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還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

嘴上帶著輕蔑的笑容，軍團的大公子埃斯克，慢步從光線略微暗淡的門口走出。

與自己的親弟弟弗羅斯特的樣貌有幾分相似。

頭頂藍寶石般閃耀的甲殼，洗掉幾分邪惡的傲氣，換來一股貴族般的雍容。除開胸腹部與兩側肩頭白色的肌肉，其餘的位置全都是一體的靛藍色。

從容不迫與克爾博士對視幾秒，待對方抵抗不住氣勢的壓迫感，緊張的側開頭後，埃斯克才輕笑一聲，繼續朝裏頭走去。

「博士。上次交易的機器，質量我非常滿意。所以這次來，是想和您談談更深入的合作。不知，您意下如何？」

嘴上說著，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邁過擺放屍體的桌子，他覺得面前的機械人很是礙眼，於是運起無形的能量，直接將它們推開，清出一條寬敞的大道。

來者不善啊！

「更深入的合作？我覺得，應該沒有必要吧？原先的交易模式不是挺好的嗎？難道大公子您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

小心控制著語氣，試探性的問到，克爾博士盡量不頂撞了對方。

同時斜著眼睛，偷偷看著埃斯克霸道的背影。對方舉手投足間施加的壓力讓他心中發怵。

察覺到身後的視線，埃斯克臉上的笑容更加濃厚。他沒有急得回答，而是饒有興緻的將目光放在最角落的玻璃容器中。

那條由金屬混合製成的生物脊椎。

「這就是您的作品吧？看起來不錯，就是比起您論文中成品的設想差了好多。」

「您，閱讀過我那篇拙作？」

瞳孔微微擴大，克爾博士心中迷茫，越發搞不明白對方此行的目的。

難度真是為了加強合作？

「當然！機械飛升，拋棄孱弱的軀體。無需害怕傷痛，無需被繁雜的生物本能控制。哦，多麼美妙的工具設想啊。」

轉過身來，埃斯克眼中的讚美之色毫不掩蓋，他望著渾身已不剩多少血肉的克爾博士，輕輕鼓起掌來。

「不，我最初只是想讓人們不再忍受病魔的折磨，想讓大家過得幸福，不用再為了家人的逝世而感到傷心。

將活人改造成戰爭兵器的想法，那都是野心家...」

起初克爾博士的反駁聲很大，但隨著埃斯克靜默的注視，他腦海中開始緩緩浮現，這些年為了資金犯下的錯事。接著也就漸漸沒了底氣，聲音越變越小。

「博士，承認吧。之所以你現在還能活著，接受軍團的庇佑。其最大的價值，不就是因為這項改造技術嗎？」

克爾博士握著拳頭，對方那冷酷的話語揭露了殘酷的現實，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刺劍插進心中，痛得讓他無聲的低下了腦袋。

輕哼一聲，將對方的表現盡收眼底。

埃斯克不再多說，朝著門口平淡喊了一句：

「哈布，進來。把帶來的東西交給博士，讓他瞧瞧好壞。」

聽到老闆的呼喚，一直守在門口的手下哈布，捧著一個托盤快步走了進來。

托盤上裝著一罐鋼鐵色澤的碎塊，以及一遝密封的資料。

呼出一口氣，狐疑的瞥了眼看不出想法的埃斯克，克爾博士思索再三，接過了托盤。

或許是因為顫抖，又或是其他原因，那罐中的東西竟像活著的生物一樣，輕輕顫抖起來。

這塊肌肉組織竟然還沒死透嗎？

還未完全改造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沉浸多年人體研究的他，當然能一眼看出，這是一塊來自肩膀的三角肌。

懷著好奇，指尖輕輕點了點罐體，那塊肌肉如同感受到一般，向那邊蠕動了幾下。

「非常神奇的造物對吧？我第一次見也像您這樣震驚。說實話，如果不是顏色不對，我還以為是我那位不成材的蠢貨弟弟殘留下的肉塊呢。」

說出的話語明明表達著惋惜，但從他口中卻一點也聽不出來。

從罐子上移開目光，壓下心中研究的想法，克爾博士拿起一旁密封的袋子，開始一頁一頁仔細瀏覽起裏頭的資料。

起初，他還以為是大公子手下的科研人員記錄下的觀察信息。不曾想越看越興奮，彷彿被撥開了一些迷霧，指明了未來研究的道路。

永久能源爐，無限能量，人造人科技。

茲爾夫神啊，這究竟是多麼偉大的研究啊！有了這些，我的機械飛升終於能夠補全了！

「大公子，請容我見見這位天才。我有許多思路想和它探討。」

那狂熱的神情，是一位科研人員最質樸的表現。

「真是抱歉，這份資料的創作者您怕是見不到了。據賣主所說，對方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是嗎，還真可惜啊。」

目光一黯，克爾博士重重嘆了口氣。沒法見到資料創作者的難受程度，就好比信徒去不了耶路撒冷，讓他極其失落。

好在，科研人員強大的理智，讓他快速調整好心態，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纏。

放下手中的資料，克爾博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認真思索起來。

他明白，既然對方能放出如此珍貴的資料讓他瀏覽，想必，也就沒想著留下其他的選擇。

要麼臣服於他埃斯克，專心搞研究。

要麼默默無聞的死在這個偏僻的洞裏，隨他還未完成的研究一同腐爛消失。

呵，我還有的選嗎？

苦笑的搖了搖頭，克爾博士小心的放下托盤，然後繞著桌子走到埃斯克面前，笨拙的彎腰行禮。

「尊敬的埃斯克大人，從今以後我將追隨您的步伐前進。」

凝視著，接受了對方的行禮。

背在身後緊握的右手鬆開，埃斯克臉上澹然的笑容不變，控制住心中的情緒。

「很好。您的研究我不會過多插足，經費明天也會讓人送來。如果還缺了什麼材料，您可以隨意吩咐哈布它們去購買。

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您在年底之前可以交出一份答卷，讓我堵住某些老古董的嘴。」

挺起身子，看著侯在一旁的那些海盜，克爾博士瞬間明白，這些人既是保鏢下人，也是充當監視的眼位。

點了點頭，心中沒有任何的不滿，克爾博士答道：

「是，請您放心。」

意味深長的看來對方一眼，隨即埃斯克不再停留，孤身離開了研究所。

......

艾紀770年3月27日，清晨。

痊癒的凱亞從修復艙中蘇醒，睜眼便看到了一張紅色的豬臉趴在艙蓋上。

被洛塔的顏藝嚇了一跳，好在一旁的護士安娜終於忍耐到了極致，一把將這位不聽勸的病人扯了下來，留下一個印子。

平復下受驚的心臟，待艙蓋開啟，凱亞走了出來。

接過一旁遞來的白色毛巾，凱亞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將視線落在一旁，那位欲言又止的洛塔博士身上。

明白對方在顧及什麼，擦乾頭髮將濕漉漉的毛巾歸還，凱亞對約克夫婦打了聲招呼後，徑直朝門外走去。

「沒必要那麼緊張，陪我走走吧。」

帶著濃濃的心事，洛塔點了點頭，邁著小短腿快速跟上。

一路上，所有人都面露微笑和凱亞問好。幾個分配到打掃工作的迷妹，更是拄著拖把，用力舞動著手，生怕凱亞沒能注意到。

還真是受歡迎啊！

亦步亦趨的跟著身後，洛塔看著一臉的情況，發自內心的感慨。

很快，兩人穿過飛船的中部，來到出口艙門。

站在隔離室，摁下開關將門打開。今天的天氣有點糟，漫天黃沙呼呼作響，很影響視線。

雖然心中早已做好最壞的準備，但眼見自己的母星環境變得如此惡劣，洛塔還是悲痛到通紅了眼睛，流出了眼淚。

低沉的嗚咽聲響起，凱亞沒有去安慰，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