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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72章好毒
凡事,皆有因果。

早在蔣瓛還不是錦衣衛指揮使的時候,燕藩就撒下大筆的銀錢,刻意結交。

不過說來也怪,人往往只有在地位還不穩固,權力還不算太大的時候,才能保持謹小慎微。

那時的蔣瓛信奉的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既不收也不得罪人家,微微表示出交好,但絕對劃清界限。

可是在他當上錦衣衛指揮使,執掌錦衣衛大權,深受皇帝的器重之後,反而沒了謹小慎微的態度。

公允的說,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幾個不飄的。作為皇帝的耳目,一等一的心腹,又不經部詔獄審案抓人之權,誰能不飄呢?

燕藩的重禮一次次的送進他手,這讓蔣瓛有一種就算皇子都要巴結他的快意。可是他不知道,他收的不是財富,而是索命符。

朱棣何等人也?巴結你?恭維你?怕是做夢!

一開始讓蔣瓛辦小事,再往後讓蔣瓛辦大事,你若不辦那就把你私通藩王的事捅出來。

作為皇帝的心腹,蔣瓛也深知老爺子的性格。這事鬧出來,皇爺對自己兒子頂多是罵幾句,打幾下。可是自己,包括自己一大家子,卻肯定要掉腦袋。

所以,他只能在其,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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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婚之前,皇爺就讓臣在暗收攏藍玉等人的罪狀,那時燕王告知臣,讓臣在皇爺面前給藍玉等人上眼藥。還告訴臣,一旦藍玉獲罪,就要臣一定要辦鐵案,不讓藍玉翻身..............那姚廣孝說,皇爺最恨臣子勾連結黨..........」

牢房之,蔣瓛哭著講述。

朱允熥始終面色如常,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心卻滿是波瀾。

好算計,好毒計!

若不是自己留了個心眼,覺察到不對,在京師留了耳目。否則自己回都祭祖的時候,老爺子真的殺了那些人,正朱棣的下懷。

殺了藍玉為首的一乾武將,短時間看沒什麼,可是從長遠看,朝可以領兵的功勛宿將為之一空,而新生代將領還沒歷練出來。即便是大明不缺名將種子,但和那些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悍將一比,還是差了許多。

這等於是,折斷了朱允熥的一條臂膀。

而老爺子一旦殺人之後,要採取很多措施穩定朝堂和軍,在邊關軍事上更加依仗他邊關塞王。

退幾步講,就算是朱允熥先察覺到老爺子要殺人,那為了維護藍玉等人,勢必也會和老爺子起了爭端。

好一招一石三鳥之計?

只是不知這計到底是出自四叔燕王朱棣之手,還是出自那黑衣宰相姚廣孝之手?

「孤有一事不明?」朱允熥緩緩開口,「你和燕王是如何搭上的?」

蔣瓛痛哭流涕,「黃公公!當初是他當燕王的說客,臣一看皇爺身邊的大紅人和燕王有瓜葛,這也才........殿下,臣糊塗,臣昏聵!」

黃狗兒?

朱允熥冷笑,敢情這廝不單是呂氏的人,還是燕王.......不,準確的說,這黃狗兒從頭至尾都是燕王的人。

死得好!據說是被樸不成帶人掐死了,真便宜了他!

頓時,朱允熥有些心驚,四叔朱棣既然能收買黃狗兒,那宮是不是還有他的人?既然能收買蔣瓛,朝是不是還有他的人?

「你可知,除了你,還有誰受了燕藩的好處?」朱允熥沉聲問道。

「這臣不知!」蔣瓛嚎道,「不過依臣看來,該是有的,一定是有的!有些事臣明明沒有告訴燕王那邊,可是他也知道!」

朱允熥緩緩點頭,對,一定有的。

而且這種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好毒的計!幸好.......

可是隨即,朱允熥有些疑惑,如此看來朱棣已經從很早就開始佈局了。他的手伸得這麼長,就不怕事發敗露?就不怕老爺子和自己知道?

藩王私通內臣,可是大罪!

燕王不怕,因為這事,蔣瓛也好,其他被他收買的人也罷,哪怕到死都不敢透露!起碼不敢跟老爺子交代,不然本來他們家裏還能活一個,若是交代了恐怕一個都剩不下。

老爺子心裏,兒子都只有自己的好,就算有錯,也是別人勾搭慫恿的!

恐怕,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蔣瓛突然被下獄,來不及處理首尾,而何廣義又在他家搜出了信,蔣瓛也未必肯對自己坦言。

「現在自己知道了,是不是可以用來做點章呢?」

心裏想著,朱允熥有些明白了,就算自己知道了,燕王那邊也無所謂。因為他們算準了,自己不會和老爺子說。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子。自己若是說出來,只會讓老爺子難做。

而且,此計最毒的地方,是在計謀敗露之後。

他們希望的就是自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自己一旦開始懷疑,那就對誰都不信任。發展下去,就是寧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

如此洞察人心之毒計,似乎還真不是出於燕王朱棣之手。

「我這個四叔,豪邁桀驁有之,驕傲敏感有之,殺伐果斷心如磐石有之。但唯獨這種陰險下作,還真沒有!」

朱允熥心裏暗道,「如此看來,這等毒計,只能是道衍姚廣孝的手筆!」

「好,好,好!」朱允熥心不怒反笑,「我只是對燕王那邊稍微防備,那邊卻已經下了殺手!一支支暗箭,又快又準,還真是出手不留餘地!」

「既如此,那咱們就好好鬥一鬥。我且要看看,你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等你們黔驢技窮的時候,看你們還拿什麼跟我鬥!」

「現在,看你們演戲。最後你們會發現,小醜竟是你們自己!」

此時,朱允熥看看蔣瓛,開口道,「你和燕王那邊通信,經過誰?」

「我家有一小廝,名雙喜!」蔣瓛急道,「是姚廣孝放在我家之人,每次燕王那邊有信到,都是雙喜拿給臣,臣若有事告知那邊,也是雙喜傳達。其他,臣一概不知!」

「傅讓!」朱允熥輕輕呼喚。

「臣明白,這就讓讓人去抓!」陪在朱允熥身邊的只有傅讓,連何廣義都在門外。現在的何廣義升任錦衣衛指揮使了,可是有些事朱允熥反而不方便讓他知道。

錦衣衛指揮使雖然是他的人,但是錦衣衛歸根到底還是老爺子的人。

傅讓走到門外,和對方耳語幾句,又快步返回,守護在朱允熥身側。

「未必能抓住,想必這時候那人都跑了!」朱允熥想想,繼續開口問道,「你和燕藩的事,還有誰知道?」

「這種掉腦袋的事,臣哪敢讓別人知道!」蔣瓛叩首。

「燕王那邊有沒有和你說過,怎麼對付孤?」朱允熥又問。

「從無!」蔣瓛哭著抬頭,「臣和那邊的書信來往從沒提過殿下半個字,那邊也沒提過殿下!」說著,又連連叩首,「殿下,若是那邊有害您之心,臣決死不從!」

「呵!」朱允熥笑了下,這話聽聽就是了,當不得真。

「你還有何話說?孤要走了!」朱允熥站起身。

「殿下,殿下!」蔣瓛抓著欄桿,「臣趕緊,詹徽不對勁!」

「恩?」朱允熥微微轉身,「怎麼說?」

「他和臣一起審理藍玉案,好幾次他在暗和臣說,若是不能斬草除根把淮西武人掃清。過後那些勛貴勢必反擊,到時候他們鬧起來,皇爺未必能保臣!」蔣瓛快速說道,「臣當時有些納悶,詹徽以前一向和藍玉交好,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朱允熥若有所思,再加上以前詹徽保舉陳瑛,種種聯繫起來。

「今日的話,除了孤不要對任何講!」朱允熥轉身便走。

「殿下答應臣,隻殺臣自己的!」蔣瓛晃著欄桿大叫,「殿下,臣有罪,不及妻兒!」

朱允熥沒有出聲,沒有回答。

突然,蔣瓛再次開口,「殿下,臣還知道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朱允熥回頭。

「陛下不只有錦衣衛,還有旁人充作耳目,這些人都隱藏在各公侯家!」蔣瓛伸出手,喊道,「只要殿下答應隻殺臣一人,臣就告.............」

「住口!」朱允熥冷喝一聲,「這種事你也敢說,真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說完,拂袖出門,隻留下蔣瓛在牢房哀嚎。

出了門,見到站在五步之外的何廣義,朱允熥勾勾手。

「殿下!」何廣義上前行禮。

「北平那邊,錦衣衛有人嗎?」朱允熥小聲道。

何廣義沉吟道,「有人,不過都是用來查探敵情,收集遼東軍情的!」

「你這樣...........」朱允熥讓何廣義附耳過來,不過下一秒,他話鋒一轉,「算了!」

何廣義不明所以,但也不明所以。

「上次和你說詹徽的事如何?」

「臣得知,詹部堂似乎準備辭官回鄉!」何廣義道。

「回鄉?」朱允熥心裡冷笑,「想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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