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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第66章 夢醒
林眠要請他……吃飯?

江雲嵐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聽錯了。

但林眠的面色不似作假,他看起來真的沒生氣,道:「不管怎麼說,您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忙,請吃飯也是應該的。只是五星級餐廳離得有點遠,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帶您去我常去的一家普通餐廳。」

江雲嵐當然不配嫌棄,他隻擔心林眠會嫌棄他。

理智告訴江雲嵐絕不能答應,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當場離開,去趕自己的航班回京城,從此山高水遠不再相見;但情感支配了他的大腦。

等反應過來,他已經和林眠走到同一家餐廳裡了。

這是一家私人經營的火鍋店,距離C大很近,服務對象也是不怎麼富裕的大學生。今天是周末,火鍋店裏人流不息聲音鼎沸,座位已經差不多全部坐滿。

顯然,當代人對大夏天在空調屋吃火鍋還是很樂於嘗試的。

幸好林眠和老闆比較熟,打過招呼之後,得到了一張靠近窗邊的桌子。

整個過程中,大少爺始終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這是他平時絕對不會踏足的地方,也是他絕對不會打交道的普通人。

林眠注意觀察著江雲嵐的反應,看他有沒有什麼排斥的意思。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儘管身體僵硬,但江雲嵐始終溫順地垂著頭,緊跟在他身後,林眠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就算途中和好幾個路人不慎產生了肢體接觸,也沒有絲毫不悅的情緒。

老闆雖然是個財經新聞愛好者,但做夢也想不到只會出現在屏幕上的江氏掌權人有朝一日會出現在他這家小店裏。再加上現在的江雲嵐和新聞裡的狀態相差十萬八千裡,就更不會聯想到一起去。

所以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林眠身後低頭的男人,就收回了視線,笑著問:「小林帶朋友來吃飯啊?」

林眠也笑著回答:「對,他第一次來C城,我帶他來您這裏嘗嘗鮮。」

老闆爽朗大笑,很識趣地並不多問,隻讓服務員把一本厚厚的菜單遞給林眠,引著他們去位置上坐下。

被厚厚的沙發椅隔絕住了其他人的視線,江雲嵐才不著痕跡地放鬆些許。

林眠把菜單推到他面前,溫聲道:「您來點菜吧。這裏的食材比較普通,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江雲嵐卻立刻把菜單推還給他,垂著眼,語氣局促:「我都可以,阿……你點自己喜歡吃的就好。」

林眠挑眉,倒也沒怎麼與他謙讓,利落地按照兩人的口味點好了菜,在手機上下了單。

雖然時隔兩年,但人的忘性沒那麼大,回想起大少爺的口味還是很容易的事。

番茄鍋底和麻辣鍋底先被端上來,在兩人中央慢慢地煮開。

伴隨著咕嘟咕嘟的解壓氣泡聲,江雲嵐終於慢慢放鬆下來,但還是不抬臉,只是垂眼看著眼前的麻醬碟,拚了命地研究,像是這麻醬裡蘊藏著什麼關於投資的真理。

他似乎是想抬眼看看林眠的,只是卻不敢,苦苦壓抑著什麼深重的情緒,放在桌下的雙手攥拳,深深掐進掌心。

江雲嵐不看林眠,林眠卻安靜而放肆地打量著他,目光悠遠,片刻後突然開口:「您來C城,多長時間了?」

江雲嵐受驚般一震,反應過來後心中苦澀,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這頓飯擺明了是鴻門宴,但是他卻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坐直:「今天凌晨的飛機,剛到沒多久。」

所以是在聽說了他可能出事後,連夜坐飛機趕過來的。

林眠有些好奇:「您的眼線是怎麼跟您說的?」

「不要叫您了,直接說你就好。」

先是糾正了林眠的敬稱,江雲嵐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如實告訴林眠,最後還是說:「……我擔心你獨居不安全,所以讓物業那邊時刻注意著你家附近的監控錄像,如果有什麼異樣就和我說。」

「昨天晚上他們跟我彙報,說你一整天沒出門,窗簾也沒拉開,也沒開燈,擔心出了什麼意外。」

林眠點頭,聽不出喜怒:「所以您就過來了。」

江雲嵐無法抗辯,只能低聲認錯:「對不起。」

看他的表情,說得應該是實話。

這樣一來,雖然同樣是監視,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江雲嵐很狡猾地利用了公共監控,只是讓物業對林眠家「多加留心」。

換做是其他普通住戶,要是物業能隨時照看家門外的攝像頭,幫忙留心自家有沒有進賊或者是出現意外,那他們估計還會挺高興,覺得物業盡職盡責。

只不過放到林眠身上,隻覺得真不愧是大少爺,連這種辦法都想得出。

不過和以往那動輒十個八個的攝像頭比起來,他甚至覺得還可以接受,比想像中滿屋監控的情況好了不少。

……可能這就是底線的退讓吧。

林眠又道:「您……」

頓了頓,他改口:「你在我身邊買通了哪些人?」

江雲嵐動作頓住,飛快抬頭瞥了林眠一眼,接著又低下頭,小聲地試圖掙扎:「能不說嗎?我真的沒有讓他們打探你的行蹤,也沒有讓他們偷拍你的照片,就只是幫忙確認你的人身安全,絕對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林眠聽著簡直要氣樂了,總覺得大少爺雖然說著沒有沒有,其實內心很渴望這麼做,只是礙於某些原因不敢而已。

在林眠的注視下,江雲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怏怏停了下來。

沉默片刻,他委屈巴巴地念出幾個人名。

也不多,大概就六七八.九個。

每聽到一個名字,林眠就要小小震驚一下,到了後面,他已經無限趨於麻木。

除了物業之外,眼線包括但不限於在附近開店的鄰居,經常來買奶茶的大學生。

大少爺對他們宣稱,林眠是他賭氣離家的表弟,家裏人不放心他獨自離家,所以希望林眠身邊的鄰居能多多照顧一二,江雲嵐也會給他們一些報酬。

平常多留心點林眠就能賺錢,不賺是傻子。有這種好事,大家自然紛紛答應。

離家出走的林眠:「……」

最讓林眠震驚的是,連毫無關係的退休大爺也被江雲嵐收買,每三天來林眠店裏買一杯奶茶。

林眠不可置信地問:「那個喜歡喝奶茶的孫女是你?」

江雲嵐蒼白的面容上浮起一絲難堪,勉強解釋:「我只是讓他找個借口把奶茶買回來而已……」

結果大爺這個理由當真是他沒想到的。

林眠沒話講,心情複雜地問:「小江董……之前不是不吃甜食嗎?」

大少爺不愛甜,連帶著林眠也極少有機會吃到甜,奶茶更是從沒碰過。但他真的很喜歡甜食,不然也不至於在機場喝了杯奶茶就驚為天人,甚至親自開了家奶茶店,從此和甜品飲料朝夕相處。

聽見林眠還記得他的口味,江雲嵐眼睛微亮,很快又黯淡下來。

他垂下眼睫毛,輕聲道:「就是想試一下……」你喜歡的東西。

江雲嵐從不知道,林眠竟然喜歡吃甜食。

他的管家吃飯永遠和他在一張餐桌,所以吃的自然和江雲嵐如出一轍。當時的江雲嵐自認為對林眠很好,畢竟為他準備的食材都是最頂級的那批,林眠只有沾他的光才能吃到。

如今隻覺得自己蠢得可笑。

他開始學著吃甜,還託大爺買到林眠親手做的

奶茶,重重周轉運到京城。

但明明甜得膩人的飲品,喝進嘴裏卻隱隱發苦,連帶著心臟也被苦成一團,讓江雲嵐再次無可辯駁地意識到:他對林眠根本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看著頭越埋越低的江雲嵐,雖然他的前科很多,但林眠莫名相信了他,感覺大少爺應該確實沒利用這些人做跟蹤偷拍的事情。

畢竟大少爺說的這幾個人平時見到林眠,說話聊天都親熱正常,毫無異樣。大家都是普通百姓,真做了壞事,演技應該沒那麼精湛,肯定會下意識地閃躲或者不自然。

所以他們大概率只是按照江雲嵐的囑託,幫忙把林眠明面上的近況傳遞過去。不然林眠自認還算敏銳,多少也能察覺出點端倪。

只是他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細細回想一遍,平靜道:「只有這些人嗎?」

江雲嵐一怔,聽見林眠道:「小何不是你的眼線嗎?」

「小何?」

愣了一會兒,江雲嵐像是才反應過來,慢半拍道:「你說那個和你一起照料流浪貓的C大學生?」

他搖搖頭:「我並沒有找他。」

小何竟然不是?

林眠也有些驚訝,其實當他知道大少爺收買自己的身邊人時,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小何。

畢竟小何真的很自來熟,在林眠奶茶店剛開業不久就連著來了好幾次,又很熱心地幫著林眠把愛心貓窩佈置起來,可以說林眠在C城最熟悉的人就是他。

似乎看出了林眠的疑問,江雲嵐不太熟練地扯了扯嘴角,不像是笑,倒像是什麼面癱復建,解釋道:「他藏不住話,我擔心會在你面前說漏嘴。」

……說的也是。

服務員這時候上了菜,滿滿地擺了一桌。

詢問暫時中止。

火鍋吃的就是一個歡聚一堂其樂融融的氛圍,大少爺最討厭交際,當然從沒吃過。

此刻他被肥牛肥羊和鮮切肉環繞其中,不知所措,求助般望向林眠。

林眠在兩個鍋底裡各自下了小半盤肥牛和肥羊,遞給大少爺一個漏杓,道:「過上十幾秒就可以吃了,肉不用煮太久。」

江雲嵐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頗有些緊張地看著鍋底翻滾的肥牛,蒼白臉色被蒸騰出的熱氣熏得泛紅,看起來倒是健康了不少。

辣鍋是給林眠自己點的,印象裡江雲嵐從不吃辣,所以給他點了個最經典的番茄。

其實他對大少爺品嘗平民美食並不抱太大希望,卻又懶得開車帶他去數十公裏外的米其林餐廳,乾脆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點了火鍋,大少爺愛吃吃,不吃拉倒。

但沒想到,江雲嵐卻給面子得很。他認真地低著頭數著秒,等十秒鐘一到,立刻就伸出漏杓,笨手笨腳地把辣鍋裡的肉撈了上來。

林眠訝異地看著他,剛想問一句「你不是不吃辣麽」,接著就看見對方站起身,生澀地把那杓肉倒進了自己眼前的麻醬碟。

「……」

第一次被反過來照料的林眠心情有些複雜。

江雲嵐倒完之後又坐回原位,緊張忐忑地看了一眼林眠,抿直唇角。

林眠被他這一眼看得頭皮發麻,懷疑原本懟天懟地的大少爺被人奪舍了。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笑著道謝,讓他也嘗嘗。

江雲嵐這才放鬆下來,又從辣鍋裡撈出幾片肥牛。林眠下意識想拒絕,就見江雲嵐放進了自己的眼前的麻醬碟。

他不是不能吃辣嗎?

林眠眉頭剛剛蹙起,江雲嵐已經草草涮了幾下,接著直接塞進嘴裏,也不怕燙。

嚼了幾口,他的眼尾就被辣得通紅,鼻尖都皺起來,色澤寡淡的唇瓣被紅油染上一層油汪汪的顏色。他艱難地咽了下去,然後立刻端起放在

一旁的白開水,猛灌兩口。

林眠看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後立刻站起身:「是吃錯了嗎?這個鍋是麻辣鍋底,我帶你去洗手間?」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雲嵐拒絕了,灌了半杯水下肚之後,堅強而含糊地大著舌頭道:「沒事……我現在挺喜歡吃辣的。」

雖然看起來並不像是喜歡的樣子。

林眠無言,隻覺得兩年沒見的大少爺越發讓他捉摸不透。

他索性也不再管,任憑江雲嵐這麼吃一口肉,喝半杯水。

不像是吃飯,比較像上刑。

吃到一半,

江雲嵐的視線在那截鎖骨上短暫地停留一秒,接著受驚般垂下去,不敢多看半分,只是把筷子捏得更緊。

林眠見他熱得額頭冒汗,卻還是規規矩矩地穿戴整齊,連西裝外套都沒脫,提醒道:「熱的話,可以把外套脫掉。」

其實他早就想說了,C城的夏天熱得像是火籠,本以為自己穿襯衫已經夠厚,江雲嵐卻更甚一籌,真的不會熱到昏過去嗎。

江雲嵐筷子一頓,卻猶豫了。

但現在的他完全無法拒絕林眠的任何提議,還是放下了筷子,脫下了西裝外套。

沒了外套的遮擋,那件襯衫的不合身更加一覽無餘,露在外面的皮膚蒼白,沒有絲毫血色,腕骨嶙峋凸顯,恐怕一手就能完全握住。

江雲嵐似乎也知道他現在的身材毫無看頭,微微向座位裡瑟縮了一下,說不上是難堪還是麻木。

林眠並沒有什麼嫌棄的意思,他只是皺起了眉,斟酌片刻,溫聲道:「之前一直忘了問,我在新聞裡看見,你曾經出國療養了半年。」

「現在的情況……中間是出了什麼變故嗎?」

江夫人當年也和林眠說過,他離開後,會把江雲嵐送到國外去療養。

但怎麼想,也不該療養成現在這副身體都要垮掉的模樣。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江雲嵐的瞳孔劇烈收縮,下意識握緊了自己的手腕。

只是他垂著頭,所以林眠並沒有發現異樣。

沉默片刻,對面蒼白陰鬱的男人抬起了臉,輕描淡寫,避重就輕:「療養之前出了點問題,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我……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就是恢復得差不多?

林眠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畢竟他的命運與大少爺的生命息息相關,恐怕比江雲嵐本人還要在意他的身體狀況:「為什麼不徹底治好再回國?」

江雲嵐默了默,聲音沙啞而自嘲,低不可聞:「……治不好的。」

林眠沒聽見他說什麼,下意識想要再問,他卻刷一聲站起身,低聲道:「喝太多水了,我去趟洗手間。」

林眠自然沒理由攔,慢半拍地站起來:「那我帶你去吧。」

江雲嵐卻拒絕:「不用了,我來的時候看見了洗手間的位置。」

林眠欲言又止,擔心大少爺接受不了沒有精心打掃的公用廁所。但既然大少爺沒有表現出嫌棄的意思,他也沒有結伴上廁所的愛好,樂得清閑,於是又坐回了原位,看著大少爺瘦削單薄許多的背影慢慢消失。

十分鐘之後,江雲嵐才再次回到座位。

出於某些基本的禮節,林眠一直沒有動筷,低著頭看手機新聞。

察覺到江雲嵐站到座位旁,他抬起臉,下意識笑了笑:「回來了?」

看見那朝思暮想的溫和笑容,江雲嵐屏住呼吸,隻覺得恍如隔世。

眼前的場景像極了兩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當時的大少爺年少輕狂不懂珍惜,錯把須臾當作永恆,始終堅定地相信林眠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惜夢總是要醒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坐回原位。

其實林眠不等江雲嵐,自己吃也沒有關係。

因為很明顯,大少爺已經到了極限,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今天又是火鍋又是辣油,都是完全超出他接受範圍的東西,能吃這麼多,已經很讓林眠驚訝。

江雲嵐確實不再動筷子,也不去看林眠,就這麼垂眼看著桌面,生澀地開口道謝:「謝謝你請我吃飯……我訂了下午六點回京城的機票,現在得趕去機場了。」

去機場?

林眠一愣,沒想到江雲嵐真的如他所說,在確認林眠的安危之後就馬上離開。

老實講,大少爺的信用在林眠這裏一直存疑,畢竟兩年前他那股偏執瘋狂的勁頭,明眼人都有目共睹。

所以林眠雖然戳破了江雲嵐一直以來的監視,卻並沒有十足的信心來,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他都已經想好了假如大少爺突然發瘋,強行把他再次帶回去的應對措施,但沒想到江雲嵐來的這一趟,動機竟然真的這麼單純。

他真的會按照約定,從此再也不插手自己的生活了嗎?

這個疑問在林眠的心中油然而生,他謹慎地評估著江雲嵐的誠意,試圖從對方的細微動作間窺探出真心來。

江雲嵐並不知道林眠的所思所想。

他只知道,他必須得走了。

如果特助在場,就會看見他平日裏陰鬱冷漠,比惡鬼還可怕三分的老闆,在林眠面前硬生生矮了一頭,渾身上下都顯現出一種相當局促的氣場,像極了做錯事站在老師面前的小學生。

江雲嵐心裏清楚,這是他見林眠的最後一面。

不能再見了。

今天這頓飯,已經讓他用盡了全部的勇氣和力量,也讓他徹底看清了林眠眼中的自己。

落魄,狼狽,像是落水狗一樣乞求著施捨的自己。

在意識到這慘烈事實的一瞬間,江雲嵐的第一反應就是落荒而逃。

他甚至開始怨恨老天——為什麼要讓他把最醜陋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最愛的人面前?

只是說到底,內心最深處的潛意識還在卑劣地妄想著奇跡的發生,讓他根本沒有毅力拒絕林眠的邀請。

只是最後,奇跡果然沒有眷顧他。

江雲嵐自嘲地這麼想著,覺得他應該抬起頭來最後看一眼林眠的樣子,多少說些什麼,至少……

至少不要離開得這麼難看吧。

這麼想著,他用盡渾身力氣,艱難地擠出一個個字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也不願意讓我打擾你的生活,但是我現在還很難控制住自己……」

「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讓那些人……繼續和我彙報你的近況?」

「我保證,只是一點近況,絕不會插手你的任何決定。」

江雲嵐知道這個要求無理取鬧得過分,連他都為自己感到羞愧,不過是在利用林眠的妥協與無力反抗而已。

但他是真的撐不住沒有林眠消息的日子。

在國外的半年,江雲嵐想林眠想得發瘋,無數次試圖逃出心理療養機構,但無一例外地每次都失敗,被當場抓回來。

反覆的逃跑讓醫生很困擾,最後只能為他套上束縛衣,困在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

那段時間,是江雲嵐最暗無天日的時光之一。

他沒有任何有關林眠的消息,像是一團臃腫的繭,被囚於方寸,全靠著每天翻來覆去地嚼那點與林眠有關的記憶,才能勉強保持不掉進瘋狂的深淵。

幸好最後,江雲嵐學會了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忍了整整三個月時間,讓那群醫生欣慰地認為治療很成功,病人已經痊癒,允許他結束治療回國;

又忍了半年的時間,讓父母認為自己已經徹底忘掉了林眠,終於敢放心大膽地把江氏交到他手中。

而這之後,江雲嵐終於敢稍稍釋放出不足萬一的思念,買通了林眠的身邊鄰裡。

靠著那點從他人口中傳來的近況,江雲嵐在腦海中用貧瘠的想像力將林眠塑形,支撐著他熬過一天又一天。

如果連這點念想都要被強行斷掉,江雲嵐不擔心自己會變成瘋子,他隻擔心自己無法控制的瘋勁會害了林眠。

他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林眠的審判落下。

火鍋店的背景音喧囂鼎沸,兩人卻彷彿置身於無聲之地。

良久,林眠輕聲重複一遍:「絕不會插手我的任何決定?」

話裡話外有隱隱鬆動的跡象,但江雲嵐的心情卻沒有絲毫鬆快,反而因某種預感開始不安惶惑,整顆心像是綁了鉛石一樣沉沉墜下去。

他局促地掐進了手心,但這話是自己剛剛說過的,總不能立刻否認:「對。」

頓了頓,又給自己低聲找補:「像是照片那件事,不算插手……只是想幫你。」

林眠並不在乎照片,眼神不動,盯著江雲嵐輕聲開口:「你拜託眼線關注我的近況……那他們有沒有向你提過,最近有一個C大的男同學,經常來我的奶茶店?」

江雲嵐一愣,在腦海中搜索片刻,然後遲疑開口:「沒說過……他是哪裏惹到你了?我可以幫忙。」

也對,畢竟陳梓安對林眠的示愛並不大張旗鼓,都是一些隱晦曖昧的暗示。林眠的身邊人都不知道有個大學生在追求他,自然也不會傳到江雲嵐耳中。

林眠一身合身的素色襯衫,端坐在硃紅色的火鍋店沙發上,長發被鬆鬆束在腦後,白皙臉龐俊美有如神祇,莫名有幾分古典意境。

他笑意溫和,輕描淡寫,卻字字有如落雷,在江雲嵐心間轟然炸開:「不是,他在追求我。」

江雲嵐隻覺得自己的靈魂遊離到了軀體之外,冷眼旁觀著他的軀體發問:「那你……答應他了嗎?」

語氣並沒有什麼震驚難過不解,反而出乎意料的平和,像是在單純地好奇。

林眠看著江雲嵐瘦削蒼白的臉頰,不知道想了什麼,半晌靜靜搖頭:「沒有,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意識驟然歸位。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江雲嵐的手心就被冷汗徹底浸濕。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他勉強定了定神,剛想說什麼,卻聽見林眠繼續開口,聲音冷靜,甚至稱得上淡漠。

「我其實知道,憑藉少爺的權勢,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離開你的視線。」

不管江雲嵐驟然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林眠自顧自地往下說:「所以少爺在不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其實都無所謂,我也沒有什麼拒絕的資格。」

「但是請務必清楚一點。」

「我還保有決定自己愛誰的權利。」

「所以當我與其他人達成戀愛關係,乃至於步入婚姻殿堂時,希望少爺信守諾言,不要做出任何干涉。」

「不然我會很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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