伴隨著大群意志被釘死在祭壇上，全世界範圍內的海怪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亂。

第一次失去了大群意志十，海怪族群雖然混亂了，但是選擇了繼續戰鬥、繼續進化，奮鬥不止，近乎把阿戈爾都打爛了。

但是這一次，夏嵐在釘死大群意志之後，就在它面前開了世界麥，喊道：「所有族群成員全部進入蟄伏，等待新的進化契機！」

大群意志：「退縮……無能……無法進化……錯誤……」

但祂就像是被綁起來的委屈小可愛一樣，嗚咽聲根本無法傳達到外界。

然後海怪群就開始大規模地撤退、歸巢，即使是正阿戈爾打得火熱的海怪們也開始快速脫離戰場，回到巢穴裏面開始宅家。

一時之間，已經殺紅眼了的阿戈爾愣在了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戰場陷入了迷茫。

正在【巢穴】周圍晃悠的烏爾比安：「誒？」

剛剛才潛入陸地，正在前線戰場附近的歌蕾蒂亞：「誒？」

剛剛做完二五仔，正帶著一大堆海怪幹壞事的深海教會愣住了，看著大哥們突然轉頭離去，一臉地茫然。

然後他們就被回攻的阿戈爾自動防衛兵器鎖定了……一下子就變得稀裡嘩啦。

物理層面上的。

……

夏嵐在大概弄完這些事情便休息了片刻，隨後牽住了旁邊那具無魂軀殼的手，斷開了與海神遺蛻的鏈接，轉而去連接大群意志。

他必須得深入祂的靈魂，這樣才有機會找到「可能」埋沒在其中的斯卡蒂。

但具體的形式……他並不了解，最多只能期待一下能夠簡單一點，別太噁心就行。

「呼——」他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流，在心中默念道：「此行至多三年，如若無法成功便自動蘇醒，我會去尋找別的辦法。」

他不由得緊張起來，抓緊了手裏的那隻玉手，甚至於從身上撕下一塊衣物，把他們的手綁在一起，這才安心了那麼一點點。

「我很快就來，等我！」

他說著便撤去了護身真言，剎那間就被層層疊疊的精神潮水所淹沒。

就像是面朝上摔進了冰水中一般，世界上所有的聲音瞬間便被混亂的氣泡聲淹沒，渾身傳來冰冷的刺痛感，黑暗在侵蝕，在蔓延。

夏嵐恍惚之間睜開眼睛，接著便望見了上方不斷遠去的光源，遠去的海面，下意識地便驚慌起來。

但他很快便緩過神，點燃了年的火焰。

一朵熾熱的火焰瞬間在他的胸口燃起，綻放金紅色的火焰光芒，將他整個人都染成了神明的模樣。

火焰般舞動的頭髮、晶瑩能量構築的軀體、仿若血管一般隨著心臟處的核心脈動著的符文、金紅色與白色漸變的眼睛……

夏嵐轉過身，向著周圍無窮無盡的黑暗望去，眼中綻放的火焰光芒照亮了偌大的一片空間。

但他所能影響的區域……對於【祂】而言不過是指甲蓋一樣的地方而已。

「隨便走走吧。」夏嵐低語道，在這裏漫遊起來。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上下左右全部都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黑暗。

「這怎麼海神的腦子裏什麼都沒有……全都是與進化有關的信息？」他無奈地嘆息道，撥開這裏繁雜的信息繼續前進。

雖然這些東西足以讓任何生物學家陷入癲狂，但對於他而言卻沒什麼意義，眼下還是找人最要緊。

而就在他嘆息的時候，突然便捕捉到了一個信息。

精神世界的邏輯與現實不同，飛來飛去也僅僅是表象，所以……他在捕捉到那個信息以後便瞬間找到了其根源，進行了訪問。

身體突破什麼東西的感覺傳來，他接著便發覺自己臉上一「疼」，摔到了地上。

泥土的氣味與海怪的氣味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噁心。

他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這片由精神構築的世界，默默地收束了自己的力量，乃至於精神力的影響範圍也減小到了這裏的「十米」以內。

因為他剛才的動作，這裏直接就有一片空間被損壞了，雖然在自我修復，但速度相當緩慢。

他隨手一揮，身上頓時便出現了一套模樣簡單的衣服，向前走去。

這裏的天空是黑色的，有著像是眼睛一樣的紅斑，看著就頭疼，而這裏的大地則是鋪蓋著一種滑膩膩的東西，就像是菌毯一樣。

這個世界的本質好像就是海怪的靈魂體，然後按照他的認知顯現出來的具體的東西。

反正過程是什麼他也不懂，他只知道他需要大開殺戒，殺光除了老婆之外的所有精神體，然後再殺穿大群意志。

他就向前走了一段，然後突然就從地裡拔出一頭蘿蔔一樣的海怪，逼問道：「你是不是斯卡蒂？！」

它露出了迷茫的情緒，但是因為這個名字反饋出了另一個名字，按照語言來說是個阿戈爾人。

「看起來是以前被吃進來的？」夏嵐皺著每天推測道，然後手一擰就給了他一個痛快。

然後他就開始一路拔蘿蔔，一路問過去，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斯卡蒂的名字。

但他非但是沒有任何氣餒，反倒是越來越起勁。

他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這空間其實就是一大團無用靈魂的聚合體，類似於一個肉球，而他現在則是在不斷地摧毀其根基。

就在他捏死最後一根青菜的時候，這個世界的天空裂出了一道縫隙開始不可逆轉的發生崩塌。

崩塌之後的世界就是之前那樣的無邊的虛無，一片黑漆漆。

夏嵐重新回歸到混沌之中，等待了片刻也見任何與大群意志有關的東西出現，難免傷心難過，於是便繼續前進。

……

他飛著飛著便想起來自己其實還是有點能力的，就自己造了個虛假的房間，然後又弄了點傢具之類的，然後就躺在床上，讓房間帶著自己飛。

雖然說沒有任何意義，但……

好吧，的確沒什麼意義。

這玩意就是個假的，相當於是自我催眠造出來的假象。

所以夏嵐無聊了一段時間就散去了還要額外消耗能量的假象。

……

待到他不耐煩地在這裏的空間中放了一個小波（能量總儲備的萬分之一）之後，總算是接受到了第二條訊息，一下子便振奮起來，抓住了它。

「嗡——」

他在天旋地轉之中便穩住精神，侵入了其中。

依舊是一樣的黑紅相間的天空，依舊是噁心的菌毯地面，不過這次在他面前的是一群嚴陣以待的怪物。

它們類似於海嗣，不過本質算是精神力的凝聚體，形象只是按照夏嵐的想法概念表現出來的形狀而已。

比如說有那個會狂奔的花，它的本質能力就是有強大侵蝕、汙染能力的精神體，而另外還有會遠程攻擊的、近戰的……它們都是各有所長的精神體。

「還是老樣子。」夏嵐搖了搖頭，接著便大聲喊道：「斯卡蒂，就是那個深海獵人在不在！」

恐懼、迷茫、敬仰等等思緒傳來，看來這其中的確是有認識她的人，不過顯然他們的精神體已經全部扭曲成了海怪的狀態。

然後夏嵐就開始嘎嘎亂殺，不過有了之前的經驗，他這次選擇了最節能的戰鬥方法，僅僅以破壞其穩定性為主要目標。

他開始動用霞的力量，因為作為雷霆以及其他數種力量複合體的它似乎對靈魂有著特殊的殺傷力，有特攻效果。

而且因為他的本質已經接近於神明，所以這一場戰鬥的消耗不過萬分之一的總能量儲備，根本沒有壓力。

不過面對茫茫大海……即使是有著移山之能，也依舊難以掀起足夠的波瀾。

他現在殺死的這些東西僅僅是一頭巨物上生長的一些共生菌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麼。

除非他殺得足夠多，多到足以削弱整個大群的意志的地步。

夏嵐又一次墜入黑暗，繼續著這漫無方向的尋找。

他能意識到自己到過哪裏，但是無法意識到自己正在前進的方向，就理論而言，他可以走遍整個大群，但前提是他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

但這個「大群」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現在認為祂是一個概念性的東西，與其說他現在在「大群意志」中，倒不如說他是在那一位海神與大群融合後的巨大精神實體中。

既然閑著沒事幹，夏嵐乾脆收束了自己的力量，為自己設定了簡單的潛意識反應，大意就是：走沒走過的地方，捕捉到信息後立即醒來。

……

沉眠的時光與漂浮的時光也差不多，兩個都無法分辨現實時間的流動，夏嵐也一直期望著這「三年」的時間能長一點。

……

意識又一次被觸動，夏嵐即刻便又一次醒來，抓住了那道信息，連接上了那個東西。

他感覺腦瓜子突然就挨了一拳，在一陣火花四濺之中便來到了那個世界。

這裏的空間相當地狹隘，而他在看清以後便愣住了。

一個長相平平的阿戈爾老婦人，正在這裏種著花，做著園藝，不過那所謂的「花」卻是確確實實的海怪血肉。

她表面上是在種花，但其實卻是在為大群的進化提供寶貴的可能性。

而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株扭曲的花，本能地把它灼燒成了灰燼。

「你是誰？！」那個老婦人注意到了夏嵐，當即便抄起鋤頭衝過來，想要趕走他這個不速之客。

「你竟然踩壞了我的寶貝孩子！」她注意到了夏嵐腳下的灰燼，頓時便瞪大了眼睛，跟死了親兒子一樣就要衝過來跟夏嵐拚命。

他沉默無言，不過在殺死她之前，他還是問道：「您知道斯卡蒂嗎？」

老婦人愣住了，接著便瞳孔巨震，看著自己已經遍佈猙獰血肉的雙手，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

「我……我……我已經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她滿臉猙獰地叫著，又是瘋狂又是恐懼

「殺了我！不管你是誰！」她毫不猶豫地推翻了一大堆花架，衝到了夏嵐面前。

她的表情戛然而止，接著這個世界就崩解為了虛無。

夏嵐的心情很不好，畢竟她能變成這個樣子，那斯卡蒂也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難受了好久，他也隻得繼續睡覺，一路上默默期待著能早些找到她。

……

「一個獵人走上岸~」

夏嵐猛然瞪大了眼睛，瞬間便抓住了這個聲音，非常激動地連接上了它。

穿越隧道一般的光影在眼前浮現，他接著便看到了……看到了一位抱著「孩子」的母親。

她的臉上盤踞著猙獰的血管，它們正隨著她那哄孩子的話語一起一伏，讓人看著相當頭疼。

而她的孩子……自然也是一團血肉，不過與之前那些的區別就是……這團血肉有著明確的形狀，兩隻腳短短的，還有著尖尖長長的嘴，上肢看起來並不明顯。

反正……看起來不過是進化得奇奇怪怪的海嗣，應該並不會有什麼威脅。

「你知道斯卡蒂嗎？」夏嵐問道。

那位「母親」自顧自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給予他的反饋只有陌生。

「那就是不知道了。」夏嵐搖了搖頭，揮手便將她擊斃了。

但令他詫異的是，那個海嗣雛形就那麼摔在了地上，一股奇異的力量讓它免疫了夏嵐的攻擊。

「欸？」他歪了歪頭，接著便開始嘗試著攻擊它。

他打了十下，總共才中了兩下……實在是太離譜了。

不過夏嵐在這個測試中也總算是明白了它的缺點，接著便一腳把它踢到了半空中，將其一次性擊殺了。

待到這二者都死去，這個小世界即刻開始崩塌，夏嵐也重新回到了黑暗的虛無之中，繼續滑行。

……

這次的沉眠似乎格外漫長，夏嵐途中醒了一次，翻了個身便繼續滑行，旅途依舊漫漫無止境。

幾周？

幾個月？

反正一定不到幾年就是了，除非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否則他留在身體裡的力量一定會準時喚醒他。

……

他又得到了一個信息，雖然不解，但依舊是闖了進去。

「這是……捅了海怪窩了嗎？」他看著溶洞的牆壁上到處都是的腫瘤一樣的東西，渾身一陣惡寒。

「斯卡蒂在嗎？」他又一次喊道，從虛空中凝聚出了兩把雷霆長劍。

數百道精神波動回復了他，但基本上都是茫然，唯有一道表示的是耳熟。

然後他就迎上了鋪天蓋地地衝上來的海怪潮，它們基本上都沒什麼特殊能力，他從頭殺到尾也就有兩只有而已。

一只是吸收周圍死去海怪的屍體變強，一只是受到攻擊自爆。

不過它們也就值夏嵐一多刀而已，根本比不上上次那個閃避哥。

他必須得殺完才能離開一個世界，所以想要走得遠必須得盡量省下力量。

而在這次的戰鬥之後，能儲備大概為9921/10000。

……

「或許這裏類似於四維空間，時間是無限的？」夏嵐有認真地考慮了這件事情。

不過他想了「一會兒」之後就不在意了，因為他可以選擇主動離開這裏……在接近燃盡自我的時候。

但是如若那麼做的話……大群意志會趁機掙脫他的控制，且無法再被第二次釘死。

所以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他會試著更加努力地保存力量。

……

「深海獵人！」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喊叫聲，頓時便抓住了那個信息，強力進入了其中。

一個破碎的城市的角落，一座崩塌了一但仍舊美麗的雕像。

遍地的海怪屍體，遍地的人類屍體。

這裏經歷了一場讓夏嵐震撼的戰爭。

一個虛弱的女人跪在那座雕像的面前，咧著嘴，狂笑道：「哈哈……我……已經……殺光它們了，我已經足夠成為深海獵人了吧！」

她似乎非常執著於與海怪廝殺，乃至於在此處都依舊進行著戰鬥、進行著殺戮，而且好像還非常渴望成為深海獵人。

「咕嚕嚕嚕~」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聽上去是源自某種生物體。

夏嵐回頭望去，卻見是一個長著兩個頭顱、渾身觸手的人形海怪，身高足有四米多高。

它在這遍地的屍體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最終的大成海嗣。

「這裏不過是一片試驗場而已。」那個女人低著頭，失魂落魄地自語道。

「但是……」她瘋狂地抬起頭，怒吼道：「只要全部殺光，那這裏將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她說著便毫無畏懼地沖了過去，拿著那破爛不堪的巨劍，向著比自己高了一倍多的怪物發起了衝鋒。

夏嵐無言，默默地抬起手，將自己的萬分之一力量分給了她。

她破碎的身體劇烈燃燒了起來，那把巨劍變得完整、變得鋒銳，變得熾熱。

源自神明的火焰焚毀了海嗣的一切，焚毀了這個世界，焚毀了她的靈魂。

但他的耳邊浮現了她溫柔平和的話語：「謝謝。」

一切重歸虛無。

他恍然發覺，那一份簡單的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比給出去的還要多出那麼一點點。

……

即使是在這絕望的末世之中，人類的勇氣依舊是最偉大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