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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144先生大才
剎那間,李景隆面如白紙,在地上連滾帶爬,「殿下,殿下.....」

朱允熥伸手,摘下牆上的腰刀,怒不可遏。

上一世,他是當過兵的。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兵,可有些東西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裏。所以舊軍隊的很多東西,都是他所深惡痛絕的。

並且正是如此,他更深知。軍隊學壞,那才叫九百頭牛也拉不回來。若是一味靠著賞賜,許諾激勵士氣。靠著戰後這些東西,讓士卒們樂呵,那就算是真正的虎狼之師,也不能長久。

再者說,別的他都能容忍一二。

那些排隊的士卒,讓他的心像是插入了一根鐵刺。

這已經不單單是,簡單的理念衝突。

「殿下.......」李景隆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往後怕,眼神都是驚恐。

「您聽臣一言,臣是當日在遼東.......」

「臣也知道這麼做有些不妥,可歷來帶兵都是如此啊!」

「臣的爹當年就說過,要想打仗的時候二郎們嗷嗷叫,就要不吝賞賜......」

「臣也考慮過良久,知道殿下仁厚,不敢滋擾百姓........」

「孤的良苦用心!」朱允熥慢慢向前,恨聲道,「都讓你給辜負了!」說著,又是冷笑一下,「而且,你明知這麼做不對,還要這麼做。你告訴孤,為什麼?」

李景隆絕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更不是個莽夫。

他也不是老一代那種混不吝,滾刀肉一般的開國勛貴。

也不是個什麼都敢幹,無所顧忌,一天不惹事就渾身難受的刺頭。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臣.........臣........」李景隆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他從未見過皇太孫發這麼大的火,那眼神,那暴怒的神態,簡直........

他毫不懷疑,若自己不能給皇太孫一個滿意的答覆,皇太孫手裏的刀,會毫不遲疑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說話!」朱允熥大聲怒喝。

李景隆不能說,因為他怕說了..........

臣子可以自汙,然絕不能讓君王知曉。因為比起其他罪名來,君王最憤怒的,就是臣子對他的懷疑。

「不說話!?」朱允熥七竅生煙,手裏的腰刀猛的舉起。

「殿下,都是臣的錯,你宰了臣消消火!」

忽然,李景隆前竄,抱住朱允熥的大腿。

「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您彆氣壞了身子,臣是個不成器的,是爛泥不上牆.......」

看著身前聲淚俱下的李景隆,朱允熥下不去手。

~~~

「哎!」朱允熥嘆息一聲,扔了手裏的刀,掰開李景隆抱著自己大腿的手,緩緩走到一邊,無力的坐下。

「傳孤的諭旨!」

「從即日起,剝了李景隆一切官職,罷黜他太子少保,右柱國,光祿大夫的頭銜!」

朱允熥一開口,地上的李景隆,身子猛的抖了抖。

這個處罰很重,幾乎是把他李景隆變成了白身。

「羽林衛副指揮使,軍都督僉事的官職也免了,收回禦賜的進宮腰牌!」朱允熥又開口道。

李景隆心叫苦不迭,虛名免了,實際官職也免了,現在連進宮的待遇都給免了。

但這還不是最慘的,下一秒他直接面如死灰。

「收回禦賜的世襲丹書鐵券!」朱允熥冷臉道。

「殿下!」李景隆瞬間抬頭,眼神的驚恐就快要溢出來。

收回丹書鐵券,也就是說.............

果然,朱允熥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冰冷,「曹國公的爵位從故岐陽王的子嗣另選賢能,你李景隆三日內,搬出曹國公府。」說著,又冷笑道,「至於你還會不會在岐陽王一脈的族譜裡,那就看新任的曹國公,認不認你!」

「殿下!」李景隆大驚失色,歇斯底裡的喊道,「開恩啊殿下!」

失去了爵位,他就什麼都不是。

這一刻,他心真相掐死那個出主意的幕僚。

但此刻,悔之晚矣。

「吳高!」朱允熥繼續道。

「臣在!」吳高進來,俯首行禮。

朱允熥看都沒看李景隆,開口道,「拉出去,軍的事你先暫代!」

「喏!」吳高看看李景隆,嘆氣搖頭,擺手讓人抬著彷彿沒了魂魄的李景隆出去。

「營裡的事,能停下來的先停!」朱允熥又道。

「殿下!」吳高猶豫下,實話實說,「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不讓這些大頭兵們鬧夠了,只怕.......」

「孤知道了!」朱允熥疲憊的摟著太陽穴,嘆氣道,「你處理吧!出事唯你是問。擺家,孤乏了,回宮!」

~~~~

畫面一轉,曹國公府。

「老爺!」鄧氏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獃獃坐著的李景隆低聲喚了幾次,對方都毫無反應。

「這是怎麼了?」鄧氏轉頭,對李景隆身邊那些低頭,滿是羞愧的家將親兵,冷臉問道,「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夫人........」李老歪作為親衛的頭目,羞愧得說不出話。

隨後,直接跪在了李景隆身邊,「家主,您說句話呀,別這麼著呀!」說著,忽然更咽道,「家主,小的知道您心裏不好受,你出聲啊!」

李景隆還是沒說話。

「您是曹國公,小的們就是您的親兵。您去鄉下種地,小的們就給您當佃戶。您就是去要飯,小的們幫您舉碗!」李老歪更咽道。

「到底怎麼了?」鄧氏聽出了一些端倪,大聲質問。

「家主被..........」李老歪不敢抬頭,「被,奪爵了!」

「啊!」鄧氏腦子裏嗡的一下,差點摔倒。

突然,李景隆大聲開口,「楊士奇呢?那廝在哪?都是他的鬼主意!」說著,暴跳如雷的起來,抓著刀,氣沖沖的朝偏院衝去,身後一群家將趕緊跟著。

偏院之,住著幾位李家私學的教書先生。其的翹楚,就是那位叫楊士奇的讀書人。他不但教書,有時還會充當李景隆的幕僚。

楊士奇還沒睡,屋裏的燈還亮著,聽到紛雜的腳步出來一看。

「公爺何事..........哎哎哎,別掐晚生的脖子..........」

李景隆大手抓著對方的脖頸,死命的捏著,「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老子讓皇太孫,貶成了平民!」

楊士奇隻覺得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模糊。

耳聽李景隆繼續說道,「如今老子,什麼都沒了,連爵位都被奪了!」

「呃...........呃........」

「你讓老子自汙,殿下來了軍營,正好全部撞見,如今盛怒之下,免了老子的一切官職爵位,老子現在一無所有,一不名!」

楊士奇說不了話,但心清明,腦筋轉轉就大概明白前因後果,情急之下,忽然嘶啞著艱難開口,「公爺,殿下許是在氣頭上,這時候您應當去宮裏請罪!」

「您和當今聖上,那是至親.........」

忽然,李景隆手一松,眼神明亮。

楊士奇捂著脖頸站起來,低聲道,「殿下氣頭上,只要殿下氣消了,自然也會舉得自己的處置重了,您和殿下什麼關係呀,對吧?殿下身邊,能缺得了您嗎?」

「您現在去宮哭訴,聖上也要幫您說話的。而且,興許還要再跟殿下,念叨一次您一直以來功勞苦勞!」

「如此以來,恢復爵位不過是殿下一句話的事,甚至寵愛更勝從前!」

李景隆聽了,沉默片刻,忽然熱情的拍拍對方的肩膀,「先生大才!」說著,又急沖沖的轉頭而去。

~~~

「老爺!」

李景隆剛走出偏院,正好撞見追來的鄧氏。

當下他一把拉住妻子的手,柔情脈脈,「娘子,你別說話,聽我說!」

鄧氏連忙點頭。

「我現在要進宮去!」

「但我被殿下收回了進宮的腰牌,進不去了!」

「所以,我要去求常家,你明白嗎?」

鄧氏點頭,不住的點頭。

李景隆笑笑,「那你還等什麼呢?」

鄧氏不解,「妾身.........」

「我去求人!」李景隆低聲道,「空手去?」

鄧氏恍然大悟,一咬牙,「你等會,我這就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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