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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才女與漢奸的傾城之戀:那時煙花》九、孽 吻(5)
家秀喜歡在睡前沖一杯咖啡,別人是喝了咖啡會失眠,她卻是不喝咖啡就睡不著。但是今夜這「催眠劑」失靈了,她慢慢地呷著咖啡,心裏反覆想著明天的約會。

是約會吧?雖然有三個人,但是她明白柯以這麼做是為了自己,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他的步伐呢?上次很有些對不住他,這種事可一不可再,這次的機會再抓不住,他們就真的完了。

這時候她聽到公寓電梯「空冬空冬」一節節升上來,在靜夜裏有種步步緊逼的感覺,是黃裳回來了嗎?電影圈的人瘋起來就沒有時間觀念,今天又是她唱主角,按理沒有這麼早回來。黃裳的性格本來是偏於靜的一面的,可是因為做了編劇,成天同一班時髦人物打交道,也變得活潑起來了。這倒讓她放心,年輕的人,本來就該多笑一些,多走動才是。

這樣想著的時候,那電梯已經在自己這一層停下了。家秀詫異,自己竟猜錯了不成,真是黃裳回來了?接著聽到崔媽大驚小怪的歡呼聲:「天哪,是奶奶,二奶奶回來了,二奶奶回來了!」

家秀先是一愣,這屋裏統共住著一老一小兩位小姐,連先生都沒有,哪裏來的奶奶?但立刻就反應過來,是依凡。

依凡?!家秀一躍而起,顧不得頭髮在帳子上勾了一下,撕扯開繼續往外奔,奔到客廳的時候,依凡也已經進來了,兩個人一言不發,就擁抱在了一起。眼淚就像早已預備好了等在那裏一樣,一觸即發,直到彼此的肩頭一齊打濕了,這才依依地分開。

崔媽幫依凡脫了黑大衣,裏面是一套黑色的西裝,露出暗紫條紋的淺灰駝絨背心,白色的襯衣領子,腳上是一雙黑皮鞋。

家秀微微意外,依凡在穿著上一向講究,而且是傾向艷麗一派、便在雪地裡也要開出花來的人,如何肯素妝至此?

看到家秀置疑的目光,依凡不等問,已經自動提供答案:「他死了。」

「誰?」家秀問,但話一出口,已經猜到是依凡的新男朋友——英國攝影師愛德遜。

果然。

「愛德遜去了新加坡做隨軍記者,被炮彈打中,屍首都找不回來。」依凡的眼淚復又流出來,神情肅穆,滿月般的臉上流動著窗外月光的清冷憂戚。

崔媽斟出茶來,依凡兩手抱著,身子縮成一團,好像冷得很,要自茶杯中取得安慰。

家秀將自己的手覆在依凡的手上,覺得不夠,又伸出手臂去攬她的肩,然而依凡只是哭泣著,思想沉浸她自己的世界裏。傷心人的眼睛望去,便是壁爐裡的火苗也是冷的。她專註地盯著那火苗,一直看到火的深處去,看到新加坡的戰火裡去,那麼多的愛恨糾纏都在火裡化煙化灰了,屍首也沒有找到,一點痕跡不留。

「他是個攝影記者,可是他甚至沒有留下一半張他的照片……所有的東西都在那炸毀的軍營裡……我本來說要同他一起去的,可他無論如何不答應,隻說一個月後就回來。可是……」

她說不下去。他沒有回來,連同他給予她的情愛與快樂都回不來了,就像她以前最喜歡的那幅畫——《永遠不再》!她待要在她的心裏為他築起一座碑,可是他連墓誌銘也不曾留給她,他那麼突然那麼乾淨地退出了她的生命,就好像從來也沒有進入過。可是她的心卻空了,死寂的一片,成了偌大的墳場。

家秀也沉默了。戰爭,無處不在的戰爭,像閃電樣劃破了多少人的春夢,可是她卻還是裹在重緞圍錦之中,過著個人的生活,即使是1937年投在南京路上的炸彈吧,雖然響聲震動了整個上海,可是離租界遠著呢,她照舊喝咖啡彈鋼琴,琴聲隔絕了一切,仍然可以對一切假裝不知道。然而現在,一個活生生的戰爭的標本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這個遺世獨立的人也終於嗅到了硝煙的氣息。

整個世界都在打仗,每一分鐘都有人死去,都有一個家庭、一個城市、甚至是一個朝代覆滅,在動蕩的時局面前,個人的情愛顯得多麼渺茫而不可靠,正山盟海誓相許白頭著,忽然「轟隆」一聲,所有的誓言就都成了空話,海枯石爛倒成了現實。

一切都不確定,一切都沒把握,家秀心中充滿了幻滅感,剛剛重生的愛情憧憬,也在這不確定的惶惶之憂中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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