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哭了？」

飛鳥未來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幫芭芭拉抹眼淚。

這眼淚掉的太猝不及防，她還以為芭芭拉是被私生飯嚇到了。

少女彎著眉眼，笑容有些無奈：「等抓到那傢夥，一定讓你好好出把氣。」

芭芭拉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嗯，我知道。」

她迅速擦乾眼淚，帶飛鳥未來上樓去看那個斷頭娃娃。毛利蘭也在樓上，兩人還打了一聲招呼。

「這個就是芭芭拉在家裏收到的娃娃。」經紀人十分鄭重地把包裹放到桌上。

禮物盒平平無奇，上面沒有任何標記或者文字，裏面的東西與其說是娃娃，倒不如說是一隻人偶。

那是一隻長得和芭芭拉十分相似的人偶——它淡金色的捲髮被人梳成了兩條雙馬尾，裙子也是芭芭拉表演時穿過的白色牧師服。

這份相似，包含著對方惡毒的心思。

人偶製作精巧，看上去就很貴，是個值得被放進玻璃櫃子裏的收藏品，只不過此刻它的腦袋和身體是分家的，鮮紅的顏料浸透衣裙，就像一個被活生生摘了頭顱的人。

即便是見識過死人堆的飛鳥未來，也不禁蹙起眉。

「這種專門定製的人偶，一般是由匠人手工製作的，應該更容易追溯源頭。」

毛利蘭微微頷首：「新一昨天也是這麼說的，警察應該已經在調查手工匠人了。」

好巧不巧，她的話音剛落，經紀人就接到了警方的通知。

——「人偶匠人已經找到了。」

眾人即將轉移陣地，飛鳥未來卻被芭芭拉拽住。

她用手背貼了一下少女的臉：「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生病了？剛剛被你抱住的時候我感覺你身上也有點熱。」

飛鳥未來茫然地試了一下額頭溫度，她的手也是熱的，摸不出來有沒有發燒。

「之前出過汗又吹過風，這兩天也沒能休息好，可能感冒了吧。」

芭芭拉下意識肅起臉：「你快回家休息，我這邊沒關係的。」

「今晚回家我就好好睡一覺。」飛鳥未來不怎麼在意地擺擺手：「不抓到那個私生飯，我始終沒辦法放心。」

芭芭拉拗不過她，隻好跟著一起去了人偶匠人家裏。匠人住在米花町，一行人抵達目的地時，剛好在門口遇到了工藤新一和目暮警官。

少年偵探眼底的黑眼圈十分明顯，沒寒暄幾句就打起呵欠。

飛鳥未來瞥了他一眼：「你昨晚做賊去了嗎？」

「是誰凌晨三點半叫我起來背單詞的啊！」工藤新一學著飛鳥未來的語氣：「『我昨天一整晚沒睡，打算在畢業之前學會二十個國家的語言』……你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吧？」

「你還真信了？」少女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道：「哪個正常人能在畢業前學會二十種語言啊？」

工藤新一：「你騙我的？」

飛鳥未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算我說的是真的，你也沒必要跟我一起卷吧？」

工藤新一啞然。

這不是好勝心在作祟嘛！既然這樣，他以後就不跟著卷了。

他剛這樣想，就聽飛鳥未來話音一轉：「我沒學會二十種語言，但八種差不多是有的，畢竟我記性很好，幾乎過目不忘，畢業前學會二十種應該也很輕鬆啦。大學階段的數理化我也已經自學完畢。不過我不是正常人，你不用跟我比的啦。」

好傢夥，凡爾賽是吧？這誰不會啊！

工藤新一覺得就算凡爾賽自己也不會輸：「除了日語和英語，中文、德語、法語、意大利語我能看懂，俄語會一點，棋語和盲文我也能熟練使用。而且大學的理科根本

沒什麼難度嘛，我已經自學到研究生階段了。」

——這傢夥也不是正常人啊。

飛鳥未來的好勝心也被激起來：「很多名著小說我能倒背如流，比如《福爾摩斯探案集》。」

工藤新一默默背過身，捂住胸口。

他都不敢說自己是福爾摩斯的忠實粉絲了。

「哦對了，我還在夏威夷學過拆彈。」

工藤新一：？？？

好巧，你也在夏威夷學過拆彈？

他不服輸道：「我在夏威夷學過開飛機和直升機。」

——夏威夷果然有童兵訓練營嗎？

飛鳥未來：「我會點穴和空手接子彈。」

工藤新一：「我還會開遊艇。」

飛鳥未來：「我唱歌不跑調。」

工藤新一：「……？」

這學妹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還會拉小提琴呢。」

「我會彈鋼琴。」雖然只會彈一首曲子。

「我會踢足球。」

飛鳥未來絞盡腦汁，蹦出來一句：「我爸很帥。」

松田陣平確實蠻帥的。

這位警官先生現在就是她薛定諤的爸，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

工藤新一：「這也能算？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我爸會寫小說，而且長得也很帥。」

飛鳥未來語速飛快：「我爸會射擊。」

工藤新一：「我爸也會。」

飛鳥未來叉腰：「我爸會吃屎。」

嗯，反正松田陣平聽不見。

工藤新一下意識介面：「我爸也……」

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他瞬間打住。

少年滿腦袋都是問號：「你這麼誣陷你爸，他知道了不會揍你嗎？為了贏也太努力了吧？！」

飛鳥未來撇撇嘴：「嘁，竟然沒上當。」

工藤新一：「喂，你幼不幼稚啊？」

其他人：「……」

你們兩個都挺幼稚的。

見氣氛有些僵持，毛利蘭乾笑著主動轉移話題：「怎麼還沒人來開門？」

此時其他人忽然反應過來，剛剛光顧著聽兩個幼稚鬼吵架，這麼久沒人開門，這家的主人不會是……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道：「我之前和這家的主人通過話，已經說了要來拜訪。」

聯想到米花町相當高的犯罪率，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剛要踢門，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你們來了呀！」操控著輪椅的老頭抬起頭，眯眼看著所有人：「歡迎歡迎，快請進。」

目暮警官傻眼：「誒？您沒事嗎？」

「怎麼說話的？」老頭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麼事？」

「那您怎麼才開——」

飛鳥未來嘆口氣，指著二樓打開的窗戶：「電視聲音很大，老爺子的耳朵不太好，沒聽見敲門聲吧？」

這警官有點憨啊。

工藤新一也指著院子的某處角落，補充道：「那裏有一對很舊的木拐，說明老爺子的腿腳不太好，就算聽到聲音，也沒辦法立刻過來開門。」

老爺子指著自己耳朵上的助聽器：「保姆今天請假了，剛剛我在樓上找了半天助聽器。」

目暮警官：「……」

掃一眼就能知道真相，這些偵探太可怕了！

他們跟著老爺子進入房門。

空氣中有股甜膩詭異的香味，飛鳥未來的頭本來就暈，聞到這個味道感覺更難受了。

毛利蘭：「哇，好多人偶！」

一樓牆壁被主人鑿空，佈置成大型展示館，玻璃櫃子裏擺放著上百隻人偶，她們大小不等，五官精緻

，穿著繁複美麗的衣裙，沉默地注視著來客。

有幾隻人偶甚至和人一樣高，她們站在那裏，乍眼看上去還以為是真人。

這些人偶的眼睛格外逼真，毛利蘭和芭芭拉都有些不適。

芭芭拉抱著臂，稍微靠近飛鳥未來，小聲說：「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有點涼嗖嗖的感覺。」

飛鳥未來打起精神，挽住芭芭拉的手臂。

上樓之前，老爺子拿起樓梯附近的一雙鐵拐，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把輪椅扔在樓梯扶手旁邊。

目暮警官不解道：「既然腿腳不好，為什麼不住在一樓？」

老爺子指著人偶：「一樓住了她們呀。」

「呃，人偶放二樓也沒關係吧？」

「人偶也是有靈魂和生命的，我作為主人，不能讓她們壓在我的頭頂。」

老爺子微微眯起的眼睛緩緩睜開，他看向飛鳥未來，慢吞吞道：「小姑娘，我說的對不對？」

飛鳥未來眉心一跳。

她沒有開口，對方也沒有任何動作，彷彿正在等她的回復。

兩人就這樣隔空對視了幾秒鐘，隨後少女輕笑了一下：「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只見過會走路的人，沒見過會走路的人偶。」

「是嗎？那真是遺憾。」老爺子不置可否地嘟囔道，轉過頭，拄著拐慢吞吞地爬樓梯。

目暮警官想扶他一把，卻被他揮開手拒絕：「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到沒人幫忙就不能走路的地步。」

目暮警官隻好訕訕地作罷。

真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

到了二樓，芭芭拉的經紀人把身首分離的人偶交給匠人：「這就是我們芭芭拉收到的人偶娃娃，請您看一下，這個是您做的嗎？」

工匠戴上老花鏡，修長的手指毫不避諱地捏起人偶的頭和身子，仔細看過又摸過一遍後，他搖了搖頭。

「雖然手藝很相似，但這隻人偶不是我做的。我說過人偶都是有生命的，所以從來不會做出和真人一模一樣的人偶。」

他抬起頭看向芭芭拉，露出缺牙的笑容：「和人類一模一樣的人偶會漸漸吸食掉那個人類的生命，最後自己活過來。」

說這句話時他故意壓低聲音，那雙淺褐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芭芭拉，此刻的他也活像一隻人偶。

窗外吹來一陣冷風，芭芭拉縮著肩膀，和飛鳥未來貼得更緊了一點。旅行者的身邊很溫暖……等等，是不是暖過頭了。

芭芭拉蹙起眉，憂心地看向飛鳥未來。

「等等，這個標記是……？！」

老爺子摸到人偶後脖頸的部位，有些吃驚地睜大眼睛：「我知道這隻人偶是誰做的了，如果我沒記錯標記，這應該是六年前被我逐出門的弟子常用的印章。」

老爺子回憶起過去的時光，有些感慨道：「左衛門……就是我那個逆徒，他做人偶魔怔了，一直想要賦予人偶真正的生命。」

目暮警官抽了抽嘴角：「您剛剛不是也說，人偶是有靈魂和生命的嗎？」

在他看來，這對師徒魔怔的程度半斤八兩吧。

「我和左衛門對於人偶生命的理解截然不同，我只是認為，樓下那些人偶都是有呼吸的，是一種靜態的『活』，而左衛門卻想讓人偶真正動起來，和人類一樣，可以說話吃飯和思考。」

「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正常，我提點過幾次，最後我們因為理念不合大吵一架後，就分道揚鑣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如果你們是想找他，恕我無法提供相應的線索，畢竟我也有很多年頭沒見過他了。」

眾人聞言都有些失落，看來這次只能無功而返。不過現在他們又有了新的調查方向——找到「左衛門」。

詢問過左衛門的相貌特徵，目暮警官帶著眾人告辭。飛鳥未來慢慢呼出一口氣，強撐著率先往樓下走。

她之前就很不舒服，這會兒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為了讓自己清醒點，她晃了晃頭，忽然間大腦一片空白。

她不小心踩空了一節階梯。

芭芭拉最先發現她不對勁：「旅——」

飛鳥未來膝蓋一軟，摔倒在樓梯上。前面沒人擋著，她就這樣直接滾到了樓梯下面。

嗚，好痛……

隱約中，她聽到了其他人焦急的喊聲——

「旅行者！」

「飛鳥學妹？！」

隨後她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