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嗎？」楊真真有些懷疑地說道：「Victor餐廳？」她有些擔心，林是不是要打腫臉充胖子，為了請她和慕雨吃頓飯，留在餐廳洗三個月盤子。

蘇慕雨在旁邊笑著說道：「林，這家西餐廳我和真真來過好多次了，可不是你說的從沒去過的地方噢。」

林笑著搖頭：「當然不是，我們拐個彎，走小巷子穿過去，你們就知道是哪兒了。」

林在前面帶路，楊真真和蘇慕雨後面跟隨。蘇慕雨的小腦袋悄悄湊上來：「這裏好像離我們學院很近哎……會不會遇見我們的同學？真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在看什麼啊？」

楊真真在看林結實的屁股，感覺這傢夥的屁股挺姓感的。聽到蘇慕雨的話，這辣妞粉臉一紅：「沒看什麼，在想事情。Victor西餐廳本來就設立在南都學院附近的嘛，賺的就是學生的錢，有什麼好奇怪的。」

三個人在一人帶路、兩人偷偷交談的時候，轉過了一個彎，鑽進一條小巷。

Victor西餐廳。

靠窗的位置，幾個穿著南都學院學生製服的少年相對而坐，其中隱隱以一個細長眼睛的白皙少年為首。

「哎呀，」一個獐頭鼠目、面容黃瘦的男生指著窗外：「濤哥，你馬子！」

細長眼睛的少年側頭一看，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背影。

「真真？」細長眼睛、名叫濤哥的少年奇怪地自言自語：「還有蘇慕雨，她們去哪兒，要是去吃飯的話，為什麼不來Victor？」

黃瘦臉男生眼尖：「濤哥，我剛剛看到，她們跟著一個男的過去了。」

濤哥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確定？」

黃瘦臉男生點點頭：「濤哥，要不要過去看看？」

濤哥皺了皺眉毛，說：「不急，先吃完東西——我倒要看看，咱們南都有誰敢和我吳海濤搶馬子！」

穿過小巷，林三人來到了另外一條小街道。

「這裏我好像沒有來過哎。」蘇慕雨好奇地東看西看：「有好多擺攤的小吃點。」

林說：「這是B15區最有本地特色的小吃一條街，經濟實惠。不過以好吃而論，最好的應該是左手第三家。咱們抓緊去，希望位置還沒有被搶光。」

三人走到第三家，這是一個小飯店，店面不大，早已座無虛席。好容易等到一個靠門的桌子結帳走人，林眼明手快地搶到了位置。

「三碗鵝冬粉！」林高聲喊道。

楊真真和蘇慕雨對視一眼，走了過去。蘇慕雨掏出幾張紙巾，將凳子、桌子抹了幾下，埋怨道：「你也不等服務員把桌子收拾乾淨，就急吼吼跑過來。」

林笑嘻嘻地說道：「等不得，等不得。晚一步，桌子就被別人搶了。」

很快，三碗鵝肉冬粉就被端了上來。

本來因為環境惡劣沒有胃口的蘇、楊二女，瞬間就被這濃鬱的香氣征服了，肚子也開始抗議。

「真真，要不吃點試試？」蘇慕雨小聲說道。

楊真真早就抄起了筷子：「開動開動！」

第一口粉吃下去，兩個女孩一齊發出了「哇」的驚嘆。

「好鮮啊。」這是蘇慕雨。

楊真真直接得多：「爽！」

林有些目瞪口呆，看著兩個斯文秀氣的大小姐，稀裡呼嚕地扒拉著粉條。獃滯了兩秒鐘，林才好笑地聳聳肩，拿起筷子加入了饕餮的行列。

「好飽……可是我還想吃……」楊真真撫著圓鼓鼓的小肚皮，心滿意足地哼哼。

「你這隻小豬。」蘇慕雨笑罵。

「老闆，來結帳！」林打了個響指。

「林，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個好吃的地方的？」蘇慕雨好奇地問道。

林回答說道：「小時候，撫養我的亞舍羅奶奶還沒生病，偶爾帶我來過幾次。快有十年沒來了，還好這家店沒有換地方。」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了過來。

「真真，你怎麼會在這裏？」

眼睛細長的吳海濤，帶著三個同學跟班，大踏步走進店裏。

看著遍地汙垢的地面、穿著簡樸的食客，吳海濤皺了皺眉。

楊真真也蹙起了眉毛。

「吳海濤，真真也是你叫的？」楊真真柳眉倒豎：「老娘吃飯呢，有多遠給我死多遠。」

一開始林還以為是楊真真的男朋友找了過來，等到楊真真發話，才明白原來是這個叫吳海濤的細長眼睛男生單相思。

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黃臉男生跳了出來：「嫂子，這就是你不對了，吳哥是關心你，才一路追了過來。這不是怕你被壞人拐跑麽。」

楊真真冷笑，鋒利的言語像刀子一般戳過去：「趙禎，狗腿到你這份上，也難為你還是南都學院的學生。你這麼巴結吳海濤，還不是想傍上吳家這條大腿？姑奶奶的事情，你要是再多嘴一句，你家的那個藥廠就不要開了。」

趙禎訕訕笑著，小心翼翼地後退半步，不敢多話。

吳海濤掃了老神在在的林，心頭泛起一陣惱怒：「土老帽，笑什麼笑，給我滾出去。」

林對著楊真真聳聳肩：「這就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話說，你們南都學院出來的，都這麼橫啊？」

蘇慕雨抗議道：「你打擊面太廣了吧！」

楊真真沒好氣地說道：「林，別理那傢夥，就一**，還想追老娘，也不照照鏡子。」

吳海濤氣得眼睛發紅，黃臉男趙禎知他心意，喊道：「都愣著幹嘛，揍這土鱉。」

林愕然，低頭看看自己平整的老式襯衫：「很土鱉麽？我以為這才彰顯了我成熟的內涵……」

「刷啦——嘭！」第一個衝上來的男生倒下了。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早已站了起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殘缺不全的板凳，上面還有絲絲血跡。

「這種架，在C區每天要發生幾十次，太小兒科了，」林把缺了一條腿的凳子放下，換了另外一把椅子，頗有些睥睨天下的味道：「下一個是誰？」

除了吳海濤，其他人齊齊倒退一步。

開玩笑，剛剛林揮凳砸人的勇姿歷歷在目，凳子上鮮血未乾，誰敢繼續上前？

尤其是這些人都是南都學院的學生，平素打的是嘴仗，最多動動拳頭，哪裏見到過這種不怕出人命的打法。

跟班們後退，頓時把為首的吳海濤凸顯出來。

林很隨意地晃動椅子，上前逼了一步。

吳海濤腦門上青筋綻露。

「小子，別太得意！」吳海濤嘴裏迸出來幾個字：「咱們，走著瞧！」

趙禎見到吳海濤噌噌轉身離開，連忙指揮另一個男生架起被放倒的跟班，倉皇敗退。

「你要小心了。」楊真真很少見地嚴肅說道。

「這種紈絝，我一個能打八個。」林毫不在意。

「開什麼玩笑，」楊真真有些急了，鼓凸凸的胸部一起一伏：「吳海濤是個通靈士，有兩個幻靈——掘地蟲和狗頭人，放哪一個出來都夠你喝一壺的。」

林這才認真起來。

通靈士，已經是可以稱得上正牌通靈師了。

雖然聯邦有明確規定，不得對普通人施展來自神國的能力，也不能隨意召喚命靈，但凌駕於規則之上的人比比皆是，吳海濤動用命靈把他幹掉，估計也就是交交罰款完事。

林現在的思維方式還停留在他無依無靠的時候，他沒想到，要是自己被這麼幹掉，他的老師歐陽修，在憤怒中會爆發出多大的能量。

「我會注意的，」林也嚴肅起來：「謝謝你的提醒。」

「算了，這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楊真真鬆了口氣：「我找個機會警告吳海濤，讓他收斂一下。」

「不用這麼麻煩，」林笑呵呵地說道：「我也快要成通靈師了，怕他做什麼？」

「通靈師？」兩個女孩異口同聲。

「你攢夠錢買夢晶了？」楊真真心直口快。

「可是，只有夢晶也不夠啊，你還需要一個有經驗的通靈師引導……」蘇慕雨很聰明，說到這裏已經反應過來：「是歐陽館長？」

林笑著點點頭：「是啊，我已經是歐陽老師的學生了。」

「祝賀你！」蘇慕雨真誠地說。

「好狗運……」楊真真嘟囔：「不過，還是祝賀你。」

看看天色已晚，三人很快鑽進懸浮車，準備回空中花園。

「能不能先送我去C03，」林說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

蘇慕雨奇怪地問：「你不是搬到歐陽老師那裏住嗎？」

林笑道：「在C03還有鄰居，走之前，我想再跟他們打個招呼。」

楊真真沒有廢話，一打方向盤，懸浮車轉了個漂亮的彎，尾部噴出強勁的氣流，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

楊真真的PORSCHE100周年限量版跑車駛進C03區，在林的破舊木屋前停了下來。還好天色已晚，在破舊街道上遊逛的閑人很少，否則肯定會引發圍觀。

「嬸嬸，小虎！」林下車，喊道。

鄰家的門打開了，十來歲的小虎幾乎是飛奔著出來，差點撞進林的懷裏。後面，小虎媽放下手中的活計，捶捶腰站了起來。

「林哥哥，今天下午來了兩輛好大的車，把亞舍羅奶奶和你家全都拉走了！」小虎的聲音有些悶：「林哥哥，你是不是搬家了？以後都不回來了？」

林笑著拍了拍小虎的腦袋：「我是搬家了，不過是幫別人看房子。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

小虎明亮的眼睛有些發紅，鼻子也開始發酸。

「嬸嬸，」林快步走上前：「我要走了。」

小虎媽也有些唏噓，說道：「亞舍羅，出息了啊。」

林不好意思，揉了揉高直的鼻子：「哪有，幫人看房子而已……嬸嬸，這是一萬塊錢，你拿著。」林掏出一張小小的卡片塞進小虎媽手裏。

「哎，我怎麼能拿你的錢……不對，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小虎媽推拒，同時驚訝地說：「亞舍羅，不是幹什麼壞事了吧？」

林腦門上凸出三根黑線：「沒有，這是人家預支給我的工資。嬸嬸，你不是一直希望在B15區的小吃街開一個早點攤嗎？一萬塊雖然不多，但緊著用也差不離了。我相信以嬸嬸的手藝，肯定能掙錢。」

小虎媽有些為難：「可是，這畢竟是你的工資……」

林笑著說：「沒關係，就當是我借給嬸嬸的吧。等到嬸嬸掙錢了，在小吃街開了門麵店，再說還錢的事情。」

小虎媽不再矯情，收下錢，嘆了一口氣說：「難為你發達了還能想起來街坊，亞舍羅你是個好孩子，將來肯定會做大事業的。」

和小虎媽、小虎告別之後，林鑽進了懸浮車。

車尾噴出氣流，開始前進。小虎突然跑了起來，一邊跟著車子跑，一邊喊道：「林……林哥哥，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噢！……」

林沒有回答，眼眶有些發酸，他閉上了眼睛。

別了，我生活了十六年的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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