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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三百二十八 晉陞(中)
史文庭正要謙遜,但呂六樓已經止住了他,他嚴肅地望著他:「我聽聞,濟州那邊有傳言,說是南唐正在招攬我東平軍?」

呂六樓這樣飛馬行空地轉換話題,委實讓史文庭無法適應。**他答道:「確有此事。南唐已冊封主公為兵部侍郎兼征北將軍,但主公還未明確表態是否接受。」

「主公態度不明?那,這件事,你們是怎麼想的?」

史文庭愣了下,他也不清楚鎮帥問話的用意,只能謹慎地答道:「末將是武夫,唯主公馬首是瞻!無論南唐還是大魏,主公說哪邊末將就去哪邊!」

呂六樓深深地凝視著他,一直看得史文庭心臟砰砰直跳,呂六樓才展顏笑道:「史將軍說得很是,咱們是武夫,只需知道上陣砍殺就行了。這種大策,我們還是交給主公決斷!現在,我們要關心的就是完成主公的任務,征討懷朔,幹掉宇文泰,其他的事,那不是我們該考慮的。」

兩人又談了一陣,史文庭這才告辭而去,呂六樓把他一直送到了門口,這才返身回房。他坐在案前,目光沉凝,久久思索。

過了一陣,侍衛進來,低聲說:「呂都督,肖都將、藍總管、歐陽督察,幾位大人都來了,就在外間候著。」

「好,我馬上出去——你去告訴王九,請主母到場。」

呂六樓整了整衣裳,大步出去。在會客廳裡,肖恆、藍正、歐陽輝等數人已在臨襟正坐了,看到呂六樓出來,眾人打了個寒暄,都問:「呂都督,今天召集我們過來,可有要事?」

呂六樓回了個團拱禮,神情卻是肅然:「肖將軍,藍總管、歐陽督察,諸位大人,我著急召集諸位,是因為接到了主公的鈞令。」

眾人都詫異:「什麼鈞令?」

呂六樓搖頭不答,說:「等主母到了,那時再一併宣佈。」

眾人「哦」了一聲,心下都是瞭然。孟聚南下出征,留呂六樓鎮守大本營。但這位武川大帥處事謹慎,凡遇大事,他總不肯一人獨斷,總要召集留守的諸位元老一起商議。

當下,大家也不說正經事,就是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談的都是從濟州傳回的捷報。

「朝廷主動挑釁,但金吾衛不爭氣,被大都督打得落hua流水,最後不得不派遣太子殿下親自前往濟州向大都督求和。看在昔ri跟太子的情分上,大都督才答應了朝廷的求和,放了金吾衛殘兵的一條活路,可見我東平軍兵強,甲於天下。。。」

陵署廉清處督察歐陽輝說得口沫飛濺,神采飛揚,肖恆和藍正都是眉頭深蹙,顯得心事重重,只是出於禮貌才偶爾符合兩聲。他們知道的消息,並不比歐陽輝來得少,他們不但知道朝廷與東平軍議和了,還知道朝廷之所以急著議和的原因,是因為南兵過江北了。

肖恆側過身子:「藍老弟,你看著,朝廷這次能不能挺過去呢?」

藍正嘆口氣,昔ri,東陵衛擁有著遍佈大魏各地的情報體系,以消息準確、反應敏捷而聞名於世。但現在,隨著陵衛總署的覆滅,各地東陵衛都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況,藍正也失去了消息渠道,他搖頭說:「這個,誰說得準呢?不過,聽說南兵這次的來勢很猛,朝廷剛剛平了拓跋皇叔,還沒緩上口氣,怕是夠嗆了。」

「師疲國乏,此為兵家大忌。聽聞樸大都督已經吃了幾個敗仗了。」

「勝敗兵家常事,如今我朝與南賊都是主力未動,幾個小挫也算不得什麼。」

聽著軍官們低聲議論著,呂六樓沒有說話,目光平視前方,神情沉靜。

等了一陣,門外響起了一陣踏踏的腳步聲,一個青衫打扮的少年出現在門口,正是孟聚的府中管家王九。看到他,將軍們都停住了話頭,目光齊齊投向了門口。

王九站在門邊,低聲說:「諸位大人,如夫人到了。」

呂六樓第一個站起來,藍正、肖恆、歐陽輝等人也跟著紛紛起立。肅靜間,在兩個丫鬟陪伴下,歐陽青青盈盈地出現在大廳門口,她穿著一身素se的衣裳,頭戴著高頂的鬥笠,臉罩著輕紗。看到她,廳中的文武官員紛紛躬身行禮:「參見主母。」

歐陽青青只是孟聚的小妾,雖然她曾是天香樓的當紅歌姬,但她畢竟是孟聚唯一有名分的女人。對她,無人敢失了禮數,否則那就不是對歐陽青青失禮,而是對孟聚的不敬了。這個道理,在座眾人都是明白的。

歐陽青青盈盈屈膝還禮,她環顧眾人,柔聲道:「聽聞呂都督召喚,妾身匆匆趕來,只是腳步遲緩,有勞諸位大人久候了。」

呂六樓迎接道:「夫人言重了,為一些繁瑣雜務,叨擾了夫人清凈,吾等實在心中不安,還請夫人莫要怪罪才好。夫人,請上座!」

看著廳堂中空出的上首位置,歐陽青青推辭了一番,但眾人都是堅請,客套一番後,歐陽青青終於在上座旁加了一張椅子坐下。

「呂都督,今ri召妾身匆匆前來,不知有何要事呢?妾身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軍國大事,諸位大人都是夫君信重的股肱之臣,夫君已將事務全權拜託,大家一如往常處置便是了。」

「若是平常政務,我們也自個料理了,不敢勞煩夫人。但此番主公之命非同一般,宣命之時,還得勞煩夫人在場做個見證。」

歐陽青青詫異道:「呂都督,夫君到底下了什麼命令?」

呂六樓拿起案上的公文,雙手呈上:「請夫人審閱。」

歐陽青青接過了公文,拆開來看著。廳中鴉雀無聲,眾人都在緊張地注視著她,但歐陽青青的臉被面紗罩住,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家都能感到,看著公文,她像是顯得有些驚訝的樣子。

「呵呵」歐陽青青很快看完了文件,聽得她的輕笑聲,眾人也跟著如釋重負:歐陽夫人還能笑,事情應該不會很嚴重?

歐陽青青抬起頭,她的聲音中帶著笑意:「諸位大人不必擔心,這是好事來著——呂都督,妾身已經核過了,確實是夫君的筆跡,也是夫君的大印,這份命令確切無誤,您可以公佈了。」

呂六樓點點頭,他站起身,手持公文,嚴肅地說:「那麼,就由我來宣佈主公的命令——靖安署東陵衛總管藍正聽命!」

藍正從座位上起身,肅然道:「末將在!」

「奉主公命令,命你接任東平陵衛鎮守督察一職。」

藍正身子晃了一下,他失聲道:「東平鎮守督察?東平——鎮督?」

「正是!主公因事務繁忙,無法兼顧,已卸下東平鎮督一職。經慎重考慮,主公特將此職授予你。

藍鎮督,東平陵署乃我軍的中堅,意義非同一般,主公現將此職交託於你,將東平陵署的數千弟兄交託於你,望你能繼承我東陵衛的光榮傳統,令東平陵衛的威名不墮,也勿讓葉鎮督和主公兩位先鎮督威名受辱。」

聽著呂六樓宣令,藍正臉se漲得通紅。鎮督,這是東陵衛武官的巔峰階層,這是每一位東陵衛軍官夢寐以求的聖職。而東平鎮督的職務是孟聚發家的基地,在東平軍內部,這職務更是具有非同一般的重大意義,藍正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即將致仕的晚年,還能坐上這個位置,完成自己一生的夙願。

「東平陵署是主公曾任職的崗位,主公不棄末將老朽,賦予重任,末將誠惶誠恐,敢不誓死效命?請主母和呂都督轉告主公:末將保證,但有一口氣在,決計不會給主公丟了臉去。」

呂六樓點點頭,歐陽青青卻是溫和地說:「大人言重了。妾身昔ri也曾聽夫君說過,藍總管一身正氣,人品剛直,是難得的直諫之臣,夫君一直對您是很敬重的。現在夫君委大人以重任,想必亦是因為大人才德足以匹配此任,大人以平常心履職即可。不然的話,倘若大人為此累壞了身子,那就是夫君思慮不周的罪過了。」

廳中眾人都在微微頜首,孟聚的如夫人雖是青樓女子出身,但見識卻是不低,這番撫慰的話說得很是貼切,可見她並非一般凡俗女流。

藍正更是心中暗暗愧疚——當年孟聚南下前要迎娶歐陽青青,自己還曾私下勸阻過,說是歐陽青青青樓出身,身份與孟聚相去太遠,難堪良配。但今ri看歐陽青青的表現,無論談吐還是儀錶都是無可挑剔,盡顯大家氣度,卻是顯得當ri自己枉做小人了。

藍正向歐陽青青躬身行禮後退下,呂六樓又拿起了文函,朗聲道:「東平都將肖恆將軍!」

在藍正受任命時,肖恆心中就隱隱有預感了,他穩穩地站出一步:「末將在!」

「主公命你接任東平都督一職,管轄東平鎮境內一應軍政事務——恭喜了,都督大人!」

歐陽青青起身,對著肖恆盈盈屈膝行禮:「恭喜肖老將軍了。夫君曾說過,肖將軍是東平軍界的擎天支柱,有您鎮守東平,夫君出征在外才能後顧無憂,心中安穩。」

因為有了藍正這個先例,肖恆已有了心理準備,他表現得鎮定得多了,拱手回禮道:「末將能在垂暮之年就任一鎮都督,全賴主公信重。主公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末將謝主公洪恩,敢不粉身以報?請主公、夫人放心就是,有末將在,東平穩如泰山!」

接過委任狀,肖恆從容退下,神情自若,只是那微微漲紅的臉se,顯示了這位將軍內心的心情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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