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圍著攤位的人散去，他們做好的一大盆魔芋爽已經就剩小半了。

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面上全是驚喜之色，「沒想到能賣的這麼快。」

「對啊，也是小六和虎娃這兩個小傢夥賣力，那嘴巴一張，連我們大人都沒反應過來。」

一群人齊齊笑了起來，又說說笑笑的都發表了自己的『感言』。

直到又有人來買口口香，大家才停了下來。

等人走了，老太太提醒道：「行了，剩下這點我們幾個在這也忙得過來，老三你帶小六他們去看看私塾，剩下的你們誰精力足，想去逛逛的，就領著孩子也一起走走，留一個人就行了，他們也難得來一次。」

「好。」幾人紛紛答應。

最後，留在這的就只剩江家老大了。

其餘人都走了。

江老大：……

行吧。

江啟和文生走在一起，除了他爹娘，二房的文生爹也來了，他們都要去看私塾到底如何，到底都是日後興許幾年都要待著的地方，提前去看看也好。說的是兩個孩子一起上學，但若是真有不滿意的地方，也好提前交流。

而桃花杏花還有虎娃他們，則是跟著父母到處閑逛，沒跟他們一道。

文生娘也是和杏花一起。

他們首先去的私塾，就是周秀才家，這是他們心中的準目標，要是這回看了合適的話，直接就定了這家。到了地方後，院門關著，但裡面沒有落鎖，江兆恆上前拍了拍門。

這種院子裡面面積不小，不大點聲拍，可能人家就聽不到動靜。

江兆恆拍的不急不緩，也不至於讓裡面的人聽得煩心。

一小會兒後，裡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誰啊？」

緊接著，房門被打開了。

婦人看著外面的一行人，目光又落在江啟和文生身上，恍然道：「你們是想送孩子讀書的？」

這婦人打扮質樸，神色慈和，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僕婦。

而以周家的束脩數額，以及家境來看，也是請不起下人的。

江兆恆道：「夫人好，我們兩個孩子都到了該讀書的年紀了，聽人都誇周夫子教的很好，所以我們就想過來看看。」

江啟忍不住看了他爹一眼，他這冷麵酷哥的爹，原來還進修了語言的藝術。

一般來說，很多讀書人心裡都比較清高，而且地位高，只有夫子挑學生，沒有學生挑夫子的。若是有人找上門來，想要先看看你水平如何，再決定要不要把孩子送過來。

如果是富貴人家，或是家世不錯的人還好，像他們這種普通人還這麼挑，一些人會不高興，甚至惱羞成怒。

但面前這婦人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她聽了江兆恆含著誇耀的話，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將門大打開，謙虛的道：「哪有那麼誇張，你們別在外面站著了，都進來吧，我相公這會兒正在那邊學堂授課呢，我帶你們去看看。」

「咱們不出聲，可以在學堂外面聽一會兒。」

婦人當然是聽出這一行人不會直接在他們家報名，觀其穿著打扮，應該就是附近村子裡的普通農戶。

不過她沒感覺先看看有什麼不對，又不是每個夫子都品性好，教得好。

她也是貧苦出身，跟在相公身邊也幾十年了，知道這農戶家庭供個讀書人不容易，當然要仔細挑選。當初她相公讀書，也是小心翼翼的找夫子。

江兆恆鬆了口氣，這要求一些夫子會不滿，但也在合理範圍內，所以大概率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脾氣大作。而這家夫人這般明理，足以想象周秀才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光是這一點，他就對這家私塾有了更多的

好感了。

在婦人的帶領下，幾個人到了學堂那邊，其實也不遠，周秀才家沒有特別大。

站在外面，能透過幾扇大窗戶，看到裡面周秀才正在給學生們上課，他面上沒太多的表情，嘴裡講話不疾不徐，雖然大家都聽不懂講得怎麼樣，但整體課堂上其他學子的表現都挺好，都在認真聽著。

偶爾有一個學子出小差，周秀才就會走過去，用戒尺在桌面上輕輕一點，把那學生給嚇一跳，乖乖聽課。

與此同時，他嘴上也沒停止講課。

婦人待他們看了會兒後說道：「那你們就先在這裡繼續聽聽？我相公講一會兒就會停下來讓他們自己休息一下，他看到你們就會過來的，你們不想聽的話直接從那邊出去也就是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那麼多孩子，我得提前去給他們做飯了。」

私塾不包住，包中午一頓飯，每天都是婦人自己做。

這私塾也沒太大，出去的路很明顯，他們自個住的地方在後面，所以並不擔心有什麼，經常來這的人不少。

江兆恆忙答應了下來，他們正好也商量一下要不要在這讀。

要是可以的話，今天就定了，拖著過幾天也沒意思。

婦人走後，江兆恆低頭問著兒子：「你覺得如何？願意在這讀書嗎？」

江啟點點頭，道：「可以。」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先讀著吧。

江兆恆看向張韻秋，張韻秋也微微點頭，沒什麼意見，光憑這一小會兒哪看得出多少，但條件就這樣，不能讓他們天天待著吧。

至少這會兒看著還不錯。

「那二哥和文生覺得呢？」

文生道：「我也可以。」

江老二道：「好，這夫子夫妻倆看著脾氣不錯。」教學水平不好判斷，但看著這夫子能管住學生，應該比讓大壯不停逃學的安秀才那好些。

幾個人商量好了結果，那邊學堂內，周秀才早就看到外面有人了，他等把這堂課要講的東西講完，才放下了書：「你們把剛剛講得好好想一下，先休息一會兒。」

說罷課堂上的氛圍瞬間放鬆許多，周秀才走了出來。

課上的學子也探頭向他們這邊看著。

周秀才知道他們是想送孩子讀書，先把他們帶到了書房裡，這才看向江啟他們，問道：「兩個孩子都送過來嗎？」

江兆恆道：「對。」

周秀才看著江啟：「這個孩子看著年歲不大，他有幾歲了？」

「四歲多了。」江兆恆說道：「他記憶力比較好，自身也喜歡讀書，只不過我們頂多也就教他認一些字，很多意思都不清楚，所以想著還是找個正式的夫子會比較好。」

周秀才聞言一愣：「記憶力比較好，是……過目不忘嗎？」

江兆恆點頭：「對。」

周秀才這下真有些驚了，過目不忘的人不是沒有，他以前科考的時候，也聽說過一個這樣的同屆學子，只不過沒想到自己生活中竟然也能碰到。

他問道：「學了多少了？」

這話他是對著江啟問的。

江啟連忙答道：「爹前幾天教了我弟子規，已經背了快一半了。」其實整篇記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江兆恆並不想把內容全都生硬的給兒子塞進去。

他每天中午花點時間，還要講解一些字的意思等等。

剩下的就練字。

學一點，要融匯一點，能夠掌握才行。

周秀才讓他背了一段後，開始抽查了些句子，而後又翻開一本書，現場教他，然後背了一遍。

周秀才明顯是有些歡喜的，而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又變了臉色，「你們家這孩子確實很適合讀書，只不過他年紀還這麼小，看這臉色

，應該身體也比較弱，你們考慮好是否過兩年再送他讀書才好？」

江兆恆有些奇怪，總覺得這夫子像是不想讓江啟在這讀書一樣，但明明先前他還見獵心喜，很高興的樣子。

擁有這樣的學生，明明對夫子也是有好處的吧。

腦海中這種想法一閃而過，來不及多想，他回答道：「這個我們也想過了，只不過孩子確實喜歡讀書。」

周秀才沉默一瞬後道：「其實他這個條件，要是去白鶴書院的話，肯定能得到的更多。」

江兆恆搖搖頭：「白鶴書院裡權貴太多了，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強行進去也不好，還是算了。」

周秀才微微一嘆，又問了問文生的情況，最終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行吧，等三天后，你們再過來拜師吧。」說著他簡單說了一下他這裡的收費等情況。

江啟和文生不在這住，中午隻吃一頓，一人每天需要兩文錢夥食費。

而拜師的束脩另算，通常是送些諸如肉條、布帛之類的東西，外加一定數額的學費。

這些每個地方的情況各有差別。

他們這私塾的學費一年通常一百多到兩百文，想收更多也可以，你要是有名氣有才華，能教出好學生，收費高也有人來。但普遍都沒人能這麼做。

周秀才收的是兩百文。

這些禮品和學費，江兆恆他們現在都沒準備，因而自然不可能今天去拜師，所以他們只能先行離開，按照周秀才所說的，三天后再來。而在這三天內，他們還得另外把要用的書、筆墨等配齊。

江啟上次已經買了筆墨紙硯了，只不過書籍沒買，這回需要再買上，文生那邊也是同樣。

大壯以前上學的東西，他們倆可以分了。

出了私塾，走了一小段距離後，張韻秋回頭見沒人，突然出聲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周秀才有些不太對，他似乎並不希望小六在他這讀書。」

要知道一個好的學生，對於夫子來說，絕對是很重要的。

學生越好，夫子也能相應的得到好處。

譬如江啟要是被周秀才教的考上秀才，乃至舉人，那他也會名氣大漲，他的收費情況也可以升高，而作為學生，兩人關係緊密，日後也算是一個依靠了。

就如同當初的柳雲鶴，要不是他一下教出好幾個學生，絕對就沒有後來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