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多生事端，從一看就很不妙的陌生女人家裏離開後，斯普林格徑直回了裡斯本。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

最後一件事……

在徹底丟掉身份卡跑路前。

斯普林格不確定人類的存活極限——高空五千米能否摔死那幾個心懷不軌的傢夥，但……

「異能力的世界……什麼都可能發生啊！」斯普林格左手握拳輕擊右手心，決定加快辦事的速度，省去中間繁瑣過程。

事情，豫則立，遲則生變。

「啊，別跟我提他了……」敲開樓下鄰居的門，奧菲利婭紅著眼，故作堅強地開口，「我和他……我們沒結果。」

奧菲利婭將本就放在沙發上的一個信封移到年長朋友面前，低落地抱著抱枕。

葡萄牙語原文。

看見年長朋友柔和無奈的目光，奧菲利婭拆開信封，翻譯成英文的大致意思，低低念道：

「奧菲麗婭，謝謝你的回信。它帶與我哀傷並欣慰。」

「哀傷，因為這些事一向讓入傷神，欣慰，因為這亦是唯一的解脫。既然這愛已無合理性，那麼我們便不應再將關係維持下去，你既不肯，我亦不願。而我，依然對你存有深深的敬意及不渝的友誼。奧菲麗婭，你也不否認這點，對嗎」

「你與我，都沒有錯。錯在造化弄人，倘若命運是人，又能將這責任推諉於誰呢」

「……」

「你的信對我不公平，但是我理解你，原諒你。你含恨寫下此信，恐怕你的心還在流血，不過若大多數人——男人或女人——遭遇到這種情況，只會更尖刻，更不公。」

「奧菲麗婭，你性情溫和，因此你的憤恨也不帶惡意。你結婚之後，如果沒有得到幸福，那也不是你的責任。」

「至於我……愛離開了，但是我依然對你存有一份不變的情誼，我將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你美麗的容顏，你天真的舉止，不會忘記你的溫柔、專註，忘記你值得愛的一切。」

「也許我搞錯了，你的種種美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但我相信那不是，即便是，我把它們歸為美好，也不會有任何不妥。」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還給你什麼，信或是別的什麼？我寧願什麼都不還給你，而把你的信件保存起來，留下活生生的記憶，面對那死氣沉沉的過去，一如所有的過去。它是生命中的一場悸動，是我的回憶，時光無情，而不幸與失望卻總是如影隨形。」

「……奧菲麗婭，這『不同的情感』，這『不同的路』是你的，而不是我的。我的未來為另外的法則所支配，奧菲麗婭，你不知道那法則的存在，我的未來日漸被導師操縱，他不會容忍原諒這一切。」

「你不必明白這些。只要記得我就好了，就像我一樣，你在我心裏，永遠不會變。——費爾南多。」

讀出最後的落款時，奧菲利婭那雙本該純澈活力的眼眸已經有水汽將落未落，話語夾帶了些許哽咽。

「為什麼啊，為什麼呢？明明是兩情相悅，他為什麼要放棄對我的愛，就因為我想和他結婚？」

奧菲利婭不甘地說。

她重新看了遍信封，幾乎沒看完就落下淚來。

「嗚嗚嗚他為什麼這麼溫柔又這麼絕情，他是在指責我不了解他，還是說不奢求我的理解？」

「我是不理解啊，導師是誰，他遇見了什麼，他為什麼認為其他事比我們的未來更加重要。為什麼啊！」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憑什麼單方面選擇放棄！」

接過遞來的紙巾，奧菲利婭抽了抽鼻子，按住眼角難掩憤恨與失望，痛心地說。

初入社會的年輕姑娘遇到了第一次情感上的打擊，痛徹心扉。

斯普林格斟酌語句，猶豫開口，「奧菲利婭，你介意我去見他一面嗎？」

「嗯……？」

短暫的愣神後，奧菲利婭啞著嗓子哽咽低聲道：「可以啊，為什麼不可以？」

「這是我和他的事情——雖然我好想恨他。」

斯普林格並不意外這個答案。說到底他和鄰居姑娘的好感度關係還沒到同仇敵愾的地步。

「那麼……」

斯普林格說。

「你能和我講講他是什麼樣的人嗎？那位費爾南多先生。」

一時想不起奧菲利婭先前戀人全名，斯普林格就地取材稱呼。

「啊……費爾南多·佩索阿。」奧菲利婭注意到了這點，補充道。

「其實，其實費爾南多人很好的。」剛失戀的年輕女子喃喃自語。

斯普林格暫時管不了這些感情債，他隻關注一點——

「我記得還有那位坎普斯先生？」

「是的，坎普斯。」

奧菲利婭說：「可惜這封信也不是他送來的。」

斯普林格這時候其實挺想問鄰居姑娘到底有幾個好戀人，這次失戀是翻了一條船還是丟了全部翅膀……

不過。

「作為一名合格的成年男性，一名自詡有教養的紳士，自然不能以這種方式逼問一位年輕小姐。」斯普林格暗忖，排除了簡單粗暴且沒有禮貌的問話，對自己的目的進行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修飾。

「那位坎普斯先生沒有勸勸費爾南多·佩索阿？」

斯普林格掛著沒有絲毫攻擊性的溫和笑容，耐心地問。

奧菲利婭肉眼可見一下變得煩躁起來，「他和費爾南多壓根就是一夥的啊！」

「我之前也說過的，斯普林格先生，坎普斯是費爾南多的異能力，他們就是一個人！」

想到自己僅有的一張定向招聘單，斯普林格沒什麼意外。

二選一系統在不考慮坑害使用者時，一向準備齊全，非常靠譜。

斯普林格問：「你有沒有問過其他朋友？」

奧菲利婭委屈極了，「我哥哥和費爾南多是朋友，所以我才認識他，可其他的朋友……」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奧菲利婭突然說，「我記得坎普斯之前在約會的時候說過！」

「索阿雷斯、雷耶斯、還有導師……他之前也提過。是叫做……卡埃羅！」

「他們似乎有自己的認識圈子，是可以互相託付重要事情的朋友。」

斯普林格心下一松。

成了。

朋友？——斯普林格持懷疑態度。怕是和坎普斯同樣的存在吧？

斯普林格還記得在過去某一刻，一位好心的俄羅斯人提供的幫助。

畢巧林——國際通緝犯萊蒙托夫，提及的信息乍看非常離譜古怪，在此時卻莫名盡數對應。

卡埃羅、坎普斯、雷耶斯……

此時此刻，儘管斯普林格還是弄不清他們的關係，也難以想像世界上真的有人有如此奇異的異能力，但不妨礙斯普林格確定下邀約目標。

成百裡者半九十。

此時，一半的任務要求已經達成。

距離斯普林格脫下身份卡，回歸本體，離開歐洲——只剩一張招聘單的距離。

話雖如此。

斯普林格還是要說。

費爾南多·佩索阿，就是個渣男。

哪有因為不想結婚直接和嬌軟小姑娘分手的啊！

這傢夥注孤生吧？！

二選一系統的「情史乾淨」……

還真是人如其名。

——寡到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