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Alpha重生後》第23章 耶堪亞(六)
死寂過後,彷彿機器老化後的延遲一般,角鬥解說員嗓子卡了殼似的地吞吞吐吐道:「讓、讓我們恭喜這位、呃,這位強大的角鬥士,贏得了今晚這場精彩的挑戰賽,那這邊麻煩工作人員立刻安排肅清場地……好,朋友們!再次,再次為我們的勝利者,歡呼吧——」
觀眾們也在慢半拍以後,恍然清醒。
眼前的畫面太過震撼,他們不得不驚叫著鼓起掌來。
哪怕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下注了那頭血獸會贏,但這不妨礙他們為一場驚心動魄的角鬥歡呼喝彩。
而在人聲鼎沸中,附在戚柏身上的陸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殘留的天賦之力仍然蠢蠢欲動。
他想,自己操之過急了。
儘管他剛才感受到戚柏瀕死的狀態,情急之下作出了回擊,但仍然是有些超過了。這頭血獸,還費不著用這樣大的陣仗去斬殺。
陸譴不應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動用太多血脈能力。
力量有可能失控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
或許有打草驚蛇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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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第三星系主星的首都會,摩搏亨。
新星聯第一政要大廳會議室裡,剛結束了一場重要會談的要員們起身準備離開會場。
機甲軍事顧問林偕恩在一個小時前,剛升任少將,這時候正和幾位前輩說著話,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助理打斷。
「林將軍!」
「什麼事?」林偕恩的表情清冷淡漠,但眼神有些不耐。
他不喜歡被人打斷。
「府邸的即時通訊。」
助理秘書將電子信函遞過去,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壓低聲音對林偕恩說,
「您的私人實驗室發生了爆炸——」
話音未落,林偕恩臉色一變,急忙告退了眾人,匆匆往住所趕回。
「什麼時候的事?」路上,他問助理。
「就在不久前,暫時沒有查出是什麼原因。」助理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說,「因為不知道裏面放著什麼東西,大家不敢輕舉妄動。」
「通知下去,任何人不能靠近。」
林偕恩的臉色很差。
沒有人知道,林偕恩的私人實驗室實際上就是一個大型而絕密的保險櫃,裏面藏著……
他恩師陸譴的遺物。
也或許不算是遺物。
因為林偕恩在陸譴死前,就把東西拿到手了。嚴格說起來,它早就是林偕恩據為己有的私人物品。
這麼多年,林偕恩一直無法勘破那塊破石頭的秘密。
但他永遠記得,當他所在的星球被異族入侵,他第一次看見他的老師,使用了三種以上的天賦血脈。
陸譴用自己強大的血脈之力擊潰敵人的同時,那塊石頭爆發出了同樣強烈的反噬之力。
霎時間天地昏聵,日月失色。
那時的林偕恩尚且年幼,不懂那種強大的力量是如何恐怖。
他隻好奇地看了看陸譴,又看了看石頭,問:「老師,為什麼石頭在發燙?」
陸譴告訴他:「它在勸我停手。」
「為什麼?它只是一塊破石頭,它怎麼能管老師做什麼?」
「因為它不只是一塊……破石頭。」
對於他的童言無忌,陸譴只是笑笑,好似無意般隨口說道,
「它是我的心臟。」
林偕恩一直認為,所謂的「心臟」應當是一種比喻。
他猜測它是陸譴力量的來源。
所以林偕恩也堅信,只要了解了其中詭譎之處,他總有一天,也會擁有像陸譴那樣可怕的力量。
「加速,別磨蹭。」林偕恩冷著一雙狹長的眸子,再次催促司機。
他心臟狂亂地跳動,大腦一片混亂。實在不知道為什麼陸譴死了六年,那東西卻在今天爆炸了。
是誰影響了它?又或者,是它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林偕恩越想越急迫,他說不清心底究竟是恐懼多一些,還是興奮多一些。
他想……
已經六年了,老師。
你總要死得有價值,才不枉費我當初那麼多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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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鬥場的主賽場,此刻被黑色幕布遮住。
那名震驚眾人的角鬥士已經退出賽場,工作人員正在裏面素清血獸的碎塊。
而觀眾席的沸騰仍然沒有停止,間或夾雜著驚呼感慨和謾罵。
「我剛才看見了什麼?……巨型血獸,被他,這樣那樣幾下,然後就?」
「那個beta是什麼怪物啊!」
「啊啊啊我輸了三萬星幣!我不活了——」
「黑幕!一定是黑幕!他媽的,地下城越來越陰了,為了賺我們的錢,搞這種戲碼!真會演啊,老子明天就去舉報他們!」
觀戰台的裁判團也個個心驚膽戰。
他們的老闆從血獸被碎屍萬段之後,就爆發出了詭異而興奮的笑聲。
他們完全不能參透粵老闆的心思:老闆究竟是想殺了那個不知好歹的beta,還是被那個beta所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所吸引?
沒有人懂粵老闆癡迷中帶著殺氣的眼神,他們面面相覷後,保持了沉默。
「讓人,把他帶去我的房間。」粵老闆的眼睛有著貪婪的**。
這下大家聽懂了,也立刻照做了。
但同時他們在心裏納罕:這麼可怕的beta,老闆竟然還敢上?!精神力A級的alpha果然肆無忌憚!
賽後的一片混亂,也致使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支被趕出去的傭兵小隊。
他們已經分散行動,準備去救出戚柏。
虛無及跟著張厭吾,先出去找後路,以免逃跑時被人抓住。
風思留和荀朝便尾隨著那群把戚柏帶走的人,一路到了地下城禁夜街的某層VIP休息室。
「他們為什麼帶戚柏來這兒?」
荀朝不解:「比賽贏了的獎勵嗎?居然給他住這麼大的房子?那我們能蹭住嗎?」
風思留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對你沒什麼特別的期待,但希望你偶爾能帶著你的腦子說話。」
「我他媽怎麼了?我看到什麼說什麼啊!」
風思留做了個深呼吸,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掃了他一眼:
「戚柏受了那麼重的傷,正常的主辦方都應該把他送去醫院,可現在他們直接把人帶來這兒——禁夜街,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烏煙瘴氣的銷金窟,臭男人的快樂窩。來這兒能有什麼好事?」
荀朝臉色一變,聲音急促起來:「操,那怎麼辦?他們往哪兒走了?」
風思留蹙眉,稍微用空氣的流速感受了一下,說:「往上一層,他們好像進了什麼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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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老闆的私人專用豪華套間裡,「戚柏」被人帶進了浴室。
使用這副身體的陸譴,接收了近幾個小時裡戚柏的記憶,他從邁進禁夜街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這群人打算幹什麼。
但陸譴沒有作任何反抗,他從善如流地跟著他們來了。
在浴缸前,他停住了腳步。
旁邊的人在催促他趕緊清洗自己的身子:
「我們會為你找最好的療愈師,保證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高效的救治。浴缸裡的熱水帶有一定的修復功效,你儘管放心地洗,老闆很快會過來,別耽誤太久——」
陸譴對於他們說的救治和修復不感興趣,對於即將過來的某位老闆也不甚關心。
他側過頭看了看鏡子,屬於戚柏的臉,屬於戚柏的整具身體。
陸譴很淺地揚了揚眉,看不出心裏想著什麼,但最終還是以傷勢太重流血過多而拒絕了洗浴的要求。
正當旁邊的幾個人還要在勸說他的時候,門鈴響起。
他們匆忙地跑去開門。
陸譴緩慢踱步出去,為避免牽扯到戚柏的傷口,他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令陸譴頗為意外的是,來的不僅有粵老闆和他浮誇的幾名隨身保鏢,竟然還有……
「戚柏!」
「小王八蛋!你沒死,太好了!!!」
荀朝和風思留被兩個保鏢反剪著手,一看到陸譴便失聲大喊。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很激動。
陸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給他們什麼表情作為回應,所以保持了沉默。
「他們是你的朋友?」
粵老闆似乎對於「戚柏」這副遍體鱗傷滿身是血的模樣非常感興趣,他眼底的興奮不加掩飾,一邊說著話一邊靠了過去。
陸譴看了他一眼,沒有動。
直到粵老闆的手快要摸到他的下巴,他才輕輕偏了偏頭,不著痕跡地躲開,並問:「怎麼。」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
粵老闆聳聳肩,揮手讓手下把荀朝二人摁在地上,又對陸譴笑說,
「你的朋友們在角鬥場這樣的地方橫衝直撞,不僅打傷了我的守衛,而且還在沒有支付任何入場費的情況下,溜進了禁夜街——這幾個行為,足夠我將他們送去巡防署。或者,我也可以直接在地下城將他們殺了。因為他們觸犯了規矩,死不足惜。」
陸譴撩起眼皮看他。
「這兒是我的地方,不按規矩做事的人,會受到懲罰。」粵老闆眯著眼睛,小道,「不過,你要是伺候得我開心,我可以為你更改一些小小的規則。」
陸譴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卻被荀朝的一聲吼叫打斷。
「不可以!戚柏,別答應他!」
荀朝喊了一聲,面上還帶著視死如歸的無畏,忍辱負重地對粵老闆說道,
「這位老闆,你、你要是那麼喜歡男人的屁股,你……就來搞我好了!你不要碰他!」
荀朝字字鏗鏘,豁出去他這兩百多斤的仗義。
陸譴:「……」
風思留:「……」
粵老闆看著他那渾身顫顫巍巍橫肉,一張並不大耐看的臉,短茬的頭髮,斜飛的粗眉……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面。
下一刻粵老闆捂著胃,滿臉抽搐:
「馬上把這個死肥豬拉出去殺了!!立刻!」
在保鏢動手以前,陸譴攔下了他,說:「等等。」
剛反胃結束的粵老闆眼睛一亮,盯著他,目光灼灼:
「怎麼,你想通了?好孩子,只要你乖,我可以為你破個例,把你的朋友送回家,如何?」
陸譴沒說話,旁邊的荀朝正嗷嗷大喊「別聽他的」,風思留也用不贊同的目光望著他。
片刻後,粵老闆把陸譴的這種沉默當做默認。
他讓人把荀朝和風思留帶走,然後鎖上了房門,為接下來的事蓄勢待發。
而陸譴仍然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眼底一絲情緒都沒有。
「我不太喜歡矜持的玩法,你可以用你那股超乎我想像的力量往我身上招呼,我比他們都強,我會讓你知道臣服於強者是一種快樂——」
粵老闆靠近一步,湊在他耳邊說,「按我的規矩來,你會有很大收穫。」
陸譴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他似乎對粵老闆的話非常感興趣,並且重複了一遍那兩個字:「規矩?」
粵老闆挑眉,嗯了一聲:「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可以。」
陸譴聽完後,並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朝他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一字一頓說,
「那我來給你定一下,新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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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出去的荀朝和風思留,按兵不動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在接近緊急逃生出口,非常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保鏢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逃生門後突然竄出來的張厭吾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幾乎是沒有時機反抗的幾分鐘後,beta保鏢倒地不起。
虛無及這時才悄悄從門後探出頭來,他們給荀朝和風思留解開手上的綁縛,問:「人呢?在哪兒?!」
荀朝甚至來不及跟他們說位置,整個人從地上竄了起來,往戚柏所在的房間趕回去。
身後三人也不敢耽誤,趕緊追了上去。
「媽的媽的,那個老yin賊要是敢動戚柏,我一定弄死他!alpha又怎麼樣?!A級又怎麼樣,操的,我要拿出我們beta的尊嚴,讓他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招惹的!」
荀朝邊跑邊罵罵咧咧,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那間專屬套房,瘋狂且用力地砸門。
可裏面卻一定動靜都沒有。
「老張!快來快來!」荀朝把位置讓給張厭吾。
張厭吾走過去,用極強的精神力一腳踹開了這扇門,隨即幾人猛地往裏沖,嘴裏大喊:
「戚柏,我們來救你了——」
然而,房間裡一陣安靜。
他們趕緊分開尋找,每個房間都去查探。
很快,張厭吾就在偏廳的沙發上找到了昏倒的戚柏。
他看上去傷勢嚴重,在昏迷中緊蹙眉頭。但身上的衣服仍然破破爛爛地掛著,沒有被人扯下來過的跡象。
這時,荀朝突然在主臥裡大叫了一聲:「我靠!」
張厭吾以為出事了,抱起戚柏就沖了出去。客廳的虛無及沒敢跟著進去,在外面留著觀望。
等其他人跑到了主臥,整個房子都安靜了。
他們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把目光落到了地上——
粵老闆正倒在血泊中。
他騷氣浮誇的血紅色西裝仍然完好地穿在身上,被鮮血染得顏色更深,但褲子卻呈現出一種血雨腥風後的殘破。
看清一切的風思留把頭轉開,頗為語塞:「啊這……」
張厭吾也沒有說話,隻穩穩噹噹地抱著戚柏往外走。
虛無及見他們半天沒反應,從外面探了個腦袋進來,問:「怎麼了?」
「咳。」荀朝撓了撓頭,然後模稜兩可地說,「那個對戚柏欲行不軌的狗男人,好像被……那個了。」
「被哪個了?」虛無及難得不太聰明地問。
荀朝沖他比了一個手刀,又指了指自己的下面。
然後他聽到虛無及倒抽了一口冷氣,緩緩比出一個大拇哥,說:「不愧是戚柏。」
但虛無及的理智尚在,他趕緊補了一句:
「不能再逗留了,戚柏傷了粵業,我們會成為整個地下城的通緝犯,趕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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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陸譴回到了那副身體。
他有些頭痛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陸譴附身戚柏的時候,把自己的身體放留在了無人看管的角落,但那場火燒得太盛,很多人去清理現場,這會兒他也被人當屍體搬走了。
所幸,如今精神力得到恢復,他做事不用再那麼束手束腳。
等確定自己仍然在地下城的某個廢物處理處時,陸譴沒有立即離開。
他把粵業處理成那樣,地下城的人自然不會放過戚柏和傭兵隊的其他人。
陸譴得把這個爛攤子收一下。
他利用隨手抓過的一個守衛Beta,從對方的意識中獲取了地下城的部分地圖。這裏距離關押血獸的地牢不遠。
陸譴打算借用一下這些大傢夥。
…
陰暗潮濕的牢獄裡。
日夜低吼著的怪物們,在某個瞬間停止了它們無休無止的憤怒。
在無人看守的黑暗中,一個看上去並無特別的人類,竟然踩在了某頭巨獸的肩上。
「能幫我一個忙嗎。」
陸譴摸了摸它的耳朵,在溫柔的動作下潛藏著力量的絕對壓製。
血獸幾乎嗚咽地嚎了一嗓子:「!」
陸譴對它說:「和你的朋友,出去玩一會兒。」
血獸雖然聽不懂,但在陸譴的威懾下乖乖垂著耳朵,一口獠牙溫順地含在嘴裏,嗚嗚地點頭。
下一刻,血獸的枷鎖被砍斷,地牢的大門被破開,七八頭殺傷力極強的怪物被放了出去。
陸譴仍在黑暗裏,一直看著它們。
確定這些被放走的血獸足夠引起騷亂後,他才離開。
另一邊……
「完了完了完了我們肯定跑不掉了!」
傭兵小隊還躲在角落,現在整個地下城的守衛都在找他們。
戚柏正昏沉地睡著,但他們還是能從他斷斷續續的呼吸中感受到傷勢的嚴重。
荀朝一副捨生取義的悲壯,說:「都怪我,把戚柏逼到這裏來,現在他受了重傷,不能再耽誤了,必須要去醫院。你們跑吧,我留下打掩護——」
風思留看也懶得看他:「現在的問題是,就算你去送死,我們也跑不掉。」
下一刻,他們突然聽到一陣警報。
幾人全都警醒起來,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伴隨著警報的拉響,地下城三區全部的廣播都被接通,裏面的人大喊:
「血獸衝出牢籠!一級警報,一級警報,所有守衛立刻前去圍捕!」
「地下城三區請求支援!角鬥場地牢請求支援!」
「緊急逃生出口開啟,立刻疏散無關人員!」
「全體馴獸師請立即前往三區!」
警報聲與慌亂人群的尖叫聲不止。傭兵小隊彷彿絕處逢生般,都露出了振奮不已的喜色。
虛無及蹭起了身,發號施令:
「這是老天爺在幫咱們,趁現在,跑——」
他們衝進混亂中,和所有人一起被疏散。
這隻傭兵小隊,自組建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同生共死。禍福相依。
儘管在疏散過程中,
風思留因為荀朝擋住她逃跑的方向踹了他好幾腳;
虛無及跑到一半沒力氣,讓張厭吾抱著戚柏的同時順便背一下他;
以及睡得迷迷糊糊的戚柏,夢到自己在打架,抬手給了張厭吾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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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耶堪亞城市遊尋急診專室。
「我真的沒有。」
終於把傷口癒合得差不多的戚柏,唆了一口熱騰騰的粉。
「你有,你真的有!」
荀朝激動地跟他描述那天在角鬥場,戚柏是如何秒殺掉血獸的。
在荀朝口中,戚柏猶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天神般,從血獸的掌下九死一生。在濃煙瀰漫中,他輕描淡寫一個抬手,然後唰唰唰幾下,就把血獸砍得七零八落。
「堪稱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牛逼的場面——」
戚柏潑他冷水:「你在做夢。」
荀朝恨得牙癢癢,他拉著風思留他們,非要他們也給戚柏講述一遍當時的驚心動魄。
可其他人顯然都不想陪他鬧騰。
他們認為戚柏在重傷後,大腦受到衝撞,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是正常的。他們自然也很好奇於戚柏為什麼會那麼強,但看戚柏現在的樣子,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因此都選擇了讓戚柏先休息。
可荀朝仍在怎怎呼呼,他還專門把電視打開,調到了新聞台。
電視裡正重複播報著那晚的角鬥場事故:名不見經傳的beta將血獸打成重傷,炸毀了角鬥場。緊接著是血獸逃出,整個地下城一片混亂。
戚柏剛從昏迷中蘇醒,腦子昏昏沉沉,又聽荀朝講了半天,以為他是跟自己鬧著玩。
這會兒看到視頻裡的畫面,真的和荀朝說得相差無幾,於是大受震撼。他完全不記得自己乾過那麼驚天動地的事。
但下一刻,更為令人震驚的畫面出現了——
新聞台記者稱,經不具名人士透露消息,地下城幕後老闆之一粵業,在那場混亂中,被人物理閹割了。
「物理閹……割?」
戚柏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隨後驚嘆不已地感慨道,「誰做的?真酷。」
傭兵小隊所有人,突然眼神幽幽齊刷刷地看向戚柏,然後異口同聲地說:
「你。」
戚柏:「……」
接下來,不管荀朝再說什麼,戚柏都點頭。
他現在什麼都信了。
他認為自己一定是在某個瞬間爆發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因此做了那些驚世駭俗的事。
不得不說,戚柏聽完後覺得很爽。並且誇了一句:「我真牛逼。」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敲響。
劫後餘生的興奮還沒完全消退,他們臉上還帶著笑。
看到一個面色不虞的護士抱著一疊病歷夾進來的時候,幾人也沒有想太多。
虛無及禮貌地問了句:「您好,請問是戚柏的傷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護士翻了個白眼,把病歷直接扔給了他們,說:
「還有什麼問題?你們還想要什麼問題?你們這支遊尋傭兵真是我見過臉皮最後的認了!這兩天輪流到醫院來住院,你們當這兒是免費酒店嗎?」
大家愣了愣,沒敢說話。
他們雖然沒有要把這裏當免費酒店的意思,但這幾天確實一直呆在醫院。
加上他們本來就是抵押執照賒帳,這會兒自然是沒有底氣反駁。
那護士緊接著,條條款款跟他們講明了,他們這兩天的花銷已經超過了執照可以抵押的金額,如果今天不能把費用補齊,就要向新星聯遊尋管理部門提交他們的執照,把他們吊銷。
「我們這兩天就花了快十萬?!」荀朝驚了。
連虛無及也蹙眉問道:「耶堪亞的醫療費用這麼貴?」
「還貴?」護士瞪大了眼,「你們這個隊長,戚什麼的,送來的時候就差一口氣就死了!我們三個療愈師加班趕點給他救活,結果跑去一問,才知道你們這群窮酸的傢夥根本沒錢!誰來補償我們療愈師的損失啊?」
「這……」
傭兵小隊的人面面相覷。
大家一下就著急起來,戚柏的臉色也不大好。他感覺自己幫了倒忙,錢沒掙著,好像還平添了更多債務。
他們跟護士求情能不能寬限幾天,還說戚柏角鬥贏了可以拿到錢,到時候一定補上。
場面話說得好聽,實際上他們都知道,角鬥場是不可能給他們錢的。
因為戚柏把粵老闆閹了。
他們不僅沒錢,很快還會成為通緝犯。
那護士也是見多識廣的,一看就知道他們在糊弄人,便說:
「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去。你們的執照也別想拿了,我們醫院會直接請示遊尋管理部門,24小時就吊銷你們的遊尋資格。希望再也不會有醫院被你們這種窮鬼佔便宜了!」
戚柏舔了舔唇,心虛地說:「能不能,就多一天,我肯定想辦法……」
「哎呀煩死了!你能想到什麼辦法?帶著你的這群窮鬼隊友趕緊離開我們醫院!」
護士使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拿著自己的東西就要走,戚柏幾人想攔,又怕被更強硬地趕走,便楞在了原地,心底感到一陣絕望。
他們費了這麼大功夫,險些死在角鬥場,可最後,竟然還是因為錢要被吊銷遊尋執照。
多可笑。
無論做了多少努力,結果都不會改變。
「我們以後……怎麼辦?」
荀朝看著護士轉身的背影,蔫兒了吧唧地坐在凳子上,整個人魂兒都被抽沒了。
風思留的表情也沉得很:「還能怎麼辦,就像你之前說的,散夥。」
「我他媽,我……我不想啊……」
虛無及搖頭:「誰想呢?但我們沒辦法。」
就在護士拉開門的瞬間,一個滿面紅光的精神力療愈師突然從外面趕來,他和護士面對面撞了一下,然後著急忙慌地把她撥開。
那醫師一走進來,就沖著傭兵隊眾人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眼睛彎成一條線,似乎感受不到房間裡陰鬱沉悶的氣氛,高聲說道:
「請問你們是sb1414小隊嗎?」
聽到這個編碼後,戚柏噎了一下,然後說了句:「……很快就不是了。」
那護士看到主治醫師都來了,又回過頭,邀功似的說:「主任,您放心,這邊我已經處理好了。他們馬上就會收拾東西離開。」
醫生立刻冷下臉,說:「滾一邊兒去,什麼離開不離開的,蠢貨!」
他在戚柏等人茫然驚訝的目光中,逢迎地笑道,「幾位是我們醫院的vvvip,我代表我們醫院,現在立刻安排為各位更換豪華高級療愈專用套間。請在這裏稍等片刻——」
護士被罵了也沒反應過來,隻一臉茫然地問:「主任,為什麼?」
他們也問:「對啊,為什麼?」
「我們沒錢換病房,而且我們之前欠的都還沒補上……你們的護士看上去也不大歡迎我們。」戚柏皺著眉。
醫生趕緊說:「什麼話!她那是不懂事,各位別計較……難道你們還不知道?你們的朋友已經把之前所有的手續費和治療費都補交上了,並且以sb1414遊尋傭兵隊的名義辦理了我們醫院的至尊豪華vip專享黑卡。日後,在任何城市,只要有我們醫院的所在,各位的療愈需求就一定能得到最佳待遇的服務!」
戚柏:「啊?」
荀朝&風思留:「嗷?」
虛無及:「我們的朋友,誰?」
剛好陸譴這時推門進來,在醫生春風滿面的笑容中,他先看了戚柏一眼,才對他們說: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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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他們轉移到了那個所謂的至尊豪華vip專用套間。
風思留一看見那個乾淨敞亮又寬大的浴室,就迫不及待地衝進去洗澡了。
虛無及和張厭吾沉默地坐在一旁,不過臉上帶著些克制後的好奇。
荀朝看上去最為激動。
他一進門就拽著陸譴的袖子,臉色凶神惡煞,非要逼他回答:
「你弄出寶石了?!你怎麼辦到的?不不不,你弄出了多少?」
陸譴扯了扯袖子,沒扯動。
另一邊的戚柏也拉著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把寶石賣了多少錢呀?」
「我對行情不大了解。」陸譴回憶了一下交易金額,說,「大概是二十萬。」
「二十萬?!」
荀朝原地蹦了起來,火冒三丈地指著陸譴,
「一顆寶石起碼百萬的價值,你就賣了二十萬?啊啊啊啊你這個蠢貨!你把爺爺氣死了!」
戚柏拍了一巴掌荀朝的腦袋,叫他安靜,然後轉頭對陸譴說:
「別聽他的,有錢就很棒了。那個……現在還剩多少啊?」
陸譴說:「沒了。」
「啊啊啊啊我真的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好不容易有了錢,他全部拿來充這個什麼該死的vip,究竟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荀朝氣得在房間裡亂轉。
而這時,戚柏也突然說不出話了。
他倒不是怪陸譴把寶石賣得太便宜,畢竟陸譴作為一個「普通人」,能溫養出寶石的幾率小之又小。如今這也算是奇跡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戚柏覺得有些遺憾。
他本來以為,還能剩一些錢,讓他們接下來的日子鬆快一點。
就在荀朝又罵了一聲「氣死爺爺了」之後。
陸譴有些自責地對戚柏說了聲:「抱歉,我不清楚它的價值。」
隨後,他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接下來,他們看見陸譴打開了蓋兒,裏面……
裝著起碼十顆以上璀璨奪目的寶石。
病房裏的幾個人齊齊吸了一口氣:「……」
陸譴看起來毫無察覺,他把東西放到戚柏手上,說:「剩下這些,你來處理吧。」
戚柏的嗓子卡了好些字,一個一個往外蹦:
「啊?哦、嗯,好的好的……」
剛剛暴躁無比的荀朝,突然從房間另一頭,嗖的一下竄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手指,從盒子裏撚起了一顆小寶石。
放嘴裏咬了一下。
虛無及嫌棄地說:「寶石不是這麼鑒定的。」
荀朝沒理他,隻愣愣抬頭看向陸譴,然後一步一步朝陸譴走過去……
在大家以為他又要發什麼瘋的時候,荀朝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陸譴的大腿,大喊:
「爺爺!你就是我那多福多壽多金多寶的爺爺!」
眾人:「?」
陸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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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譴給他們帶來的驚喜不止如此。
他告訴戚柏,說昨天他們不在,巡防署的人來招待所了,把他們丟失的探測儀送了回來。
洗完澡出來的風思留不可思議地說:「什麼?他們竟然真的立案去查了?」
「看來我們誤會耶堪亞了,這是個治安很不錯的大城市嘛!我愛耶堪亞,我愛三珠,我愛寶石,我愛錢!」
荀朝抱著他漂亮的寶石,發出了嘿嘿的憨笑。
戚柏看起來也很開心,他仔仔細細檢查探測儀是否完好。
只有虛無及在大家的振奮喜悅中,偷偷瞥了陸譴一眼。
這一眼,剛好被陸譴捕捉到。
在短暫的對視中,陸譴對他點了點下巴,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
於是虛無及垂了眸,把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疑惑按捺住。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是理所當然的——
戚柏大方地把寶石分配給他們,大家一人領了一塊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值錢貨,激情昂揚地衝出病房,準備出去大嗨一頓。
「注意點兒,雖然還沒有正式被通緝,但我們現在是地下城的眼中釘。」戚柏提醒了一句。
不過尾音還沒落地,幾人都已經沖得沒影了。就連平日裏最穩重的張厭吾,都沒有給他留一個回應。
戚柏搖了搖頭,又氣又笑。
或許是動作太大,不小心牽扯到還未完全癒合的傷口,他頓了頓,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陸譴還是看出來。
「需要叫醫生嗎?」陸譴問。
「不用。」
戚柏抬頭望向陸譴。
他這一眼看得很深,頗有些想要把陸譴看穿的意味。
只是好一會兒時間過去,戚柏仍然覺得沒有看出什麼。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猶疑地問:「你真的不走嗎?這些寶石,已經夠我們用很久了,你……」
戚柏不知道為什麼陸譴沒有離開。
他以為陸譴會走,就像他以為自己在角鬥場會死一樣。戚柏竟然一件事都沒有料準。
就在他陷入一種迷茫的思緒中時,陸譴突然答非所問地說了句:
「八百六十八萬九千三百二十一。」
戚柏回過神來,獃獃地看著陸譴:「啊?」
這個數字對戚柏來說當然是非常熟悉,是那台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買不起的生物擬態機甲。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戚柏的生活是漫無目的的。
他很難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明確而清晰的目標,也很難對任何事情非常熱衷。
當他第一次聽說,一個沒有天賦血脈的人也可以擁有一台生物體機甲的時候,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去爭取的衝動。
但八百六十八萬九千三百二十一星幣……
不得不說,對戚柏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昂貴價格。
可許久之後的今天。
戚柏在一間豪華到讓他感到不真實的病房裏,看見一個相識不久的人對他笑。
對方念起這個讓他過去奢望都不敢的數字,
然後對他說:
「戚柏,現在你可以買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