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蓬鬆地落在肩頭，澀澤龍彥語氣輕巧，不置可否。

甚至看不出話語中夾雜了什麼個人情感。

和兩年前這名青年出現在橫濱一樣，他對於一切事物的態度都是興趣缺缺，唯有的例外似乎也即將步入後塵。

「是嗎？」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抬眼，話語也同樣變得冰冷。

「如果還想在橫濱鬧出什麼事故，依現在的情況來看，處理問題的人只有我一個，這我可不幹~」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著，臉上收斂了那種輕浮的笑意。

「畢竟森先生最近似乎又遇上什麼煩心事，開始選人折騰人了。哎……現在能使喚的，可不就只有我一個人嗎？」

「蛞蝓的心眼也就只有這時候被他那些朋友鼓動著會多一些出來。」

年輕的黑手黨幹部輕嗤了一聲，「那麼，再見了～希望你安分一些哦，還在通緝狀態的白麒麟～」

太宰治語調輕快，站起身，側過臉回眸。

「借你吉言，太宰君，」澀澤龍彥提不起精神般回復，「我這次來也是為了正事。」

「你的寶石還沒有收藏夠嗎？」太宰治輕飄飄地問，也沒等澀澤龍彥回答，轉身出了咖啡廳。

澀澤龍彥的視線盡頭，駐足的黑西裝壯漢恭敬地低下頭，等待太宰治走過，等身軀纏著繃帶的年輕男人來到最前方。

「令行禁止……是出於恐懼，還是敬畏？」澀澤龍彥望著窗外，平緩地輕聲開口。

「享受著這種生活的人，已經被吞沒了。」

澀澤龍彥彷彿點評一般，略有些可惜地說。

「太宰大人可不會享受……」白川泉的聲音突兀從澀澤龍彥面前響起，澀澤龍彥彷彿現在才看到黑髮藍眼年輕人身影就在自己不遠處，似乎旁觀了自己與太宰治溝通的全程。

如果在場是一名普通人，恐怕要是懷疑方才注意力被他人引走，才忽略了眼下身邊人的可能性。

澀澤龍彥直截了當，發出疑惑的語調，「藍寶石，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澀澤龍彥仿若才回想起兩年前白霧中出現的異能力虛影，和使用者同樣的身軀外貌，代表著異能力核心的藍色寶石，神色輕巧，完全不存在敵意的……例外。

一般來說，這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異能力生而有之，是異能力者的一部分，就好像手、腳、或者身軀的任何一個部分……

一把刀落下，眼睜睜看著的一瞬間，大腦會發出指令，心臟會隨著屏住呼吸放緩跳動，隨後變得劇烈跳動，腎上腺素會在萬分之幾秒內分泌合成，手會去撈，腳會挪開防止砸砍……儘管沒有生命、沒有情感，只是一堆有機物的合成體，它們也會天生被賦予護主的使命。

危險感知是人類先祖自刀耕火種甚至洞穴生活起一代代遺留在基因的內容，避開危險就成了身體的潛在意識……異能力也逃不過這種本能。

澀澤龍彥一向對自己異能力的理解為提取異能力化身，反轉意向毀滅使用者，貯藏這些以寶石為維持體的異能力化身——直到兩年前遇上了白川泉這個例外。

除卻奇異的異能力表現，少年冷靜的態度和與世界遊離又頑強紮根的姿態愈發映入澀澤龍彥眼簾。

澀澤龍彥懷著似有若無的興趣，順從了白川泉的話。

好奇、未知……對於澀澤龍彥來說，沒有比這更重的籌碼了。

人類的財富、性命的重量……哪怕這些全都蒼白無味。

有過的、體驗過的、一眼能看穿的……如此無趣。

「啊……咳咳，首先我們打個商量，我有名字，叫我泉（Izumi）怎麼樣？不管怎麼說，藍寶石（sapphire/safaia）聽起來太中二了，像是某種興趣未知的角色扮演或者代號？」

白川泉捏著下巴認真地說。

澀澤龍彥沒有開口，上下打量了白川泉幾眼，白川泉懷疑他是沒想到一名未成年人聯想的內容能擴展到某種領域，並且「知道得太多了」。

對此，白川泉能怎麼辦？作為黑手黨他還能怎麼辦？

黑手黨盛產人渣敗類和未分類垃圾，雖然是嘍囉卻也帶來了許多渣滓文化，從這方面來看，中原中也雖然個頭不高大，但為人處事的江戶派豪爽老大哥形象還是比較吃香的。

傳統黑手黨，黑道人士……一般都比較喜歡跟著這樣的大哥。

打個比方，像太宰治那種一看心就髒的頭腦派，部下們接近他都要戰戰兢兢好一陣子，遠離太宰幹部簡直像是活脫脫撿回一條命。

澀澤龍彥很快收回目光，沒什麼語氣地開口，「無所謂……全部都無所謂，我不過是比較記得住珍貴的寶石，你喜歡使用自己的名字？」

白川泉忍不住思維漂移了一會兒，澀澤龍彥這話兒……聽起來故事很多啊。

又是個開馬甲用代號防止真名被找上家門的熟練工？？

白川泉不動聲色覷了眼白髮青年，對方表情淡淡，神情散漫，似乎對於現在的談話不太上心。

「啊，看起來不太像啊。」不太像披馬甲去搞事的人。

再說了，白霧街區和異能力離體這麼標誌性的異能力，獨一無二，誰會認不出來？

「我個人對於名字沒什麼意見啦，一般來說，也沒有人能決定自己的名字吧？」

白川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