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翊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天零以為我們這兒是什麼？」他忍不住反問了一遍。

「鴨子工作室，」蕭鄴生怕楚非翊沒聽說過這個詞，仔細地對著楚非翊解釋著，「就是咱們說的那種風俗店。」

楚非翊：……

他已經不太想再聽下去了，但是蕭鄴一開始說便有些停不下來。

「林天零也真是的，」蕭鄴語氣憤憤，鬼臉通紅，「他怎麼能以為我們是風俗店呢……」

楚非翊：……

「行，」楚非翊氣極反笑，在之前的陳年舊帳上又默默加了一筆，語氣中難得帶著咬牙切齒，「林天零，我記住了。」

聽到楚非翊這話，蕭鄴立刻接話，迫不及待地問著：「楚哥，光記住有啥用，你準備怎麼對付林天零？」

「林天零狡詐多端，」楚非翊捏了捏眉心，語氣帶著慎重，「繼續觀察。」

「明白，」蕭鄴點點頭，雖然嘴上吐槽，但在林天零的事情上也很謹慎，「我這邊會繼續關注的。」

楚非翊有些心累地點了點頭。

蕭鄴走後，楚非翊繼續處理著文件，下屬偶爾彙報工作，一切看起來依舊如常，是地府千百年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只是難免還是有些不太一樣。

跟楚非翊日常彙報完陽間工作的謝必安，正要離開，突然聽到了上司楚非翊幽幽問了一句：「我長得像鴨子嗎？」

謝必安：哈？？？

「還是咱們人間辦事處名字有問題？」楚非翊繼續思考著。

謝必安：「？？？？？」

完了。

他們楚哥，好像工作累瘋了。

*******

這邊地府裡悄悄傳開今天老大好像有些不太對勁，那邊封和玉已經帶著林天零和孔光霽到了劉家。

劉家是做網遊方面的，屬於近幾年最新興起的企業，平日裏跟封和玉家這種搞投資或者其他那種老牌家族企業交流的並不多。

劉家本不太信這些神神鬼鬼，但是礙於兒子最近情況確實不好，沒辦法，病急亂投醫，這才請了一堆天師。

除了他們，還有幾個天師，站的遠遠的，看起來不像是一撥人。

「林哥，」孔光霽看著周圍穿戴全是天師褂，手拿羅盤和天師鏡，背上背著放著滿滿當當驅鬼工具的天師們，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地跟林天零說著，「咱們會不會，過於不專業團隊了？」

「早知道就把我那天師服也穿來了，」孔光霽有些後悔，「起碼還能裝裝樣子。」

林天零壓了壓鴨舌帽，一臉淡定地安慰著：「沒事。」

「他們都一樣，我們更容易被注意到。」看孔光霽實在焦慮，林天零繼續出聲安慰。

「就是，」封和玉倒是三個人中最有信心的，一邊說著一邊挺了挺胸，「咱們有真材實料，不怕。」

三人正在小聲說著的時候，屋子主人劉善松下樓，招呼著眾天師落座。

「也不跟諸位繞圈子了，犬子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些情況，查了一圈也沒查出來到底是什麼情況，」劉善松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示意管家把茶葉拿來，「所以想請各位來看看。」

「因為第一次請，不懂規矩，」劉善松親自給大家把茶斟滿，讓人心生好感，「所以想請個有真本事的，以後若是有問題，也可以一直用下去。」

「現在只要解決了犬子的問題，價格好說，」劉善松財大氣粗地說著，「可以比市價再高出百分之三十。」

「小事，」對面一個長鬍子天師立刻露出了笑容，「我們青山觀的天師什麼沒見過？包給令公子藥到病除。」

劉善松神情微動，卻沒有鬆口：「敢問唐天師擅長何種技法？」

「我們師門會的那可太多了……」

唐天師聽罷，慢悠悠放下了背在身後那裝著滿滿當當法器的盒子，一一跟劉善松介紹著。

「啊？這也能炫耀嗎……」孔光霽聽著唐天師的介紹，也放心下來了，小聲嘀咕著，語氣中帶著嫌棄。

「嗯？」對天師這一行完全沒什麼了解的林天零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聽到孔光霽的小聲吐槽後，投去了感興趣的眼神。

「裝備挺唬人，但是水平太菜了，」孔光霽小聲給林天零講解著，一邊講解還一邊吐槽，「林哥，你不用擔心，這唐大師，跟我十歲的時候水平差不多。」

「連我都比不過，更別提你了。」孔光霽小聲說著。

林天零聽完也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介紹還在繼續著。

大抵是孔光霽聽完以後有些飄了，給林天零吐槽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這個不行，這個也不行……」孔光霽的神情，也從開始的不自信變成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林天零聽得津津有味，等發現孔光霽聲音有些大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哦？」以唐大師為首的天師看著面前的三人組，表情中帶著不屑，「敢問三位師從何處？」

「又是那家天師觀的？」唐天師打量著這三人，語氣有些陰陽，「有什麼拿手本事麽？」

三人的模樣極為面生，打扮一個比一個像是學生，髮型也跟天師不一樣。除了一邊的娃娃臉頭髮稍微長點，勉強還算是有個天師樣子，旁邊兩人的髮型，精緻的簡直像是那電視上的那種小年輕。

甚至中間的那個為首的也是一幅流行的小年輕打扮，還帶著黑色口罩，一幅連茶都不準備喝的張狂模樣。

連個天師打扮都沒有，還在這口出狂言。

唐天師從鼻子中發出了一聲微妙的冷哼。

「那我們可太厲害了，」封和玉就等著對方問，一點都不怵地懟了回去，語氣中帶著驕傲，聲音洪亮，「我們是大名鼎鼎的銷魂工作室的。」

唐天師：？？？

啥玩意？銷魂工作室？？

這是什麼不入流的名字工作室？

「沒聽說過，」唐天師聳聳肩，聲音微微提高，有意無意地說給劉善松聽，不經意地提醒著對方，「也不知道是哪裏的野雞工作室，可千萬別被騙了。」

「沒聽說說明你孤陋寡聞，」林天零還沒開口，一邊的孔光霽也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嫌棄，「以後接活別把那種低級的符拿出來，有點丟人。」

被這樣一說，唐天師不高興了，臉上剛剛客套的笑也消失了。

本就是競爭關係，對方還這麼說自己辛辛苦苦畫出來的高級符纂，他的水杯不輕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似笑非笑，暗中給對方三人施壓。

「吹的厲害，」唐天師不動聲色地釋放著天師的威壓，抬眼看了一眼三人，「倒是說說，你們有什麼本事？」

唐天師這一施壓，周圍跟著遭殃的天師們皺了皺眉。

跟鬼釋放鬼氣有些相似，高階的天師也可以釋放自己平日裏練的真氣，通過真氣施壓，而這種施壓，低階的天師會感受到威壓帶來的不適感。

甚至有抵抗不住，當場跪下的都有。

正因為這些原因，這種施壓也成了天師屆給小輩教訓的常見方式。

周圍有些天師已經感受到這威壓了，豆大的汗珠微微流了下來。

唐天師看著面前還在跟劉善松介紹著，說話都沒磕絆一下的三人，皺了皺眉，又釋放了一絲威壓。

「師父，」旁邊的小徒弟艱難地說著，「別再放了。」

「大家要頂不住了。」

唐天師看著依舊沒什麼反應的三個人，疑惑了。

這不合理。

這種程度的威壓，對面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三個組確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三人裡，孔光霽的水平在唐天師之上，完全沒察覺到對方在暗地裏搞這種小動作，而體質特殊的林天零雖然發現有些不對，但看到兩人都沒事，索性也沒管。

而封和玉作為沒修鍊的正常人，更是連真氣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麼威壓了。

不明所以的封和玉看著對面頭上開始冒汗，有些坐不住的天師們，難得多問了一句：「你們這是……集體吃壞肚子了？」

「要去廁所嗎？」他甚至貼心地讓開了路。

天師們：……

天師們有苦說不出。

「對了，」封和玉對著劉善松誇完林天零後，轉頭回答唐天師一開始的問題，語氣比林天零本人還自豪，聲音洪亮，感情充沛，「我林哥能直接手撕鬼子。」

他看向已經麻了的唐天師，有些驕傲地問著——

「你能嗎？」

唐天師：……

天師們也不約而同沉默了。

「也沒那麼誇張，」看著天師們都沉默了，林天零有些心慌，生怕封和玉說的太過，被人看出來些不對勁，給自己日後添麻煩，糾正著，「就是用工具弄死了鬼而已。」

畢竟嘴也是工具，林天零把信息說的模糊。

封和玉瞬間明白了林天零的意思，在一邊附和著：「對！也不算是手撕鬼子。」

「用桃木劍把鬼砍成了兩半而已。」他貼心地替林天零潤色著。

感覺好像有些不太對的孔光霽：……

其他天師：？？？

這幾個人……怎麼還越吹越誇張了？

正統的天師對鬼的態度都比較尊敬，即使驅鬼，也都會恭恭敬敬地先開壇做法，看看能不能把鬼請走，桃木劍黑狗血一般則是見到不配合的鬼的時候，保護自己的。

即使天師要跟鬼正面對戰，也一般是鬥法，或者藉助符纂，厲害的天師會請鬼神上身，更厲害一點的會馭鬼來跟鬼對戰。

沒有天師會直接真身跟鬼對戰。

畢竟凡人肉.體金貴，容易被鬼氣傷害。

聽完封和玉的講述，唐天師嗤笑了一聲：「一派胡言。」

對面三人說的天花亂墜，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又對自己的威壓根本沒什麼反應，唐天師心中已經完全確定，對面三個年輕人都是沒什麼修為，純粹來騙錢的江湖騙子。

「你畢竟是個凡人，你沒辦法做到，也不能說別人做不到，」封和玉搖搖頭，對林天零推崇到了極致，「那畢竟是我林哥。」

他轉頭，繼續對著劉善松說著：「劉叔，他做不到，說明他不行。」

唐天師被封和玉一次次的挑釁弄的怒極反笑，身上的高人風範難得有些破功：「什麼手撕鬼子，砍成兩半。」

「我看你們這些小騙子，是抗日神劇看多了。」他冷笑著說著。

其他天師們沒說話，但是從表情中不難看出，不少都認同著唐天師的觀點，覺得三人是來招搖撞騙的外行。

畢竟鬼魂本就沒什麼實體，觸碰到都很難，對方說的手撕鬼子，在他們華國天師史上就從未有過。

也就只有外行騙人，才敢說的這麼誇張。

唐天師張張嘴，還要說些什麼，但林天零並不想浪費時間與其在這爭辯，轉頭對著劉善松禮貌笑笑，語氣溫和：「劉先生，口說無憑，不如讓我們看看令郎？」

林天零聲音好聽，用詞也文縐縐的，整個人看起來極有涵養，雖然帶著口罩，但仍不影響劉善松對他的好感。

封和玉又是合作對象的兒子，劉善松也願意賣他這個面子，點點頭：「隨我來。」

「你們也一起過來吧。」劉善松對著傻眼的唐大師點了點頭。

上樓的路上，劉善松簡單地對著眾人說了一下情況。

出事的是他的大兒子劉卿鴻，也是公司的CEO，年紀輕輕，前途無量，但是不知道怎麼的，這幾天像是中邪了一樣，非說自己眼睛看到了髒東西。

不僅如此，劉卿鴻這幾天還經常開始自言自語，甚至有時候痛苦抱頭，彷彿眼睛裏長了什麼東西。

就他的連視力也跟著變得越來越差，現在已經什麼都看不太清，幾乎接近失明。

「這情況，不像是撞鬼啊……」

「撞鬼的話，不應該是這種反應，也不可能被看到，更像是被下了咒……」

眾天師聽完劉善松的講述，皺了皺眉。

眾天師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的時候，林天零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肯定地開口。

「不，就是撞鬼了。」

——他都聞著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