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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Alpha重生後》第20章 耶堪亞(三)
耶堪亞第三醫院的遊尋者急診專室,荀朝和虛無及正擠在同一張病床上。

他們看上去睡得都不踏實,但重傷之下又睜不開眼。

在這裏就診的費用不低。

戚柏拿不出錢,只能拿出傭兵執照抵押就診,換了一張好險能擠下他倆的病床。如果在規定時間內交不了治療費,他們的執照就會被吊銷。但他總不可能看著三個受傷的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很快,另一邊的張厭吾把傷口縫好包紮完走了出來,疼痛在他身上似乎是不奏效的。他完全不打算休息。

張厭吾走到戚柏跟前,先是看了一眼一旁已經解開了手銬的陸譴,然後思考了一下接下來的話應不應該當著陸譴的面說。

陸譴看出他的提防,斂了下巴,作出失陪的表情。主動走到了離他們稍遠一些的窗枱,看上去只是想換換氣。

「說說看,怎麼回事。」

戚柏把唯一一根凳子讓給張厭吾,但對方沒坐,他也不勉強,問,

「是誰這麼囂張,大半夜找上門……老對手還是新朋友,很厲害嗎?竟然連你都擋不住。」

「不。」張厭吾言簡意賅,「兩個beta,伴生能力不確定,但不強。」

「不強卻能把狗朝和虛無及打成重傷,還能在你身上開道口子……」

戚柏皺著眉,看著張厭吾身上浸血的繃帶,「張厭吾,你可是個Alpha,你說這種話會讓我很困擾。到底怎麼了?」

「他們有軍用機武,對A級以下精神力有壓製作用。」張厭吾直言。

被人破窗而入的時候,張厭吾和虛無及荀朝都在睡覺。

或許是因為三個人在同一間房間,加上張厭吾是個精神力B級的Alpha,這讓他們覺得很安全,所以誰都沒有多留些心思。

對方闖入的時候,荀朝甚至還老神在在地招呼張厭吾,讓他快點解決,別耽誤睡覺。

然而半分鐘內,情況急轉直下。

那兩個beta根本沒有用任何天賦或伴生力量,只是用一柄力場光刀,隔空給三人來了一刀。

機武的力場,就像人的精神力,爆發出來甚至能砍碎機甲。更何況他們幾人是肉胎凡體,輕而易舉便被削開。

「軍用……」

戚柏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他不自覺地將指尖抵在唇齒間磨了磨,仍然不理解,

「可軍部的人,怎麼會下場和散兵遊尋者爭搶探測儀?而且還是beta,什麼時候beta也能進軍部了。」

「不知道。」張厭吾的腦子向來轉得沒有他們快,這種時候,他一般都是等待戚柏思考出答案。

可是戚柏看上去也無從著手,他的牙齒用力碾磨指甲,臉色越發黑沉。他想不通為什麼軍方的人會來和他們搶東西。

就在思路斷掉的時候,病床上的虛無及發出了一聲痛哼——是荀朝翻身壓到他的傷了。

很快,兩個人都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用一種既虛弱但又故作堅強的神情看著戚柏,好像隨時準備著被戚柏責備弄丟了東西一樣。

同一時間,姍姍來遲的風思留推開了房門。

她被探測儀搞丟的事嚇得沒能睡好覺,和戚柏他們在出門時就兵分兩路,去報案了。

「我從巡防署回來了,你們猜怎麼著。」

風思留進門就直接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本來就擠作一團的荀朝和虛無及氣得罵罵咧咧。

她沒理會,接著說,「耶堪亞大是大,也夠繁華,但這兒的治安真是爛得令人髮指。我排了很久的隊才擠進巡防署大門,最後巡防署的警官禮貌地告訴我,我去晚了……他們說今天收到了三百多起入室搶劫的報案,人手不夠了,讓我改天請早。」

「這是人話嗎?!耶堪亞是不是仗著城大欺客!」荀朝的暴脾氣一下上來了。

「……我們不用立案。」虛無及撐起身子,把荀朝擋開,免得他又岔開話題,補了句,「只要調取監控,確認拿走東西的人是誰。」

「我是這麼告訴他們的,但巡防署那邊好像對這種事不大上心。他說招待所這邊的監控常年老舊失修,沒有查看的必要。」

聽到風思留的話,戚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問:「去報案的是平民,還是遊尋者?」

風思留愣了愣:「我沒注意……不過,稍微能看出來,應該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來這兒落腳的遊尋者。」

搶劫的人有軍方的機武,而被搶的人大多是遊尋者。兩個條件拚湊到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戚柏沉吟片刻,語氣有些消極:「我好像知道了……」

虛無及看了他一眼:「那你應該和我想的一樣。」

「操,你倆能不能別打啞謎,知道什麼了?到底誰搶了探測儀,我們上哪兒去找?」荀朝急得不行,推了推虛無及,「趕緊說啊!」

「傷了我們的人手裏有力場光刀,這種機武一般只在軍方內部發放,是一種殺傷力中等,但克制性極強的武器。一般情況下,都是政府下屬機構的低級守衛軍使用。比如,巡防署的區域片警,要塞邊防的守衛軍,以及……星際聯盟交易行的打手。」

星際聯盟交易行,簡稱星聯行。這是百年前隸屬新星聯政府的一個組織,早先只是為了方便軍方和市場進行各方面的權益互換。

後來星聯行逐漸脫離政府和軍方,開始把觸角延伸至平民,近些年來,它幾乎快要成為一個徹底的商業機構。但大家心裏仍然清楚,星聯行背靠的是軍方。

虛無及給他們分析道:「你們也知道交易行做的是什麼生意。他們會回收一些奇珍異寶,為它們尋找需求方,然後進行拍賣。而自從星際大遊尋開始,就有很多人把找到的陸譴的契物出售給星聯行。這已經成為了星聯行近年來很關鍵的業務板塊兒。」

荀朝立刻說:「我當然知道,一開始我本來也想把三珠賣給交易行的,那起碼得拍出去上百萬、不,上千萬星幣。總比我們自己浪費精神力在那兒慢慢養寶石要強——」

他頓了頓,面帶嘲諷地看了戚柏一眼,「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屁話,為了我們隊長的心慈手軟,現在我們既沒錢也沒寶石。」

「現在最重要的是探測儀,麻煩你適當閉嘴。」風思留白了他一眼,然後示意虛無及繼續。

荀朝蔫兒蔫兒地瞪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我猜測,耶堪亞這家星聯行的業績不大好,所以才會使出這種招數——養一批專門打劫遊尋者的扒手,或劫匪。等拿到東西,他們再用以拍賣。看巡防署那些人的態度,估計也是和星聯行早有勾結,所以才不肯立案。」

虛無及越說聲音越低落,「……如果搶劫的人,真的是星聯行派來的,那我們可能沒辦法把東西拿回來了。」

遊尋者們是從宇宙四處遊歷探險而來,身上總能搜羅到些好東西。運氣好的話,星聯行說不定此前還搶到過陸譴的契物。

而像探測儀這樣的東西,也是難得一見的珍稀物。星聯行肯定不會把東西還回來。

病房裏的氣壓變低,傭兵小隊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不遠處的陸譴看上去對此一無所知,也不大關心。

他仍然神色淡淡地望著窗外:百米外的摩天大樓,攔腰截出一塊廣告屏,上面正在播放著耶堪亞的城市宣傳。

看起來耶堪亞雖然繁華,但是整個城市的管理還是不夠嚴苛,以至於在這樣公開的電子屏上,陸譴竟然看到了地下城的營銷廣告——

地下城是每個星球首都會最大也是最亂的娛樂場所,它遊離在城市管束之外的邊界地帶。

每個城市的娛樂方向不同。

從廣告屏上看起來,耶堪亞的地下城似乎主要以角鬥場經營為主,這裏的人也都對此十分熱衷。

值得一提的是,其他地方的地下城一般是不和政府掛鈎的。

而耶堪亞的地下城竟然和星聯行的交易所同在一個建築場地。

因此廣告在播放完角鬥賽場次排名之後,竟然又放出了星聯行交易所的最新拍賣信息。

陸譴過去從來不對這些消遣的事物上心,但今天他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病床那邊吵了起來,聲音高亢,穿透耳膜,震得陸譴不得不收回注意力。



「現在探測儀也沒有,錢也沒有,還他媽遊尋個屁,拆夥算了!」荀朝的聲音中氣十足,聽上去甚至不像是個傷患。

「東西是在你們手上搞丟的,真想發火,你得先問自己的罪。」戚柏冷冷看著他。

其實戚柏不太願意說這種傷感情的話,但荀朝總是把問題引到錢上面,隨時作出一副要殺了陸譴的樣子,這讓戚柏為難的同時,也感到煩躁。

而戚柏的這句話,顯然是激怒了荀朝。

對方壯實沉重的身子,突然從病床上輕盈地彈起來,咚的一聲踩在地上,走到戚柏面前和他對峙:

「問罪?你他媽還要問我們的罪?遊尋這麼長時間了,你帶隊尋到什麼沒有?成天都在為了吃口飯耽誤工夫,好不容易現在撿到個三珠,也要為了你那該死的不殺無辜的臭德性繼續挨餓。」

荀朝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給人打斷的時機,「遊尋的人如果都像你這麼手軟,大家一起去開救援會得了!反正醫院現在扣留了你的傭兵執照,給不上錢就吊銷,那不正好,就地散夥啊!」

「你別沒事找事。」戚柏不想理會他。

荀朝就是這個狗脾氣,一天到晚不找點不痛快,好像就活不下去。他想,等荀朝罵完了,這事兒再從長計議好了。

「你管這叫沒事?那我來問問看,如果說沒有探測儀,我們還能買消息繼續遊尋,那沒有錢呢?連東西在哪兒你都不知道,還怎麼繼續遊尋?你說吧,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當務之急?退一萬步說,我們往後那麼長的遊尋之路,你還得帶著你的拖油瓶先生跟我們玩過家家?」

這次的荀朝似乎不打算適可而止,他見戚柏不理他,逼問,「反正現在我們走投無路,乾脆就把事情說開。你給個準話吧。」

戚柏疏於打理的頭髮有些亂蓬蓬的,他精緻小巧的一張臉被掩在其中,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沒有回應。

而陸譴就在幾米開外的地方,看著他。

和荀朝一樣,陸譴也很好奇戚柏的答案。

如果戚柏答應了他的隊友,要殺了陸譴,對陸譴而言不過就是去掉了一個可行的選項。

他可以拿著三珠直接走人,拋下這個看上去隨時都會解散的傭兵小隊,獨自踏上他的路。

這樣一來,難題仍然在傭兵隊身上,與陸譴無關。

但戚柏偏偏什麼答案都沒有給出來。

「為什麼不說話?」

荀朝咄咄逼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七百我實話告訴你,我們五個除了你,其他人全都想殺了他,只不過現在壞人我來當而已。我就問你,一個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和一支要陪著你出生入死的隊伍,你選誰?」

會選誰呢?

陸譴背靠著窗枱,手肘輕輕撐在上面,也同樣好奇地看著戚柏。

這應該不算一個很難的問題。

只要戚柏不是笨蛋,他都應該選他的隊伍。不是因為他的隊友們多值得他挽留,僅僅是因為,陸譴對戚柏而言,實在太可有可無。

誰會做一個費力不討好的決定呢?

「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戚柏在安靜了片刻後,隻給出了這樣一句話。

模稜兩可,不輕不重。

房間裡的幾個人都愣住了,包括自以為自己身在局外的陸譴。

「你什麼意思?你別避開話題!」荀朝抓著他的肩,「這種時候你還是打算保他是吧?」

「再給他一點時間。」

「放你媽的屁!」

荀朝眼看著有動手的趨勢,風思留攔住了他。

但她也對戚柏說:「你的做法很不明智。踏上遊尋這條路的,沒有誰準備當好人。」

「我知道,但整件事與他無關,把他牽扯進來本來就是個錯。不能殺了他。」戚柏的聲音不大,但落在地上如有實質。

是不打算被動搖的固執。

「行了行了,你也別勸他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這是死了都得化舍利的慈悲心腸,倒是我們在這兒一口一個殺人要錢的,姿態多醜啊。」

荀朝推開風思留,對戚柏說,

「我早該知道了,你和我們不一樣啊,戚隊長。走投無路的向來是我們,你日子過多好啊。你根本沒覺得這事兒很嚴重是吧。就像我們在撿垃圾的時候,有人請你吃飯,帶你回家。你一直就這麼瀟灑啊!仔細一想,你倆真的只是,吃了個飯嗎?你真的會對一個不相乾的人這麼護犢子嗎?」

他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轉變為一種不懷好意的冷笑,句句夾槍帶棒:

「回想看看這一路,對你抱心思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咱們這個隊伍解散對你來說是好事,反正有的是人敞開懷抱接納你啊……哦,也可能敞開的是褲子拉鏈兒呢?哈哈哈我他媽早該看透這點!你根本不在乎散不散夥,也不在乎錢不錢的,反正你只要撅起屁股就有人給你飯吃——」

啪。

巴掌利落扇在臉上的聲音,打斷了荀朝單方面的尋釁譏諷。

戚柏的這一耳光,打得荀朝耳鳴眼花,打得整個悶熱的房間都冷下來。

他的手懸在半空,眼睫在無法剋製地輕顫,身子綳得很緊。

但仍然沒有作出太多表情。

戚柏總是這樣,越是情緒失守,就越顯得安靜。

大家很少看到戚柏發這樣大的火。

他們以為這一巴掌之後,戚柏就要徹底和荀朝撕破臉皮了,於是都沒敢說話。所有人的呼吸都壓抑起來。

但戚柏卻沒有反擊,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他隻說:「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手頭比較緊,加上一直在趕路奔波,大家都很辛苦。情緒起伏大,正常,我理解。」

其他人看著他,沒有接茬。

荀朝的臉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也不敢出聲。這是他難能可貴的分寸,他知道他剛才的口無遮攔觸了戚柏的霉頭,這一巴掌是他活該。

「探測儀沒了其實也不怪你們,是星聯行的人來的太突然,我們得自認倒霉。但遊尋的路很長,我們還得走下去。你們說的沒錯,沒錢確實會讓我們寸步難行。也是我沒有考慮過到你們的情緒問題……但現在去菲拉堡的事更為要緊,我想你們要分清楚主次。」

戚柏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和他剛才打出那一巴掌的憤怒截然不同的是,他此刻非常冷靜,他說,

「我們當中,沒有誰是為了錢才開始遊尋的,不是嗎?」

無數遊尋者,有人為了力量,有人為了名利,有人為了虛榮的稱號,極少人是只為了錢。

而他們這隻傭兵小隊之所以聚在一起,走上這條路,也都有他們的執念。錢不過只是荀朝用來發泄不滿的一個由頭。

「如果你們想得明白,就不要再糾結於三珠能不能結出寶石的事。我向你們保證,就算沒有寶石,我也會想辦法解決錢的問題。」

戚柏看了一眼他們三人的傷,說,「你們就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順便養傷。」

「菲拉堡離得不近,我們現在連飛行器的機油錢都給不起,你能做什麼?」

荀朝的情緒比剛才穩定得多了,但他仍然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探測儀的丟失,只會讓他們的方向更加迷茫。光是花錢去買遊尋信息,就能讓他們舉步維艱。

解決錢的問題說起來容易,可戚柏又能怎麼辦?

「你只需要等待結果,不用問我過程。」戚柏淡淡地抬頭看著他,「我總不會朝人撅屁股。」

「我……」荀朝的話堵在嗓子眼兒,一個字都說不下去。

「還有問題嗎?」戚柏掃視了眾人一眼,問他們。

風思留帶頭聳了聳肩,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散夥以前你就是隊長,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呢,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一天吃一頓還是三頓都沒差。」

張厭吾也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想好了就行。」虛無及把愣神的荀朝拽回病床,說,「我們都沒意見。」

「那就好。」

戚柏的表情在話音落地的瞬間稍稍鬆動。

他在這種看起來不太和睦的氛圍中,突然抬手伸了個動作很大的懶腰,好像前一秒的針鋒相對化為烏有。

緊接著,戚柏黏糊糊地哼哼了一聲,然後朝著不遠處的陸譴望去。

陸譴接收到了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戚柏在和隊友那樣對峙完了以後,打算怎麼收場。他有些好奇。

然後他就聽見戚柏沖他喊了聲:

「六六!你背我回去睡覺嘛,困死了!」

陸譴:「……」

其他人倒像是對戚柏的這種慣性撒嬌見怪不怪。

風思留甚至還打趣道:「你現在不讓老張背了,因為你有你的六六了。」

在陸譴走過來以前,戚柏沖她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我不要老張背,是因為老張臭烘烘的。」

張厭吾:「……」

戚柏為自己的失言道歉:「對不起哦,但你以後洗澡可以勤快點的嘛,你們alpha的味道很重的。」

正好這時陸譴已經走到他跟前,戚柏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掛在了陸譴身上,還拿鼻子湊到陸譴脖子處聞了聞,開開心心地說,

「六千多好,乾乾淨淨香噴噴!」

陸譴失笑,他沉默地領了這番誇獎。

在戚柏跳到他背上的時候,他輕輕用手兜住了這副不算太重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戚柏把一切做得太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以至於等回了招待所,後知後覺的陸譴才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已經不太重要的問題。

他是怎麼就……

任勞任怨地把人給背回來了呢?

-

看到陸譴和戚柏離開後,留在病房裏的其他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風思留的聲音懶洋洋響起,她問了句:「你們怎麼看。」

「不怎麼看。」

虛無及說,「這真是沒辦法,探測儀如果是在別人手上,我們還能搏一搏。可星聯行……他們的背後是軍方,我們只能認栽。」

風思留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我是問,七百的那個六千。」

虛無及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風思留的意思是,那個完全幫不上任何忙只能做拖油瓶的傢夥,以後要怎麼辦。

戚柏剛才的那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實際上還是緩兵之計。陸譴不死,三珠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勢,而且這個拖油瓶還得跟著他們,怎麼都不劃算。

「隨他吧。誰能真的看懂戚柏,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虛無及做了個深呼吸,好好思考了一番,最後總結陳詞,

「就當,這是隊長難得的命令。」

-

曙光已經破開夜色,而小招待所依然和昨天一樣破落逼仄。

只是空氣多了一些潮濕沉悶。

陸譴倚在浴室的門框處,看著鏡子前洗了三把冷水臉的戚柏。

戚柏在做一些為難自己的選擇,陸譴看出來了。不過他沒有說話,隻靜靜等著戚柏從自我鬥爭中抽離。

兩分鐘後,戚柏把腦袋從水池中抬起來,他問:「你怕嗎?」

「怕什麼?」陸譴明知故問。

「你在這裏,隨時都可能會死。」戚柏沒有看他,隻對著鏡子,好像自言自語,「有人容不下你,你就會過得很艱難。」

「你呢。」陸譴似乎總是反問,這次他也想先聽戚柏的答案,「你會怕嗎?」

怕傭兵隊散夥,怕自己解決不了錢的事也處理不好陸譴和隊友之間的對立關係……或者是,怕每個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戚柏搖搖頭:「我沒有害怕的東西。」

聽到他的話,陸譴有些意外。隨後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笑,說:「很巧,我也是。」

這個答案似乎讓戚柏的心情變好了。

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抬頭對陸譴笑了笑,沒有說話,直接走出浴室,然後給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甚至換上了另一件衣服。

雖然看上去仍然粗糙得像抹布。

陸譴站在房間的一角,目光跟隨戚柏,一言不發。

十分鐘後,戚柏終於整裝完成,拿上了自己的東西,看上去是打算要出門了。

他走到門前,腳步頓了頓,忽然開口用一種輕到聽不出情緒的口吻,對陸譴輕描淡寫地說:「要不,你走吧。」

陸譴看著他,沒說好不好,也沒問為什麼戚柏要背離隊友的想法放他走。他隻問:「你去做什麼。」

「與你無關。」戚柏眯起笑眼,但陸譴知道他沒有笑。

「耶堪亞的西北方向,靠近雪山的地方,有新星聯救助站。他們會針對一些星際失落難民進行專項救助。或許他們能帶你回去。那樣最好不過了,畢竟遇上我是你倒霉……」

門被拉開,戚柏走出去的那一刻,說,「但願你以後不會再倒霉了。」

說完,啪的一聲,他關上了門。

留在房間裡的陸譴坐在椅子上,他身子緩緩向後仰,閉著眼,好像在思考什麼事。

很多想法在腦海裡交織,以至於他覺得自己沒有工夫去在意戚柏的去向。

就在剛才,陸譴在病房裏,從傭兵隊的對話裡得知,星聯行交易所裡,有不止一件他的契物。

他現在應該想辦法混進去,即便不把東西拿回來,但他可以回收它們的能量源。

那對陸譴現在的身體來說,能幫上大忙。

況且傭兵小隊對他的態度不友好,他能行到的方便也不見得有多少,正好如今戚柏在壓力之下放他走了。他可以順水推舟地離開。

拿著三珠走出這個門,然後去交易所回收自己契物的能量源。

就算之後在關口通行上有些不便利,但只要能量源慢慢地回到身體,陸譴總能把麻煩都解決。

接下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的身體還在研究院,他最重要的契甲和契獸還不知在何處,他的死因對所有人來說仍然成謎,而且他還頂著意圖統一宇宙的好戰分子罪名。

想到這些,陸譴緩緩睜開眼,目光觸及到戚柏關上的那扇門。

他想,他的確應該走。

-

遊尋急診的醫師精神力都很強,他們能讓病患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高效的救治。

張厭吾的傷幾乎在兩個小時內就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而荀朝和虛無及也在下午的時候,差不多痊癒。

「這兒除了貴,沒有別的毛病。」

三人在病房裏吃著醫院提供的病號餐,雖然不大好吃,但至少能填肚子。荀朝感慨,「這日子,有錢和沒錢真的是天差地別。」

「你又想說什麼。」虛無及瞥了他一眼。

「我就是想知道,戚柏到底去幹什麼了,他一個人能賺多少錢?……成天就知道說大話。」荀朝的聲音底氣不足,很明顯,他其實對於之前的那場對峙,是有些後悔的。

因為他最後實在說了不好聽的話。

但荀朝又不想低頭認錯,因為這件事最大的毛病還是在於戚柏:誰讓戚柏把發財的機會生生截斷了呢?

虛無及和張厭吾都沒有接他的話。因為荀朝向來都是這種禍從口出又覆水難收的性子。

天色將黑的時候,風思留拿著打包的火鍋進了病房,荀朝立刻流著口水衝過去迎接。

「四六媽媽!」他眼睛裏閃著精光,「今兒賺大了?居然有火鍋!我上次吃火鍋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風思留嫌棄地把東西遞給荀朝,讓他找個地方放:「沒賺太多,有個臨時的狩獵街演,在廣場上比賽射擊,贏了有五千塊錢。」

「你贏了?」虛無及問。

「不算。」風思留揉了揉肩膀,說,「我一槍打壞了他們的靶,為了阻止我繼續下去,他們拿了兩千塊錢把我趕走了。」

虛無及:「……」

荀朝嘿嘿一笑:「有錢拿就是好事,快來吃口熱乎的!」

幾人圍在火鍋旁,風思留順嘴問了句:「他們倆呢?」

「一整天都沒出現,可能七百帶著他的六千去街上乞討了,誰知道呢。」荀朝嘴上還是不落好。

「都這麼晚了,還不回來。」風思留蹙了蹙眉,心裏有些不大好的預感,「他到底在做什麼打算?」

話到這兒,誰都沒有繼續往下的意思。他們猜不到戚柏的想法,但他們都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不會讓他們開心。

於是房間裡除了吃東西的聲音,就再沒有別的動靜兒,幾人緘默不言顯得冷清。

虛無及突然抬手,打開了電視機。有了背景聲音,氛圍鬆緩下來。

娛樂頻道裡播報著城市夜生活的選擇,他們一邊吃一邊看得很起勁,又重新聊了起來。

「喲,耶堪亞的地下城怎麼是和星聯行綁在一起的?星聯行的手現在越伸越長了。」荀朝頗為感興趣地抬頭看直播。

屏幕裡出現了今晚地下城角鬥場的賽前預熱。

「我記得老張以前就是角鬥場出來的吧?」

「嗯。」

「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他媽的,雖然賺錢多,但是打一場就死一回。也就老張你敢去,你牛。」

荀朝往嘴裏塞了一口肉,然後打趣說,

「你是咱們隊裡最強戰力,要不你去角鬥場打一場掙錢得了。」

張厭吾是隊裡唯一的Alpha,精神力B級,按理說他確實很強,放眼整個星際遊尋的大軍裡,他也算是佼佼者。

但奇怪的是,張厭吾從來不使用自己的天賦血脈。沒人知道他的天賦能力是什麼,這導致他的實力一下就落了別人大截。

虛無及突然插了句嘴:「角鬥一場贏個十萬獎金,傷筋動骨再花個二十萬來治,這買賣不劃算。」

「我他媽開玩笑呢,我可沒忘記第一次見老張的時候他什麼樣子……好傢夥,除了頭,全身上下每根骨頭都斷了個乾淨。」

荀朝覺得那個畫面很好詼諧,就哈哈大笑起來,風思留推了他一把,讓他別把口水噴出來。

就在這時,屏幕上放出了賽程播報,原本還互相調侃著的荀朝和風思留,突然臉色就僵住了。

「你倆不會也要吵架吧?吃個飯怎麼還吃得凶神惡煞的了。」虛無及抬眼望向他們。

但下一刻,他也愣住了。

電視直播屏幕裡的賽程安排掛在那兒一動不動,彷彿就是為了讓他們看個清楚。

【耶堪亞地下城角鬥場,1v1熱身賽】

魯婭VS小飛貓

艾爾及萊VS戚柏

簡VS唐遵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面才切換到別的東西上。

荀朝的拳頭握得很緊,指甲險些嵌入肉裡。

他從來沒有哪一次,這麼為自己的嘴快而後悔——戚柏說,錢的事他去解決。

可戚柏這哪裏是要去賺錢……

他是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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