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迷亂、為愛癡狂:告別天堂》周雷(1)
[周雷]十點半,總算是把這個小混蛋弄上了床。
「現在給我睡覺。」我使用的是威脅的語氣。
「不睡。」他倒是乾脆利落。
「不睡揍你。」
「給我講故事。」
「隻講一個,再不睡就真的揍你。」
「成交。」
「聽好了。」我說,「你的弱智小熊維尼的故事——瑞比的耳朵。兔子瑞比一邊拔捲心菜,一邊自言自語:兔子是常常需要安靜地思考的,也不是為了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是思考而已……」
「難聽死了。」這小混蛋打斷了我,「我姐姐講得才好聽呢。」
「本來就是這麼弱智的故事怎麼講也好聽不到哪兒去!」我惡狠狠地說,「而且你爺爺現在躺在醫院裏快死了,你姐姐現在也快累死了,你為了聽個故事就要去麻煩他們你還真沒同情心。」
「我沒說要去找她。」他瞪著眼睛,「我就是說這個故事不好聽。要不這樣吧,」他笑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我給你講個我最喜歡的故事怎麼樣?」
「好吧。」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不不拖長了聲音,「分獵物。狼,狐狸,還有獅子大王去山上打獵,打了好多動物,然後獅子大王跟狼說:狼,你給我們大家分一下獵物。狼就把所有獵物分成一樣多的三份。說:大王,分好了。獅子撲上去把狼咬死了,說:你還想跟我拿得一樣多呀!然後獅子跟狐狸說:狐狸,現在你來分。狐狸從所有獵物裡拿出一隻青蛙,說:大王,這隻青蛙是一份,剩下的是另外一份,大王您挑吧。獅子滿意地問狐狸:是誰教你這麼分的?狐狸說:是狼剛才教我的。」
小孩子家難免講得顛三倒四,可是大致情節絕對是這樣沒錯。我目瞪口呆,這小子。瞧瞧這個故事吧:強權、陰謀、狡詐、黑色幽默,全齊了。好吧,讓小熊維尼去死,我將來要是能養這麼個兒子可就太來情緒了。「這樣吧,不不。」我頓時換了一套「自己人」的口吻,「我從現在起正視你的智商,給你講個真正有意思的故事——」我想,要不給他講講《無間道》?
「你給我講講我姐姐吧。」小傢夥的眼睛有點羞澀。
「你姐姐?」
「嗯。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嗎?」
「這個——嚴格地講,我現在還不是。」
「我覺得你已經是了。」
「那就借你吉言。」
「借什麼?」小國際友人又開始犯糊塗,「我姐姐,她以前是什麼樣的?有沒有現在漂亮?」
「沒有。不過她很可愛。她十七歲的時候——」
「她現在幾歲?」
「二十五。那時候她有一個男朋友。真正的男朋友。」
「那現在怎麼變成你了?那個男朋友呢?」
「他們分開了。就像你爸爸媽媽一樣,不也是分開了嗎?」
「我爸爸媽媽是離婚。」
「結了婚的人分開叫離婚,沒結婚的人分開——就只能叫分開。」
「他們為什麼分開呀?」
「這個,誰也說不清。你爸爸媽媽能說清他們倆為什麼分開嗎?不好說。」
「我媽媽說,她不愛我爸爸了。那我姐姐一定是不喜歡那個人了是吧?」
「不對。你姐姐喜歡他,愛他。一直都在愛他。」
「那現在呢?」他的眼睛漆黑,漆黑地望著我。
這問題還真尖銳。現在呢?我也想知道。
「你姐姐和那個人,以前,很好來著。」我費勁兒地解釋,「其實我也不大清楚。那個人好像看上了另外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她非常,非常漂亮。」
「比我姐姐漂亮?」
「比你姐姐漂亮!」
「那就沒辦法了。」這小東西充滿同情地嘆口氣。
「最麻煩的是,那個人,他雖然看上了那個女孩,但他一樣很愛你姐姐。」
「那我姐姐應該和那個女孩做好朋友,這就對了。」
「不,這不對。至少我覺得這不對,可你姐姐真的這麼做了。因為那個女孩她生病了,是不能治的病,後來她死了。」
「死了?她幾歲?」
「十八歲。」
「噢,那已經很大了。」
「可是十八歲無論如何不是該死的年齡。正常人都是老了以後才會死。」
「就是說,要是我爺爺今天晚上死了,那就很正常?」
「……可以這麼說。」
「要是我明天死了,就不正常。」
「對,真聰明。」
「那我什麼時候死呀?」
「這我可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還早著呢。」
「噢。」他滿意了,「繼續講我姐姐吧。」
「好。你姐姐,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子生病的時候她去做她的好朋友,直到她死。要知道這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兒——不止是做不到,他們根本就不會想著要這麼做。」
「我姐姐她老是那麼凶。」
「但是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過去是,現在還是。」
「那後來呢?這個女孩死了以後呢?不就剩下我姐姐和那個人了?這不是正好嗎?」
「不能這麼說。」
「那後來到底是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