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哥說的是真的嗎？」

雲大海一臉震驚的望著雲張氏，他實在是沒辦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要是雲大川真的不是自己的親大哥，那他豈不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雲小霜這棵搖錢樹？

「爹，你倒是說句話啊？」

被雲大海這麼一問雲禮發才算是回過了神來，他抬頭看了一眼神情悲慟的雲大川，又看了一眼雲張氏，默默的嘆了口氣。

當初在路邊撿到雲大川的時候他原本是想將其送到官府的，奈何雲張氏不同意。

那一年他和雲張氏還在城裏做工，恰逢他們做工的那戶人家主母身子有恙生不出孩子，但家裏人卻又一心想要個兒子，雲張氏這才動起了歪心思。

原本都已經同那大戶人家的夫人說好了價錢，可沒想到事情剛一敲定那戶人家的主母竟然就意外的懷孕了，計劃自然泡湯了。

之後雲禮發也曾將孩子帶到官府去過，但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也查不出什麼線索來，他一時心軟便將尚在繈褓中的雲大川留了下來。

雲張氏先開始自然是不滿，直到後來雲大川大了一些也算是聽話懂事，能夠幫她做不少活她才逐漸平息了心中的疙瘩。

「爹，到了現在你還打算一句話都不說嗎？」

雲大川的語氣顯得有些複雜：「事到如今已經瞞不下去了，您還是出來說清楚為好。」

眾目睽睽之下雲禮發自然也沒辦法在逃避，隻得硬著頭皮承認。

「大川的確不是我們夫妻倆親生的。」雲禮發看著雲大川的眼神有些躲閃，「他是我們當年在進城的路上撿回來的。」

雲禮發自然不可能將當年的真相如實說出來，但不知怎地，他此刻竟然隱隱的覺得有些心虛。

不過知道事實真相首先奔潰的卻是雲大海。

「這不可？！」雲大海一把拽住雲禮發，「爹，你剛才說的是在騙我們對吧？」

「都是假的對吧？！」

「我們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他怎麼可能不是我的親大哥呢？」

雲大海一臉迫切的望著雲禮發，然而雲禮發卻再次陷入了沉默，始終沒能給出他想要的答覆。

「既然雲大川並不是雲張氏夫婦的親生骨肉，更何況你們已經分了親，他自然不必承擔贍養義務。」

知府重重的拍下驚堂木，給出了審判結果。

「雖然雲張氏夫婦對雲大川有養育之恩，但念在雲大川這麼多年對雲家的付出也算是對你二人的報答了。」

「雲大川的不孝罪名不成立，從此也和雲家再沒有絲毫關係。」

這下全完了。

雲大海心裏慌得不行，既然雲大川不是自己的親大哥，那他還有什麼理由讓雲小霜替自己還錢？

想到這裏雲大海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雲大川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副模樣豈一個慘字了得。

「大哥，就算你不是爹娘親生的，但他們畢竟對你有養育之恩啊！」

「咱們一家人相處這麼多年你可不能對我見死不救啊！」

雲大海也不顧忌還在公堂之上，直接就抱住了雲大川的大腿：「看在爹娘的份上你就讓小霜幫我把債還了吧！求你了大哥！」

畢竟聚雲坊的人現在就在府衙門口，要是他還不上錢今天恐怕也沒辦法完好無損的走出縣城。

「大哥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

「咳咳，本官還沒說完呢。」

知府臉色一黑，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一臉不悅的瞪著下邊正哭得慘絕人寰的雲大海。

「剛才雲小霜提到的雲張氏和雲大海下毒、放火一事我的屬下已經查清楚了，確有此事。」

聽到這話雲大海瞬間止住了眼淚，一臉驚懼的望著堂上的知府。

「再加上有雲家族長的作證，證據確鑿。」

「不過考慮到並未對雲小霜一家造成實際性的傷害，所以從輕發落，以示懲戒。」

聽到這話雲大海頓時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最終雲大海被杖責打了五十大板，而雲張氏則因為年歲已高隻被杖責了十下，也算是給了二人一個教訓。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雲小霜等人自然便準備打道回府，不過他們人還沒走到城門口，先受刑結束的雲張氏就氣喘籲籲的帶著雲禮發和雲秦氏追了上來。

「大川，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對你視如己出，大海也一直把你當做親哥哥，這次他出了事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雲張氏一邊揉著自己的屁股，一邊對著雲大川小心心翼翼的賠著笑。

視如己出？

聽到這句話雲小霜便不由得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虧得這個老婆子說得出口！

「我們畢竟是家人，要不你就看在我們這麼多年對你養育之恩的份上，再幫他一次好嗎？」

雲張氏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往雲大川的心裏狠狠的扎了一針。

家人？

這個詞落在他耳朵裡是何等的刺耳，雲大川嘴角不由得浮出一絲苦笑。

雲小雪見狀本來還欲上前幫忙卻被雲小霜給攔了下來，於是姐妹倆也不插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有些事情只能雲大川自己做出決斷，況且今天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雲小霜相信他的內心已絕不會再動搖半分。

「大川……」

「娘，你不用再說了。」

雲大川拂開雲張氏拉住他的手臂，聲音冰冷至極。

「您的養育之恩，我早就已經還清了。」

「我從前已經為雲家做得夠多了，今後我隻想和我的女兒過著安穩的生活，還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大哥，你怎麼可以和婆婆這麼說話呢？」雲秦氏不滿道，「在怎麼說爹娘也撫養了你這麼多娘，如今你說翻臉就翻臉，還真是一家子白眼狼！」

「住口！」

雲大川狠狠的瞪了一眼雲秦氏，語氣中帶著一絲凌厲。

「這是我和爹娘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你！」

被雲大川這麼一嚇，雲秦氏頓時悻悻地往後縮了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硬氣的雲大川，頓時有些心虛。

「從今以後，你們也不再是我爹娘。」

聽到這句話雲張氏的身子頓時控制不住的朝後一仰，險些摔倒，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你當真如此絕情？」

雲大川沒有再同她說話，轉而將視線落到了邊上的雲禮發身上。

「我言盡於此，你還是儘快將她帶回家好生養傷吧。」

說完這句話雲大川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就走，雲小霜等人愣了愣也急忙跟了上去。

經此一事後，他們也算是和雲家人徹底的恩斷義絕。

然而回到趙家之後雲大川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整整一夜不吃不喝令雲小雪非常擔心，但她又不敢輕易前去打擾，於是只能去拜託雲小霜了。

第二日一早，雲小霜便端著一盅青菜粥和幾碟小菜去了雲大川的房間，不過任憑她怎麼敲門裏面都沒有絲毫動靜，更別提有開門的跡象。

「爹，你在裏邊嗎？」

雲小霜放低了聲音，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柔和。

「爹，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不好，不過你能開開門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依舊沒有動靜。

不過雲小霜也沒有氣餒，鍥而不捨的站在門口同雲大川說起話來，即便她一直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從小時候父女倆發生的趣事到出嫁之後偷偷讓雲小雪給他們帶吃的，不過她大都省略了那些不好的部分，隻說了一些愉快的回憶，不過房間裏面依舊沒有傳出絲毫動靜。

雲小霜有些失落，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爹，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娘不希望我們難過。」

她這句話剛說完下沒多久，裏邊終於傳出了一絲極其輕微的聲響，雲小霜頓時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的望著門的方向。

「吱。」

門開了，露出了蓬頭垢面的雲大川。

他似乎一夜沒睡，雙眼無神的眼睛裏佈滿了紅血絲，傷口的血跡也乾涸成了紫紅色的血塊兒，一切都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爹，我給你煮了點粥，快來嘗嘗吧。」

像是壓根沒有看到雲大川的狼狽，雲小霜朝雲大川笑了笑走進屋內給他盛了一碗粥。

「來，快嘗嘗。」

「小霜，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雲小霜手上的動作一頓。

「我真是沒用，從小便讓你們母女三人受盡委屈，現在你娘走了，我卻依舊護不住你和小雪。」

雲大川苦笑一聲，佈滿紅血絲的雙眼裏泛出淚光來。

「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爹！」雲大川將手握成拳用力的一拳一拳錘向自己的胸口，「我真沒用！我真沒用！」

「別這樣。」

雲小霜一把拽住雲大川的手，望著他這樣子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

「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你要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夠好，那以後就盡量去彌補，自怨自艾沒有任何意義。」

「小雪現在還小，她還需要父親的照拂，難不成你希望她看見自己父親垂頭喪氣的樣子嗎？」

屋子裏頓時陷入死一般寂靜的沉默，雲小霜正擔心是不是自己話說得有些重了傷到了雲大川，卻忽然看見他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顆大顆直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