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點肉腥就會一擁而上……

阿蒂爾·蘭波也不是針對誰，比如隔海的那個國家，所有歐洲裡世界的異能力者——包括八年前還是法國頂級諜報員的他，都是這群鬣狗的一員。

那可是比安穩的遠東島國小打小鬧更加殘酷的裡世界戰場！……能安身者無一不是「絕非善類」！

阿蒂爾·蘭波皺著眉，心下泛起煩躁與一絲憂鬱。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對於白川泉所給予的情報和文件的真偽性，並沒有第一時間對其浮現懷疑的念頭。

對於一名負責情報事務的諜報員，這的確是一種職業素養倒退。

阿蒂爾·蘭波回過神，抿了抿唇，「那我現在是怎麼回事。」

白川泉顧左右言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花了大價錢撈回來的法國青年。

白川泉說：「啊，預支了一個交易，現在在還債的途中。」

阿蒂爾·蘭波沒有聽懂。

白川泉隻好解釋了一下，全程沒敢看阿蒂爾·蘭波的臉：「咳，老師你原來的身體修補不回來了，我就順便拿去給補時間閉環了……」

大致意思是阿蒂爾·蘭波的身體現在已經下葬多時，腐爛透了。

「……」

阿蒂爾·蘭波欲言又止。

白川泉飛快地說完了剩下的話：「現在老師你的身體可能還有些虛弱，後期重新鍛煉還是能達到原來的水平的！」

白川泉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反正阿蒂爾·蘭波本身的體質也不比普通人好到哪兒去，體術也只是略強於普通人的程度！

不然，阿蒂爾·蘭波也不會在被中原中也突破異能力亞空間的防禦後幾乎沒有還手和反應能力就立馬被重傷！

——比起街頭鬥毆從未敗績的中原中也，阿蒂爾·蘭波更擅長的是用異能力達成目的。

阿蒂爾·蘭波緩緩地垂下眼又復抬眼看向白川泉，心下一片複雜滋味。

這算什麼，瀕死一次醒來後發現連身體都被人換了？！

雖然惱怒，但這件事，阿蒂爾·蘭波還真不能怪便宜學生，活著總是比死去要方便的——在阿蒂爾·蘭波原本的想法裏，他死後會成為自己異能力人形來維持人世的存在形態。

一般而言，在遊戲裡，這種行為有一個專有名詞：「卡bug」——

在現實裡，這樣的操作，實則是利用異能力的自我矛盾性，人為製造了不穩定的異能力特異點。

一旦阿蒂爾·蘭波死後的異能力塑造的異能力人形打破了冥冥中的異能力平衡，後果只有兩個：徹底消散，或者原地誕生一個無法關閉復原的異能力引力黑洞，黑洞是宇宙中的葷素不忌的吞噬者，它的出現會令一個城鎮乃至國家、星球，蒸發為比原子更細微的粒子，分解毀滅。

這也是最初世界大戰期間歐洲異能力大國利用異能力特異點打造異能力武器時的思路。

經過白川泉這麼一說，阿蒂爾·蘭波才發現，自己如今身處於初夏時節，身上隻披了一件薄襯衫，竟也不覺得寒冷。

自幼時便如附骨髓的寒意，在初夏暖融的日光下，有如艷陽下的冬日雪，消融後離去了無痕。

阿蒂爾·蘭波出生起就比別的孩子更加怕冷，似乎是母親在懷孕受了涼，自然而然地遺傳到了新生兒體內。

而八年前在橫濱租界邊緣親身經歷過荒霸吐的黑色火焰灼燒後，即便用亞空間異能力保下了自己性命，阿蒂爾·蘭波與寒冷也變得越發如影隨形。

第一次，阿蒂爾·蘭波感受到了常人體驗中溫度的感受。

大腦第一次回饋了正確的溫度感觸。

阿蒂爾·蘭波按下心底浮現的溫和情緒，語調是波瀾不驚的平靜：「還有呢，關於荒霸吐，你知道什麼？」

「也不多，大致就是機密報告裏這部分內容。」

白川泉分不清阿蒂爾·蘭波是不是在計較先前他藉助隱形衣化作泡沫逃跑的事，認真地一字一句解釋，就差發個誓言了。

「你現在想怎麼辦——」阿蒂爾·蘭波說，「時空類型的異能力限制很大，泉你……是第一次前往其他時空救人嗎？」

後半句阿蒂爾·蘭波語調上揚，充滿了懷疑與難以置信。

果不其然，黑髮少年別過臉，像是不好意思了一般垂首點了點頭。

阿蒂爾·蘭波：「……」

拳頭硬了。

白川泉不知道阿蒂爾·蘭波又氣又笑的心情，還在喋喋不休：「老師你放心，我有小心這個地方不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知曉的……尤其是某個沒有手段下限的傢夥。」

——特指撒嬌賣萌殺人放火樣樣精通的太宰治。

「不過，暫時老師你還不能離開，至少等身體養好後再離開吧。」

白川泉坐下，有些苦惱：「至於我……」

「因為拒絕了某個可惡的傢夥給的選擇，我得找個辦法回去。」

阿蒂爾·蘭波無言，三秒後，不討喜的學生被趕出了房間。

白川泉看著緊閉的房門，提高了音量：「老師你記得最近別再做什麼危險的事！……我不能再把你從命運中置換出來兩次啊！」

阿蒂爾·蘭波沒有回話，空氣安靜地沉默。

白川泉能理解阿蒂爾·蘭波，哪怕是見多識廣的歐洲異能力者，應該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驅趕了居心不良的便宜學生，法國青年約莫是想著好好梳理一下當下的情況。

而在其他方面，白川泉倒也沒有說謊——救下阿蒂爾·蘭波的代價不菲，他目前也只在太宰治的有意配合下支付了一半，至於另一半……

黑髮少年微微仰頭看著窗外花園的明媚景色，唇角上揚。

「啊……大雪兆豐年，真是個好兆頭。」

就得看太宰治什麼時候動手了。

雪中送碳，不正是先要大雪滿頭嗎？

太宰治辛苦佈置籌謀，白川泉從中截胡，也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

——伐薪燒炭南山中。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賣炭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