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誹著關於同伴的詆毀之言，想到過去的經歷，畢巧林甚至有一瞬維持不住身份，扭曲了神色。

不是畢巧林說，那玩意兒，要不是猝不及防沒有半點準備地被拉進去，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用自己的腳親自踏上那片土地。

活生生的……都是血與淚的教訓。

畢巧林相信，哪怕他那些雄心壯志的同伴們，要讓他們再走一遍那條通向地下的陰暗通道，也是絕無可能！

地獄之門、地獄契約。人類無法理解存在意義的事物，在實用主義上，無可置喙……在深層意義上，誰也搞不清楚。

不要觸碰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類總是喜歡重複教訓。

只有在觸碰火被燙傷後，人們才會遠離點燃的光亮。

第一次聽聞的喬治·戈登·拜倫是前者，畢巧林則是後者。

此時的意大利遊輪上，俄羅斯國籍的背叛者好整以暇地倚著欄桿，望向西方。

「要加油啊，想不開去嘗試的拜倫勛爵。」

「您看，我又說什麼了呢……不過是忘了提醒您，沒有當初契約的相關者在場，哪怕濃度再劇烈，也無法真正推開顯現的地獄大門。」

「畢巧林在意大利的遊記，少不了一些有趣的內容啊。」

畢巧林確信，自己當初的同伴，沒有會在這時候去葡萄牙自討苦吃。

就連記憶經歷紊亂的那個男人，現在估計也在俄羅斯養他的孩子。

畢巧林沒有絲毫愧疚地咧嘴微笑：「看在神的份上，希望謝德林沒有把那個人的養子在異能力中磋磨死。」

謝德林的異能力在用途上，距離超越級尚且還差一線，但所缺乏的不過是攻防一體的適用性，一旦他有所準備，異能力發動後再想阻止也極為困難。

「提取因果線的異能力，如何能作用在一名不存在的、多餘的社會人身上？」

畢巧林近乎有恃無恐地應付謝德林的追殺。

從一開始，這就是個絕妙的謬誤……以及誤會。

這時候，畢巧林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和某一位同伴不久前，曾經提過葡萄牙這件事。

這當然也不能怪他，這種類型的契約是按照世界的前進軌跡來劃定的，從幾年前開始身上背負著契約，這種冥冥中的感觸十分清晰。

在契約如影隨形的約束下，來自不同國家的超越者們才沒在幹完「大事」前分崩離析，各自為政！

畢巧林理所當然認為，本身時間線有問題的男人，在感知到身上的不對勁後，自然就會明白髮生了什麼。

——契約跟隨的對象是世界的自我發展，而不是個人的意志。

「其實，說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剛才失去意識的昏迷時，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關注』我。」

「也不是那幾個說話人，倒像是一種……氛圍。」

「圍繞著整個意識的感覺。」

面對《翠玉錄》的震驚緩緩平息，斯普林格反而能更清晰地察覺出其中的差別。

「是太黑了嗎……身在《翠玉錄》這個山洞裏，反倒沒有這種錯覺。」

沉吟著若有所思，斯普林格想了想，拿出了一樣東西——

「沙之書」。

解決黑暗如附骨蝕的恐懼是第一步，思索逃離方案是第二步。

在這種時候，「沙之書」就能派上用場。

「也不太正確……派上用場的不是這本書，沙之書只是載體……」

真正有用的是安在「沙之書」上的「未來日記」插件。

「好！是時候讓你上場了，沙之書，上吧！」

「……」以上純屬某個外表成年男子的穿越者腦內幻想，斯普林格在這方面的羞恥閾值實在不算高！

摸了摸外衣衣兜，從裏面掏出一隻筆，斯普林格坐在自己平鋪在地面的外套上，盯著手裏沒有任何變化的「沙之書」，遺憾……地長長嘆了口氣。

「沒用的廢物。」

嘀咕著，斯普林格摘下筆帽，開始新一行的書寫。

此時此刻，當前狀況未知的時候，最穩妥保險的方法……當然是讓「未來日記」替自己探路。

斯普林格甚至想誇想到這個點子的自己一句機靈鬼！

[冥冥中，遊記主角有所預感……]

斯普林格筆下不停地寫下語句，試探可行的處理方案。

[他的技能對現狀有所幫助，只要稍微結合使用身懷的本領，他就能離開《翠玉錄》所在之地，抵達安全之處。]

——首先是最穩妥的事件發展方向。

稍微頓了頓筆尖，注視著沒有反應的沙之書和紙頁上的語句，斯普林格沒有慌亂，挑了挑眉繼續寫：

[遊記主角曾被告知自己是穿越者，那麼，是過去那些雜亂隱晦的記憶對他有用嗎？答案是肯定的。]

直白躺在紙頁上的字面語句缺乏反饋，難以分析是條件不足、太過含糊還是走向錯誤——

斯普林格並不惱怒，將最後半句話刪去，改為「答案是否定的」。

不出所料，語句隱隱約約有了消散在字面上的意味。

趕在字句發生反應生效前，斯普林格繼續落筆。

[過去的經歷只剩下殘餘片段，對於現狀的幫助實在有限。]

[遊記主角記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第一次醒來時，所經歷的一切，這才是他真正擁有的財富。]

消隱的趨勢並沒有中止，斯普林格放心不少，臉上也浮現了微微的笑意。這麼說來，用過去不記得的事情來脫困的因素可以排除了。

斯普林格是在上次利用尼古萊·果戈裡做實驗時發現的這一點，也可以說是「未來日記」插件的小bug。——自問自答的語句填入未來將發生的事實，只要及時修改，就能一定程度上通過二分法判斷事情走向。

所謂「二分法」是一種在部分條件下以高效聞名的演演算法，即確定的所有項目中，取中間值進行校驗，根據得出結果的偏差確定正確答案位於正中間的哪一側。

首先排除自己沒什麼實在感的穿越者身份帶來的特殊待遇可能性後，斯普林格進行第二步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