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來到窗前，高靖一直在等著，先前豎起耳朵聽也聽不清楚，可急壞他了。

再拿不出六百文的房租，就等著掃地出門！

莫氏咬著唇，不說話，臉漲紅了。

過來的這個男人就是這簡陋三間小院子的主人，俗稱房東。

床邊，高靖顯然還是不信，但莫氏卻堅持著將這個善意的謊言進行到底。

莫氏……莫氏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麽？

先前自己聽得真切，那房東凶神惡煞很不好說話啊，已經撂下話了，三天后帶人手過來，要麼收租要麼收屋。

「不會吧？我沒聽錯？」高靖一臉詫異。

「駱夫人，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們萍水相逢，您之前已經幫過我們家那麼多了，我怎麼好意思啥都跟您這開口？您有您的家庭，您的子女和老人要養活，您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大水淌來的啊，我得自己琢磨法子！」莫氏哭著道。

可是，謊言終究會露陷的啊，三天后怎整？

的。

莫氏愣了下，有些驚訝的看著楊若晴。

或許她是不想給受傷了的高靖添堵，不想讓高靖雪上添霜，所以才善意的欺騙。

莫氏說不下去了，越說越覺得無地自容，索性捂著臉蹲到地上抽泣。

這個可憐的女人，是楊若晴見過哭得最多的一個，簡直就是水做的。

「若是我沒有猜錯，你該不會是想要走這條不歸路吧？」

「咱們女人，最後能依仗的一點交換條件，就是自個的身子了。」楊若晴握住莫氏的手，沉聲道。

這是懊惱的淚水，這是悔恨的淚水，這也是無助和絕望的淚水……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倘若當真是房東大發慈悲，那這個恩情我一定記住，等我的腿好了，到時候我一定找機會把這個人情給還上！」高靖道。

「二丫娘，怎樣？人怎說的？」高靖急問。

「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我還有一點壓箱底的首飾，大不了拿去當鋪……」

那男人一開始應該是進了院子裏面，莫氏出去了，連哄帶求帶拽的把那個男人拽到院子外面說話去了。

楊若晴嘆出一口氣：「你騙得了高靖，卻騙不了我，那個房東可沒有說免租的話，你只剩下三天的期限，到時上哪去變出錢來？」

「別哭了，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六百文房租，你若是不想再跟我這裏借，那我給你支個招，保證你能用自己的錢正大光明的交房租！」

「許是我當時的行為激怒了他，這租期還有好幾天呢，就跑了兩三回催租，一回比一回急。」

楊若晴停在馬車旁，看著莫氏。

經過一番纏磨，最後房屋撂下了話，頂多三天，三天后再過來，到時候帶人過來。

「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琢磨不出啥好法子來，剛巧那個房東上回過來催租的時候無意間露出那麼一點意思，當時我嚇得不行，」

莫氏擠出一絲笑來道：「你莫急，人家看咱不容易，說給咱免了下個月的房租呢，讓咱安安心心在這住著，養好傷。」

莫氏，果真是這麼打算的。

「你為啥要這麼傻？」楊若晴蹙著眉頭看著莫氏，有點痛心的問。

從二人的對話，楊若晴聽明白了。

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吃過的屎比你看過的書還多。

「我沒有騙你，真的，你放心養病好了，這個難關咱肯定會度過去的。」莫氏道。

對楊若晴這種練家子來說，依舊能聽得一清二楚。

楊若晴趕緊把頭從窗口那邊扭過來，望向莫氏。

高靖依舊是半信半疑，但是莫氏就是不鬆口，他也沒轍。

只是這小半年來擔驚受怕的逃荒，風餐露宿，讓莫氏看起來顯得有幾分憔悴和蒼老。

她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無血，但眼中的驚恐和慌亂，顯然證明了楊若晴的猜測是正確的。

房東是過來催租的，語氣和態度很不好，莫氏一直在壓低聲的苦苦哀求，哀求房東再寬限幾日，何況還有五日才真正到期……

莫氏的眼眶通紅通紅的，她進了屋子，先是朝楊若晴這歉疚一笑，「讓您看笑話了。」

「駱夫人，今日實在是多謝您送二丫回來，不然，二丫走丟了，我和他爹真的會支撐不下去的……」莫氏的眼淚又出來了。

送楊若晴到巷子口，莫氏屈膝給楊若晴行禮。

楊若晴的話剛問完，莫氏的手便觸電般縮了回去。

主意，她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