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訂婚宴鬧成這樣，沈煉的處理也在情理之中。

賓客打過招呼，欲散之際，吳佩珍突然開口，「不準取消！今日就由我做主，你跟敏楓訂婚，擇日再成婚！」

沈煉嗤笑一聲，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不無厭惡：「你管得真的太多了。」

說完，嘴角輕勾，「你如果再這樣霸道，我也不會客氣。」

「我也是為你好，你年輕，不知道什麼是好，我幫你選就是。」吳佩珍絲毫不懼，還覺得理所當然。

她一邊說，一邊推推紀敏楓，示意她去沈煉那邊。

紀敏楓擔憂地看了看吳佩珍，小聲問她：「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覺得，沈煉好像已經很不高興了。

「別怕，有我在，他不敢不給你面子。」

紀敏楓放下點心，忐忑地走過去，「煉哥……」

還沒走到沈煉面前，就聽他毫無溫度的說：「我說過我不喜歡紀敏楓，也不會娶她，無論你怎麼強塞，我都不會接受她。」

紀敏楓嘴微張，瞪大眼，愣愣地看著沈煉，不知該作何反應。

吳佩珍氣得握緊拐杖，「沈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剛剛的話。」

可能因為說得太急，她弓腰咳嗽起來。

沈煉依然是那副冷淡至極的模樣，「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有你在從中攛掇，我跟她就更不可能。」

說完，就徑直下台。

蘇淺心見沈煉下去了，她也跟著下去。

嘴角卻忍不住彎起，老太婆強勢又怎麼樣？被她護著的紀敏楓還不是比她更丟臉？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沈煉這種人，你越強勢，他越不想聽從你的擺佈。

沈煉下來的時候，下意識想去林漫那邊，腳剛邁出去，忽然想到吳佩珍還在看著他，於是又腳步一轉，往酒店出口走去。

蘇淺心趕緊快步跟上。

賓客漸漸散去，林漫看著逐漸變得空蕩的大廳，她明知自己心裏應該高興的，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反倒亂得不行。

神遊間，身前被陰影籠住，她抬頭，就見沈夏雲一臉警惕地盯著她。

「你別高興，雖然淺心跟沈煉的訂婚沒有順利完成，但沈煉好歹願意給她一個訂婚儀式，訂婚就意味著有結婚的意願，在沈煉心裏，到底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她來好像只是為了說這番話，說完就走了。

林漫朝她離開的方向一瞥，發現一抹熟悉的衣角閃過，沈夏雲小跑著朝那個身影追過去。

林漫反應過來，怪不得今天肖朗的行蹤神神秘秘的。

「漫漫，你還好嗎？我想跟你談一談。」聽到顧承顏的聲音，林漫身體一怔，突然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

她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該來的總會來的。

她也不可能一直用這麼尷尬的姿態去面對顧承顏。

「好，去哪兒談？」她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顧承顏思索兩秒，「去我車上吧。」

頓了頓，他又自嘲地加上一句，「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林漫點點頭，不去看顧承顏的眼睛，悶頭走在前面。

她拉開副駕駛的位置，坐上去。

顧承顏一愣，眼裏快速劃過一抹失望，不去後座，是因為怕兩人之間距離太近嗎？或者怕他對她做什麼？

他一上車，就聽林漫問他：「沈煉說的是真的嗎？」

沉默半晌，顧承顏點頭，「是，不管是在麗城的事，還是我喜歡你，都是真的。」

林漫握著安全帶的手不禁緊了緊，她抿緊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承顏看出她的不知所措，遞給她一袋瓜子，「你不用那麼緊張，磕點瓜子，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就當聽故事好了。」

林漫不知道瓜子怎麼到她手裏的，也不記得自己怎麼撕開的包裝袋，只聽到顧承顏的聲音在她耳邊徐徐響起。

「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從林姨還沒出事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我剛上大學，學校跟家是兩個城市，卻依然堅持每周末都回家，就是想回來看看你。」

「你說學校有小混混跟著你，你害怕，我就守在你回家的路上，找人把小混混收拾了一頓，我怕我不在的時候，你還受欺負，就給你報了泰拳班，每個周末回來盯著你上課。」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你怕疼，每次都撒潑耍賴不想去，我就把隔壁楊老頭家的大黃放出來，它一叫，你就乖乖去了，還說學成歸來，一定要把大黃揍成豬頭。」

「林姨對你要求嚴，你總是把林姨惹生氣，一教訓你，你就叫得跟豬嚎似的。後來我發現我一去敲你家的門，林姨就不好意思再揍你，再後來，你闖了禍就躲我身後，每次都把林姨氣得夠嗆，平時有什麼事你都跟我說，那個時候我就想，你要是一直在我身邊該多好……」

林漫聽著這些話，思緒慢慢飄遠。

母親出事之前，真的是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或許生活就一直那麼持續下去的話，她可能會對顧承顏生出其他心思的吧。

但是現在什麼都變了。

「現在沒有小混混了，我還能反過來教訓小混混一頓，以前怕疼，現在也不怕了，會對我狂叫的大黃也不在了，還有會教訓我的母親也不在了。」

她……也不是從前的林漫了。

顧承顏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死心，「可以前很快樂不是嗎？」

「再快樂也回不去了，承顏哥，人都要向前看的，以前我因為母親的死痛不欲生，我曾絕望到自己走進大海，就是可惜沒死成，被人救起，遇到沈煉，又被他收養。」

顧承顏沉默片刻，他不知道這其中的事，不過算算時間，應該就在他出國後不久。

他突然反應過來，他好像在林漫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拋棄了她。

當時實驗室派他去國外進修，他自以為林漫已經恢復，便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出國。

想到這裏，顧承顏突然很想問：「如果我當時沒有走呢，結果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