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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後我成了首富》第102章 第 102 章
喬瑞臣也拿捏不準,雖然兀良哈氏一直以來都還算挺配合,與喬家關係也不錯。

可兀良哈氏是商戶,商人重利,也許不會在這種時候搗亂,可讓他們做好事那也有點想太多。

再說,此次西蕃人放火燒鎮子,損失最大的就是商戶,他們是否還會留在西寧鎮都是個未知數。

阮嘉麟小聲提議,「要不,咱們拿阮氏其他的方子跟他們換?無論如何都得儘快叫百姓們穿上厚衣裳,住上有炕的房子才成。」

眼瞅著就快冬天了,西北冬天有多冷,自江南來的阮家人體會最深,這裡是真能凍死人的。

比起人命,秘方什麼的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再說阮家人現在心裡都很清楚,與其說是阮氏的秘方,不如說是苗婉的秘方,她若不說,阮家也得不到那些方子。

苗婉不願意在這裡耽擱時間,「我不會再賣他們方子,見微知著,若他們現在不守契約,往後也沒必要再合作。」

她總結了下大家說的,「如今要解決的問題無非是衣食住行,尤其是前三樣,必須在天冷之前解決,我覺得以工代賑的法子更好一些。」

他們這些人不是救世主,也不能讓百姓們形成依賴性,憑藉自己的勞動換房子和食物衣裳,自己救自己更靠譜。

但是也有問題,「咱們想憑藉自己的力量號召大家幹活,說不準會碰到有人不配合,想發財的有錢人家說不定會給咱們添麻煩,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

並非所有人都願意讓災難儘快過去,活不下去的人少不得要賣身賣子女,有些人還可能會趁火打劫,免費得到許多死契的僕從。

喬瑞臣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我明日再去郡城一趟,求聖人一道手諭,令西永縣縣令配合我們行事。」

如今新守備還沒有上任,西永縣縣令是管轄西寧鎮最合適的人選,至於有意見的人,喬瑞臣可以跟上回配合他的騎都尉商量下,派些將士出來坐鎮。

誰知不用喬瑞臣去郡城,聖人也憂心西寧鎮的百姓如何過冬,他們剛說完話的功夫,孫成就帶著聖旨過來了。

「聖人旨意,前戶部侍郎喬盛文為陳氏構陷被判流放,如今已查明真相,喬盛文官復原職,押解陳氏罪人入京。

致果校尉喬瑞臣查明陳賊通敵叛國證據有功,特封為固北軍六品守備,駐守西寧鎮,暫代雲麾將軍之職,待定北將軍上任後另行議定官職,欽此!」

定北將軍為三品武官,他不在西北時,一般是他麾下的從三品雲麾將軍掌管固北軍。

以前這職位是陳嗣旭排行老二的義子,現在十二個義子都被抓起來押送進京,固北軍中能做主的人不多。

現在在西北,聖人只能相信喬瑞臣,便讓他暫代這個職務。

實則聖人也是為喬瑞臣考慮,暫代就代表聖人的態度,即便等程邵到西北後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來掌管固北軍,也會給喬瑞臣往上提升的機會。

送走孫成後,苗婉很是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咱們剛才擔憂之事倒是迎刃而解,那些商戶不會再鬧么蛾子了。」

喬瑞臣往後至少是掌管西寧鎮兩營財政和輜重的守備,西永縣縣令都得聽他的,即便兀良哈和江南、登州那兩個行商有什麼心思,肯定也都會壓下去。

喬盛文和喬瑞臣對視一眼,兒媳婦/媳婦還是太嫩了點。

喬瑞臣跟苗婉道:「聖旨先不說,我們去找巴音他們談談這燒毀的契約該如何繼續。」

苗婉立刻明白過來,點頭,「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以工代賑不是說開始就能開始的,還有好些事兒,按往常來算,還有不足一月就可能會下雪,以前下雪是好事,現在可未必。

「先吃點東西再去吧。」耿氏開口道。

她們在外奔波一天,苗婉都沒怎麼吃東西。

苗婉沒那麼嬌氣,有條件可以講究的時候她樂意折騰,沒條件怎麼將就她都可以。

「還是在騾車上吃吧,去的太晚就怕巴音他們休息了。」

他們從西平郡回來的時候天就快黑了,又聊了這麼久,到巴音他們所在的帳篷時,已經一更天了。

巴音的帳篷離瓦市很近,也被西蕃人特殊照顧過,所以外頭也是火燒火燎的狀態,全然沒了過去那種富貴的模樣。

被迎進門,苗婉發現巴音也一副疲憊模樣,眼裡全是紅血絲。

「你們不過來找我,我也想要找你們問問情況。」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緣故,巴音臉色很差,語氣也不算好。

「西蕃人怎麼會突然來襲?你們不是已經將陳嗣旭抓住了?原先說好的北蒙逃奴也沒送給我們兀良哈氏,此次襲擊你也沒有任何防備,導致北蒙在西寧鎮的貨物都被燒了個乾淨,怎麼也要給北蒙一個交代吧?」

苗婉挑眉,好傢夥,他們還沒開口,人家就倒打一耙,看樣子是打算叫喬家賠償兀良哈氏的損失?

喬瑞臣也沒跟巴音客氣,「是於冒財帶人殺進來的,他自小在西寧鎮長大,又開條街酒樓十幾年,對西寧鎮再熟悉不過。至於他為何要帶西蕃人殺進來,巴音兄應該很清楚才對。」

巴音愣了下,本來還疑惑於冒財是誰,可一聽條街酒樓,心就沉了下去。

那條街酒樓是他阿嫂蘇日娜派護衛上門,硬買下來的,本來蘇日娜還打算殺人滅口,當時是陳志晟派人過來說和,蘇日娜才算了的。

沒想到竟然留下這麼個隱患,他想問責的話問不下去了。

這時候那江南的鄭老闆和登州的劉老闆也被人請過來,巴音眼神閃了閃,沒繼續說什麼,先招呼兩人進門。

「喬大人和喬娘子是來說咱們定下的契約之事吧?」鄭老闆開門見山,哭喪著臉,「我的貨物和家當都在條街後頭的宅子裡,被燒了大半,損失就不必說了,帳本和好些契紙都被少了個乾淨,連喬娘子給咱們的烤鴨方子和織布機圖紙也被燒沒了。」

苗婉挑了下眉,也沒說信不信,隻問,「我這邊的契約也燒了,請兩位老闆過來就是想商議一下,後面是什麼打算,是重新立契,還是……」

「不瞞你們說,我在江南生意做的不小,本來打算有此次合作,往後就安心在江南做生意的,發生了此次的事情,損失雖大,可人都保住了,這就是萬幸。」鄭老闆苦笑,面上多了幾分愧疚。

「只是誰也不知往後還會不會出這種事情,我真是折騰不起了,往後不打算再來西北,至於這烤鴨和織布機我也不打算用了。

做生意的都信命,這是老天爺告訴咱們,沒做這個買賣的命,還是做我原本的買賣更好,如是只能對不住喬家了。」

他說完話後,帳篷內一陣沉默,苗婉這會兒倒是跟喬瑞臣面色很像,都是面無表情垂著眸子,叫人看不出喜怒。

巴音本來也打算是不認帳,但北蒙沒法子遠離西北,即便往後去了郡城,喬瑞臣還在固北軍,他也不欲徹底僵了關係,隻想著是以賠償為由,將原定契約砍半就是。

但這會兒喬瑞臣已經說出這場災禍的起因,他就不好說再用原來的法子了。

巴音跟登州的劉老闆對視一眼,才看向喬瑞臣,「我這邊倒是還存著契,但兀良哈氏損失也不小,織布機我也暫時不打算碰了,該給的鴨絨和鴨子,咱們還可以按照原先的合作法子來。」

那劉老闆也點點頭,「鴨絨我也還能提供,織布機我們那邊本來就少蠶少棉,著實是顧不上。」

喬瑞臣面色愈發冷凝,他和父親所料沒錯,

這些商人最會審時度勢。

喬家即便進了京城也與他們無憂,若是留在西北也只是個七品校尉罷了,摁下原本要付出的代價,來彌補此次的損失,對他們來說利大於弊。

至於他們所說的不碰織布機?就算把人往好處想的苗婉,也一個字也不信。

這些人不過是拿定了,就算是見官喬家也沒任何證據,至於從其他方便報復回去,這三個人買賣做的都不小,誰背後還沒幾個供奉了呢,也不怕他們。

這就是打定主意耍流氓了。

苗婉點點頭,突然笑了出來,從昨天的意外發生,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笑得這般燦爛。

人善被人欺啊,所以她一直都說自己不是個好東西,不想當好人。

但兩輩子得到的善意居多,她總還是手段太柔軟了,都忘了曾經在外頭一邊打工一邊自考的時候的利落勁兒。

連喬瑞臣都愣了一瞬,怕苗婉是氣壞了,不動聲色握住她的左手。

苗婉回握了他一下,依舊笑著,「各位老闆說的都有道理,那咱們先前的契約直接作廢吧,至於這方子和圖紙是不是真的沒了,你們說我就信,大家都各有損失,合作的事情往後再說,鴨絨你們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我也不強求。」

說完她拉著喬瑞臣起身,「不管怎麼說,祝各位往後財源廣進,我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巴音也不知怎的,被苗婉笑得心裡發緊,趕忙起身攔,「這樣對喬家來說也著實太不公平了些,無論如何該給的鴨絨我們還是……」

「二爺,真不用了,我不是跟你們客氣。」苗婉打斷巴音的話,微笑著掃了在場的三人一眼。

「孰是孰非,不用多說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只要往後你們不後悔就行。」

說完夫妻兩個人利落出了帳篷,很快就趕著騾車離開了。

留下現場三個人面面相覷。

「二爺,您給我們句實話,這小娘子是不是打算玩兒陰的?」鄭老闆也感覺苗婉的話聽著有點不對勁,「可咱們確實損失不小,再說口說無憑,本就是想著討價還價的……」

他們是想沾點便宜彌補損失,也沒想著就此不認帳了啊,談買賣不就是這樣你來我往?

怎麼還說著說著散場了呢?

巴音捏了捏漲疼的額角,「算了,先看看再說,我兀良哈畢竟背靠北蒙,他們也不會跟我撕破臉,往後有事情我來出面便是。」

即便喬家真翻臉,北蒙和大嶽還有盟約,喬瑞臣也不敢真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他們其實跟西蕃人挺像的,我現在倒是明白西蕃人的心態了。」苗婉在騾車上也跟喬瑞臣說著呢。

「連咱們大嶽自己的商人都是這樣,可見他們燒殺搶奪,也是人之本性。」

喬瑞臣緊緊攬著苗婉,沒說出安慰的話來,讓媳婦面對這些人性真實的一面,別再自責,也是好事。

苗婉很快就壓下了心裡的難受,輕哼出聲,「不就是耍流氓?真當老娘只會吹彩虹屁呀?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比起懂得更多,我讓他們兩條街!」

喬瑞臣看著媳婦咬牙放狠話,就,聽媳婦鼓著白生生的小臉喊自己老娘,隻讓他想笑,還想親親她的臉頰。

這麼想她也這麼做了,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那你先養好身子,先對我耍,你隻管教會我,然後支使我就行了。」

苗婉:「……」所以只能對你耍,不能耍別人是嗎?

想想這人連鴨舌的醋都吃,她瞭然點頭,有這麼體貼的喬白勞,苗世仁必須滿足他。

小兩口在騾車上膩歪著,把在外頭受得噁心都消化掉,回到家表情輕鬆多了,讓正在收拾行李的耿氏和喬盛文兩人放心下來。

「他們還肯守約?」喬盛文問。

苗婉搖頭,「估計是想討價還價,但我懶得跟他們廢話,我也不是白被爹你們叫財神爺嘛,想從我手裡摳錢,他們長得不好看,想的還挺美。」

喬盛文:「……」

「那你打算怎麼做?」耿氏一邊拍著昏昏欲睡的喬蕊和淘淘,一邊問。

苗婉過去親了親睜著眼不肯睡,怕她還出去的淘淘,笑道,「我打算跟二舅母學,既然他們不肯好好賺錢,那就都別賺了。」

如果家家戶戶都能用得起織布機,家家戶戶都能養雞鴨鵝,她還用得著這些人?

以前苗婉隻想著該怎麼賺錢好反哺鄉親們,現在想來,直接帶著鄉親們一起賺錢不是更好?

喬盛文有些擔憂,「怕就怕到時候這些商人們聯合起來使絆子,沒了陳嗣旭這些商人若是不肯捐軍餉,固北軍以後也要為難,到時候你們也難行事。」

即便有聖旨在,軍中將士們也得吃喝,陳嗣旭也不是沒做任何好事,起碼在軍餉上沒有虧待軍中將士。

苗婉明白公爹的擔憂,「百姓們可以自食其力,固北軍當然也可以,聖人給了相公一個好官職。」

只要守備府能承擔得起固北軍的糧草輜重,甚至讓將士們過的比以前更好,不怕新來的大將軍不支持。

不過這些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事情,苗婉右手不能動,只能勞動喬盛文和喬瑞臣父子將她的規劃給寫下來。

因為喬盛文很快就要隨聖人歸京,大家都不敢耽擱時間,三人幾乎一夜沒睡,才將計劃堪堪定下來。

翌日一大早,喬瑞臣就去守備府接手守備之職,耿氏繼續收拾行李,連阮衾兩口子都在收拾行李。

大李氏要跟著進京,為聖人在皇室宗親面前作證,讓太后再無可能起來。

反倒是阮祈過來找苗婉,「我想過了,讓你大表哥跟著你公公去京城便可,我們其他人還是留下來幫你。」

「可是娘跟我說,回京後打算收拾景陽伯府,往後阮家其實可以歸江南的。」苗婉不想讓阮家跟她在西北受苦。

阮嘉麟搶了大伯的話,「回到江南我們也還是做這些買賣,可阿婉你也知道,就咱們家這些人……想把生意做大有些困難,反倒是聽你的張羅,才能攢下家底,在江南還是在西北都沒所謂。」

阮祈嘴笨,不會說這些,但侄子說完他立刻點頭,「只要家人都在,哪兒都是家。」

苗婉知道大舅肯定把她也算進家人裡了,鼻尖一酸,眼眶就有些發燙,她努力將淚意壓下去。

奶奶跟她說過,人總哭是會把運氣給哭沒的,愛笑的人運氣才會更好。

所以她嘿嘿笑出來誇讚大舅和二表哥,「我就知道大舅和表哥看人準,跟著我乾,阮家往後肯定能成為西北最有錢的人……的舅家!」

阮祈和阮嘉麟:「……」

既然已經做好打算,大家都沒有閑話的時間,都各自忙起來。

趁著喬盛文和耿氏還沒走,收拾行李的事情只需要耿氏帶著耿叔一家三口忙活就行,苗婉請公婆給她畫畫寫章程,一直忙到喬瑞臣從守備府回來。

「秦茂將守備府收拾的很齊整,雖然抄過家,可宅子也比這邊方便,咱們和阮家搬到守備府住,這裡留給張家住著,等回頭張家和阮家的房子重新起好,再將這宅子還回去。」

按理說這個宅子是作為七品致果校尉賞下來的,如今喬瑞臣升了守備,地契要還回去。

可苗婉捨不得自己蓋得這樣好的房子,「就不能買下來嗎?往後讓阮家住在這裡就好,咱們原先的宅子留給於家和楊家住,往後大家住的近些,也好乾活兒。」

「咱們還有多餘的銀子嗎?」喬瑞臣不是沒想過,只是

他現在俸祿每月不過十兩銀子,都得靠苗婉手裡捏著的錢才能買。

苗婉算了下,拿回來的十五萬兩,按照比例得分給張家和阮家各一萬兩,剩下十三萬都要拿來重建西寧鎮的。

這些肯定不夠,所以她也沒錢可以浪費。

還是得抓緊時間賺錢才行。

她突然想起來,她在西平郡還有兩家鋪子呢,雖然地契沒了,可官府已經變更過登記,這兩座鋪子都在她名下,巴音是拿不回去的。

「用一座郡城的鋪子換這個宅子可行嗎?」苗婉問,「如果行的話,咱們留一家鋪子就行。」

這回她不打算遍地開花了,生意主要還是在西寧鎮。

郡城的鋪子現在可以拿來賣貨,往後西寧鎮建設好,就變成郡城店家訂貨的取貨驛站用。

這回她要以穩妥為主,不然他們人手也不夠。

喬瑞臣點頭,「可以,回頭我去郡城的時候叫人辦好。」

解決完宅子的問題,大家吃過飯,苗婉就拉著喬瑞臣往外走,「那先軍營裡的話事人還有西寧鎮亭長和各村的裡正來一趟守備府吧,以工代賑需要用到的人手不少,咱們自己張羅,不如讓他們來張羅。」

家裡沒什麼需要喬盛文做的,他現在官復原職算是官職最高的,便跟著兒子和兒媳婦去給他們壓陣。

有喬盛文的三品戶部侍郎名頭在,再加上守備算是軍營的錢袋子,也算是西寧鎮的現管,出去西寧鎮外頭村子裡住著的裡正,其他人很快就到了守備府。

苗婉已經請阮家表哥將章程抄寫了幾分,先分下去給到來的人看。

「我相公成為守備,自當跟以前的秦守備有所不同,如今西寧鎮破敗,行商們也離開許多,西寧鎮的稅收肯定也會受到影響,首當其衝是讓西寧鎮恢復過來。」

挨著守備府很近的北營騎都尉徐斌還有西郊軍營的寧遠將軍鄭遠都接過圖紙細細看。

西寧鎮亭長姓常,是個沒有舉官的老舉人,待得官老爺們拿起圖紙後,他才慢悠悠接過圖紙也跟著看起來。

苗婉暫時沒寫太多內容讓他們知道,隻從簡單的衣食住行四個方面,寫了現在大家能做的事情。

首先是住,西寧鎮西邊的富人區並沒有收到影響,最多就是路邊上有被火熏黑了的地方,重新刷牆就行,都用不著換磚瓦。

可是居住人口最多的南面和條街瓦市所在的東面都被燒的很厲害,苗婉計劃裡只寫了南邊的重建。

既然要重起房子,先前那些破破爛爛的土磚房子就都不要了,全都換成青磚瓦房,並且重新規劃格局,以巷子為單位,一排一排起房子,這樣不但看著整潔美觀,往後可以設置巷管,也好管理,還能住更多人。

「青磚灰瓦房?那青磚從哪兒來,灰瓦從哪兒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西永縣和州府怕是不會出這筆錢。」

常舉人對西寧鎮最了解,溫和開口質疑,雖說西寧正遭災,州府會撥銀子給各家各戶,算作是重建的費用,可也不會給太多,一家能給五兩銀子就不錯了。

五兩銀子連土磚胚的屋子都很勉強,更不用說青磚灰瓦。

正好幾個鄉的裡正進來,苗婉揚聲解釋,「我這裡有能少磚瓦的人,州府撥下來的銀錢只需要在北營附近起磚瓦窯,讓聰明些的人報名去學,咱們自己燒磚瓦,成本並不算高,成本不夠的,喬家來出。」

常舉人算了下,西寧鎮這些年發展的不慢,南邊至少也得有五百戶左右的人家。

一家要用的青磚瓦,就是按照最低的價格也得二十兩銀子左右,加起來就是一萬兩白銀,這還不算人工和蓋房子要用到的工具等。

喬家這是打算做善事?

苗婉在眾人把她想成人傻錢多之前,

趕緊解釋,「喬家是能出這筆錢不假,但是也不是白給大家的,鎮子這次被人這麼輕易就燒進來,也是因為西寧鎮四通八達,坊丁可以守著的地方不嚴。

所以請裡正們過來,也是想讓更多人參與到城牆的建設中,只要幹活兒的人就能得到工分,積攢夠工分,才能換房子。」

這工分讓徐斌和鄭遠都有些感興趣,不過兩人最關注的還是稅收,畢竟影響到軍餉。

徐斌客氣開口,「敢問守備娘子,那條街和瓦市打算怎麼辦?」

苗婉眨眨眼,「不辦,西寧鎮開鋪子的都是有錢人,就算是沒錢需要養家糊口的,攢夠工分,可以在南區給他們起鋪面,至於條街和瓦市想要重新修整,要麼出人,要麼出銀子,否則就先放著。」

鄭遠皺眉,「可如此一來,行商們往後也不會往西寧鎮來了,西寧鎮的生意受到影響,稅收怕是要大幅度縮水。」

「哦,行商們不來,咱們西寧鎮自己人就可以代替他們嘛。」苗婉笑眯眯推了推圖紙,「各位不妨仔細往下看。」

以工代賑,當然不僅僅指燒磚瓦、蓋房子和起城牆,總有老人孩子和婦人是做不了體力活兒的。

所以第二項就牽扯到衣,同樣是需要人報名,由於家來教他們以流水線的方式製作零件,由於家來負責組裝。

所有人都可以登記,以欠工分的方式領織布機和棉花回去,用織出來的布來結算公分。

到時候生產出來的東西可以賣,軍餉不必非得行商們來捐。

再有做不了這些的老人孩子,就需要請過來的裡正們來幫忙了。

「我想著從各村收購一批雞鴨苗兒和豬崽子,成豬和雞鴨還有糧食也要,就按照市價來收,若是全村都將東西賣給守備府的話,守備府承諾可以給該村子修路。」

前後被請進來的六個裡正,本來還有些疑惑西寧鎮上的事兒為啥要請他們過來,還忐忑著是不是要強製徵收糧食,沒想到聽見這話,都有些激動。

「真的給修路?」

「真是按照市價收購嗎?」

「不知道路啥時候能給修呢?」

「我們能報名學燒窯和木匠活兒嗎?」

「還有那織布機和棉花,咱們是不是也能欠工分來領?」

……

他們七嘴八舌好多問題,喬瑞臣都在一旁記下來,遞給苗婉。

徐斌和鄭遠對視一眼,對這個安靜由著娘子發揮的守備有些詫異,一般都是男主外女主內。

他們這位新守備倒是由著娘子出頭,還極為配合,像極了……吃軟飯的。

苗婉不知道自己在倆武官心裡已經晉陞為富婆了,但她確實很豪氣。

「只要西寧鎮房子和城牆做好,立刻就可以開始給各村修路,各鄉村的百姓不但能跟鎮子上的人一樣報名學習燒窯、木匠活兒,甚至鐵匠活兒和廚藝也都能學,織布機和棉花也能給你們,不過不能獨獨以工分來結算,還要保證每年賣給守備府多少布匹。」

幾個裡正一尋思,這分明是保證他們做出來東西就有人收,這樣的好事兒如何能不答應?

他們心裡非常樂意,已經打算回去就叫各村的村長們來,趕緊將牲畜和糧食送來,趕緊報名,別叫活兒都給旁人搶了。

反倒是常舉人有些不樂意,「可十裡八村的百姓不少,是不是先緊著西寧鎮遭了災的百姓們為先?」

裡正們都眼巴巴看著苗婉。

苗婉搖搖頭,「亭長可知,鬥米恩升米仇,若是西寧鎮的百姓們一點壓力都沒有,想著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看著他們眼睜睜凍死餓死,又該當如何?」

她想過,守備府,準確點說是喬家和阮家人把事情張羅起來,但凡不傻的就都能看明白,他

們是為了救助老百姓而做事。

她原先把人心想的太簡單,現在寧願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好的準備,起碼不會對人心失望。

若真有人仗著有人救助就躺平了想著佔便宜,那不好意思,人家沒遭災的鄉下人也可以憑藉工分換東西。

到時候勤快的有房子住有衣裳穿也有錢掙,懶漢屎都吃不上。

她不是聖母,扶都扶不起來,自己願意凍死的,她不會管。

常舉人知道苗婉的意思,沉默了半晌,沒再說旁的。

接下來是食的部分,對這一條苗婉倒是純粹當成了善事去做,大災後就怕疫病,尤其是天氣將要轉冷,最怕有人生病。

所以她將食材等收購上來,也允許人報名跟著孫老火和阮祈的徒弟們學習熬湯做大鍋菜。

有行動力的可以憑藉工分來得到食物,老人五十歲往上,小孩六歲以下,都能免費得到食物。

每天的薑湯,隔天一次的四物湯,還有燒開的熱水,這些都是免費的,隨取隨有。

苗婉看向徐斌和鄭遠,「到時候怕是得需要兩位大人幫忙,派遣些士兵過來維護秩序,免得發生爭搶偷事件,到時候所有士兵的食宿和工錢都由守備府來負責。」

徐斌和鄭遠也看不上這點錢,應下是應下,可軍餉的事情也不能不解決。

二人看向喬瑞臣,「守備大人,如今兩營的軍餉最多只能到九月底,敢問年前其他的軍餉該如何?」

北營人數三千二,西郊人數兩千九,將士們每個月要發的俸祿並著軍需品那些,每個月都至少要兩萬兩才夠。

可州府那邊撥過來的軍餉最多只有一半,剩下的以前都是守備府負責解決。

喬瑞臣早就被苗婉叮囑過,笑道,「軍需西寧鎮百姓們做出來的東西便可以解決,但是將士們除了練兵外,也可以參與以工代賑嘛,往後西寧鎮鎮守的軍營俸祿都分為底薪和工分提成。

不獨以工代賑可以領工分,平時的訓練還有值守也都由上峰打分計算工分,到時候憑工分領剩下的俸祿,只要不是渾水摸魚之輩,我可以保證,他們到手的銀子只會比原先的一半更多。」

徐斌和鄭遠心下一驚,改變發放俸祿一事,可得定北將軍點頭才得行。

畢竟固北軍十五萬人,還是輪值,若只有他們這邊是如此,往後換了值,不滿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喬瑞臣大概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如今我暫代大將軍之職,我仔細考慮過了,有意見的人待得發現軍需和俸祿都比原先還好的時候也會閉嘴,仍想鬧事的人……」

他意味深長看了兩人一眼,徐斌和鄭遠立刻明白過來。

誰也不知道固北軍中還有沒有陳嗣旭留下的勢力,他們未必敢造反,可暗中使壞的法子多得是,誰也沒辦法保證軍中一片太平。

而且固北軍在西北算得上受苦,天氣暖和的時候還好說,天兒一冷大部分人都會變懶,主要也是凍得慌。

若是有了工分,大家能吃飽穿暖,往後將士們的積極性也會高很多,長此以往倒是個好事。

到時候還要鬧事兒的,那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思了,就算不是陳氏殘留,也不妨礙按照殘留給清出去。

兩個人遲疑半晌,畢竟如今固北軍算是喬瑞臣說了算,他們啥都沒說,只打算暗地裡將事情告訴郡城那邊的人,好歹得讓聖人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若是聖人不吭聲,那他們自然只有聽命的份兒,也沒必要跟這位守備兼雲麾將軍對著乾。

倆人也不是陳嗣旭的嫡系,若真想挑事兒,他們今天就不會來的這麼痛快。

苗婉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不該插話的時候就安靜聽著,至於裡正和亭長,有問題則小聲請教喬盛文。

喬盛文如今不用忌憚陳家有人盯著,身為戶部侍郎他胸中丘壑遠飛苗婉能比,低低幾句話就說的亭長和裡正們直點頭。

最著急的還是裡正們,雖然地裡收成沒收到影響,可鄉下人也就能稍微填飽點肚子罷了,想要活得滋潤那還是白日做夢。

所以對鄉下人來說,鎮子上和城裡低人一等的手藝人,那也是他們眼巴巴羨慕的。

如今能有機會學一門手藝,還不耽誤家裡的牲畜和糧食賺錢,他們也是泥腿子出身,誰也安穩坐不住。

有個膽大些的先開口,「那咱這就回去,將告示發出去吧?不知道從啥時候能開始報名呢?」

苗婉這才笑著看向喬瑞臣,「自然是越快越好。」

喬瑞臣又看徐斌和鄭遠,「不知兩位大人明日可否各自派出兩百將士一早前來?從明天開始就能計工分。」

徐斌和鄭遠雖然還遲疑著上報的事情,也不耽擱點頭,隻安排兩百人,對倆人來說不是啥難事兒。

苗婉起身,笑得露出小酒窩,「那從明天開始,西寧鎮掃榻相迎所有人的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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