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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唐,謀權篡位》第73章 添油
朝中那些太原王氏的族人更是羞愧難當。直到這時候,他們算是「明白」了王循為什麼會出頭彈劾來俊臣——來俊臣這廝,實在是太可惡了,明明是全世界——包括武則天在內——都知道的事實,他就敢隨意扭曲,根本肆無忌憚。

太原王氏的嫡女拋棄自己溫文爾雅、家世不凡的丈夫跑去和他這個其貌不揚、市井出身的小官兒姘居在一起?這話任誰聽了,會不覺得可笑呢?

王循也愣了一下,他一向聽說過來俊臣無恥的聲名,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無恥到了這般地步,真是令他又是汗顏,又是恚懣。

武則天把目光轉向了上官婉兒。她老人家人生七十多年的時間內,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對於很多事情都是見怪不怪了的。所以,來俊臣這番話雖然出人意料,卻沒有把她鎮住,她只是對自己身邊人的反應十分的好奇。

上官婉兒仍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頭卻別向了一邊,雖然相隔並不甚近,武則天還是能依稀看見她耳根上鮮艷的紅色,就像綻放在她頭上的兩朵鮮花一般。

武則天有點欣慰地暗暗頷。她對於自己的身邊人一舉一動都十分注意。若是在如今這樣的場合之下,上官婉兒尚能絲毫都不變色的話,素來多疑的她難免會懷疑上官婉兒此人城府的深度,從而懷疑她平日裏的忠心。待得看見上官婉兒羞赧的樣子,她終於感覺到,這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並不值得自己過度的防範。

重新把目光移向跪在下面的王循和來俊臣,武則天輕輕地問道:「段簡何在?」

不一會,下面的人群中走出一個頭戴襆頭,身著淺綠色官服的男子來。這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的樣子,樣貌十分的俊秀,身材舒展,看起來別有男兒的風韻。來到來俊臣的身後,這男子跪了下來,道:「臣太常寺協律卿段簡叩見吾皇!」

「方才王循和來俊臣二卿在同一件事上各執一端,來愛卿說,你可以為他作證,你來說說,事實可像來愛卿所言?」

所有的目光頓時聚焦到了段簡身上,而段簡頓時陷入兩難之中。

要知道,段簡終究也是世家文臣出身,以前把一雙妻妾讓給來俊臣,已經被幾乎所有人鄙視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不論走到哪裏,迎接他的,都是鄙視的目光。至於他「慷慨讓妻」的名聲,更是廣為流傳,不僅官場上的人個個知曉,就是那酒肆茶寮之中那些好事之徒,也大多把他當作最好的談資,對他的「義舉」大加褒貶。

可以說,為了這件事情,段簡已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有時候,在電花火石的一瞬間,他會想像個男人一樣,拔出長劍去找來俊臣拚命,然後對著所有鄙視他的人大聲喊:「你們都看見了,我不是孬種!」

可是,每一次,這樣的念頭都只是一閃而過而已,並不能在他的心頭停駐多久。作為一個已經被嚴格的教育磨去稜角的好青年,他不可能做出任何偏激的事情來,他甚至都不會也不敢對當面嘲笑他的表示出絲毫的不滿,更不要說和來俊臣這樣的凶寮對抗了。

現在,又輪到他做選擇題的時候了。

選擇王循,也許可以讓大家改變一點看法,如果這次沒事的話,說不定還能吹噓一下自己當日是如何抱著寒心的意志忍受胯下之辱的。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明天就進入麗景門的詔獄,去享受來俊臣的「求破家」「反是實」之類的酷刑。

選擇來俊臣,性命應該是能保住的。以後想要在這官場內,甚至神都城內混下去就成為了不可能。就算是來俊臣身邊的人,也沒有辦法不鄙視一個完全沒有任何男子氣的男人。整個神都城必將以和他段簡相處為恥。他唯一的出路就是隱姓埋名,找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聽著身邊人對自己的嘲笑,甚至還要附和幾聲,就這樣度完後半生。

兩條路都註定了他悲慘的命運,但他必須作出選擇。

「啟,啟奏陛下。方才合宮縣尉來俊臣所言,皆,皆是——」段簡能感覺到自己心臟極其猛烈的跳動,一向風度翩翩,談吐風雅的他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嗯——」就在此時,來俊臣回過頭來,給了段簡一個陰森森的眼神。

段簡嚇了一跳,腦海裡僅存的一點掙扎頓時煙消雲散,他心中隻留下了一個念頭:「我要活下去!我不要落在這個魔頭的手上!」

「來俊臣所言,皆是實情!」段簡低下頭,緊閉上眼睛,一口氣喝道。這幾個字說完,他像是虛脫了一般,頓時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身體上的那種小小的起伏還在提醒著大家,此人還活著。

也不知是第幾次,大殿之內再次出一陣轟然之聲。

雖然,這朝堂裏面的很多人若是遇上段簡一樣的事情,也會做出段簡一樣的抉擇,但這並不影響此刻他們對段簡的極度鄙夷。甚至,越是膽怯,越是無能的人就越是需要通過嘲笑別人來掩蓋自己的懦弱。

很久,自從武則天踐祚以來,朝堂之上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屢次失控了。嘲笑過後,眾人又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王循和武則天。大家都在等著王循的反擊和武則天的裁決。

其實,大家都知道,單是這件事情,即使坐實了,也無法除掉來俊臣,甚至都很難把他從合宮縣尉的位置上拉下來。想當初,憑著來俊臣貪汙受賄的數字,都足夠他死好幾次的了,武則天卻只是將他削職而已,並且在短短的幾個月後又重新起用。如今這件事情,比起當初的大罪來,簡直微不足道,自然不可能讓他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聽見段簡的話,王循臉上綻出了一種憤怒的緋紅。在這一刻,他下定決心,自己的妹妹以後即使是出家為尼或者是一輩子跟隨在他的身邊,都不能讓她回到段簡的身邊。這樣的男人是沒有救藥的,他今天可以出賣妻子第一次,明天就可以出賣第二、第三次……

「陛下!」

隨著王循的一聲斷喝,大殿內嘈雜的聲音很快消散,只有「嗡嗡」的迴音兀自在空氣中飄蕩。

「微臣這裏有一份臣妹親筆手書的控訴狀,控訴來俊臣強搶人妻的罪行!」說著,王循從懷裏取出一張摺疊好的紙來,高高舉過頭頂。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拿出這件物什來,因為一旦他的妹妹把因為這種事情把狀告到了禦前,不管有理沒理,名聲是好不了了。以後除非遇見那種根本不把天下的流言蜚語當回事的男人,想要再結良緣,實在是難之又難。

這份狀紙是王氏主動寫了交給王循的。而且她囑咐王循,一定要遞交上去,言語之間,有著一種對於風言風語視若等閑的從容。這讓王循很是摸不著頭腦,他很難相信一向注重臉面的妹妹為何會在這倏忽之間生出如斯豁達,但他還是收下了訴狀。

武則天從宦者的手中接過訴狀,看了一陣,武則天隨手將它往輕輕舉起。上官婉兒會意,走過去接了過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夫妻之間各執一詞,朕也無法決斷。不過,看起來你們夫婦之間的情誼已經是走到盡頭了,這樣吧,朕今日便做主,讓段簡、來俊臣和王氏分別和離。以後,爾等二人不得再糾纏王氏,爾等可明白了?」

「明白了?」對於武則天的和稀泥,段簡和來俊臣有著不同的心思,卻都只能低下頭去表示自己的順從。

「臣劾舉來俊臣,因他有四大罪狀。」大殿中人人凝氣屏息,豎起耳朵聽著王循那鏗鏘有力的話音。

「其一,曰橫行霸道,欺男霸女。來俊臣家中財貨、田產都是從他經辦的案子之中撈取來的,他家中的妻妾更幾乎全部是從他經手的『罪犯』家中掠得。更有甚者,他見了清白人家的女子長得姿色不俗,便厚顏索取,若是索取不得,就編造罪名,對人家進行威逼、恐嚇甚至強搶。總之,就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想當初,來俊臣以一介布衣之身,家徒四壁,如今卻有著如此多的家資,可見一斑。」

來俊臣輕輕出一聲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鼻哂。王循所言是不是事實,天下皆知。可就算這是事實,也沒人敢出來舉證,而且這些事情也並不是武則天關注的。武則天並不是幽居深宮、諸事不問的糊塗皇帝,來俊臣的這些所作所為,她就算不完全知道,至少也是略有耳聞。若是她會過問的話,早就過問了,何至於等到今天!

就像一個完全不通世故的愣頭青一樣,王循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自己彈劾的對象鄙夷,繼續說道:「其二,曰濫用酷刑,羅織罪名。凡是進去過麗景門詔獄的都知道,來俊臣與其黨羽私設了一套枷鎖,叫什麼『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著即承』等等,陛下、諸公你們聽聽這些名字,何其可怖,何其滅絕人性。識想一個正常的人見到這些可怖的刑具,豈有不膽戰心驚的,這審問還用進行下去嗎?這些案子的所謂審讞,不過是來俊臣在自說自話而已,哪裏有一絲一毫的公平,哪裏講什麼證據?」

來俊臣沒有說話,他甚至都都沒有抬一下,似乎對於王循的控訴不屑反駁一般。

而武則天的臉色卻不由得陰沉了下去。

來俊臣審問的這些「犯人」是不是冤枉,武則天並不是全不知曉。事實上,來俊臣誣告的那些大臣裏面,有一些的確是他自作主張牽扯進來的,而更多的卻是她武皇指使來俊臣構陷的。

作為一個女皇帝,武則天比一般的皇帝更沒有安全感,她對於自己的臣子從來就沒有放心過。她一直覺得有太多人總在時時刻刻垂涎她的禦座。這些人或者是李唐的遺老遺少,受過李唐的恩惠,或者乾脆就是自己生出了野心,想要取她本人而代之。

武則天把這些人都作為自己心目中的政敵來對待。為了防患未然,她決定以殺戮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寶座。而這些人就是她屠刀指向的第一批人。

不過,這種以欲加之罪殺人的事情,是絕不能讓天下臣民知道的。若是天下都知道這些冤魂的幕後黑手竟是她聖皇陛下,就算她在強悍,這寶座也無法繼續坐下去了。而來俊臣就充當了這樣一個儈子手的角色,罪名自然也由他擔當。

表面上看,一切都是來俊臣在擅自做主,屠戮大臣。可事實上,若是沒有武則天的默許,以來俊臣的身份,如何能擅自殺掉這麼多公卿大臣呢?

所以,王循以這種罪名來控訴來俊臣,看似咄咄逼人,實則是有自撞南牆的嫌疑。非但無法傷及對方,反而有可能波及自身。

聽著王循洪亮的聲音,上官婉兒的眉頭也不由得輕輕地蹙了起來,望向王循的眼神裡,驀然間多出了一種同情之色。她已經能夠看見,在不遠的將來,來俊臣的那些「定百脈」「喘不得」之類的枷鎖套在王循身上的樣子。

「其三曰濫殺忠良,欺君罔上。」王循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亢奮。

「來俊臣這廝不僅對自己的罪犯施加各種各樣的酷刑,而且一旦罪犯不肯招供,他就會狠下毒手,濫加殺戮,然後以『畏罪自殺』的名義報上來。諸位試想,一個人全身戴著枷鎖,身上又受多處重創,動彈兀自不可得,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殺?而更為令人指的是,每次當陛下天恩浩蕩,傳下大赦製書的時候,為了斬草除根,他總是要先將牢裏的重罪犯人屠殺殆盡然後宣諭。如此惡魔,簡直天人共怒,不殺不足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哪,陛下!」

面對著王循慷慨激昂的陳詞,武則天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陰翳,目光中的寒意也是越來越強烈。她已經看出,這王循絕對是一個忠臣,若不是像今天這麼莽撞的話,倒也可以重用。可惜,除非今天的事情就此打住,否則,他總糾纏在這些事情上,武則天難免要拿他開刀,以戒來者。

「來愛卿,對於王愛卿的控訴,你有什麼需要辯解的嗎?」略略調整了一下心緒,武則天立馬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一般人根本無法從她的臉色上看出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這一刻,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個不偏不倚、執法如山的裁決者。

來俊臣卻知道既然武則天給他說話的機會,就證明他的反擊時間已經到了,他又如何肯錯過良機。當下,他頓道:「陛下,王循所言,句句含血噴人,還請陛下明察。臣這些年以來,一心一意為國鋤奸,得罪了不少李唐的遺老遺少,他們總在尋覓一切可能的時機來中傷微臣、構陷微臣,企圖除掉微臣,以達斬去陛下臂膀的目的。陛下,他們這些人明裏看起來是想要對付微臣,實則是把目標指向了陛下您哪!臣出身卑賤,又無才無德,對於這惶惶的大周皇朝而言,不啻螻蟻,又有何足惜!可是,陛下若是中了這些奸人的挑撥離間之計,就難免親者痛而仇者快了!還請陛下明察,明察呀陛下!」

來俊臣一番話聲淚俱下,簡直是撕心裂肺。不知道了看他那痛心疾的樣子,難免要為之動容。可誰又知道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放聲大笑呢?

忽地,一個聲音傳來——

「陛下,來俊臣這是一派胡言!」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見司刑寺少卿徐有功端著一塊笏板越眾而出,來到王循身邊跪下,道:「來俊臣國賊也,天下欲此人死,猶久旱之望甘霖。陛下不可輕信此人一面之詞而枉殺忠良!若是來俊臣心中無愧,臣倒是願意重審他昔日經手的案子,是非曲直,一審便知!」

雖然按照預先的設想,徐有功是要等到後天出場的。但他是個急性子,雖然和王循並不是一路的,見到王循也彈劾來俊臣,就不自覺地把他當作了自己這邊的人。見到王循似乎有頂不住的趨勢,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計劃,立即站了出來。

來俊臣見新出來的這位是徐有功,還真有些忌憚。徐有功是朝中罕有的硬漢子,也是唯一一位曾經不止一次落在他的手裏,卻總能在最後關頭脫難的大臣。說實在的,來俊臣已經十分不願意和他面對面了。只可惜,他躲著徐有功,徐有功卻總是主動找上他,讓他屢屢躲無可躲。

武則天見徐有功出列,也是略略遲疑了一下。作為一個皇帝,沒有不喜歡徐有功這樣的耿介大臣的。若非出於對徐有功的欣賞,她也不會屢屢從刑場上將徐有功赦回來。只是,欣賞歸欣賞,武則天有時候還是很希望他能改變一下自己的性格。

「徐有功,你莫不是和王循早有勾結?」不等武則天開口,來俊臣率先難。

徐有功哼了一聲,裡也不理他,轉向武則天道:「陛下,臣和王循之間,從未說過一句話,更談不上勾結。不過,今日之後,臣倒是要和他好好親近一番。如此忠臣,國祚之福啊!」

徐有功的出列有些出乎王循的預料,看著武則天怔怔不說話的樣子,他知道拿出殺手鐧的機會提前到來了。

「陛下,臣還要控訴來俊臣,自比石勒,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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