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無政府主義的英國勛爵無聲重複著這個阿達整理出的數字，心底翻湧著複雜的感情。

激動、惶恐、期待、興奮、不解、興味……皆而有之。

若非上次聚會俄羅斯人說漏了嘴，拜倫也意想不到自己會得到這麼個像是夢話的信息。

當然，為此拜倫也付出了一套剛從意大利拍賣會上得手後重新鍛造、洗去標識的特殊珠寶。

「啊，神明存在在人心裏就夠了，但是天堂、地獄這種東西還是有的，您不要以為我瘋了。」

「身載異能力卻對這種事篤信不疑，呵。」

灰色眼眸的男人優雅地開嗓，眼底神情冷漠，舉止優雅又挑不出差錯的矜貴幹練，坐在椅子上翻著一本醫書。

「拜倫，您的家庭醫生為什麼那麼欠揍。」

畢巧林嚷嚷。

這位家庭醫生一個人，身上超脫世俗的氣質就足以抵得過在場所有人，更何況他的神情雖然克制矜持，身上卻有著邪肆的美感，古怪的魅力足以吸引大部分人的情感。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和您說一個秘密，您千萬不要驚訝。」

「我受過專業訓練，不會驚訝。」

「您能保證嗎，保證不做出過分的舉動，繼續維持我們的友誼？」

「你喝醉了，畢巧林。」

「請您發誓。」俄羅斯人不依不饒。

拜倫無奈地給朋友起誓。

「除了遊記作家，我曾是七個背叛者的成員。」

拜倫雖有驚訝，並不失態。

戰爭結束後，七個背叛者聲名遠揚，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諱。

七名不同國家的超越者，在超越者人數全世界不超過三位數的範圍內，人選其實並不算真正的機密。

畢巧林後面的話語令拜倫在書架上取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碰到的東西順勢落在光澤良好的紅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拜倫同時悶哼了一聲。

東西砸到了他的腳背。

拜倫無暇顧及，幾乎下意識想追問下去。

畢巧林坦言——

「七個背叛者永遠無法背叛同伴，這不是因為信念或者良好的品德，又像是別人所說，我們因為理想走在一起。」

畢巧林有幾分古怪地輕笑：「硬要說的話，真正的好人也沒幾個會想到要這麼做。那幾個人，大多各有目的。」

「直到一同從天堂走到地獄之門，走過九層的契約，事情才真正像是個樣子——您知道我喜歡觀察一切，在遊記裡我寫他人的事，眼睛裏卻知道他們真正的本性。」

「那時候真正善良的人我想擊潰他，邪惡的人我想讓他承認自己的失敗，世間的一切不過就是這樣……得到那份可怖的契約，我不得不暫時對自己的朋友熄滅念頭。」

「……我的意思是，請您千萬相信，類似惡魔、地獄、天使、天堂一類的存在是真實的。因為我親眼目睹。」

「不過……並非是常人想像中審判死去靈魂的類型。他們的存在，和人類無關又有關，就像是……異能力。」

拜倫的家庭醫生冷淡地加了句：「我也不是因為該隱的原罪才是血族。」

「地獄之門，那個地方我們這麼叫它。」畢巧林說。

「一直往下，直通地獄。」

「您在說真的還是假的？」拜倫問。

從一貫的行為言辭看，畢巧林雖然玩心重了些，惡趣味強了些，並不是喜歡說空話、假話的男人。

可……

畢巧林說的這種事，真的有人會相信？

白日夢話的屬性可能更符合邏輯。

「不必懷疑。」畢巧林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地獄之門就在極西角旁邊的山上，那地方我去過一次也不會忘！」

「我還可以告訴您……」畢巧林像是在說一個無人知曉的隱秘之秘，「就在接下來半年裏，那地方還會再開啟。」

「應該……沒有人想要再去走一遍那條通向天堂之路，哪怕受到吸引和召喚。」

「沒有人主動前去，等下次地獄之門出現，至少需要一百年。」

「至於現在？足夠的異能力濃度就能開啟這扇大門，畢竟這也屬於是當初約定好的契約內容之一。」

「您別介意，」下一秒，畢巧林喜氣洋洋地揚唇：「這次又是我贏了，那副珠寶棋盤，拿來吧。」

前一刻還在暈乎乎地吐出隱秘，下一刻就因為遊戲的勝利洋溢喜悅，畢巧林無愧是拜倫朋友中享受生活的第一人！

並不在意畢巧林口中話語真假的家庭醫生舌尖摩挲口腔內收起的尖牙，蒼白的面孔下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哎，朋友間這該死的勝負欲。」彼時，英國牛津大學的少年天才，長相非常小巧的雪萊博士這麼感嘆。

隨後，她也不甘示弱地從拜倫手裏套走了剩下的一大半寶石。

偏科高智商人群也並非全是生活白癡、情商幼兒。

「我要給我正打算著手製造的智能機械人加一些修整程序。」她美名其曰說。

喬治·戈登·拜倫：「……」

交友不慎。

被俄羅斯朋友吐露的情報吸引注意力，幾乎同一時間聯想到了只有文字聯繫的德國裡世界首相曾提及的個人情況，拜倫反應迅速：

有些事情，可以解決煩惱，得到答案了。

在拜倫所看不見的陰影中，畢巧林同樣將拜倫的心不在焉納入眼中。

畢巧林同樣反應迅速：

戰爭結束後風平浪靜太久，接下來有熱鬧可看了。

魚兒，上鈎。

哦，對了，接下來半年去葡萄牙？

七個背叛者：狗也不去。

寧願留著這現在看來對生活沒什麼影響的地獄契約，也絕不再想走一遍所謂的「天堂之路」！

天堂？直升天堂還是直接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