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歇：...無法拒絕。

於是神色淡然，悠悠的靠近躺在病床上、看似面色蒼白的賀向真。

等等，賀向真分明中氣十足，怎麼會面色蒼白？？？？

....

看來他還真是演戲演全套，絲毫不露破綻？...

「那麼，麻煩你把手給我一下。」李鳳歇心情大好，對明顯情緒緊繃的賀向真發話。

「好的，呵呵..」賀向真不情不願的伸出手腕。

謝蘊這時已經挨著賀向心，看著她雙手靈巧的削下整片蘋果皮。

「來，蘊蘊，張嘴。」賀向心將清甜的蘋果遞到謝蘊嘴邊。

謝蘊聽話的張嘴，那叫一個其樂融融。

李鳳歇裝模作樣探了半天脈，直把賀向真一顆心探的七上八下。

「唔...」他開口說話了。

謝蘊一邊嚼蘋果，一邊追問：「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中氣十足馬上可以起來蹦兩圈那種？」

...

賀向真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李鳳歇憐憫的看了眼賀向真：「賀向真是病人，不要太苛責，怎麼能是中氣十足呢。」他停頓了片刻，眼見賀向真呼了一口氣，這才莞爾一笑：「分明就是，脈象穩健，氣底綿長，身體底子相當不錯，現在安排出院也沒有問題。」

賀向真：.....？？？李鳳歇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樣揭我老底？？？？？

他猛地一陣咳嗽，硬是在雪白的俊臉上咳出了幾絲緋紅，可憐兮兮的看著明明是一臉笑意卻眼神冷漠的賀向心：「向心，我現在感覺不舒服，可能是人太多了，呼吸不暢...」

謝蘊：...呼吸不暢你個大頭鬼！

她跑到窗邊，打開窗戶，讓秋天的冷風呼啦啦吹進病房。

「我看就是沒開窗，怎麼樣，現在感覺如何？！」一臉挑釁。

賀向真：...我又和你什麼仇什麼...

「原來如此，好多了，謝謝...」賀向真低下眉眼，掩飾一閃而逝的惱怒。

「哼！」謝蘊得意的看著李鳳歇，頗有求表揚的意思。

李鳳歇看她那得意的模樣，真想捏上她可愛的臉頰。

「既然鳳歇也說無礙，那我就放心多了。那麼，麻煩向真給媽媽說一下，今天就能返京，如何？」賀向心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淡淡的說，連眼神都沒有給賀向真一個。

「呵呵，好。」賀向真滿面苦澀，聲音低沉。

「嗯，我先走了。」賀向心將削好的蘋果放在乾淨的盤子中，溫柔的看向謝蘊：「要一起嗎？」

「好啊好啊！我們也要出去！」謝蘊連忙點頭。

「嗯。」賀向心率先走在前面，正要開門，砰地一聲，唐寧一腳踹開了門，嘴裏大喊：「賀向真你打的什麼狗屁主意，給我離向心遠點！」

然後一嘴的語言攻擊全噴在賀向心臉上。

噗。

賀向心哈哈大笑。

事實證明，漂亮姐姐就算放聲大笑，也並不會削減容顏的美麗。

反而只會讓人心動。

「阿寧，你可真是！」她臉上的溫柔終於觸及眼底，一隻手揉上唐寧的頭髮：「我沒事，現在準備回去，一起嗎？」

「嘿嘿。」唐寧見她情緒尚可，便撒嬌的撲在她的懷中，嘻嘻的笑著：「我擔心你嘛，好久不見啦，想你了！」

「是是是，我也想阿寧啦。走，去吃午飯。」賀向心牽起她的手，笑意盈盈。

唐寧這才看到謝蘊與李鳳歇，連忙打招呼：「你們倆怎麼也來了？來看我向心？」

謝蘊忙搖頭：「不是，純屬巧合。」

「哦，沒事兒，一起出去吃午飯唄。」唐寧握住賀向心的手，招呼他們倆。

謝蘊想了想，搖頭。

「我們還有事，待會就要走。」

「哦。」唐寧遺憾的癟嘴。

「那，我可以去首都，去片場找你們嗎！」她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可愛如星子。

「可以啊，隨時歡迎哦。」謝蘊笑彎了明亮的眸子，「以及，」她神秘的說：「我之前的提議，下次見面，可以生效~」

唐寧先是一愣，然後激動抱住賀向心的腰，大喊：「向心！！！我開心死了！」

她就要有一個武功高強的漂亮師父了！

賀向心雖然不知道唐寧為什麼開心，但是看她的笑臉，心中也同樣的高興。

四個人言笑晏晏準備出門，硬是沒人想到還有一個孤零零的賀向真。

「向心，我有話想對你說。」他低著頭，見面時的溫潤明朗消失殆盡，只有一層鬱氣。。

「喂，誰要聽你說啊！」唐寧氣呼呼的大吼：「我們走！」

「向心，媽媽去訂我們的午餐了，你想讓她回來失望嗎？」賀向真看著賀向心，目光浮浮沉沉。

賀向心看著他好一會兒，直到笑容徹底消失。

她對唐寧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臉：「阿寧，在外面的等我一會兒，好嗎？」

唐寧氣惱的跺腳，在賀向心堅持的目光中，不情不願的鬆開手，惡狠狠的盯了一眼賀向真，蹲到門外生悶氣。

謝蘊沖賀向心點頭，替她關上病房的門。。

「沒事，向心能解決的。」她蹲在唐寧身邊，笑著安慰一臉氣惱的少女。

「我知道，我就是氣不過賀向真次次都能威脅她！憑什麼向心這輩子就被他們賀家人吃的死死的？！」

謝蘊心中也嘆了一口氣，站起來看向李鳳歇。

李鳳歇可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事情自尋煩惱。

「該走了，讓他們自己解決。」他對謝蘊說。

「哦。」謝蘊也知道應該走了。

「阿寧，告訴向心，我們先走了，隨時聯繫。」謝蘊依依不捨的告別唐寧，唐寧更是感性，一雙黑亮的眸子都快溢出淚花了。

「蘊蘊姐走了，我捨不得...」少女揮手看著他們離開，然後委屈巴巴自言自語。

「喂，什麼時候武林第一美少女還會顧影自憐了？怪稀罕的。」葉白闌打趣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葉白闌！」唐寧高興的抬頭，有意外，有欣喜。

「嗯，是我。離別是常事，以後還會再見的。」他遞給她一張乾淨的手帕：「臉都花了！」

唐寧這才破涕為笑，接過手帕，抹了一把眼睛，一邊沒好氣的問：「你怎麼來了！」

「被你舅媽念叨個沒完，還能久留？蘊蘊，鳳歇，你，都走了，我也該走了。」葉白闌笑著說，眼中浮現一絲落寞。

方才恰好遇到謝蘊與李鳳歇，兩人默契又般配的模樣，讓他徹底明白李鳳歇昨天的話是什麼意思，差一點點就是完全的點破。

既然已經知道無望，那麼再也不會肖想了。只是做朋友，反而更加長久呢。

一旦想通了，心情也輕快起來。

「向心呢？」他問。

唐寧發覺他的神態似乎有了不同，不過她向來不會留意這麼細微的變化，聞言不開心的回頭：「吶，同賀向真說話呢。」

房內，很安靜。

良久，賀向真面色苦澀的打破沉默：「向心，我們一定要這樣嗎？我隻想能夠見到你，沒有惡意...」

賀向心輕笑，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

「沒必要。賀向真，應該結束了。你現在做這幅模樣，只會讓我感覺噁心。」

她像是看不見賀向真的苦楚。繼續冷淡的說：「就當是為了媽媽，請你不要再做這些事情，她會擔心。」

「所以，回去之後，你依然不會見我，是嗎？」

「是。」

「無論我怎麼做，你都堅持，是嗎？」

「是。」

賀向真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猶豫與心軟。

「哈哈，賀向心，八年！你就這麼狠心嗎你什麼都可以忘記嗎？！」賀向真突然瘋狂大笑，眼眶發紅。

賀向心平靜無波的容顏不受他情緒的絲毫侵擾。

「是啊，被無助與屈辱支配了八年。所以呢，你還不肯放過我嗎，賀向真。」

賀向真有一刻的怔棕。

屈辱，無助...所以他帶給她的，只有傷害，是嗎？

賀向心淡淡的說完，朝賀向真點頭：「我走了。不要再傷害媽媽，她很愛你。」

她面無表情回頭，準備離開。

賀向真穿著藍色的住院服身姿矯健的跳下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在賀向真猝不及防的微愣中，他緩慢但堅定的，一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絕對不會放手，絕對！」

那一刻，賀向心感受到了八年來，來自他霸道與沉重的壓抑，難堪，和無法逃離。

可是她卻不是八年前那個迷茫失措的女孩。

「那麼，我等著。」她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甩開他的手，開門離開。

**

離開這座千年古都，謝蘊回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矗立在雲霧之外的高樓大廈，更遠，是見證這座城市厚重古樸的歷史底蘊的城牆，古建築。

這裏欣欣向榮，也底蘊深厚。

而她能夠見證這一切的這份契機，便愈發的想要知道。拿到鳴鳳，李鳳歇就有可能恢復所有記憶吧，他也會告訴自己一切吧？

「哎，你對杭城還有印象嗎？」謝蘊除了戳身邊安靜的李鳳歇，透過這高遠的藍天，似乎看到遙遠的遠方。

她無心聆聽李鳳歇的回答，目光悠遠綿長，想起來那座城市的記憶。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她也是在史書中知道，後來，自己的國與家就南遷到了那裏，她被稱為行在，臨時的都城，代表了南渡宋人收復北地的心願與決心。可終其一百餘年，這個遙遠悲愴的夢，終究是夢。

這座曾經安放了千千萬萬宋人驕傲與愁思的城市，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