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江啟讓二伯帶著去買了工具，全部放在了他的書箱裏面，「二伯，回去之後能不能別告訴家裏人我買了這些？」

江啟和江老二打著商量。

儘管全家都心知肚明，他學醫是為了他爹的腿，但他也不想讓家裏人明確看到他在做什麼，尤其不想讓他爹看到。因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治好他爹的腿。

他在大家面前做的越多，越是戳他爹傷口，也會讓他爹覺得耽誤了他。

他記得他爹先前還專門來告訴他，他不在意腿能不能好，只要他好好讀書就夠了，沒必要在這些事上做無用功。

但江啟知道，他爹不可能不在乎，否則當年又怎麼會頹廢那麼多年。

只不過他到底做事更避著家裏人了。

江老二都沒細想，直接一口就答應下來：「好，二伯不說。」

反正小六是個有成算的孩子，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江啟都被他的乾脆給搞得差點沒反應過來，他還以為自己需要解釋清楚才行呢。

江老二這個大人不說，文生這個同輩的小孩自然就更好搞定了，

回家之後江啟把東西放在了自己的櫃子裏，也沒人刻意去翻開。

第二日下午放學，就是直接放假了，接下來的一天是書院的慣例假期。

只有一天時間。

他早早起了床，吃過飯，用書箱裝好處理藥材的各種工具，他準備到河邊去熬藥。大早上的，那邊比較清靜，不會有人，一般要洗衣服的大人，也多是在中午或者下午才會過去。

到時候他要洗手，或者清洗罐子等也方便。

只不過河水雖然看著也挺清澈，但到底是用來清洗臟衣服，孩子洗澡玩包括牛喝水也經常在裏面，用河水來熬製藥膏，那多少有些不合適。

江啟想想，還是在屋裏打兩桶井水過去好了。

至於山泉水，那玩意在山上，他不太好上去。

而且井水也夠了。

大人們吃完飯都去幹活了，留他們幾個孩子慢些，被老太太交待了待會兒要幹什麼活。

桃花杏花進去洗碗，江啟、文生是掃地擦桌子，整個院子、還有幾個屋子都要掃一遍。

虎娃去餵雞了。

等他們都弄好，大家再一起去放牛。

江啟加快了速度，和文生兩個把院子掃乾淨，然後他洗了洗手，拎了兩個水桶從水缸裡加水，水缸裡的水是早上他大伯剛從井裏加滿的。

他力氣小，也拎不了滿桶，估計兩個半桶水也差不多了。

這會兒虎娃餵雞回來了，他嚷嚷著，「你們好了沒，好了咱們就去放牛了。」

桃花在廚房回他，「催什麼催，還沒完呢。」

「虎娃哥。」江啟叫道：「你幫我把這桶水提到河邊去吧。」

「嗯？」虎娃走過來，他反應過來，「你是要弄藥膏是吧，走走，我幫你提。」

兩半桶水而已，虎娃原本只是跟著江兆恆練射箭，但他天賦不錯，江家生意也一直挺好，家裏不缺吃，乾脆就讓他也跟著一起練武了。

所以拎水而已，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虎娃上前，一手一個，得意的說道：「走走，我兩個都能提。」

江啟見狀，忙去把自己裝了其他工具還有藥材的書箱背上，兩個人一起往河邊走。

江啟要製作藥膏的事情，昨晚就跟虎娃說了，畢竟他現在年紀大了，不好和小時候有一樣的特權，連幹活也不跟著去。所以每回有事的時候，他都提前招呼一聲。

嗯，順便也要買點零食回來犒勞大家，讓大家放牛的時候吃。

所以

幾個孩子對他經常缺席幹活這事沒意見。

兩人出了院子，一路朝河邊走去，也沒看到人，河邊也很清靜，他選了一個位置稍隱蔽點，沒人來的地方，虎娃把桶給放下，還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可要小心點啊，別去玩水，知道嗎？」

「知道了。」江啟說道。

哪怕是夏天，這大早上的，水也是涼的，誰沒事會玩水啊。

虎娃點點頭，長了幾歲的大，頗有責任心：「等會兒我們也來這邊放牛，看著點你。」

萬一出問題好叫人。

「好。」江啟一一答應。

虎娃見狀便回去了，放牛要好些時候才能吃飽，中午老太太要檢查，可不好多耽誤。

等虎娃走了，江啟便把買的罐子拿出去，準備先到河邊清洗一下，然後再用提過來的井水沖一衝。但等他把罐子洗完，身後就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看到這兩人，江啟微微皺眉：「你們有什麼事嗎？」

趙陽和趙珊兩兄妹眼神不善的看著江啟，趙陽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你倒是挺能躲啊你。」

江啟：「……」

他仔細想了想。

原主的記憶裡，有這兩兄妹欺負他的畫面。

他知道劇情，自然明白，這兩兄妹是在為他們娘報仇。

他們人小，欺負不了張韻秋，只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但自從江啟穿越過來之後，這兩人就再也沒來找過他。

先前他沒想過緣由，但現在看趙陽滿是怨氣的樣子，他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自他穿越而來，張春雨可沒少受委屈，屢屢要對他娘動手，卻自作自受。

這都三年了，趙陽兩兄妹都沒來找他麻煩，是人家不想嗎？

看這樣子也知道不是。

那是因為這兩人找不到他單獨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啊！

他要麼不出門，出門就要跟虎娃他們一起，偶爾單獨行動，趙陽他們也不可能天天時時刻刻盯著他，這運氣不行，也沒注意到。等他後來上學，那就更不得了了，天天他爹包接包送，他又卷到飛起，回來就是學習，吃個飯後就天黑要睡覺了，哪有空到處玩。

這就更逮不到他了。

想到這兩人劇情中無腦護短的程度，還得一忍忍三年，實在是讓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把嘴邊的笑意憋回去，問道：「你這是也放假了？」

趙陽在讀書，也跟他一樣，早出晚歸，隔幾天放一次假。

趙陽興許是看出江啟的想法，頓時更加惱怒了：「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敢在外面亂說話，害我爹娘，我今天就要你好看。」

小孩子也沒那麼多章程，趙陽憤怒的說完之後，就直接要衝上來打人。

江啟忙提高聲音道：「等等。」

好奇心這個東西，每個人都有，趙陽當真一下停住，想看看江啟還想說什麼。

江啟說道：「我現在只有一個人在這，但是你現在打了我，我家裏還有哥哥姐姐好幾個，你就不怕他們過來打你嗎？」

趙陽哼了一聲，「你要是敢把我打了你的事告訴他們的話，我們下次還打你，而且還要弄陷阱去讓你娘也變成瘸子，這樣你就有一個瘸子爹和瘸子娘了。」

說到最後，趙陽還開心的笑了，趙珊也被逗得笑了起來。

江啟的神情卻是沉了下去，他慢慢的說道：「可是我們也可以讓你爹娘也變成瘸子啊，你每天要讀書，就只剩你妹妹在家了，我記得你妹妹每天都要去割豬草吧，基本就只有一個妹妹和她一起。」

他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趙陽沒被嚇得不敢動，而是惱羞成怒的沖了上來揍他。

趙陽隻比他大一歲，兩

人的身量差不多，以前的江啟體弱、瘦小，沒什麼力氣，但現在的他跟以前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想要製住趙陽輕而易舉。

他腦子裏想著，熊孩子這種東西，果然還是打一頓比較好吧。

趙陽雖然吃痛，但到底不愧是能無條件護短娘親的人，見打不過江啟，他紅了眼，也沒放棄，而是瘋了般要上嘴咬，咬得疼不疼是一回事，口水粘身上很臟啊。

江啟無比嫌棄。

正要把趙陽掀開，就見邊上站著的趙珊跑著伸出手推了過來，江啟連忙散開。

趙珊一下子就推到了趙陽的身上。

趙珊用勁不小，又是一下衝過來，這股衝勁，大多體型差不多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趙陽當時和江啟打架沒站穩，直接一下噗通就掉進了河裏。

江啟洗罐子這位置，大概小半米是岩石延伸出去的，水不深，但再往後就很深了，成年人都要淹至肩膀，就更別說八九歲的小孩子了。

趙陽往河裏一倒，瞬間就掉到了那後面去。

再一掙扎，離河邊也就越遠了。

趙珊悶著腦袋死命往前一推，自己身體也在衝力下往前踉蹌了兩步，不過她停在了岩石邊緣沒有掉下去。

隻把鞋子和小腿給打濕了。

看得出她心跳的應該也很快，因為她手撐著膝蓋望著河裏掙扎的人急促的喘著氣，而後她帶著絲笑意回過頭來：「哥。」

趙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江啟怎麼會還在岸邊？

那河裏的人是誰？

她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河裏，又反過來看著江啟，驚慌的尖叫一聲：「啊啊啊啊！」

「哥，哥，你等等，我馬上救你。」

趙陽和趙珊都不會游泳，原主江啟也不會，現在的江啟，前世倒是學過。

但他沒有動。

眼睛看著趙珊慌慌張張想要找一根棍子把她哥撈起來，但找了半圈，也在地上找不到一根長棍子。

周圍的樹倒是不少。

但要夠長夠粗，能夠經得住一個八九歲孩子的重量的樹枝，可不是徒手就能直接掰斷的。

江啟盯著河中掙扎的人，想著劇情中的描述，原主就死於這條河，溺水而亡。

因著村裏有人看到兩兄妹也出現在河邊，他娘便纏上了這兩人，認定肯定是他們害死的原主。

他娘其實是沒有證據的。

村裏人也並未看到他們是怎麼出的事，只是後面原主沒了，才反應過來看到過他們三個一同出現在河邊。

江啟自身其實先前也不確定劇情裡原主的死，跟這兩人有沒有關係。

因為劇情沒寫，這場混亂是女主張春雨在處理後續，她問過兩孩子，兩孩子表現的害怕，但說了不是他們，張春雨也相信自己的孩子。

而他娘新仇舊恨，認定了兩兄妹。

算是在裏面無理取鬧。

趙珊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棍子去救哥哥，已經害怕的哭了出來，她嚷嚷著讓江啟去叫人，江啟沒動。

於是她隻好自己跑回去了。

沒辦法，她找不到東西去救，現在唯一能想到辦法的，只有找大人了。

趙陽的掙扎越來越小。

江啟蹲在河邊看著，心情有些琢磨不定，他不知道該救還是不救。

原主很可能就是這麼喪生的，但現在不在劇情裡，趙陽也只是一個八歲多的孩子。

要眼睜睜看著人喪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