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戰爭的「滾刀肉」可不是當時灰溜溜被趕出法國的年輕人可同日而語的。

至少，這無恥的言論震住了兩位知情人，面帶病色的許爾霍夫斯緩緩眨眼，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來。

而拜倫就更乾脆了：「呵呵……」

埃米爾·左拉沒放棄掙扎，他伸手筆直地指向另一邊目光平靜似乎在思索考量的歌德，坦誠無比：

「我來這兒只是為了壞這老傢夥的事兒，天知道，我和他們絕不是一起的！」

埃米爾·左拉非常果決：「還有——對，就是他，這個叫拜倫的，別看長了一張受女人和男人疼愛的臉，這人才是歌德的同盟！」

「我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謀算什麼！！」

埃米爾·左拉恨不得把知道全都吐出來，指著天發誓自己不是「敵人」！

「哦。」

對此。

斯普林格的反應很冷靜平常。

「但是你其實有想過搶走歌德先生他們的東西，這種『壞事』的方法吧？」

藍色的眼眸彷彿一眼看見心底。

埃米爾·左拉混不吝的指認頓住了，「咳，我現在也可以做阻止他們得到你身上東西的一方。」

埃米爾·左拉的眼裏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斯普林格：「……」

就特麽無語。

歐洲大陸真是地大物博。

什麼樣的人類品種都有。

「不用說這麼多，」斯普林格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有些淺淡，「這位先生，來意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斯普林格說。

「重要的是你出現在了這兒。」

客人為主人清理「盜賊」，雖有越俎代庖之嫌，但也並無可多置喙之處。

此時在這兒的，皆是「盜賊」！

「如果你不想卷進來，就不該進來的。」

遊記的脈絡在斯普林格腦中漸漸清晰。

從那架飛往葡萄牙的飛機，辛特拉山上被殺害的死人，路遇的歌德和惡魔梅菲斯特，到現身之處浮現的一閃而逝黑暗與「地獄之門」，以及現在……

清晰感知存在的鑰匙——「地獄契約」。

面前的「盜賊」們。

「先生們，還有這位曾經見過的女士，」斯普林格說，「你們有想過，如果現在的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出現在你們面前，會遭遇什麼嗎？」

在從《翠玉錄》山洞出來前，斯普林格的確如此。

良好的體術只能在普通人間使用，面對異能力者……

什麼都不是！

「隱瞞是什麼，是善意還是喪失選擇權？」

「被驅逐是什麼？是尊重還是鄙夷？」

「強大是什麼？是肆意妄為還是忽視價值不高的部分？」

「我也本來……」斯普林格喃喃。

斯普林格本來……也是這些強大異能力者口中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中的一員。

比被白麒麟提醒自己是個異能力者更早，比斯普林格睜眼前更早。

「不說過去，單單談談現下。」斯普林格輕輕開口，順手控制回收著空中不可見的微粒，讓它們重新組合成有效的物質——又控制在肉眼所不可見的程度。

如果依靠強大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沒有律法，沒有規則，沒有歸屬權。

那麼，這樣的世界。

是錯誤的。

「先生女士們，也許你們不知道，在出現在你們面前之前，我甚至都沒有拿得出手的應敵方式。」

所以，虛與委蛇、表現價值、拖延時間、狐假虎威、虛張聲勢……成了他最常用的手段。

沒什麼不好的，只是……

「可能，你們也還不知道。」斯普林格抿唇說，「直到現在，我也不認為我是一名異能力者，是你們的同類。」

就廢物系統這種坑爹玩意兒，也能稱得上得心應手的異能力？

斯普林格抿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啊，並不是認知和定位的問題。」

斯普林格補充了一句。

「只是——」

「從頭到尾，對於異能力者這個群體的所作所為，我都沒有半分歸屬感罷了。」

斯普林格想起在俄羅斯，在歐洲途中，在葡萄牙所遇見的每一個人。

他們的身影在穿行經過斯普林格。

比起異能力者，與他擦肩而過的，更多是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

——就像斯普林格本體在橫濱最初睜眼時，對世界的認知。

是啊。

異能力的世界的確很美妙，眼花繚亂的異能力，各種奇妙的能量現象，各種異能力理論和研究，各個異能力勢力與裡世界地下市場……

快意恩仇，酣暢淋漓。

有想得到的東西就去做。

老師是佔據歐洲異能力者高手行列的超越者，是情報領域的頂尖人員，斯普林格本身也得到過關於異能力科研的研究員身份和記憶，對於這些……再清楚不過。

現實總是有一個「但是」。

一體兩面和矛盾論才是世界的發展運行規則。

「你們為什麼不看看呢？」

「拜倫先生，你在情報市場散播相關信息很痛快吧？」

「歌德先生，你對於自己可能造成的他人不幸並無半分同感吧？」

「還有這位——先生，你想著給歌德先生添亂的同時也沒有管過其他方面吧？」

「那麼這位小姐，你又為什麼要來到這裏呢？」

能進入「地獄之眼」深處的異能力者，不存在弱者。

不然，沒有絲毫規律揚起和消散的恐怖罡風和沙土早已將他們溶為屍骨。

而斯普林格剛才的試探也說明了這一點。

全部都遊刃有餘地躲開了。

「可是你們為什麼不看看自己造成的動亂呢？沒有異能力者，動亂不會消失，但總會比現在更好。」

「過多聚集的異能力者造成了紛爭，他們的戰鬥永遠不可能隻波及他們自己。」

「懷揣理想拜訪辛特拉山的遊客被拒之門外，投訴得到了拒絕的回信。」

「是啊，他們只是失去了欣賞一個景點的機會，那場命案造就除了造就恐慌以外，挽救的可能是他們丟失的性命啊！」

「但是，誰給你們的資格剝奪他們的權益，造就他們的遺憾？」

斯普林格困惑地說。

「受傷、死去是遺憾，苦痛，難道可能攢下一輩子的錢財隻為環遊途中為了計劃不得不錯過一站目的地就不是遺憾、苦痛了嗎？」

「不是這麼算的啊。」

斯普林格笑著說。

「也不能這麼算。」

「憑什麼呢？」

「憑什麼算了呢？」

「就因為你們有要這裏做的事情，就必須為你們清場嗎？——這還是建立在那具屍體並不無辜的前提下。」

拜倫嗤笑了聲，「你的意思是，異能力者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