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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二等研究員，詳述指令式使用情況。我在研究所等你。——N。」

……

隨手按熄聯絡器屏幕，白川泉注視著來往的車水馬龍，無數的行人從街邊走過又從另一邊同樣走出，像是繁忙無歇的流水。

如果把渺小的人類一天的行跡加速擠壓成短短一分鐘，眼前的一切都會成為虛影吧。

在等待的過程中，白川泉這麼想到。

他今天戴了頂鴨舌帽，普通到讓人一眼留不下印象的連帽衫，致力於將自己的形象與一年後黑手黨刑訊隊一員作出區分。

越到事件後期，他越加警慎。這似乎更像是一種刻在身體深處的本能。

不過這具身體的奇異本能也太多了——上一個古怪之處還是心理潔癖，白川泉不會去追究。著眼當下，這才是一名記憶長度只有一年的人類秉持的自我人生態度。

街邊的少年垂下眼，拿起手邊的冷飲喝了口，目光漫不經心地略過人群，像是逃課的國中生在思考等會去哪兒玩。

終於，他要等的人到了。

「喲，晶。」

白川泉揮揮手，輕快地打了聲招呼，無視了前來赴約的少年隱含警惕的神情。

「別那麼看著我，」白川泉點點頭，自語道，「明明我都讓紅葉大姐的部下好好對待你們了，難道他們不聽話了？」

他不說還好，說到這個晶簡直一頭怒火，冷笑著：「那你壓根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吧，我聽他們說了，有人冒充部下欺騙了他們。」

高瘦的少年握緊了拳頭：「我差點以為要被沉海了！」

白川泉面色不變地移開他控訴的手，笑起來：「怎麼會呢，不久前我可是還面見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那真是一個……非常、令人記憶猶新的男人。」

白川泉非常遺憾地發現晶並不能理解他話語中的意味深長，高瘦的少年只是抱著胸，冷漠地看著他：

「那麼，你單獨約我出來幹嘛。」

晶惡意地說：「我可是帶了『羊』不少成員出門，只要一聲令下，你就跑不了了！」

白川泉嘆了口氣，語氣幽微：「這個世界，怎麼人與人最基本都信任都沒有。——順便問一句，中原大人來了嗎？」

從晶瑟縮了一下的舉動來看，白川泉已經知道了答案。

感人淚下，太宰治撬牆角離間這件事上的用心程度超乎白川泉的想像。

他到底是多想要中原中也當他的狗……哦不，搭檔啊！

像是發現自己不回答會失了氣勢，晶氣勢洶洶：「你不要以為誰都像白瀨撫一郎那麼好敷衍，今天不說出你的目的，你別想離開！」

白瀨撫一郎？——白川泉後知後覺這個名字屬於誰，這才慢慢開口。

「我的目的很簡單，」黑髮少年誠懇地說，他的臉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遮掩了容貌，但仔細看晶依舊能從他的臉上發現先前的輪廓痕跡，「我有些擔心中原大人。」

警惕的神色從晶臉上浮現又一閃而過，白川泉權當沒有看見，自顧自繼續說著：

「我有個朋友懷疑他……好似認識中原大人的父母，因此，拜託我接近中原大人看看。」

「……」晶反應算是迅速了，隻沉默了一秒，「不可能吧？」

晶說：「中也來到羊都已經八歲，現在在羊也待了七年多，你怎麼確定……再說了，你難道不能直接問中也嗎！」

「因為會出現這種情況啊。」白川泉回答得很坦然，「晶你要不要猜猜，如果一個人突然跳出來到中原大人面前，聲稱知道他的父母情況，會發生什麼？」

晶猜不出，但也知道那絕對會在「羊」內部掀起軒然大波——「羊」本就是孤兒為抱團而逐漸壯大的組織！

白川泉攤攤手，語氣慢條斯理：「因此，我打算先近距離觀察『羊』和中原大人的情況。」

望著陷入沉思的晶，白川泉的唇邊有笑意一閃而過。

聰明人，聰明人好啊。

他們只相信自己推斷出的真相。

結合這半個多月「羊」內部的暗潮湧動，羊組織的十三位領導者之一，會得出什麼結論呢。

而且，從前幾次的接觸可見，晶最多算是一個敏銳且有著些許小聰明的傢夥。

冷傲的外表蒙蔽了同伴的眼睛，一些巧妙的小聰明點子得到了同伴的尊崇，若是因此就把自己放在同伴和組織的「大腦」位置，情況不是很有趣嗎？

晶吐了口氣，也沒有說自己信了沒有，只是冷漠地看著白川泉：「你說的中也的父母，都是什麼人？」

這就是為「羊之王」查看情況的意思了。

白川泉不緊不慢搖搖頭：「他們的身份我不能透露，而且——」

白川泉說：「如果中原大人知道了，他也不會想讓別人知道的。」

晶嗤笑：「不要說得你比我們還了解中也。」

這麼說著，晶的內心卻在下沉。這半個月來，中也和敵人港口黑手黨混在一起的行徑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這時候曝出這個消息，究竟是好是壞——

找到家人當然是好事，晶卻幾乎能想到這個消息傳到組織內會引發怎樣慘痛惡劣的後果。

原本搖擺不定的大部分成員會有很多人因此下定決心吧。

畢竟——沒有人能接受「羊之王」離開「羊」。

而中原中也，晶不敢問他，也不確定他如今的行為到底是怎麼想的。

分崩離析，有如山崩。

如今連晶也站在猶豫的邊緣了。

面前約他出來自稱叫「泉」的少年還在無奈地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叫你一個人出門的原因，你不想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吧。」

「而且——」

黑髮少年壓低了聲音，夾雜著微微笑意的聲音在晶耳廓響起：

「你不會真的以為，就算帶了人來，也能留下我吧？」

「中原大人太寵你們了，看上去已經讓你們忘記了異能力者和普通人有多大的鴻溝——」

晶愣了愣，白川泉最後一句話如同幽靈般縈繞著進入他的大腦，語氣複雜：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一開始問一句中原大人是否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