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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南河》第三十五章+5
走出林子,迎著金色的陽光,光穿透了林邊的樹葉,樹葉一片嬌嫩,泛著黃色的光。

走小道,穿麥田。風吹麥搖。有風有景,老曲說,有風,詞語就生動了,呈現動中的景緻。風吹林聲,如濤;風吹麥田,如浪。再如,旗列列,雲悠悠。水就更多了,如風生水起,還有寓意,風平浪靜是對照中的美景。

立本拉著小寧的手一起走,「呼,呼氣。」均勻呼氣。

行走的人們風吹消汗。

他們脫下衣服,輪起來,前後左右呼噠,不讓蚊子沾身。小林被咬了一個包,罵蚊子,「趕快他媽到冬天吧。」

往回走,和來時不一樣,一個勁兒走,「人困馬乏」腿腳疲軟。

「咱們要是上北京得多長時間吶?」

「走著去呀,那可遠了,得半拉來月。」

「半個月也夠嗆能到,20多天吧。」

「急行軍呢,連夜趕路?」

「那十多天差不多。」

小家說飛毛腿呢,曲文說神行太保厲害,小偉說悟空一個跟頭就到了……

麥穗長了芒,掐下來用它扎手,刺撓手心。永和嚼食麥漿,立本問:「餓了?」「嗯,好吃,香。」麻雀來掠食,但它們來得有點早,麥子不易脫粒。稻草人在地裡曬著陽光,戴著破帽子,身上套著破衣衫,胳膊綁著布條,呼啦啦響。曉宇說:「插上這玩應有用嗎?」永和說有用。立本想這東西借了人形;人中有惡行,不然,小鳥怎麼會害怕穿著衣服的東西?小家笑著望天,「沒下雨。」小文打他頭,「來對了吧?」小家推他,「又不是你叫來的。」小文說:「讓他們呆著吧。」曉宇問:「你說誰呀?」小文說:「那些人老早就說去,張羅了一夏天也沒去。」小家問:「要去哪?誰呀?」小武說:「小勤和立民他們。」瞎眼的姑姑勸小文小武別跟小勤一起玩,說他心眼子不好使。小文不高興:「你啥也不知道,瞎說啥呀?」姑姑說:「你以為我看不見就不知道哇?」

小家喊:「要喝水。」小寧說:「沒有了。」小家說:「我還沒喝呢。」小武:「你沒喝?你敢說沒喝?」小家伸一個手指頭說:「就一口,一小口。」小文瞪著他不動,小家說:「一大口。」小文兜起嘴:「叭叭,明明撒謊還在那叭叭!」曉宇說:「我這有,」舉起來,瓶子裡邊有渣子,問小家「是你喝了?」小家說沒有,曉宇說你沒喝就怪啦!小林罵小家:「瞎嘰巴強,明明錯了還他媽強!」曉宇要把水倒了,曲文說留著洗黃瓜,小武掏出兜子裡剩的一截黃瓜,用水沖一下。「水都被那小子咕嘟了,臭狗屎。」小文說,坐地上,「累了,不走了,遭這大罪。」曉宇說:「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遭不了的罪。」他是聽老司和老田說的。曲文問姥爺這話什麼意思,姥爺說,這話本意不在受罪,受得了罪是襯托享不了福。人有權有錢了,窮奢極欲,胡作非為,自己作死。

走進村莊,這路在村莊中間,路兩邊有乾草、柴垛,有馬圈、草料,路的轍印明顯,硬撅撅,小家走轍稜子。小偉喊:崴了腳。路熱,散發一股股草秸和乾糞的味兒。有一個圍起來的糞池,裡面揚了土,小家問幹什麼呢?立本說發酵漚肥。曲爺說過,陽光曬不死的蟲子,通過發酵,微生物分解了寄生蟲和卵。向日葵一行行歪歪著,朝向東邊,好像躲著陽光。花蕊已蔫了,馬蜂裝作采蜜的樣子嗡嗡飛。小濤想摳毛嗑,馬蜂以為他來攻擊,懸停彎著尾巴,小偉拉他,「別去碰,蟄死你。」跑,小家說熱煩人,小偉說熱比冷好,小家說熱不好。人都渴了,立本知道哪有井,引領在前。在村中心,有一口井,井台高出周圍,一隻狗放下尾巴在井旁邊一帶地方低頭走,好像尋著什麼,對生人也不叫。井深有兩個房子的高,水是圓的,像一面鏡子,映照著往下看的人。小家要扔塊石子,立本說:「哎,別扔。」小家縮脖兒:「我想看看有多深。」小文說:「你看不著哇?手欠!」小家喊:「你裝什麼好人,數你手欠。」曉宇說:「這不是河水,你想打水漂哇?」小家搖頭:「想聽聲兒,多長時間落下。」小偉往後拉他,「等咱們打上來水的。」水提上來了,冰涼的,清的,好喝。沖洗了幾截黃瓜吃。走了,小家趴井沿扔石子,笑:「不深。」小全說:「你以後不來啦?」小林去找大的,還沒等扔呢,村裡人喊,追攆過來。那隻低頭的狗開始狂叫,往上撲,一竄一竄地。整個村子裡的狗好像都叫,嗷嗷連成片。立本他們一路狂奔,下了坡。回頭看,後邊沒人沒狗來追,才放慢了。永和打小家的頭,又踢小林的屁股。小林要還手,立本攔住。立本想,聽到狗叫聲,這才有村子的味道,他住的村和這村有某些相似,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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