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林格大步向前，不久就後悔了。

離開石碑大門區域，一切都是昏暗的空間，深處潛藏著什麼，什麼都看不見。

他第一眼誤以為還沒出《翠玉錄》山洞是有原因的。除了這些天經受的心理壓力和折磨，最大的原因是：

這個地方的環境和氛圍，像極了在古代咒語施展後，略微看清光線輪廓的處境。

斯普林格放在膝邊的手晃了晃，下一秒，食指和中指間夾上了一個小玩意。

「火（ignis）。」

點亮了一大片空間。

「現在亮度好多了。」斯普林格大步向前走去，用探究的目光掃視周圍。

「不幸的是，雖然人類的手段比古代咒語更能帶來更多的亮光，可似乎對現狀而言……」

「沒有任何改變。」

斯普林格抬頭看了眼，確定並沒有陷入相同的環境，默默自語。

依舊看不見盡頭的濃鬱黑暗，像是一張巨口，吞沒所有色彩。

斯普林格站在黑暗中唯一的一點光線下，靜靜看著遠處。

隨後。

斯普林格輕咳了一聲，轉過身。

能屈能伸一直是值得稱道的品質。

自己還是回去研究石碑門吧。

什麼時候都好，唯獨現在……

「脫離黑暗之地」……這樣的話題簡直讓斯普林格光是想想，就身心俱疲。

換句話說。

研究石碑門和玉石板……在工序流程上，似乎也沒多大差別？

點點頭增加了勸說自己的話語的可信度，斯普林格淡然自若地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真的沒別的路可走了？」

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對著起初有些意外而後似笑非笑的非人類豎起的尖銳黃瞳，斯普林格儘力安撫跳得飛快的心跳，表面鎮定地問。

梅菲斯特說：「看你想做什麼？」

這時候這位惡魔君主簡直比任何人還謙卑誠懇，比商場建築AI還盡職盡責發揮指引的功能。

「……我隻想離開這兒？」斯普林格小心謹慎地問。

最好離他剛剛進來前的場面、離裡斯本、離葡萄牙甚至離歐羅巴大陸，全都遠遠的！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落入了某幾位超強異能力者的動手現場，要不是斯普林格自己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在未來日記上寫下故事，險些以為連一個插件都要背叛自己！

比如聯合二選一系統、或者「沙之書」，一起暗算使用者……這種行為！

令人髮指！

「果然我還是太失算了。」斯普林格暗道，「從《翠玉錄》山洞離開發現一切都是夢算什麼，最好連現在的情況也是在夢裏。」

他分明應該在「沙之書」上最後再多添兩句的！

哪怕半句……也不太可能落入如今的地步。

苦澀的滋味從口中漫開，藍色的眼眸眨也不眨注視著梅菲斯特，英俊的面容為這幅畫面添加了令人動容的元素。

斯普林格等候著梅菲斯特的後文。

不管惡魔口中有幾句真話，只要祂開口，總是邏輯有跡可循。——斯普林格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

然而，斯普林格萬萬沒想到，論起狡猾軌跡和言語陷阱，面前的非人類生物可稱得上是他的祖宗！

風度翩翩的語言從一身紳士三件套的惡魔君主口中吐出，煞有介事。

「大門就在這兒——」梅菲斯特故作沉吟，伸手示意，似譏似諷的笑意從他眼瞳滑過，「理論上，這扇門可以前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嗎？我不信。

斯普林格模稜兩可地點頭，面上也掛上了笑意……

「梅菲斯特先生，」他輕聲道，「比起前往其他地方做客，我想我更樂意回到來時的路。」

「人生可沒有其他選擇，走回頭路……」梅菲斯特笑嘻嘻地躬身說，「薩利爾，你該知道這一點。」

梅菲斯特說「薩利爾」的語氣更像是在稱呼「沙利葉」。

哪怕斯普林格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現在也不能繼續充當聾子了。

「系統……」

在斯普林格開口前，熟悉的彈框恰逢其會，先一步彈跳到斯普林格面前。

【滿嘴謊話是惡魔的特色——哪怕種族存疑。】

【異能力的世界裏什麼都可能發生。】

【被暗算的你站在惡魔面前，陷入深思：——】

【A.糊弄他。】

【B.說實情。】

斯普林格：……

選擇困難症襲來。

你的選項很好，下次不要選項了。

「被暗算……」斯普林格微不可見抽動嘴角，「這最好不是你做的。」狗系統。

斯普林格常常也會為自家異能力過於坦誠而苦惱。

太囂張了……如此肆無忌憚，厚顏無恥。

就算是不是什麼惡魔，斯普林格隻想攤手，顯而易見，自己也打不過這不懷好意的傢夥。

順著對方劇本走才是保命上上策。

今天，也是機智帥氣的自己。

斯普林格略微一頓，自然地自語：「還是隨便糊弄一下吧。」

就在斯普林格對面的梅菲斯特：？？？

「我聽得懂人類的語言。」

被斯普林格的操作震驚到，梅菲斯特微微眯眼，一字一頓地說。

斯普林格對他露出來一個無比良善、和熙的笑容，那雙乍看不諳世事透明純凈顏色的眼眸輕輕眨了眨。

「我知道，梅菲斯特先生。」

就是故意的。

從斯普林格的眼神中，梅菲斯特明明白白看見來這一句話。

自詡人類奴僕的惡魔君主舌尖輕劃過牙根，真正屬於興趣的目光，眼瞳中的火苗已經燃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