櫛田桔梗的獨白

居然有意外來客，和我的目的一樣嗎？

真是，有趣。

「一之瀨同學。」

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

一之瀨帆波。

原A班，現B班的領導人。

說是B班，但其實我們三個班級都一樣。

她也來到了這裏嗎？

那我們的目的也就是一樣的了。

稍微，有點在意了。

「是要進去嗎？」

「嗯，但，但是常夏同學好像不在。」

一之瀨困惑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她肉眼可見的疲憊。像是很久沒有休息好了一樣。

「這樣啊，那我們進去看看怎麼樣？」

「進去看看？」

一之瀨有些驚訝，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這讓我有種變態的滿足感。

只有我才有的東西。

我拿出了房間的鑰匙。

違和感。

強烈的違和感。

讓我實在是無法坦然接受面前的一幕。

堀北。

她的身上出現了強烈的違和感。

這種行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才對。準確地說，她剛才的發言，已經引起了D班絕大多數人的不滿了。

她到底在想什麼。

D班因為上一次考試，我提出的分組策略，至少在男生這邊已經有分崩離析的趨勢了。

幸村還有三宅這一批人，已經和班上同學們貌合神離了。

堀北這種行為完全是在這幾乎要破碎的關係上再添一把火。她難道不知道嗎？

「不會拋棄同伴嗎？」

堀北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瞬間的笑容，不過在她看見我之後，笑容馬上消失了，讓我都要以為是我產生幻覺了。

「天澤，常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有些意外，堀北的臉上出現了慌亂。

慌亂？

「誒？那，那個。」

聽見堀北的話後，佐倉有些僵硬地轉身發現我也在後面後，結結巴巴地和我打起了招呼。

而我也同樣朝著她揮了揮手。

察覺到了，違和感的真相。

不過這是她自己想到的嗎？

還是綾小路給予她的幫助呢。

居然會採取這種戰術，來挽救即將崩壞掉的班級。

這個時機非常巧妙，如果不是這次的話，等到下次考試開始，她們就不再有機會了。

「我只是作為學生會長來這裏旁觀而已。不用在乎我。」

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該出現了。

內心嘆了口氣，為自己的選擇感到些許懊惱。

在發現我也在場後，其他學生的表情明顯都發生了變化。

有困惑，有不滿，還有一部分帶著一些厭惡和恐懼。

堀北也發現了這些，不過她沒有立即開口。

雖然大家現在都沒有開口，但氣氛明顯已經朝著堀北那邊轉過去了。想到之後的事情，我不由得有些猶豫，真的要這樣做嗎？

不過就算我不做，阪柳也會去做的吧，這樣的話，不如由我自己來做好了。就當我送給佐倉最後的禮物，作為她能夠獨立的禮物。

還有堀北。

我看向了她，而她注意到這一點後，眉頭皺了起來。

既然你沒有落井下石，那麼就在這裏，稍微配合你一下吧。太弱的對手，也沒有打壓的必要。

我這樣說服自己，好像這樣，就真的能讓我認可自己的行為了一樣。

「不過堀北問的問題，我也很好奇答案。所以愛裡，能告訴我嗎？我還是班級，你會選擇哪個？」

「誒？」

意料之外的答案，佐倉陷入了迷茫。

微微埋下頭，抱歉，佐倉。

「天澤同學。」

平田想要阻止我。雖然他不可能明白我在想什麼，但他知道，這樣對佐倉而言是一種傷害。所以他不允許自己，坐視我這樣做。

再次強調一次，平田真是一個扭曲的人。

「同學。」

負責監視的老師，似乎認為我這樣的行為是在干擾考試，同樣開始阻止我了。

「我認為我沒有干擾考試。」

「作為學生會長？」

沉默著，但還是下定了決心。我相信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但在面臨結果之前，也給予其他選擇一些機會，我也想看看，是選擇的優劣，還是個人的優劣。

「作為學生會長。」

「我明白了。」

老師沒有再阻止我。不過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

「選擇吧，愛裡。」

察覺到吧，我想要你給出的答案。決定著，你的未來，佐倉。

堀北意外地沒有發言，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兩人。

沉默的氛圍，壓抑的環境，讓所有人都沒有繼續開口。就連平田，張了張嘴也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櫛田微笑著看著這一切，按照她的人設，這時候應該出面阻止才對，可她沒有。

輕井澤咬著下唇，擔心地看著我。

「我。」

被所有人注視著，壓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佐倉表情痛苦地蹲下身，雙手捂住臉。這對她而言，是一個痛苦的決定。

站在天秤另外一邊的，不是班級，而是長谷部幸村他們這些，她的朋友。

這是否是她第一次交到朋友。

我並不知道這一點。

但長谷部她們一定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的朋友。

我這樣的逼迫，其實就是讓她在戀人和朋友之間做個選擇，這對她來說，是一個痛苦的選擇。

她應該寧願放棄自己，也不願在我們之間做個選擇吧。

長谷部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被我搖頭阻止了。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做選擇。」

「愛裡，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總要做出取捨。」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殘忍地逼迫著她。

「來吧，做出選擇，如果繼續這樣的話，我就默認你是選擇他們了。」

「我。」

佐倉的身體顫抖著，連帶著作為支撐的桌子也發出了「啪嗒」的聲音。

好討厭。

我討厭這樣的行為。

但我依舊需要去做。

佐倉抬起頭，慢慢掃視過周圍的長谷部還有幸村他們，似乎是想要從他們那裏獲得答案。

最後，佐倉看著我，這是第一次，我遇見了眼裏只會有我的人，以後還會有這樣的人嗎？我並不清楚。但在這個時候，我傷害了她，這是毋庸置疑地，深吸口氣後，佐倉緩緩地張口。

她似乎做出了決定，放棄其中一邊的人，眼淚已經落下。

只是，我不會給她開口的機會。

對不起，愛裡，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所以，不能讓你開口了。

「這樣啊，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比起我，愛裡你更看重身邊的朋友們。但我總希望，你能更看重我一點，所以我才這樣問著試試，看起來還是比不過啊。」

「那個。」

「那就這樣吧，到此為止了，佐倉，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從你這裏得知D班的情報而已，既然你把班級看的比我還要重，那你也就失去價值了。」

「什，什麼。」

「喂，天澤你。」

雖然這樣的說法漏洞很多，但沒有辦法了。

我只能到這種程度了。

看著佐倉的臉，我只能說到這麼多了。

這麼久的相處，如果說對佐倉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起這些，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著我。

我就這樣離開了D班的教室。

*

我在D班教室裡，做出的那些事，還有話，已經傳遍了整個年級，就連高年級生，都有不少人知道了我的事情。

萬幸的是，在特別考試結束後，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讓我在這幾天之內，得以躲在宿舍裡，不用和任何人碰面。

順便，全場一致特別考試的結果是。

除了B班，剩下三個班級全都選擇了點數清0。

對於C班和D班來說，這個答案並不難選，畢竟她們原本就沒有多少點數。

唯一會困擾的只有A班和B班而已，A班選擇了同伴，B班選擇了點數，僅此而已。

而被阪柳選擇的退學人員是，戶塚彌彥。

順帶一提的是，佐倉的風評也在年級上有所好轉。

成為被天澤常夏拋棄的工具人。

而我的風評，則是毫無疑問地瘋狂下跌。

要是現在由全年級生投票，最討厭的男生。

我應該能和龍園不分伯仲。

至於為什麼不能超過龍園。

則是因為阪柳和一之瀨肯定不會給我投票罷了。

不過關於我利用女性竊取情報的消息，並沒有流傳多久。

因為更大的消息掩蓋了這些。

天澤常夏，花費1kw點數，轉到原B班，現A班。

截至目前，可公開的班級點數情報。

A班（阪柳班）1250

B班（一之瀨班）0

C班（龍園班）0

D班（堀北班）0

由於是前所未有的三班點數相同，且同時為0。

所以校方的決定是班級順位不變，只有A班和B班發生了交換。

這引起的轟動暫且不提，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消息。

即，我的學生會長暫時被撤職，將有委員會臨時接管學生會工作。

而這就是我在D班時插手的結果。

就算是學生會長，也不能隨便干擾考試。

不過這也讓我可以暫時放鬆一下了。

這段時間有很多人聯繫我，不管是通過手機，還是直接來宿舍找我，我都沒有見他們。

手機也選擇了直接關機。

一天基本都待在宿舍裡不會出門。

讓我幾乎有種自己變成自宅警備員的錯覺。

不過，這樣算是半逃避的日子終於迎來了終結。

「哈嘍，人在嗎？」

不用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擁有我房間鑰匙的，只有兩個人。而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的就只有她了。

「安啦，天澤同學，為什麼不開燈呢。」

「有事嗎？櫛田。」

「哼哼，雖然有事，但現在有人比我更需要你，所以我就暫時先在外面等等吧。」

在我爆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後，最高興地就是櫛田了。可能對她來說，這個自稱能夠包容她一切的人，同樣也陷入了崩壞，才是最好的事情吧。

雖然這並不是我的本意，但也確實促進了我的櫛田關係的進一步穩固。

「常夏，同學。」

「帆波，嗎？」

雖然有想到一之瀨會來找我，但沒想到會是現在。

一之瀨打開燈後，坐在了我的面前，櫛田貼心地在門口等我們，還沒有關上門。

比我想像的要更加疲憊，一之瀨肉眼可見地憔悴，而這都是因為我。

「抱歉。」

「唔嗯，不用道歉的。」

「除了道歉的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我的原因吧，常夏同學，離開。」

甚至沒有追問點數的來源，一之瀨雙手拘束地放在腿上。眼眸微微垂下，看起來她這段時間很自責。

「那不是直接原因，不是你的錯。」

「我，聽說了，在D班發生的事情。」

「嗯。」

「是需要一個，能全面站在你身邊的人嗎？」

「不是這樣的，帆波，不是你的錯。」

「那為什麼要離開呢。如果，如果不是我的錯的話。」

眼淚控制不住地留下，才短短幾句，就讓一之瀨哭泣了，她不停用手擦著不爭氣的眼睛，就像是她眼中不爭氣的自己一樣。

「如果我，我選擇放棄同伴的話，你就不會走，走了嗎？」

抽泣起來了，明明櫛田還在外面，這樣肯定會被櫛田知道的。

「櫛田，能聽見。」

以櫛田的性格，還是不要讓一之瀨脆弱的一面出現在她面前才對。

「回答我，好嗎？」

「如果你那樣做的話，我不會離開。」

「果然，是這樣嗎？」

要碎掉了，一之瀨的心，但是，唯有這一點不行，要在碎裂之前，就組織她才行。

「但是，那樣就不是我心裏的帆波了。唯有那樣，是不行的。」

猶豫過後，我抓住了一之瀨的手。唯有她的話，我是不想她哭泣的，因為，從來到這裏之後，對我最好的，陪伴我最久的就是她了。

「帆波就是帆波，沒有必要強求自己變成別人。錯的不是你，而是我。」

如果我再強一點，如果我腦子再聰明一點，如果我的能力再大一點，或許就能避免這些情況了。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我實在是太弱小了。

「我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基於性格，每個人的做法和風格也會不同，就像龍園和帆波你，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但結果都是相同的。」

我用另一隻手輕輕拍著一之瀨的手。她也漸漸止住了抽泣。

「這些都是沒有高下或者說優劣之分的，有差別的是人。」

「人？」

「就像我在無人島時勝過了龍園帶領的C班，在合宿考試勝過了南雲雅一般，是我的做法選擇勝過他們嗎？並不是這樣的，那只是因為我比他們強而已。」

一之瀨終於抬起頭了，看見那滿是淚痕的臉。我還是要繼續說下去，一定，一定要讓一之瀨成長。

「帆波啊，你最弱小的一點，就是你的心，太脆弱了。」

「脆弱，嗎？」

「你應該相信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要堅信自己的選擇，堅定自己的道路，然後一直走下去。」

「可我已經失敗了。」

「那不是你的失敗，是我的失敗。」

鬆開她的手，捂住了她的臉。

「變得更強吧，變得更強，然後追上我，擊敗我。證明你是正確的。」

其實我所說的這些話，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相信。

就像我認為，阪柳的說法是正確的，但在客觀上，難道真的是正確的嗎？

在面臨結果之前，沒有人能知道，那種選擇是正確的，所以我也要留下其他的可能性。

說服一之瀨的那些話，其實是我想告訴自己的。

真的是我的做法不如綾小路嗎？

還是單純地，只是我不如他呢？

這一點，我不知道答案。

所以我想嘗試一下另一種可能性，只是暫時我沒有辦法再在這種可能性的路上走下去了，所以只能把這一切都委託給你了。

「我，真的可以嗎？」

「你擁有無窮的潛力，我看不見你的未來能到達何種程度，而且，你忘了自己說的話了嗎？」

「我，說過的話？」

「一個人不行的話，就兩個人，兩個人不行的話，就三個人，帆波你的身邊，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你還有神崎、高園寺、姬野、白波、網倉他們。他們都能幫助你。我不是不可或缺的。」

「可對我而言，你是，特別的。」

我垂下了頭，我無法回應的，一之瀨的心意。

「讓自己變強，累了，想要哭泣的時候，就去試著依靠他們吧，他們會是你的助力，彌補我的空缺。」

我能對一之瀨說的，能夠給她的幫助，只有這些了。

從今天開始。

我就是A班的天澤常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