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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寒門》第四十八章 《樂經》重現(2)
連續幾天無事,這天假期結束,邱國相等大小官吏都陸陸續續地回來了,見面都向舒晏道謝、道辛苦。舒晏就像邱國相彙報了那勞軍帳簿和建庠學帳簿有問題一事。

邱國相一聽,驚道:「有這種事?」

舒晏道:「當然了,我親眼所見。事關民情,那些錢可不是小數目。」

「嗯,你先下去,等我叫來唐回,細細地查。」

舒晏隻好退出去。舒晏雖說一人兼著兩個職,可是那點差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一個人比以前兩個人做得還要好。除了當差,閑暇時就去城北練習射箭。過了些日子,查帳簿的事還不見動靜。

這天,邱國相突然把他叫了過去,對他說:「舒文學,恭喜恭喜。」

舒晏不知喜從何來,問道:「下官有何喜事?難道是那帳簿的事查到了?」

邱國相把臉一沉,道:「那件事跟你有多大關係,算什麼喜事!我說的喜事是,剛剛接到朝廷通知,要你們這些新舉的孝廉馬上去洛陽策試。要是策試成了,你就是朝廷的命官了,就不用在這兒當這個臨時差事了,這難道不是喜事嗎?」

舒晏聽了,先是一喜,緊接著又固執道:「這果然是喜事,但是那件事不查清我是不會走的。」

「什麼?舒晏,你傻了嗎?你的前程要緊!那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何必咬著不放!」邱國相生氣地道。

「國相,當官就要為民做主,如果為民做不了主,當再大的官又有什麼用?我寧可晚去幾天,也要等這件事的結果!」

邱守泰心想:沒想到這個舒晏這麼死心眼,當初真是看錯了他。「你,你,哼!」他氣得用手指著舒晏,然後拂袖而去。

第二日,正是休沐日,舒晏又買了些吃食去唐公公家。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內有人在跟唐公公爭吵。那人說道:「你既然把祖傳的寶弓贈與他人,就別想我認你這個父親!」

舒晏一聽,這人說話的聲音怎麼這麼熟悉?接著聽到唐公公的聲音道:「你認與不認有什麼分別?那舒郎仁孝無雙,對待我就如我的親生子孫一樣。而你這逆子,眼裡何曾有過我這個父親,哪裡比得上他半點!」

那人氣道:「哼,你以為那個舒晏是什麼好東西嗎?他死死抓著那勞軍的事不放,要置我於死地呢!」

舒晏在門外尋思:什麼?這人是誰,怎麼扯出勞軍的事來了?聽這聲音好像是——唐回,哦,原來唐回就是唐公公的兒子!

舒晏正在猜想,就聽唐公公又道:「是你自己做了違反國法的事,怎麼能怨得他人!」

「你以為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嗎?哼哼,這麼大的事我自己做怎麼能掩人耳目?只是那姓舒的咬得緊,萬不得已,姓邱的就把我推出去而已!」

唐公公道:「既然做了,就是對不起祖宗,更對不起汝陰的百姓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唐回道:「阿翁,我知道,我是難逃乾係了。不過我們好歹也是父子一場,我最後求你一件事,你把寶弓給了別人也就罷了,但是那《樂經》你總該傳給我了吧!」

唐公公道:「你這逆子,我家祖傳的這兩樣寶貝,我何曾不想傳與你。可是你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我曾經百般勸慰,你就是不聽。枉我傳了你一身的武藝,若是把這寶弓給了你,你就如虎添翼,為非作歹起來,豈不是要危害十倍。而這《樂經》乃是傳世之寶,乃是古六經之一,秦時焚書之後就已經亡佚了,這是僅存的一本真跡,更要交予有德之士,怎能讓你這種人糟蹋了!」

「我當然知道這《樂經》是稀世之寶,而我之所以要這《樂經》,是因為我犯了這樣的大罪,我獻出這《樂經》來,就能救了我的命啊!」

「哼,你當初還沒進郡國署之前就幹了不少壞事,可我還是盼你浪子回頭,我就憑著我這張老臉,幫你謀了這份差事,希望你能改過自新。而你卻變本加厲,居然利用職務之便,害人更甚,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也救不了你。」

……

舒晏聽了這一番話,陷入了極度的矛盾當中,不知如何是好。他輕輕地挪動腳步,轉回身,漫無目的地走著,邊走邊思索。他把進京策試的事向後推了,隻為查清這件事,把主犯繩之以法,但這主犯偏偏是對自己有師徒之恩的唐公公的兒子。矛盾之外更讓他感到敬佩的是唐公公的大公無私,孔子曾經說過,「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而唐公公居然超過了這種境界!但舒晏自己還在矛盾當中,他轉了一圈,還是回來了,似乎已經想好了,為了唐公公,不再追究此事了,可是他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改變主意。他敲門進去,見唐公公正盤腿端坐著,案上放著那把弓箭和兩卷竹簡,還有一壺酒。

「晏兒,我知道你會來的。」

「唐公公,我不知道……,唐倉曹是你兒子。」

唐公公苦笑著,沒說話,喝了一杯酒。舒晏見狀,忙也倒了一杯,道:「我來陪你喝一杯。」剛端起來要喝,卻被唐公公一下打翻在地,「這酒你不能喝!」

舒晏以為唐公公因為自己追究唐回的事而惱了自己,沒想到唐公公卻表現出少有的和顏悅色來道:「晏兒你坐下,這把弓和這壺箭你拿著。」

舒晏道:「唐公公,這我不能要,這是你的祖傳之寶啊。」

唐公公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不光這把弓給你,還有這兩卷《樂經》也給你,你既熟讀《五經》,想必你應該知道這《樂經》吧?」

舒晏把那兩卷《樂經》拿在手中,反覆掂量,說道:「這就是那傳說中六經之一的《樂經》?不是早已失傳了嗎?」

「是啊,這《樂經》是早在秦皇焚書之後大部分就已失傳了,但是我的祖上當時在朝中做過樂官,他十分愛惜這《樂經》,怕它失傳於後世。因為這本書集自黃帝始,幾千年來聲樂之精華,萬一失傳了,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後人。於是我的先人就把它偷偷地帶出了宮,找了個極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後來歷經幾百年,難免蟲吃鼠咬,發霉變質,損失了一部分,只剩得這兩卷了。」

舒晏當然知道這《樂經》的份量,這是朝廷上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啊。

「如果這兩卷《樂經》是真的,必然價值連城,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就更不能要了。」

「晏兒,你怎能不要!」唐公公說完,突然喉嚨一陣哽咽,好像胃裡有什麼東西翻湧,他稍微平復了一會兒道,「我唐家沒有可托之人,我那獨子更是不務正業,那《樂經》交予他,怎麼對得起祖宗。你是我苦苦要找的人,把這《樂經》交予你這樣的人,我走了也就放心了。實對你說吧,剛才我之所以把那酒打翻,是因為那就裡有毒……」

舒晏攥著唐公公的手,將他扶到床上,吃驚地問:「啊!唐公公,莫非你喝了毒酒?!」

唐公公輕輕地點點頭,微弱地說:「還有一事,我那逆子……他已經跑了,你要怪就怪我吧……。他犯了死罪,我……就先替他謝謝罪吧。」

舒晏哭道:「唐公公,你這是何必!只要是能將錢補上,我一定會為他求情,爭取從輕發落的啊。」

「那就好……」唐璧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說完,就將那兩卷竹簡塞在舒晏手中,閉上了眼睛。

唐璧死了,而他兒子卻不知去向。舒晏就請了假,自己掏錢將唐公公好好地買棺槨埋葬了。

回到官署,邱國相拿著兩本帳簿,興奮地對他說:「舒文學,帳簿的事查清楚了。」

本來,舒晏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是極高興的,可是經過了唐公公的死,他聽到這個消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還頗有些心酸,淡淡地道:「哦,是嗎?」

「是啊,你看這本建庠學帳簿:只在扉頁列了個總目,裡面什麼都沒記錄,完全是空的!」

「那朝廷撥款也是空的嘍?」

「當然了,朝廷撥款更是虛構的了,根本就沒有的事。因為聽說要建庠學,唐回就預先建了這麼個帳簿,沒想到後來朝廷壓根就沒撥錢,各地建庠學也沒用府庫裡出錢。因為沒有銀錢出入,所以這本帳簿就成了個空帳簿。」邱國相說著就伸手遞過那本帳簿來。

舒晏一看,這本帳簿是嶄新的,明顯不是那本曾經著過多次墨的帳簿。

他也沒有接,只是又問:「那勞軍簿怎麼回事?」

「勞軍的事也查清楚了,是那唐回所為,他剋扣了老百姓的錢,那廝居然敢做這種事,只是他已經畏罪潛逃了。不過他逃歸逃,欠老百姓的錢我想方設法也要補上,該多少,我就給補多少,明天你通知那些小商賈們來領吧。」

舒晏想,那勞軍的事不止是剋扣了百姓們的錢,而且他們還將那些東西連夜賣給了施家,等於是得了雙重好處。可是沒有人證,空口無憑,說了也白說。這兩件事不知多少人參與了其中,一件事改了帳簿,一件事找了個替罪羊……。想必比這大的事還多的是,卻都逍遙法外,讓一個老人賠了性命。唉……

第二天,各小商賈們紛紛來郡國署裡拿錢。人們都難以置信,官署裡欠了好幾年的錢居然還能要回來,真是不可想象。大家都知道這是舒晏的功勞,對其盛讚不絕。舒晏十分欣慰,心裡對唐公公的悲傷也就減了幾分。

一切事畢,舒晏就收拾東西準備去洛陽。首先他想到的還是那兩株花。雖然此去路途遙遠,但因是坐船,一路不缺水,想必這兩株花也不至於枯死。他挖下了那兩株花,放在兩個花盆裡,用布包好,又把那《樂經》放在了貼身的包內,挎上了弓,就趕往汝河渡口。路過舒家莊,他向夏公公辭別後,又回了自己家一趟,見若馨在庠學裡把學生們教得井井有條,他十分高興。若馨送他去渡口,路過韓家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卻突然縈繞著芷馨的話:晏哥我是你的妻子,你什麼時候把我接到身邊啊!

舒晏想:芷馨跟我互相愛慕,雖然她早早走了,可是我們小時候就已互相認做夫妻了,可她的牌位卻還在韓家。這是我的不對了,應該放到我身邊才對。想到這兒,他就向若馨說了,要把他姊姊的牌位帶走。若馨當然沒有反對,就把芷馨的牌位給了舒晏,舒晏辭別若馨,登船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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