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晶。」

快活的聲音從門口傳出，眯著眼休息的少年支著腦袋的手一頓，身體前傾，險些直接摔向地面。

「……」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晶抬頭看向門口，只聽到一聲清脆的簧響，厚重大門已然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隻手伸進來，按在門沿上，順勢推開了門。

晶沒有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無論如何都讓他生不出好感的傢夥。

他現在簡直要怕了這傢夥的出現，每次他一出現，就沒有好事。

「蒙您上次送來的消息，我可是好好詢問過中也了。」晶扯了扯嘴角。

「真的嗎，那真是太感激了——中原大人怎麼說……？」

白川泉雙手合攏，誠懇地道謝。

晶貌似更加生氣了。

三秒後，他急沖沖地從不再緊鎖的大門走出，步伐匆匆。

「中原大人有說什麼嗎？」身後的少年還在喋喋不休追問著。

晶額角跳了跳，青筋幾乎要跳起，他猛停下步伐，轉身道：「不要明知故問了，你都能找到這裏，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嗎？！」

他的陰陽怪氣和氣憤混合在一起，成了種更加複雜的感情，最終……這些感情都彙集成了一種情緒：擔憂。

「我一開始就該阻止他們的，中也不是會對『羊』出手的人！」晶邊走邊說，「不過就算當時和他們這麼說了，估計也不會聽，還會拿中也一反常態和敵人一起行動的事說事。」

「……中也都會和敵人一起行動，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太危險了！要是中也什麼時候到了敵人那邊，羊就慘了……」

晶像模像樣地學著同伴可能的口吻，生氣地說。

「……」身後半天沒傳來動靜。

晶回頭瞥了眼，以為少年終於走了。

沒想到，少年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神情還是該死的悠閑。

晶連瞪他一眼的工夫都沒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認識的羊組織成員。

「白瀨他們呢？」

「啊，今天不是有行動嗎……」羊組織成員不解地看著晶，似乎疑惑他為什麼還在這裏，「大家都和GSS轉移了啊！」

晶近乎頹喪地鬆開了同伴的肩膀，「可惡……」

還是來晚了一步嗎？

這時候，羊組織成員認出了跟在晶身後不遠處，似乎在等他的少年，「晶……那是誰？你的朋友？」

晶沒有回答。

白川泉已經慢慢走近，聞言搖了搖頭，「不是，晶是個幫我打聽消息的好人呢。」

「……啊？」

「對此我非常感激。」白川泉慢吞吞說道，「比如說現在，只要晶拜託我，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呢？」

晶近乎警覺。

「你想要什麼？」

「不要什麼，到時候讓中原大人給我簽個名吧，家裏有人很喜歡中原大人呢……」

白川泉話還沒說完，晶已經一頭霧水。

晶說：「你上次不還說是中也的親人派人來……」

白川泉嘆氣，用溫和的目光無辜望著他：「那個……這兩個有衝突嗎？」

「……」

沒有。晶想，就是現在，他對於中原中也到底原來出生在什麼家庭更加在意了。

白川泉並不知道自己隨口的設定已經成功讓一名聽眾思想拐入了死角，他只是繼續按照自己的目的開口：

「如果沒猜錯的話，『羊』的大家都已經去找中原大人了，唉，不愧是和中原大人一起長大的家人，感情真好呢。」

黑髮少年恍若無心地感慨道。

晶皺著眉。現在去找中原中也，不就是他們的計劃要實施的意思嗎……

他不無諷刺。

家人，「羊」只不過是為了抱團自衛而成立的組織，哪當的起「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家人啊！

何況現在，為了自己組織的未來，他們決定要親手摧毀這個組織未來的威脅、隱患！

就是因為這樣，本就首鼠兩端的晶才會被其他人知道找過中原中也後，為了不誤事而被囚禁在了房間裡。

在自願被關起來的那天，晶還在想著這也許對大家都好，他一直下不了決心，這樣正好可以讓他一個人冷靜，假裝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其他人的選擇……無論怎樣，他的良心總是能舒服些。

可才不過一天之後，他的想法已經大大改變了。

不值當。

放棄了自己決定事情主導事情的權利更讓晶後悔。

不想承擔背棄同伴的罪孽就放棄自己的責任嗎？

這和「羊」一直以來假裝不在意中原中也的過度付出，裝作自己看不見有什麼區別呢？

晶這才發現，一直以來，「羊」的同伴——包括他自己，都將懦夫的品質刻入了骨髓。

——就像只顧著埋頭吃草，追隨頭羊的瞎子。

聽不見。

看不見。

什麼……都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羊群是一種群居生活的動物群體，羊群這個群體是一個開放式的群體，所有的個體進入的時候沒有什麼障礙，無論誰都能融入。」

「為了避免遭受敵害，贏得整體的利益，強壯個體在食物等一切事物上的所帶來的利益優先權，在群體佔據了主動地位。一個等級序列就此形成，這意味著它這個群體必須在行動上達到一致性。」

「羊」現在想做的，是想要打破原本的等級秩序，在新的環境裏得到比原本更多的利益。

多出來的部分，正是「羊之王」的血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