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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55章謀算
江南已是春,北地依舊寒。

零星的春雪從天而降,鋪滿整座城池。與冬日的白雪皚皚不同,此時的雪剛落地似乎要化了,但是風一吹在雪花將化未化之時,在地面上變成晶瑩的一層冰。

然後車馬人畜走過,那些冰雪又轉化為泥濘。

這裏是燕京,北平。

前門箭樓之,燕王朱棣及下屬幾人,圍爐而坐。爐上是一品黃銅鍋子,鍋燉熬著薄如翼,晶瑩剔透的白肉,蜂窩一樣的凍豆腐,還有在湯汁翻騰的是酸菜。

已是春風時節,但在北地還見不到絲毫的春意綠色。可是黃銅鍋子之,醃製了一冬的酸菜,那淺黃色的葉子在銅鍋裡一煮,就變成了賞心悅目的綠意。

燕王朱棣居於上首,手握一盞金杯,看著箭樓下人來人往的北平,面含微笑。

他下首先是黑衣僧人道衍,而後是一名目光銳利的三十青年,最後則是長須老者。

青年乃是燕王的幕僚謀臣,金忠。老者,則是一奇人,天下相術奇士,做過一任侍郎的袁珙。

「諸位,開鍋了,趁熱!」

在黃銅鍋子的湯汁最沸騰之時,道衍和尚開口笑道,「趁熱,越燙吃著越香!」說完,撈起一大塊五花肉,沾了蒜汁和香醋等調料,一口吞下,滿臉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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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南人,居然酷愛北地食物!」朱棣打趣笑道,「好好一個和尚,也學會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了!」

道衍筷子不停,笑道,「殿下此言差矣,菜只要好吃,何必分南北?好菜進我肚兒,全是香香嘴,臭臭屁股。若是菜分南北,那豈不是屙出來的粑粑也要分南北?再說小僧,是心有佛祖,何必學那些靠佛吃飯的假和尚,裝模做樣?肆意人間乃是真,是真便有佛之純!」

朱棣咧嘴一笑,罵道,「你這和尚,可惡!」說著,又笑對金忠,袁珙二人,「開春依舊寒,這白肉立冬開春時節,最是暖身,你二人也多用一些!」

後者二人笑笑,提起筷子,頗為雅的吃了起來。

這時,樓下的親兵端著一碗剛蒸好的血膏上來,紅色的血膏裝在的白色的瓷碗裏,湯汁隱隱流動。血膏上,撒著嫩綠的香蔥沫,讓人垂涎欲滴。

「這個好!」朱棣起身,先是給幾個心腹盛了,然後才給自己裝滿,笑道,「這個比鹿血好,鹿血太糙,太燥。昨兒吃了幾碗,受不了,睡不著!」

道衍忽然抬頭,笑道,「殿下龍精虎猛,也會燥得受不了?」

袁珙也婉兒道,「恐怕殿下是心裏本就燥!不管吃什麼血,都是燥!」

外面,忽然又飄起小雪,朱棣擦去嘴角的殘漬,看著腳下的城市,「如此江山,本王如何能不燥?」

說著,朱棣站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任憑雪花落下,融入掌心的紋路,「少年時,本王隨軍征戰南北,看遍了大明廣袤如畫的錦繡江山。那時本王就想,好男兒當有四海。北起冰雪之處,南達大海之邊,東見朝陽,西看日落。」

「可是現在,本王只能坐於一隅,於冰雪之,遙想江南勝景,眺望無限江山!」

說完,朱棣手心翻轉,掌心那融化的水滴,慢慢落在桅杆上,微微的流動幾下,又凝固住了。

「殿下心急了?」道衍笑道,「萬裡江山,殿下此時不過龍潛大海。待撥雲見日之後,天下誰還能攔得住殿下,一飛衝天!」

「難!」豈料,朱棣苦笑一聲,「那小兒在京城之,地位日益穩固。本王觀其人心胸手段,斷不可用小兒視之!籠絡朝臣,羽翼漸豐,有天下讀書人擁戴,武有功勛武將效死。況且,他乃父皇親立之儲,有朝廷大義,士民之心!」

「民心有何用?殿下有天道!」

朱棣回身,「何為天道?」

「天地正道,萬裡江山唯英雄方能駕馭,殿下武功赫赫,那黃口小兒何德何能?他要做太平天子,可是這太平天下,是殿下等一刀一槍殺出來的,他何德何能,坐享其成?」

「天道乃是人心!將來殿下身為皇叔,自古以來莫說開疆擴土之皇叔,便如忠心耿耿如嶽武穆者,最終還不是引得帝王猜忌?他越是聰慧,將來越容不得殿下您!」

「不但容不得你,也容不得其他藩王。他削藩就是失了宗親之心,違背了洪武祖製,就是逆了天道!」

「削藩也好,不削藩也罷,殿下早晚大禍臨頭。他所懼的,乃是殿下等塞王手的兵權,財權,政權。所懼者,乃是殿下的武功大志。」

說到此處,道衍美美的喝了一口酒,繼續笑道,「況且,以殿下之志,真放了手裏的一切,去京師之日日對那小兒三跪九叩,任憑拿捏,殿下甘心嗎?」

「呵呵!」朱棣的目光從窗外收回,「知我者,廣孝也!」

「殿下有帝王之姿,亦是天道,若不取天下,恐禍及己身!」袁珙也道,「皇明聖朝,唯有在殿下手,方能萬年一統!」

這袁珙乃是奇人異士,元末之時就以相術名聞天下,他所想看之人無不靈驗。當初他和道衍相遇嵩山,言汝這僧人,乃元世祖之臂助劉秉忠也。

後經道衍推薦,入燕王府,見王府將校皆許以功臣公侯,見燕王后,曰道,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須過臍,即登大寶之位。

這人不但是個相士,而且毫不貪戀權位。在原本時空之,燕王奪取天下之後,他不願為臣,隻領富貴虛銜。後朱棣立東宮猶豫不決,再次請他想看。

袁珙見朱高熾,言天子也。

見朱瞻基,言萬歲天子也。

(非筆者瞎編,有《袁珙傳》)

朱棣含笑,回到席上,問道,「蘇州一事如何?」

袁珙回道,「老朽已託付吏部尚書詹徽,請他關照一二。詹徽是吏部部堂,聽說又和皇太孫親厚,想必會賣他一些薄面,讓陳瑛得了蘇州繁華之地!」

「蘇州靠近京畿,陳瑛可為燕藩埋在京畿附近的釘子!」一直沒說話的金忠開口道,「讓他在蘇州,結交當地軍衛官員,買通彼等。若可舉旗,則是一支偏師。若不可,蘇州乃財源重地,數不清豪商大族,可為燕王輸送財貨!」

「或兩者皆不用,讓他在蘇州靜觀其變,等待燕王大軍過江時,打開城池!」

朱棣沉吟片刻,「只是偏師,不知他這遠水解不解得了近渴!」說著,嘆息一聲,「可惜黃狗兒已死,蔣瓛態度曖昧,京師只有我舅兄一人而已。若是朝有人,事半功倍!」

「蔣瓛天子家奴,有曖昧之舉,已是吃裏扒外的死罪!」道衍笑道,「現在他的短處捏在咱們的手,不由得他不從!」

說著,又連吃了幾塊肉,道衍繼續說道,「天子老邁,疑心日重。所顧慮者,無非是朝的功勛老臣,藍玉之事可見一斑。既如此,咱們何不在添把火?讓蔣瓛日日去和天子吹風,掃清這些老臣!」

金忠也笑道,「道衍真人所說大善,臣聽聞皇太孫對老臣頗為維護。而那些功勛武將,多是他的姻親。咱們私下點火,讓京不消停。皇太孫忙於回護那些人,自然對北平無力顧及!」

「讓他們陷於內鬥,而咱們這邊秣馬厲兵,靜待時機!」道衍也正色道,「若是皇太孫維護不得,功勛宿將盡去,朝則無人能領兵!再等他削藩,失了宗族之心,看他拿什麼抵擋北平遼東之兵!」

說著,又是一笑,「剩下打仗的事,那就是殿下的事了,我等可拿不動刀子,騎不動馬!」

「打仗?本王還真就沒怕過!」朱棣傲然笑道,「若真打起來,迅速拿下北平全城,攻取薊州,密雲,懷來,永平等城。」

「朝廷若知本王起兵,必傾盡全力欲一戰定其功。彼時,留一人堅守北平,本王帶大軍在外,兩面夾攻可破之。隨後,沿運河南下,先取濟南,再取徐州,直入長江天險,兵臨應天!」

「若是拿不下濟南,徐州呢?」道衍忽然說道,「殿下,兵戰凶危,不可能百戰百勝!」

朱棣微微眯眼,笑道,「你這和尚,可是心已有答案!」

道衍一笑,用手指蘸著酒水說道,「殿下心也有答案了吧!不如你我二人,各寫出來,看看是否所見略同?」

「好!」朱棣一笑,也蘸酒水,開始書寫。

二人同時開始,同時停住,只見酒桌上寫著一行大字,「得應天得天下!」

「此戰,非國戰,乃是叔侄之戰!天下不知多少人作壁上觀!」朱棣輕輕擦去字跡,笑道,「只要應天一破,本王入主紫禁城,天下可定!」

謀臣金忠的眼神更加銳利,開口道,「如此,宜早不宜遲!當即刻陰選將校,勾軍卒,收豪傑之士。」

道衍也道,「勤練兵,收服遼東部族以充軍旅,打造軍械,枕戈待旦!」

朱棣舉杯,傲然道,「孤意已決,滿飲此杯。」說著,再次看向箭樓窗外,「且看江山如畫,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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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祖之決策稱兵,早從道衍之輩慫恿,即未削藩,亦必謀逆。《明史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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