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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才女與漢奸的傾城之戀:那時煙花》十五、夢魘(2)
想到救人,就立刻想到了今天被她連累的那兩個抗日分子。她忽然有些坐不住,站起身來拿過手袋說要告辭。

柯以見她談著談著忽然說走,以為自己得罪了她,忙忙阻止:「黃裳,我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

「那就不要再同姓蔡的來往了,他不是好人……」

「可他是我丈夫。」黃裳截口打斷,忽然一不做,二不休,明明白白地宣佈,「柯老師,我們已經結婚了,請為我祝福吧。」

柯以呆住了,一時震驚過劇,說不出話來。他眼中的黃裳,忽然化做一條妖嬈的蛇,那是收塔前的白素貞,明知死路而視死如歸,義無反顧,她的眼中,帶著那樣一種破碎的希望,一種絕望的熱情,一種無奈的執著,與痛苦的堅持。

然而片刻,她又回復了嬌俏婉媚的黃裳,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平靜地微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不怕。我答應過他,為了他,就是壓在雷峰塔下我也願意。如果真要受罰,我願意陪他下地獄。」

2、

為了方便同黃裳見面,蔡卓文在國際飯店包了一間房子。這天,黃裳因為急於見到卓文,等不及電話通知,直接拿鑰匙進了屋子,等在那裏守株待兔。

起先她很擔心自己這樣一個單身女人住在酒店裏未免太過引人矚目,但是上海大酒店裏的侍應生都是訓練有素,被要求做到客人說話聲音再大也聽不見,玩笑再過也笑不出,太太再多也記不得的,每日早晚在黃裳房裏出出進進,打掃衛生或是送餐送飲,臉上向來除了習慣性的微笑之外就再沒有第二種表情。黃裳這才放下心來,相信了卓文關於租酒店比租民房更安全的解釋:舒適、方便、行動上有更大的自由度。

酒店的大門似乎具有某種魔力,世上的戰亂、煩惱、貧窮、勞苦、奔波、傾軋……一切不快樂不高貴的事情到酒店門前就停止了,進得到門裏的,都是全上海最美好的事物:金碧輝煌的大理石牆面、花團錦簇的長毛地毯、時令鮮花、紅酒與香檳、美女和財富、以及各種最周到最殷勤的服務。難怪有很多異鄉人喜歡長年住在酒店裏樂而忘返,只要一天付得起房租,就可以做一天的上帝。等到囊中金盡,轉眼變成乞丐,那已經是酒店門外的事。酒店門裏的人照舊是看不到的。因為音樂聲淹沒了所有的哭泣。霓虹燈下再蒼白的臉也是嫵媚的,女人的眼睛裏都流著光,而男人的風度派頭一流。

一直等到第三天傍晚,黃裳終於接到家秀電話,說卓文打電話到「水無憂居」,聽說黃裳已經住進酒店了,他答應會儘快過來,讓她不要走開。

心裏有了盼望,反比前兩天完全沒有消息更來得急切。黃裳心煩意亂,倚在床上看了會兒《紅樓夢》,看到大觀園一乾人劃船取樂,黛玉評價「留得殘荷聽雨聲」一節,想起自己同卓文西湖泛舟的情形,愈發心浮氣躁,神思不寧,隻得合了書坐到窗前拉開簾子向外望,盼望可以在第一時間見到卓文。

夕陽西下,有如一顆巨大溜圓的血滴子,鮮紅欲滴,隱隱泛著腥氣。風中傳來溫甜的香味兒,是隔壁樓下麵包房新出爐了一批奶油麵包,守在外賣窗口的銷售小姐豐腴和氣,也像一隻發酵恰宜的新鮮麵包,笑容裡有一種溫軟的味道。樹蔭下,歇著幾輛人力車,車夫打橫躺在車上,一邊百無聊賴地剔著牙,一邊對經過的人品頭論足,眼角裏帶著國際飯店的玻璃轉門,隨時準備搶生意。門口穿銀鈕扣藍穗子製服的男侍們都高大俊美,「哈羅哈羅」地來回跑著給有汽車的客人拉車門,鞠躬的角度從樓上看下去,剛好是一個標準的問號,腳上的一雙黑皮鞋便是問號下面那圓頭圓腦的一點。車門打開來,走下一雙比問號的句點更黑更亮的皮鞋來,上面配著黑色的西服褲子,黑色的長大衣,黑地暗灰格子領帶,越發襯得面如古玉、鬢角碧青,不是蔡卓文卻是哪個?

黃裳大喜,一顆心沒來由地「咚咚咚」狂跳起來,站起來就要往樓下奔,忽然思及卓文不喜聲張,忙又按捺住了,坐到梳妝鏡前檢查脂粉是否太濃,頭髮有沒有毛。

接著門鎖「喀嚓」一響,卓文已經進來了。黃裳本來準備了千言萬語要急著同他說的,及待相見,卻忽然一言也無,只是饑渴地望著他,似乎許久不見,差不多要忘了他的樣子,如今要細細把他看清似的。

接著,兩人便忍不住緊緊抱在了一起,恨不得永生永世不要分開。

在卓文的懷中,黃裳忍不住又有了那種流淚的衝動,有一種疼從心底最深處透射出來,彷彿她擁抱的,只是她自己,他原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只不過在冥冥中不小心失散了,如今又重新尋找回來。

神話故事裏說,上帝造人的時候,本來有兩張臉四隻胳膊四條腿,因為人的勢力太大,才不得不把人劈成了兩半。於是人們從一入世起就在尋尋覓覓,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可是沒有人可以真正找得到。

自己何其幸運,居然在滾滾紅塵中找到了他!可是他們又何其不幸,偏偏相逢在亂世!亂世中,哪裏是他們應在的位置?

黃裳顫慄著,從卓文的大衣底下發出聲音來:「卓文,我做了錯事了。」

卓文撫著黃裳的秀髮,輕輕說:「你的事,我已經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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