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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32 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長安的長,安寧的寧

客棧門前,兩隊人馬背道而馳,各自啟程。

燕白鹿等人沿江南道北上,走的是最為穩妥的東線。李長安三騎則跟隨那一千精兵沿巨靈江中段入幽州,途徑南陽道,再接黔中道。這條路被視為王朝版圖的西線,民間常稱之為蜀道,有句老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指的便是此路。只不過兵法大家所言之難,難於地勢崎嶇,山高路險,易守難攻。而老百姓覺著難,則難於寇匪橫流,朝不保夕。

李長安不急於一時,三騎悠然出城,在出城洞時,迎面與一騎擦肩而過。馬上端坐的人看身形是個女子,衣著打扮似常年在外行走的老江湖,馬鞍下懸有一包行囊與一柄劍,頭頂輕紗帽帷,看不清容貌。

兩廂擦身的一瞬,恰有一陣微風蕩漾撩起輕紗一角,李長安餘光驚鴻一瞥,猛然扭頭死死盯著那女子的身影。

玉龍瑤察覺異樣,低聲詢問:「公子,怎了?」

李長安恍然回神,搖頭失笑,兀自喃喃:「怎麼可能,許是我看花了眼。」

女子入了城,牽著馬優哉遊哉逛了大半座城,最後尋了一家酒樓歇腳。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女子摘下帽帷放在一旁,前來待客的夥計看的兩眼發直,臉上堆出的笑比昨個兒闊綽公子賞了他幾顆銅板還熱切。

女子笑容柔和,絲毫不在意夥計冒失的打量,點了幾樣酒樓的招牌小菜,又要了一壇打葉竹。

夥計一臉為難,撓頭訕笑道:「姑娘對不住,咱們沸水城哪家酒樓飯莊都不賣打葉竹,您若真想喝,還得往江南道那邊走走。」

女子也不計較,有些好奇的問:「為何?」

夥計巴不得與這女子多閑侃幾句,解釋道:「小的也是從掌櫃那聽來的,說是東定軍剛駐紮沸水城那會兒,白起大將軍來城裏喝酒,旁的好酒都不要就要了一罈子打葉竹,一碗下肚好半晌沒吭聲,最後還是某位副將問了一聲將軍滋味如何,據說啊,那位玄甲兵聖臉都黑了一半,隻說了兩個字兒,難喝。」

夥計說著壓低了嗓音,「打那以後,就沒人敢賣這酒了。小的還聽人說,白將軍與那女魔頭私下裏有仇,血海深仇!」

女子淡然一笑,「再大的仇,與酒何乾?可見那位將軍並非識酒之人。」

夥計跟著陪笑道:「都是些市井傳言,姑娘全當聽了個樂子。」

女子也不為難店家,當即換了一壺南境口碑不錯的花雕,又問了夥計此處離號稱東越國門的山陽城還有多遠。

夥計一下就變了臉色,小心翼翼道:「遠倒是不遠,姑娘騎馬也就兩日的腳程,不過這才剛打完仗,長野坪那到處都是屍骨,姑娘若是走親訪友,小的勸您不如晚些時日再動身。」

女子輕輕點頭,「多謝。」

女子臉上雖仍帶著笑意,但顯然不願再多言,夥計見狀隻得悻悻離去。

端著酒杯,女子微微一笑,輕聲喃喃道:「女魔頭,好不容易贏了幾分天下人心,怎又成了臭名昭著的女魔頭啊。」

酒足飯飽,不過晌午,女子便牽著馬出了城。路上偶有巡境騎卒盤查,但見女子輕裝簡束,無甚可疑之處,都隻例行公事詢問一番便放行。

一路行來,女子未曾刻意催馬,時快時緩途中卻也不曾停歇,翌日清晨,一人一馬到了長野葫蘆口,便瞧見了酒樓夥計口中那幅哀鴻遍野的景象。成群黑鴉盤旋於頭頂,偶有山間野獸從不遠處掠過,這片廣袤原野儼然成為了它們的饕餮盛宴。

女子安撫著拍了拍馬兒的脖頸,繼而策馬前行。

走了幾十裡,當瞧見那處彷彿鬼斧神工的巨大深渠,女子勒馬停望了許久,然後撥轉馬頭兜了個大圈,繼續往東。她已經看見,那座搖搖欲墜,但仍舊屹立不倒的破舊城牆。

牆根下,女子坐在馬上,抬頭仰望牆壁上蛇走龍飛的字跡,耳邊傳來幾聲爭執。

「陳書池,你也好意思稱書法大家,大家個屁,這明擺著是劍筆,你硬說是腕筆,哪隻眼睛瞧見的?瞎子都瞧的出來,這是拿劍刻的,到底懂不懂啊你!」

「哼,老夫懶得與你爭,你比老夫早來半旬,也沒見你臨摹出幾分神韻來。不是號稱金筆不敗嘛,有本事把這七個字一模一樣的寫出來給老夫長長眼。」

「好你個老筆杆子,你給我等著瞧,老子這就給你寫!來人,筆墨紙硯伺候!」

女子瞧著一旁兩個半百老頭兒如孩童一般爭強好勝,不由得笑了笑。

兩國戰前,便有個老頭兒與她說,山陽城依舊無人可破,果不其然。

此後,究竟誰能打破這個不敗傳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子翻身下馬,牽馬走向城門,經過一番循例盤查,順利入了城。走出城洞,女子停下腳步,返身詢問方才盤查她的小卒:「這位軍爺,敢問楚寒山楚先生家住何處?」

守城小卒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一眼,提防道:「你是什麼人?」

女子自報姓名,「民女姓李,與先生乃是舊識。」

守城小卒臉色微變,嗓門不自覺提高了幾分:「姓李?」

女子狀若無辜的眨了眨眼,疑惑道:「有何不妥?」

守城小卒想著在山陽城內許是無人敢擅闖楚先生的府邸,於是不耐煩的抬手一指,道:「朝前走,岔路口左拐便是。」

女子拱手抱拳,「多謝軍爺。」

守城小卒望著女子離去的背影,暗自嘀咕:「那姓李的女魔頭不是早走了?看著也不像……」

門房小廝聽聞叩門聲,不敢怠慢,趕忙開了門,抬頭一瞧,竟是一名年輕女子。不由得愣了愣,才出聲問道:「姑娘,你找誰?」

女子不緊不慢拿出一封信遞上,微笑道:「來楚府,自然是求見楚先生,勞煩小哥轉交給你家先生。」

小廝禮數周到,雙手接過,「姑娘稍待。」

不多會,門再度打開,小廝比起方才多了幾分恭敬,請著女子入了門。隨後將女子領到了一處偏廳,小廝微微躬身道:「先生正與幾位大人前堂議事,煩請姑娘在此等候。」

女子放下隨身行囊與佩劍,朝小廝點了點頭。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門外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女子抬眼望去,一道身影便入了門來。

前堂內幾名官員面面相覷,今日議事雖並非要事,但楚先生如此心不在焉的情形眾人還是頭一回見。當下皆有些好奇,究竟何人能叫這位素來穩如泰山的人謀坐立不安。

其實那封信上只有兩個字,禮至。

那位范首甲的字跡楚寒山自是認得,前年在壽陵小鎮的田埂邊,老頭兒扭扭捏捏答應要還一份禮。

春秋三大魔頭之首,范西平的還禮,如何叫楚寒山坐的住?

只是當親眼瞧見這女子時,楚寒山仍是愣在了當場。

女子立在當中,身段玲瓏,算不得高挑,一張不施粉黛的清麗素容足以讓天下大半女子自嘆不如。可惜有洛陽這樣的絕代佳人珠玉在前,楚寒山實在瞧不出這女子有何過人之處。心下不禁懷疑,那黃土埋到脖頸的老頭兒莫不是老糊塗了,不若送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來東越有何用處?

女子倒是落落大方,盈盈一拜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楚寒山自知失禮,連忙回禮道:「姑娘謬讚,請坐。」

女子也不是客套人,渾身透著一股江湖氣,待二人入了坐,請了茶,楚寒山這才斟酌道:「不知姑娘登門造訪,所為何事?」

女子一愣,輕笑道:「不知道,有個老頭兒給了我一封信,讓我來見先生,我便來了。」

中年儒士大概這輩子都不曾聽過這般不著邊際的理由,沉吟片刻,又問:「敢問姑娘,從何而來。」

女子對答如流:「從幽州來。」

「那位……老先生可曾與姑娘交代旁的?」

「不曾。」

所幸女子良心未泯,又補了一句:「隻說來了之後,楚先生自會安排。」

饒是天下第一人謀的楚狂人也不禁犯了難,這就好比天上掉下個美媳婦兒,捧著也不是,丟了也捨不得。

楚寒山之所以被稱為臭棋簍子,源於年輕時與人手談耐性不足,往往不到百手就忍不住置人於死地。棋品不臭,脾性臭。

可眼下竟是拿出了十足的耐性,如開墾田埂一般一點點刨根問底。

「楚某尚有疑慮之處,還望姑娘如實作答,若有冒犯,但請姑娘見諒。」

女子欣然點頭。

「姑娘哪裏人氏?」

「北雍人。」

許是沒料到,剛開始就撞了彩頭,楚寒山如醍醐灌頂,急切準問:「不知姑娘名諱。」

女子眼眸忽然一亮,好似一塊美玉終於被人發覺,她莞爾一笑,一字一句道:「小女子,李長寧。」

「木子李,長安的長,安寧的寧。」

楚寒山整個人如遭雷擊,半晌沒回過神來。

再細細端詳眼前女子,那眉宇間豈止是熟悉,簡直與李長安如出一轍!

他指著女子,不可置通道:「你……姑娘當真是李長寧?」

女子笑意深長,「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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