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五千米的寒冷氣流與墜落加速感直直壓上皮膚，異能力金屬化作薄層，悄然隔絕全身的皮膚。

五千米高空，超寒，超壓，氣流紊亂的對流層。

就算是地獄惡魔能飛，這也搞不定吧！

更何況除了梅菲斯特，其他都是人類。

——修正，沒有飛行高空相關異能力的人類。

心情愉快的斯普林格默默算著加速度和地面距離，在隔絕的嚴嚴實實的異能力金屬艙中。

天降正義！

啊呸。

天降隕石、運輸艙！

斯普林格想，自己果然就是小說中會有的那種天才吧。

這鬼才操作，門薩俱樂部不收他才是他們的損失！

內外由多種材質層層遞進的異能力金屬艙並不大，斯普林格舒適地躺在軟綿綿的厚實艙門內，而彩虹色金屬的最外部——

是屬於異能力實驗室有價無市的超強硬金屬！

沒錯，就是槍械都射不出痕跡的那種！

基於自己還是個人類，斯普林格對於航空艙的構造也沒有實地了解……

在失去時間感接近地面的瞬間，異能力金屬攀爬到身體的後背，在千分之一秒的過程中構建出減緩的傘態形狀，在速度減緩後，又無言化成了一個滑翔翼，直至降落在一個無人的平原。

「完美，十分！」

給自己擅自評定了分數，確定在附近也沒能看見幾分鐘前還在附近的幾人落下砸開的血肉殘肢，斯普林格總算舒緩了表情，伸手揉了揉臉。

「太難了太難了，幾個超越者——臉都演僵了。」

「還好我有『駕駛』和對應的『機械修理』精通技能，還能記得住機械的構造，用異能力金屬轉化對應材料搭建並操縱……」

嘀嘀咕咕的聲音隨著身影遠去而漸隱，更遠處，依稀可見一片簡樸的村莊，河流從旁側穿行。

「你好，有人嗎？」

這似乎是座失落的村子，幾乎沒什麼屋子是開著的，在農村人口流向城市、首都和大城市佔據國家一大半人口的西歐，這樣的村子並不少見——在上一代老人死去後，最後的根也消失了。

繞著村子走了半圈，總算看到一座還算氣派的屋子，鐵製紋路的鏤空門隔絕了花園和門廊，更深處才是進屋的正門。

「有人嗎？」

「……有人在家嗎？」

又喊了幾句，幾乎在第三聲落下的瞬間，內裡的主人就不耐煩地開口了：

「來了來了，是誰！」

是個女人的聲音。

斯普林格眨眨眼，有些意外。

「打擾了，我想買點吃的。」斯普林格說，「我是窮遊的旅行者，背包意外丟了。」

女人似乎剛剛塗好指甲油，正一邊吹著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在前面帶路。

「來吧。……我以為你們更多走海邊那條石子路。」

「啊，我第一次，沒找到什麼資料。」斯普林格不好意思地說。

「真莽撞。」女人從廚房掏出一袋瓜果，又從冰箱拿了盤鱈魚餅，邊拿邊說，「海邊山路的路線是旅遊局倡議的最新路線，沿途都有標記，商家和村莊也不遠，真不知道你來這裏幹嘛。」

「先吃點吧，」她在沙發上坐下，繼續搗鼓指甲，順手將桌上的紅茶連帶杯子倒入垃圾桶，「怎麼，剛剛殺完人回來？」

她漫不經心地說，斯普林格動作頓住了。

「……啊？」

不是……吧？

剛出狼口，又入虎穴？

說出這話的女人，誰敢把她當成普通人看啊。

斯普林格鎮定地反問，還有輕微的疑惑和瑟縮，「什麼？」

就是看不見半點心虛。

女人笑了笑，「殺意，殺意太重了。」

斯普林格很認真地反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殺人，什麼殺意……頂多是放飛自我的鋒芒還沒收好，再說——

斯普林格沒有殺人。

——這是個事實。

女人散漫地靠在沙發上，溫溫柔柔地笑了，「姐姐我從戰爭裡醒來才沒多久，嗅覺還沒退化。」

輕蔑，不在意，以及……狂傲。

置生死於掌間把玩，而不是好好珍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這樣的人，斯普林格隱隱約約有些印象……

亡命徒？

不。

是不知道能不能度過明天，戰爭時期的主力軍。

在龍頭大抗爭的末期，港口黑手黨出任務的武鬥派中，也有這樣的傾向。

這個女人，更像是在狂熱漫長的戰爭中付出了更長的時間和生命。

氣質浸淫良久。

斯普林格不動聲色思考著，面上依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隨你喜歡。」

怎麼說都好。

這張馬甲，是時候扔了。

面前的女人說的先不管，此後在歐洲遊玩，拜倫、歌德、左拉乃至許爾霍夫斯……只要其中一人活了下來，斯普林格就會遭到追殺。

為了省心省力……

還是跑路最快捷！

補充著不知多久沒有進食，後知後覺感到飢餓的胃囊，斯普林格邊咀嚼邊想。

話說……

自己流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跑到歐洲，用這個身份卡出現的本意是什麼來著……

好像……

不是……

只是為了搞個財務員回去？

坑爹系統強行提高難度，非要弄個超越者身份和一堆條件，也不看看那時候脆皮弱小的自己能不能駕馭得了那種條件的財務會記員！

再說了。

就像斯普林格先前嘴遁所說的，強大的異能力者、超越者……有哪個甘願做份普通人工作，老老實實當個打工人的？

別說炒了老闆，就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啊，令人頭禿！」

希望這個身份卡的這具身體沒有英國人血統……這是斯普林格唯一的祈求。

你見過超越者嗎？

見過啊。

你招攬他們幫你解決財務帳本問題了嗎？

沒有呢。

那麼你做了什麼？

我給他們包了一次性高空跳傘單程票，不用謝。

吾日三省吾身……

斯普林格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