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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逐夢全五家》第十四章 來者不善
山嶺陡峭嶙峋,大地幽邃詭譎。硫磺瀰漫天空,火湖泛起邪異的血光,將四周染成一片黑紅。

粘稠到宛若凝成實質的黑霧緩緩流淌,群魔在這萬物墮落的深淵彼此屠戮、殘殺,沉浸在最蠻昧凶暴的快樂中,幾近無可自拔。

新神無聲無息地穿過那些或是彼此吞噬,或是糾纏在一起的異形投在地上的影子,漆黑的袍角拂過被鮮血浸濕的汙穢的荒原,好像俯衝而下的梟鳥的翅膀在夜色中驟然舒展,災難與恐怖便也隨之而來。

在那場分食造主的盛宴上誕生的神靈在屍山與血海中縮地成寸地前行。祂看似緩步向前,實則瞬息之間便跨越崇山峻嶺,愈發逼近那聚集了世間無數惡念與穢物的墮落之地。

宛若活物般蠕動的大地滲透出粘稠墮落的汙血,惡魔的大公雙臂化作猙獰的骨刃,燃燒的幽藍火焰在空氣中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爆鳴。祂驟然間顯現出與自己的種族相同的神話生物形態可怖的外貌,以孤注一擲的勢頭襲向了不請自來的深淵來客。

陽炎的女神停下腳步。

惡魔聽到了一聲令祂毛骨悚然的陰冷的低笑,還未等祂從轟然炸裂的危機預感的警報中脫離,頭頂黑紅的天空忽然大放光明,一輪熾烈的太陽從地平線上猛然躍起,取代了深淵邪異的血月,懸掛高天,煥發出萬丈金光。

毀滅的輝光降下,峻峭的血肉山峰如春日的冰雪般消融,燃燒的硫磺火湖眨眼間便蒸發一空,隻留下赤色的焰流灼燒的焦痕。

天使位階以下的惡魔在見到那一輪巨日時便化作了焦炭,金色的火焰在它們的五臟六腑中躥出,劇烈地灼烤與炸裂開來,最終將它們燃盡成一縷灰燼,飄飄洋洋覆蓋在地上的屍骸與乾涸的血跡上,就像是下了一場驟雪。

隨後,大火席捲一切。

統禦鮮血與慾望的大公當即便轉攻為逃。祂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調轉方向,化作一道詭譎的硫火飛馳而去,四周的現實彷彿與靈界有了交集,黑紅與金黃的各類事物景象飛速虛化成一個個鮮艷明亮的色塊。

奧蘿拉居高臨下,俯視著那位倉皇逃命的鮮血大公。曾幾何時,這位服食了兩份序列二特性、得到了序列頂端的古神眷顧的惡魔君王的從神在祂的心中還是極其危險、需要時刻提防與警惕的同僚與敵人。在處於連神性都未曾獲得的弱小的時期——在這個殺機四伏的地方謹慎而又隱秘地謀劃與行動的那一段久遠的歲月裡……當然,她是絕不會認為這些張開蝠翼般的翅膀便能遮天蔽月、只需一個眼神就能看得一個村莊的人類瞬間畸變成蠕動的異形的怪物是不可戰勝的——為了活命,為了保存實力,以期未來能夠升向更高,她也曾在那些神話生物漫不經心投來的一撇中不假思索地躲藏入暗影的世界,往相反的方向抱頭鼠竄,將那些猝不及防間受到了同途徑高位者的影響,劈裡啪啦爆了一地的惡魔與異種們的殘軀甩在身後。

只是如今風水輪流轉的場景,讓這位在大災變中新登上神位不久,卻早在黑暗的第二紀元中期便已能算得上是神秘世界的大人物的存在的心中產生了一絲微妙之情。

一支炙熱而熾白,彷彿凝成實質的陽光塑成的長矛出現在被大地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照得一片血紅的天幕上。鮮血大公頓時感受到周圍的空間被封鎖,與外界無法交互。而祂業已被一道勢不可擋的攻擊死死鎖定,無論如何想要逃跑躲避,都是做無用功。

奧蘿拉的視線從那塊自半空中栽落在地,內裡似乎流淌著粘稠的黑霧與濃鬱的鮮血的晶體般的非凡特性上輕飄飄地移開。

祂邁開步伐,繼續向前行進。在火焰與陽炎的照耀下依舊漆黑無光的鬥篷在滾燙得隱隱扭曲的空氣中被強烈的氣流吹拂,隨風飄揚起來,彷彿陰影織就的旗幟。

第二紀元惡魔君王麾下的從神、曾經以「拂曉女神」的名號被世人廣而認知的存在挾半月前剛剛晉為真神的威勢,不請自來地造訪了過去的老上司法布提的神國,瞧祂那殺氣騰騰的架勢,顯然是在救贖薔薇上做出那等欺師滅祖的喪盡天良之事後意猶未盡,準備尋著受害者二號,在深淵行滅絕之事,徹底將法布提的魔子魔孫趕盡殺絕,再把惡魔君王本魔給徹底斬草除根了!

汙穢的荒原已成為一片燃燒的火海,流淌的血河也早在毀滅的輝光中蒸發殆盡。無數的哀嚎聲、咒罵聲消逝在劈啪作響的灼烤聲中,屍骨構建的宮殿化作了灰燼,人類城邦的遺跡也氣化在了太陽的高溫之下。

曾經的拂曉女神毫無留戀地踏過了大理石熔化後遺落下來的一小塊晶瑩的琉璃,祂低下頭,異常精緻美麗的臉龐如同人偶般漠然而冰冷。那雙恍若玻璃珠子般的無機質的橘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惡魔盤踞的居所的最深處——唯一從遠古太陽神橫掃六合、蕩平世間後存活至今的黑暗紀元的古神,罪孽的源頭、深淵的化身,惡魔的君王法布提。

在法布提的眼中,面前顯而易見地來者不善,在背叛自己投靠了人類的神明後再度選擇跳反,脫離了人類主宰世界的光輝年代中的純白天使的身份的神明自然不是什麼身材嬌小玲瓏、臉龐稚氣可愛的無害形象。

祂看見了那具只是為了讓佔據世間生靈多數的人類信徒更容易接受,而不得不披上一層的人類皮囊下隱藏的真實。祂看見了一隻渾身燃燒著金色火焰的極端威嚴恐怖的太陽鳥,正用一雙橘紅色的陰冷獸瞳,滿懷著純粹的殺意注視著自己。

「造主在神戰中未能及時阻攔你,竟叫你這孽障在此苟延殘喘千年。」太陽鳥的聲音細聲細氣,內容卻已帶上了勢在必得的血腥氣,「而我今天就會在此證明:遠古太陽神做不到的事情,我卻能做到……」

「——因此,我比老師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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