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在應下白川泉的條件前，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無論是動機還是行為，白川泉的說辭都能夠邏輯自洽，而唯一的矛盾點在於……

明明誰都能經手去做的事情，為什麼白川泉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抹去本人直接參與的痕跡？！

「啊……這個的話，成為泥偶不太符合我的人生美學觀。」

偽裝了相貌的少年說。

晶依舊不明白。不過，他最終答應了「簽名」的條件。

中原中也在面對同伴時，一直是一副很有耐心、滿是擔當的形象，這種要求即便奇怪，橘發少年卻是絕不會拒絕的！

在「羊」的評議會長老之一面前，白川泉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太宰呀，事情順利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笑嘻嘻的聲音：「大概……和泉你看到的一樣吧。」

白川泉十分放心，欣慰極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為了得到自己的狗，劃掉，得到自己的搭檔，竟然能按捺住自己搗亂的念頭，這可真是……

非常令人欣慰。

做事不負信任所託的太宰治笑著回復：「儘管放心吧，中也既然註定是我的狗了，怎麼說主人吃肉的時候也會給它點骨頭啃啃嘛。」

明明此時中原中也還是羊組織的首領，在太宰治的話中，彷彿已經成為了任他揉戳蹂躪的小綿羊——如果是第一次見到太宰治的白川泉，可能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他的自信。

此時，白川泉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完全忽略了太宰治出格的言論，義正言辭地開口：「不管太宰你和中原大人有什麼樣的過節，我還是希望你能在他碰見困難的時候幫他一把。」

太宰治玩味地坐在礁石上，單手舉著手機，語氣含笑地回復：「那是當然的啦，真可惡，憑什麼中也就是中原大人啊！」

在他身後，幾十名黑色西裝的港口黑手黨沉默著，安靜地好像烏壓壓一大片影子。

明明是用帶著笑意的嗓音說出電話裡的內容，而身後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分明看見手拿首領頒發的銀色諭令的少年披著對於身材來說有些過長的黑色長外套，面上表情滿是無聊。

掛斷電話，太宰治唇角彎了彎，自言自語般說著：「夢見了蘭堂先生，白天就親自來給蘭堂先生掃墓——中也還真是好懂。」

「說起來，一個人的中也，荒郊野外的海邊，啊～還真是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大約沉默了兩三秒，太宰治才繼續說道：「不過，我才不要在這裏自殺，太沒情調了。」

黑色西裝的人們依舊沉默，就像是傳統古典的緘默法則的化身。

太宰治輕哼了聲，沒有給身後任何人多餘的餘光，森先生手下的精英……都是無趣的傢夥，和這個世界一樣難以忍耐。

不過，在暫時找到一部分目標之後，太宰治自覺，他還是能再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堅持一段時間。

想到這兒，額頭與右眼綁著繃帶的少年再次從懷裏掏出了眼熟的手冊，一本正經地研讀起來。

這副派頭若是用到工作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見了，怕是會欣慰地落下淚來。

……

「我想向你道個歉。」

銀髮少年登上海崖高處，走近坐在無名墓碑上的少年，聳聳肩：「之前不是吵架了嗎？在電子遊戲廳那裏啊。那之後，我也反省了一下。覺得我們不能因為貪圖自己方便就妨礙中也你想做的事。」

「那個時候，中也有無論如何都想去做的事吧？但我們卻說什麼報復組織是最優先的……你才是正確的。太依賴你了所以沒去想其他辦法，是我們不好。」

這話簡直不像是出自白瀨之口。

中原中也意外地聽著白瀨繼續說道：「通過這次事件我們清楚地意識到了『羊』的問題究竟在哪裏。」

白瀨說著輕輕笑了笑：「然後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了解決辦法。你能聽我說嗎？」

中原中也真的不知所措。他開始懷疑白瀨是不是吃錯藥了。

無論從哪兒看，這都不是白瀨撫一郎的作風，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這點了解中原中也還是有的。

「是嗎……不過，如果你們決定了的話我會聽的。」

中原中也潛意識思考一下，無果，只能歸因於白瀨長大了，思維開始成熟。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白瀨撫一郎身邊。「我也在這次事件裡胡鬧了一通累慘了。能多增加點休息時間的話正合我意呢。……邊走邊說吧……是什麼辦法？」

路過原地的白瀨撫一郎，中原中也沿著海崖的小路向下走去，只是忽然，他的動作定住了。

中原中也……徑直前傾撲倒向地面！

「……你……」

「這就是解決辦法哦。」

兩人的話語幾乎同時響起。

白瀨撫一郎甚至面帶笑容，分不清驕傲還是榮幸，或許皆有之，但絕沒有愧疚。

「在內心鬆懈的時候，從視野範圍外進行攻擊。這樣一來就沒空使用重力了。」銀髮少年的臉上掛著笑容，說道。「對吧，中也？我知道得很清楚哦——畢竟相處了很長時間嘛。」

一柄短刀連根沒入中原中也的後背，鮮血開始從創傷處滲出——

「還是不要動得太厲害比較好哦。刀刃上塗了老鼠藥呢。」

白瀨撫一郎的笑容加深了，平時惡意的念頭在這一刻全部都實現了。

中原中也是保護著「羊」。

但同時，他也約束著「羊」。

天平的兩端放著感激和人類的原罪慾念，當一端壓過另一段，就不會存在任何心理負擔。

甚至於……

沾沾自喜於下定決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