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做飯。

小紅偷偷笑她——做菜倒香油，嘴舔一下香油瓶口外。立本媽是個大個兒——大個子做什麼，人們都能看著。小紅回家就說：「我的媽呀，還讓我吃菜！「小力說：「人家倒完之後舔的。」小紅說：「那上次做菜不也得舔。」他爹老萬說：「你以為，每次做菜都放啊？美的！平時不捨得吃，這是你來了才放。」

「出去玩呀？」曉宇看院裡人多，有大人在家。

「咱們打仗，」小光說，「立本當司令。」曉宇拉著小力，「你當參謀。」小力說：「我可不當參謀。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曉宇說：「你是參謀長。」小光跟著小力的後邊，說：「你可別放屁呀。」小力回頭，「你是誰呀？上一邊去！」

小光問：「那我是啥呀？」曉宇說：「你是驢——旅長。」小六笑：「你是許旅長的人吶！」小光說：「是司令旅長。」

曉宇給小力披上小全家的「披風」，小力不要，那是白色的剃頭布，「你們這——都是啥呀？像死人布。」

小志拿來黃色的雨布，給立本當披風，小力看好這個了，立本說：「給他用吧。」小全說：「這個就得你用。」小成給立本繫上。

曉宇拽小濤：「你演敵人。」小濤說：「我可不演壞人。」小光演。

小林拿一把鞭子，抽小光，「說！」

「不知道！」

「統統槍斃。」小光倒下了。

小林推小濤，「你不是要演好人嗎？」人們把小濤綁大樹上，然後找柴火放腳旁，去找火柴……

「別，還真格……」小濤掙脫繩子，說咱們去抓小蘑菇。

小蘑菇在他家的院子，把洗菜的第二遍的水，端到豬圈：「讓開呀，」豬往前來了，以為有吃的，「不是吃的，降溫來了。」嘩嘩潑灑到豬後頭的石板，豬回頭看了看，又看小蘑菇。「就笨。」小蘑菇探身摸豬拱子。小五說：「人也不聰明啊！」扭頭問小峰：「有姓豬的嗎？」小波說：「有哇，諸葛亮嘛！」小峰說：「去個屁的吧，那是那個豬哇？」小蘑菇說：「我姓蘇，你才是豬呢！」小五嘻嘻看小蘑菇笑，「說它，沒說你。」然後捂著嘴對小峰說：「還不如豬呢。」

紙條：高級動物是沿著我想要、想辦法的路子走下來的。

小林領人來了，哄騙：「出去玩啊！」小蘑菇說：「你屬於小孩，誰跟你們玩兒？」小林湊近，「幹啥呢？看豬呢？豬怎的了？」說著示意人動手，往小蘑菇身上套繩子。小蘑菇察覺了，手把繩子一下撩起了，跳上豬圈牆上，站上面往下踢腿，「誰敢上！」小林不上，讓其他人上。

人都跟曉宇走，回小全家。

「小志你站崗。」曉宇指揮。小文小武來了，站門外。小濤說小文還掛搭著那夥人，兩邊跑，想兩邊都交。

曉宇喊：「在這，建司令部。」搭帳篷，架電話。小光拉線。

「不用，拉那麼遠幹什麼？」曉宇喊，「把線纏起來！」小光不聽。

小全堆砌磚木，搭一個寶座，取一塊布蓋上。曉宇說：「我家還有麅子皮。」小林說：「取來呀。小盈的槍呢，取去，給司令用。」

小力坐寶座上，小文過來，說這是司令坐的。小力起來，小文坐上。「你怎麼坐了？」「我試試是軟還是硬。」立本說：「坐吧，大家輪流坐。」大夥不同意，「那能行嗎？」立本說：「誰立了功誰來坐。」小全說：「你是班長，你快坐吧。」小力說：「班長是最小的官。」小正說：「是司令！」

曉宇說立本：「別讓啦。小勤沒在，要是他在，早就坐那了。」

小力問：「小勤，是總卡巴眼睛的嗎？」立本問：「你們認識呀？」小紅說：「我們一個學校的，煩人……」小力說：「就會溜須女生。」小紅說：「他轉你們學校啦？在我們那沒有人勒他。」小力說：「他說他家搬外地了，讓大夥送他紀念品，又讓人留言，讓人簽名……」曉宇問：「他是班長嗎？」小紅笑，「他是啥班長啊？」

小盈來了，手裡拿的駁殼槍拴了紅綢子，迎風飄擺，可漂亮了，遞給立本。立本舉起來，擺了擺，小光說誰也打不過你，你別上。小濤說：對，別上。小林說你上就沒意思了。

曉宇跟立本說：「你是司令，坐鎮，不動；槍給我，我帶兵衝鋒。」

小力問麻袋有嗎，立本問要幹啥，小力說裝沙子壘起來，防禦工事，小全說不用，又不是真打。小力把爐筒子放「寶座」後面，小全說擺它幹什麼，小力說「大炮」，小盈說：「懂不懂哇？」擺到門口。立本不坐，拎笤帚掃地，把能絆人的東西挪走。

大大小小一幫人開始跑，小紅跟著。小林搶曉宇槍，瞄準小紅後面，嘴裡開槍，「屁溝！」又被曉宇奪回去。小林打土，「打呀！」小全曉宇都喊：「不許打土！」木棍可以上，拿木頭長矛拚刺刀，木頭尖打折了。「繳槍不殺！」抓俘虜，小文小林把小的孩子用繩子拴串兒，押著走，小光給自己拴上。小寶站道邊，脖子挎著爸爸給他新買的打火石衝鋒槍，小文說他是叛徒，也拴上。立本來了，「趕緊都解開。」

小文拿小寶的衝鋒槍摟動扳機，突突突，閃著光。小寶捨不得，奪回來。小林看明白了，搶過衝鋒槍，對著小光射擊，突突突；小光手裡有木頭棍，嘴裡吐著唾沫，突突突。「你死了！」「你死了！」小文說：「都躺下。」他過來下了槍。他端槍使勁突突一會兒。曉宇駁殼槍一揮，說乘勝追擊。孩子們使勁跑，往院子裡鑽，找地方躲。外邊往裡進，院裡面人把門頂住，一會兒被撞開。小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行啦。」汗在額頭滲出，臉蛋曬出了油脂，水存不住，簌簌掉落。小五齣來看，看得眼睛冒藍光。小力不讓小紅往那邊跑了，小紅偏要跑。「你先歇一會，」曉宇湊跟前兒說，「假裝，裝死。」小紅裝一會又跑，「我又活了。」小五尖著嗓子學「我又活了」。

雞被門掩了。掩了的是「小花」，頭上出血蓋住眼睛，走路歪歪扭扭。小全嘆息：剛下蛋的……立本過來問：「誰掩的？」曉宇說：「小濤。」小玉心疼，快拿葯呀！拿消炎藥片用藥瓶子壓碎，軲轆成面兒。小全抱起雞，雞掙扎，小全說你別動啊，雞睜開眼看，見是小全，不掙了。它閉眼讓上藥，疼，又睜了一下眼。小正用紙接著掉下的葯面，都上上。小全摸著冰涼的雞冠，「你本來就比它們弱，這回還受傷了。」小志說：「它總往門後躲，如果不躲還沒事兒。」

曉宇走了，往學校那邊走，順便去看自己藏東西的地方有沒有被人動過。小林在後頭跟著，想看看他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