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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我一句試試》第38章 第 38 章
從飛機落地到去燕大的路上,景文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寧阮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試探詢問他是不是尿急不好意思說。

景文整個人處於半崩潰的狀態,實在懶得和小朋友爭辯,隻不停問她寧栩什麼時候從他爺爺家回來。

寧阮一邊拍窗外的風景,一邊敷衍道:「早著呢,我奶奶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填鴨,逼他吃一堆補品,等哥哥回來估計要到晚上了。」

景文這才稍稍寬心了些許,一個勁兒催促司機快點開。

假如寧栩真的不喜歡他,那麼那封信送出去的話,他們之間的關係絕對要完蛋,簡直是毀滅性災難。

他惆悵地嘆了口氣,問寧阮:「你說,你哥知不知道趙子珊喜歡他?」

「應該不知道吧。」寧阮莫名其妙,「要是我哥察覺到肯定和她斷聯了,他從來不喜歡給別人幻想。」

聞言,景文更加惆悵,愈發後悔頭腦一熱寫了那封情書,萬一以後寧栩也再也不理他了,那可怎麼辦?!

到了燕中,他就馬不停蹄地帶著寧阮去參加講座,趁著觀眾入場的功夫,低頭試著給寧栩發消息。

[吃魚不吐刺:你還在你爺爺家嗎?]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回:[是啊,怎麼?]

[吃魚不吐刺:沒怎麼,你多吃點,細嚼慢咽。]

[最後的單純:?]

[吃魚不吐刺:你爺爺家不是在城北嗎,回來的時候能不能順路幫我帶個青提蛋糕?]

[最後的單純:青提蛋糕不順路,要繞一大圈。]

[吃魚不吐刺:你幫我帶一盒嘛[/可憐]]

[最後的單純:……行吧。]

景文稍稍鬆了口氣,心想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再次抬頭時,被周圍嚇了一跳。

旁邊已經擠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沒有座位站在過道和後門口,伸長脖子往裏張望,還有的手上拿著長焦鏡頭,一副機場站姐拍明星的架勢。

「這講座這麼受歡迎?」他目瞪口呆。

寧阮滿臉得意:「那是當然,季醫生的導師可是院士,你現在知道他有多厲害了吧,當年的醫學部第一了解一下。」

景文嗤之以鼻,台上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遠看風度翩翩、舉止得體,寧阮立刻捂住嘴,狂掐他的胳膊。

遙遙看去,確實是個意氣風發的男人,不似他想像中的老氣橫揪。

景文忽然想到了幾年後的寧栩,會不會也是這樣?

他低頭打字:[阮阮說你想考清大?]

寧栩那頭正在被逼著吃雞肉,回復的很快:[嗯。]

[吃魚不吐刺:打算考什麼專業?]

[最後的單純:建築設計。]

[吃魚不吐刺:設計房子,聽起來就很不錯。]

景文看了眼台上侃侃而談的人,恍惚代入了大學的寧栩,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未走近過他們的世界,他離這些精英人士差了沒有十萬也有八千裡。

別說清大了,就連它隔壁的985他都考不上,哪來的勇氣給寧栩寫情書?

他默默打開下載了三年沒用過幾次的單詞app,開始鬼使神差地背單詞。寧阮以為他在打遊戲,抽空看了一眼,沒事人似的轉過去,又難以置信地轉回來。

「你在背單詞?」她的眼神彷彿見了鬼。

景文不高興道:「看你的講座,少多管閑事。」

寧阮:「……?」

景文背的很認真,甚至還把手機其他app給鎖了,直到講座結束,才看見寧栩給他發的消息。

[最後的單純:你呢,想考哪個學校?]

景文打了一行字又刪掉,接著又打了幾句,全都一一刪除,最後盯著手機屏幕發獃。

寧阮抱著一本書,搖了搖他的手臂:「我們走吧。」

景文這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本書,「你剛才去哪兒了?」

「去上面合照,季醫生還送了我他和導師親筆簽名的書。」她開心地拿給他看,封面上寫著《醫學叢書第三冊:心臟的奧秘》。

景文看得眉頭直皺:「那個什麼季醫生,故意的吧,怎麼偏偏給你這本書。」

「可能是湊巧,他說沒想到我今天真的會來。」寧阮天真地說。

景文帶著她往門外走,叮囑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年紀越大的男人越會騙人,反正你上大學前別信這些花言巧語。走了,回家。」

寧阮小聲嘀咕:「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我哥都沒這麼管過我。」

景文清了清嗓子:「你叫我一聲哥,我當然算不得外人。清大下次再去吧,再耽擱就趕不上飛機了。」

寧阮絕了噘嘴,不滿地抱怨:「我真是提前給自己找了個嫂子,小時候我就在幻想,以後有了嫂子肯定比我哥嘮叨一百倍,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麼囉嗦。」

「胡說什麼呢。」景文敲了敲她的腦袋,耳朵微不可查地紅了一片。

他們趕上了最近的一班飛機,終於成功在晚上六點前回到了蘭江。景文火燒火燎地衝到寧家,迫不及待想去寧栩房間把他那盒餅乾拿回來。

艾珂看向他說:「你們回來的剛好,小文留下來吃晚飯吧,順便幫我叫一下小栩。」

景文的心臟登時提到了嗓子眼,顫聲道:「阿姨,寧栩回來了?」

「他剛回來一會兒,你上去把他叫下來準備開飯。」艾珂說。

景文如同被雷劈中,身體晃了兩晃,趕緊蹬蹬蹬地跑上樓,他心裏還有一絲希望,但願寧栩還沒來得及發現那盒餅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寧栩房門口,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清冷的聲音,「進來。」

景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臉上的表情如臨大敵。

寧栩床上依舊堆滿了抱枕——他是真的很喜歡睡在抱枕堆裡,其中靠床邊的那個抱枕下面,正壓著要命的餅乾和情書。

「你……你回來了,挺早哈。」景文一邊說著廢話,一邊謹慎地挪到床邊,緊張到四肢都有點發麻。

「嗯。」寧栩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正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一隻魔方。

景文掩飾性地問:「在你爺爺家玩得怎麼樣?」

同時悄悄伸手掀開那隻黃色的抱枕,卻在瞬間傻眼——那個盒子不見了!

寧栩看向他:「還行,青提千層給你放在樓下了,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

景文對上他的視線,登時一陣頭皮發麻。那雙灰棕色的眼眸猶如一潭深水,正仔仔細細地剖析著他的每一層偽裝,好似穿透了皮膚和血液,直達骨骼深處,讓他無所遁形。

他結巴道:「謝謝……餅,餅乾你吃了?」

寧栩目光沉沉,恍若隔著一道屏障:「吃了,味道不錯。」

咚咚咚,咚咚咚。

景文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大腦一片空白。

他攥著滿手心的汗,咽了口口水:「除了餅乾,你……有沒有看見其他東西?」

不對啊,那封信明明是壓在餅乾裏面的,只要打開盒子就能看得見,難道他沒看到?

寧栩淡然道:「沒有。」

——還真沒看見?

景文心裏的石頭猛然落了下來,一時間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他好像不想他看見而尷尬,又似乎在隱隱期盼著他看見。

「哦,那是送你的情……送你的禮物。」他撓了撓頭,最終還是沒敢說出「情人節」三個字。

還是慫了。

活了十八年,景文經歷過無數大小場面,卻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慫過。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寧栩沒有再說話。

景文估摸著他應該吃了餅乾就把盒子扔了,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阿姨讓我上來叫你吃飯。」

「好。」寧栩點了點頭。

景文覺得氣氛怪怪的,「那我們現在下去?」

「嗯。」

正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寧栩出聲叫住他:「等一下。」

景文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心臟砰砰亂跳。

房間很暗,隻開了兩盞壁燈,難怪他剛進門時就看不清寧栩臉上的表情,兩人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對面的身影顯得愈發模糊。

景文又開始沒來由地緊張,好似預感到了什麼。

「怎麼了?」他聽見自己乾巴巴地開口。

寧栩沉默許久,語氣平淡地說:「也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我明年可能就要去燕中讀書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燕中,估計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

他剛開始說第一句的時候,景文的腦袋還是懵懵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直到越來越後面,才品出了他話裡道別的味道——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問自己想考哪所學校,現在倏然就變成了一場道別。

「我高中三年沒什麼朋友,轉了三次學,幾乎沒法跟別人長期相處。」寧栩看著他慢慢地說,口吻顯得略微客氣疏離,「謝謝你拿我當朋友,雖然以後可能相隔很遠,我也仍然會記得我們相處的時間。」

他定定地望著門口的身影:「希望我們能一直這麼好,幾年後可以參加你的婚禮,到時候一定要邀請我啊。」

末尾那句,帶著一絲強行的笑意。

景文一點點回味過來,如果前面那番話顯得沒頭沒腦,那麼最後這句指向性未免太強了。

——他看了那封情書。

他在婉拒他。

儘管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景文的心還是被重重地揍了一拳,突如其來的心梗幾乎將他溺斃,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發不出聲音來。

空氣陷入短暫的安靜,寧栩深呼吸了幾次,手裏揪著的抱枕已經皺作一團。

他第一次這麼當面拒絕一個人,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絕對不算好受的滋味。

他暗中看了看景文的表情,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會惱羞成怒嗎?還是假裝無事發生?

他腦海裡亂糟糟的。

當看見那封情書的時候,第一眼就是冷,傳遍全身的冷。當年的事情好像在重複發生,如同一個魔咒般附在他身上,以至於他只看了一眼,就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情書扔了出去。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撿起那封信,接著看下去。

和那封差點要了他命的情書不同,景文的情書不是毒藥,而是細水長流的清泉,筆觸中流露出自然又熱烈的心意,那是少年人最真誠的告白。

這一次,不是惡作劇。

也不是想致他於死地的利刃。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猶豫了。

再回過神來時,景文已經從門邊走到了他面前。

他臉上帶著倔強且不甘的情緒,滿臉認真地問:「如果我也去燕中了呢?」

寧栩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怔怔道:「什麼?」

「你說因為要和我分開,所以才會祝福我什麼該死的婚禮。」景文咬緊牙關道,「那要是我們不會分開呢?如果……如果我能考上清大,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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