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光環載入過度後》棲棲,你是他的彌賽亞
鬼屋的大門在背後緩緩關閉。昏暗的燈光中忽地響起細細碎碎的爬行聲,破舊掉皮的天花板搖曳著暗紅色的熒光,幾人藉著這光看見了擺在面前的兩條路。
左邊是廢棄精神病院,右邊則是作為兇殺現場的教室。
沈關觀左右看看,緊繃起全身肌肉,他想抓住妹妹的手,又怕太緊張失了分寸,抓疼棲棲。
「我...我們是不是隻選一條路就行了。」
沈關觀握緊拳頭,聲線有些顫抖。
棲棲抬眼朝兩條路都看了下,覺得這些場景佈置得很真實。
看著哥哥強裝鎮定的模樣,棲棲忍著笑,把手搭在哥哥的拳頭上。
她貼近沈關觀,壓低聲音安慰他道:「哥,這些都是假的。」
「我...我知道是假的啊...」沈關觀撐不住地哭喪起一張臉,「假的也很恐怖啊。」
棲棲感受到哥哥結實的小臂都在微微顫抖,連忙側開臉收斂起對哥哥來說太不禮貌的笑。
「沒事沒事,哥哥和棲棲一起走吧。」
棲棲邁開步子,牽著哥哥朝右邊的教室走。
兩條路前都擺了告示牌:僅限2人。
所以他們四人是必須分成兩隊的。
「轟轟——轟——」
忽然發生的巨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仔細一聽,好似是電鋸被拉開的聲。
一晃神,猛然從左邊衝出一個白大褂上滿是血汙的醫生,他手持轟轟作鳴的電鋸,一邊跑一邊邪惡地大笑:「哈哈哈哈哈,都給我去死吧。」
「棲棲快跑啊!!!」
沈關觀大驚失色,拽起身後人的手鑽進教室的通道。
「...哥哥...」
「老關!」
宋君裴和棲棲同時出聲,沈關觀最怕這些鬼東西,誰叫他也沒用。
更何況那醫生就逮他和棲棲追,沈關觀覺得自己腦子都被拴在刀尖上,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只知道埋頭跑。
......
「棲棲,那我們隻好走這條路了。」
被留在原地的棲棲沉默一會兒。
「走吧。」希望哥哥不要被嚇得太過。
棲棲朝教室那邊看了下,邪惡醫生的笑聲在走廊裡回蕩著,和沈關觀的尖叫此起彼伏。
也間接摻雜一些宋君裴忍無可忍的罵聲。
棲棲和樓定之走進左邊的路。
進鬼屋玩得就是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
右邊教室裡不斷傳出東西被撞倒的聲響,而在左邊的醫院裏,棲棲和樓定之一道走著,兩人異常地安靜。
在推開第二扇門正面迎上斷頭NPC時,棲棲抬頭對NPC笑了笑,「打擾了。」
她看NPC頭套也遮不住的疑惑眼神,覺得自己沒表現得很害怕多多少少有些不尊重他的職業。
棲棲一面關門,一面對NPC說:「我很害怕,謝謝您。」
NPC:......他停下所有動作,垂頭喪氣躺回棺材裏。
關好門,棲棲看向一直在笑的樓定之,眸光閃爍:「請問你要和我說的重要事情是什麼?」
「...棲棲,你和我不需要這麼客氣。」
樓定之斂笑輕嘆,他陪棲棲朝走廊深處走,對一路上跳出的各樣猙獰NPC目不斜視。
他像如同研究曲譜一樣,去觀察棲棲臉上的表情。
「棲棲。」他將一句話在心間來回念了好幾遍,才斟酌著開口:「棲棲,我當年不告而別,是有原因的。」
「在說出原因之前,我向你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棲棲低頭,看著光潔的瓷磚上倒出她烏黑的發影,她捏了指尖,嗓音輕柔:「那請說吧,什麼原因呢?」
他們住在一個小區,家與家之間幾分鐘的路程。
是什麼長篇大論的原因讓他不捨得花幾分鐘來向她說明呢?
樓定之避開地上一灘血跡,低頭說:「棲棲,當初我外婆要我媽回去,但我爸不同意。他生意又失敗了,還欠了幾十萬的高利貸,他需要外婆的接濟。」
「我外婆不給,我爸沒辦法,那時候他被威脅要把我賣了還錢。我媽立刻帶我回外婆家了,我爸後來在國內沒出來。」
「...樓叔叔為什麼不跟著去?」棲棲看著樓定之。
樓定之一頓,望進棲棲像潭清泉似的眼裏,倏倉促低眉:「他跳樓自殺,沒命出來了。」
......
「對不起。」棲棲抿唇,她歉疚地用手背碰了碰樓定之的手指,語調輕得像風:「之之,我們都長大了。」
樓定之彎唇:「是的,棲棲。我們都長大了。」
掀起眼皮,他向棲棲攤開手掌,向她展示自己無名指指尾處的細小疤痕:「棲棲,你看。」
棲棲看去,這疤痕細長,幾乎像一枚戒指一樣環繞著樓定之的指骨。
她不明白樓定之給她看這個做什麼:「什麼呀?」
樓定之五指屈起,棲棲這才發現他的無名指相較於其他的手指動得很不靈活,屈起的時候有幾分延緩。
「怎麼受的傷?」棲棲看向樓定之。
「這就是我媽急匆匆帶我走得這麼急的原因,那群放貸的想要拿我的一根手指去抵押部分欠款。」
棲棲用柔軟的指腹撫過樓定之那細小的疤痕,「之之,我其實沒多少怨恨過你。」
棲棲不在自己心底留存太多負面情緒。
這對她的健康不好,也對別人不好。
她為好朋友的離開而流淚,是因為她不理解而且很委屈。
她那個時候很需要樓定之,但現在她不再需要了。
「我們先出去吧,棲棲。」
樓定之笑,幽藍的燈光攏在他半邊身子上,露在光下的半張臉溫和笑著。
棲棲沒看見他隱在暗芒裡的另半張臉龐,也看不透他深褐色的眼睛裏藏得什麼心思。
她點點頭,轉身朝出口走去。
怕鬼的客人會被一路上突然出現的鬼怪NPC們趕去彎道裡,從而被干擾尋找出路的思維。
但棲棲和樓定之對這些嚇人手段完全無感,在忽視NPC後,兩人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暢通無阻地走出鬼屋。
走出昏暗的鬼屋,頗有些天光大亮的感覺。
沈關觀和宋君裴還沒有出來。
樓定之謙和地將口袋裏折得方正的曲譜拿出來:「棲棲,這是送你的。」
「曲譜嗎?」棲棲接過,但她對這些音符不是很懂,只能問樓定之:「為什麼給我曲譜呢?」
樓定之笑起來,深邃的眉眼像是蘊集著千萬片絢麗的霞雲般耀眼:「這是我為棲棲作的曲子。」
棲棲停了一秒,「是什麼時候寫的呢?」
樓定之沒有回答,他打開手機,給棲棲看了一段視頻:是他登上M國國家大劇院演奏時的場景。
他穿的一身白西裝,身前倚著的大提琴還是深沉的棕色。
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他閉眼沉浸在琴聲中,漂亮的手指偶或猛烈顫動起來。
他面上的表情享受中帶著癡色,他拉著自己的琴,向外界傳遞出一種虔誠赤忱又暗潮湧動的情緒。
悲愴的大提琴聲透過手機送至耳邊,棲棲的心越發沉靜,像是親身在劇院裏聽這一場令人著迷的演出似的。
視頻只有七分鐘,截取的是樓定之這首曲子中最高潮的部分。
等視頻播放結束,棲棲抬頭,竟發現樓定之蒼白的兩頰浮現出兩抹異樣的紅潤。
他清瘦的手腕有些抖,棲棲被他這幅輕喘戰慄的模樣嚇著,一時之間呆愣在原地,只能被動感受到空氣近乎被碾碎的窒息感。
「棲棲...」樓定之忽地抬起眼皮,他高出棲棲太多,輕而易舉地就把棲棲的空白無力接納眼底。
「呵...」他低喘著笑起來,仰起臉將手指搭在眉睫上,起伏不定的胸膛在他的壓抑中緩緩平靜下來。
「棲棲,別害怕。」放下手,他恢復成優雅謙和的模樣,「這首曲子是我第一首真正意義上的獨創曲目,我每次聽她的時候,總是情難自禁。」
他眸光清冽地望向棲棲,和她道歉:「對不起棲棲,希望我沒嚇到你。」
棲棲承著他的致歉,卻沒從中感到一絲一毫的真心。
他分明享受那戰慄和失控。
他根本不覺得需要道歉。
棲棲垂眼搖頭,語氣不定:「這真是,為我作的曲子?」
「那麼...叫什麼呢?」
這話似乎戳中樓定之的敏感點,他的眉骨頓時不由主人意志地染上薄紅。
濃密的眉睫下褐色的眼珠微張,眼裏像落入碎金一般曦光熠熠。
「《彌賽亞》。」他強調,「曲名是《彌賽亞》。」
「棲棲,我在琴聲裡當你是我的彌賽亞。」
彌撒亞,就是救世主。
棲棲張皇起來,她生出逃跑的衝動。
她察覺到一種狂熱的、無序的危險預感。
樓定之這種天賦者,做什麼都得心應手。
都是假象,棲棲警告自己,都是假象。
她退後一步,和樓定之保持距離。
「這禮物並非屬於我,還是請你拿回去吧。」
棲棲把那幾張樂譜還給樓定之。
當她白嫩的纖細手指不經意掠過樓定之的手背時,他忽地再次顫動起來。
棲棲抬眼,即見樓定之深眸如海,形色有幾分陰翳。
「棲棲,這屬於你。」
他輕聲,反扣住棲棲纖瘦的手腕,長睫垂顫,內傾鬱結如絲線一般纏繞在他面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