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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行》第 231 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委屈了

沸水城逐日恢復往常樣貌,戰事帶來的人心惶惶如山中霧靄,一見日頭便煙消雲散。此一役說不上勝敗,東越折損了一員無人可替的老將,商歌同樣損失慘重,不僅東定軍的兩萬多精騎所剩無幾,幽州藩軍幾乎折損過半,就連薑鳳吟麾下的飛鳳騎也僅存一萬人馬。

如此大動乾戈,竟只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朝廷覺著有損顏面,自然把矛頭紛紛對準了那位不傷一兵一卒便大出風頭的北雍新王。但無論言官們如何費盡口舌,換著花樣抹黑李長安,於百姓而言,都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閑聊。頂多酒興上頭,大罵兩句粗言鄙語過過嘴癮。

若知曉他們口中的「老娘們兒」「女魔頭」,此時就坐在隔壁桌聽的津津有味,估摸大半都得當場嚇尿□□。

林白魚骨子裏仍然是千金大小姐的性子,不願過多拋頭露面,一日三餐都在自己屋裏用。先前吃過的苦頭總算漲了點兒記性,除了每日按禮去給李長安請安,能不見則不見,惹不起還躲不起?

只不過通常是四人圍桌的局面眼下又添了一人,陸沉之平日裏就沉默寡言,用飯時更加安靜,幾次燕白鹿都險些忽略了她的存在。黑衣老者似乎對這個新來的小丫頭沒什麼興趣,倒是玉龍瑤從其中嗅出了幾分難以言表的意味。

那夜李長安並未言明陸沉之的確切身份,但如她這般聰慧的女子,瞎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旁的不說,陸沉之定然與她是一道人,且屬於那種天生做死士的好苗子。可惜陸沉之眼下似乎心思不定,能否不遺餘力的為李長安所用尚且兩說。

念及此,玉龍瑤微微側目,打量了一眼細嚼慢咽頗有大家閨秀儀態的負槍女子。李長安風流年少時江湖上確有不少女子傾慕於她,但這種情愛之事終究強求不來,總不能天下女子的心都付與一人,皮囊再好也沒這個道理。若有情自是好的,時日長了,自然日久生情,若無情,那便硬生也得生出幾分真情來,否則就算李長安捨不得,這女子也不能留在身邊。

所幸,玉龍瑤的眼光毒辣,陸沉之幾次偷瞧李長安時眼底流露出的情真意切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不善言表的女子她見的多,花欄塢裡每年都有那麼幾個難馴的小野雀,但只要給足了耐性與時日,最後不都成了溫順乖巧的籠中鳥?

李長安興許怕耽誤了陸沉之的大好年華,但在玉龍瑤看來,既回來了,便得有所覺悟。李長安的身份今非昔比,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身為死士無非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留下,要麼死。

若陸沉之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執意離去她也定不阻攔。可惜她是槍仙陸守的女兒,可惜她背負著王霸槍。任由她闖蕩江湖,下場也不見得就比留在李長安身邊好。

隔壁桌仍在大放厥詞,甚至把陳芝麻爛穀子的舊帳翻出來說道,燕白鹿聽不下去,不輕不重的擱下碗筷,伸手就去摸腰間的白鹿刀。

李長安輕抬眼皮,滿不在乎道:「我都不生氣,燕小將軍何故動怒?」

許是怒其不爭,骨子裏流淌著殺伐血性的女將軍按住刀柄,沉聲道:「若是調侃幾句便罷了,他們顛倒是非詆毀王爺聲譽,如何忍得?」

李長安輕聲笑道:「嘴長在他人臉上,就算人人都黑白不分,那也管不住天下所有人的嘴啊。」

話音才落,一旁的陸沉之忽然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盯著那桌撒酒瘋的漢子。

「陸丫頭……」

陸沉之緩緩垂眸,低聲道:「屬下先回房了。」

李長安不明所以的嗯了一聲,玉龍瑤唇角微揚低頭夾菜,黑衣老者仍是一臉的風輕雲淡,隻瞥了一眼負槍女子的背影。

被這麼一攪局,燕白鹿原本就不是非出手教訓不可的怒焰頓時散了個大半,隨後幾人各自回了房。

李長安屁股剛坐下,就有一封密報送到了玉龍瑤手中,說是白起領著一千精騎出了城,往南陽道的方向去。

李長安立即讓燕白鹿知會所有人,明日動身。

夜裏,李長安將所有人聚到一間房,包括白馬營僅剩的九人。這是戰事之後趙龍虎等人頭一回見到這位北雍女王爺,與先前任何時候都不同,尤其是在親眼見過那城牆上的七個大字後,敬畏與景仰之心發自肺腑的油然而生。

李長安的用意為何,尚輪不著他們這些小兵小將過問,僅是孤身陷陣於兩軍陣前的超然風姿便足以令他們心神嚮往。試問前人先輩,何人有這等霸道氣魄,至於做出此等壯舉的李長安是女子還是男子,已然不重要。

九名白馬營騎卒望向李長安的眼中皆是熠熠生輝,眼下恐怕無論讓他們做什麼,只要李長安一聲令下,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拋頭顱灑熱血。

李長安面色平靜,點名道:「趙龍虎。」

趙龍虎上前一步,「卑職在。」

「其餘白馬營的袍澤,葬在何處?」

趙龍虎微微一愣,萬分恭敬道:「回王爺,依照燕小將軍的囑咐,都葬在城郊三十裏外,佩刀與腰牌都帶回來了。」

李長安黯然點頭,「好,把他們都帶回家,一個也別落下。衣冠塚就立在李宅後山上,本王要讓人人都記住他們,此役他們都是英雄。」

提及戰死沙場的袍澤,人人面色皆不免露出了幾分沉重神情,燕字軍重情義,袍澤如親兄弟。只是趙龍虎萬萬沒想到,這個橫空出世的北雍新王竟也把他們這些寂寂無名的小卒當手足,眼眶微紅道:「卑職,遵命!」

眼下趙龍虎全然不明白李長安所言之意,直到某一日,北蠻南下,他看見了那支不屬於王朝任何一個地方的援軍,浩浩蕩蕩朝古陽關而來。那時他才明白,今日北雍王為何稱他們為英雄。

李長安又喚道:「燕小將軍。」

燕白鹿不禁站直了身子,微微垂頭應道:「末將在。」

「明日你領趙龍虎等人護送林小姐先行北上,途中不必耽擱,越快越好。」

燕白鹿驀然抬頭,李長安卻與她眼神錯開,看向一旁的黑衣老者,接著吩咐道:「蔣茂伯,你隨燕小將軍同行。」

私下裏從不喚全名的黑衣老者抖了抖雙袖,躬身道:「卑職遵命。」

燕白鹿雖不知李長安要做什麼,但顯然接下來的行程不便再帶著林白魚。可若只是為了護那主僕二人的周全,剩餘九名白馬營與黑衣老者綽綽有餘,何必她親自護送?

「王爺。」

李長安看也沒看她,擺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齊聲告退,魚貫退出屋子,未免客棧內他人起疑心,皆放輕了腳步,小心謹慎的下了樓。

待屋內只剩四人,李長安才緩緩抬眼看向紋絲不動的燕白鹿,不緊不慢道:「燕小將軍還有何要說的?」

燕白鹿到底臉皮薄些,說不出「為何偏偏丟下我」這種矯情言語,隻微微張嘴,似難以啟齒一般。

李長安卻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逗弄她,笑道:「戰場上,咱們雖攪了局,但好歹與東定軍沆瀣一氣,殺的是敵國甲士,砍的是敵國大將。之後若再碰上,你堂堂朝廷一品驍騎將軍總不能舉刀向同僚,到時候本王可就得坐實了造反的罪名。眼下我尚未就藩,手腳還算自由,燕小將軍可不同,有燕字軍這枚虎符綁著萬事都得小心謹慎才是。」

燕白鹿聽的有些雲遮霧罩,揣測道:「王爺的意思是,接下來免不得與那位白將軍為敵?」

李長安輕笑道:「為敵談不上,但磕磕碰碰免不了,所以將軍不在,才最為穩妥。」

事到如今李長安仍是不肯透露半分,燕白鹿便知其中利害,索性不再追問告退離去。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對於李長安的脾性燕白鹿也算摸的半生不熟,該知曉的絕不遮掩,不願說的死纏爛打也無用。只是李長安如今身份顯貴,若尚未就藩便客死異鄉,她這個隨行的驍騎將軍怎麼也說不過去,但轉念一想,有玉龍瑤與陸沉之兩個一品高手在,整個商歌江湖也沒幾人能拿李長安如何。

回房前,燕白鹿順帶知會了隔壁的林白魚一聲,聽聞即將與李長安那個魔頭分道揚鑣,林大小姐面上雖平靜如水,但眸子裏透出的喜悅連燕白鹿都瞧的出來,不由心生暗嘆,李長安這人做起惡來,當真深入人心,不愧為春秋三大魔頭之一。

陸沉之始終沉默,立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活像一尊木雕。

無需李長安開口,她也知曉,接下來的路途就只剩三人。多了一個人,她反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李長安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道:「陸丫頭,你若不願意,也可以跟著燕小將軍同去,有瑤兒陪著我就行。」

陸沉之微微搖頭,略有些生硬道:「屬下聽命行事。」

李長安無奈笑道:「你若不習慣,不必勉強自稱屬下,反正我聽著也不大習慣。」

陸沉之睫毛微顫,似欲抬眸,又未抬,仍低著頭道:「知道了,我……回屋去了。」

李長安輕嘆一聲,「去吧。」

陸沉之尚未邁出,就聽玉龍瑤忽然出聲攔道:「慢著。」

她走到陸沉之身側,親昵且自然的挽住陸沉之的胳膊,轉頭朝李長安媚笑道:「委屈公子,今夜自個兒睡吧,奴婢有好些閨房私話想與陸姑娘聊聊。」

李長安微微瞪眼,簡直不敢相信耳中所聞。

而後,她就被玉龍瑤邊灌迷魂湯邊推出了房門,直到回過神來,仍不敢相信玉龍瑤把她趕出了門外。

李長安心有不甘,正欲貼上房門聽個究竟,裏頭就傳來玉龍瑤婉轉嗓音,「公子,不許偷聽。」

心有悻悻然的回了隔壁屋,李長安盤腿坐在床榻上屏氣凝神,也不知玉龍瑤使了什麼法子,反正半點動靜都聽不到,倒是另一頭不時傳來林家主僕二人的輕聲笑語。

一氣之下,李長安索性蒙頭大睡。

這一覺倒是睡的格外安生。

隔日一早,燕白鹿等人便已整裝待發。

候在馬車旁的林白魚,整個人都神采煥發,瞧見李長安從客棧走出來,臉上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朝著李長安盈盈一拜,嗓音都帶著幾分歡喜。

「就此拜別王爺,小女子在北雍,恭候王爺平安歸來。」

李長安嘴角抽了抽,算是應了,黑著臉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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