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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婚》044米 人心不足蛇吞象!
章節名:044米人心不足蛇吞象!

生活總得繞點兒彎,生命的節奏才會更精彩。

總之,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佔色心裏琢磨著,就覺得有幾分尷尬,沖寶柒笑了笑,她挪開稍坐遠了點。別開頭望向了車窗的外面。則權少皇瞥著她的小動靜兒,生生又止住了那隻已經抬起來,本來準備丟開寶柒的手,轉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聲音軟了下來。

「想我了,怎麼不來看我?」

嘴唇微張,這一回,換寶柒被他給嚇住了。

哎喲喂!真變了天兒了?一個陰惻惻的魔鬼,突然變成了一縷和煦的春風?

之前接到權少皇的結婚請柬時,寶柒自個兒在家裏研究了老半天兒,怎麼都想不明白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讓她那個『瞧不上她真愛』的堂丨哥準備結婚了。今兒在宴會大廳裡的驚鴻一瞥,老實說,佔色那點姿色,讓同樣身為女人的她也驚艷了。

還有,羨慕了,嫉妒了……

事後,想到會場裡那些男人的驚叫聲,她就有一種想法幸好她家親愛的冷梟沒有來,要不然見到了佔色,他不也得瞧愣神兒啊?

因此,她剛上車的時候,確實誠心想作弄一下堂丨哥,順便調丨戲一下嫂子。

哪兒知道,這堂丨哥還配合她演起戲來了?

這麼一琢磨,寶柒很容易想到真丨相她這個四哥,壓根兒就還沒有搞掂人家姑娘啊,還想靠這個招數來讓她嫂子吃乾醋?心裏不由得驚悚了一下,這事兒太滑稽了,要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真兒的不敢相信這麼幼稚的事兒,竟然會是權少皇這樣的人能幹得出來的。

她是趕緊向嫂子解釋,還是繼續演戲?

她不選前者,不選後者,而是選擇拆中實事求是。

抖了抖受驚的小身板兒,她好不容易才壓住笑意,認真地望著他說:「找你不是不方便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公他是一個大醋罈子。但凡地球上的雄性生物,都是他的情敵……連兒子都不例外。」

她有老公,兒子?

佔色雖然將頭別向另一邊兒,可耳朵卻沒有聾掉。

聽了他倆的對話,說心裏話兒,她越發感覺怪異了。不過,也同時產生了差不多一個電視連續劇的聯想出來權少皇喜歡的人是寶柒,可寶柒卻嫁給了別的人,而且還生了兒子。因此,姓權的求愛而不得,心裏就越發的變丨態了,以至於找到她這個倒霉姑娘,來尋找他的心理平衡。

同時也能解釋為什麼他要娶她,喜歡玩弄她,卻不像正常人那樣親吻她……說白了,就是他心理和生理上,在不斷的矛盾衝擊,導致了他性格上的陰晴不定和喜怒無常。

一琢磨,她覺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了。

心裏七彎八拐著,學心理出身的佔小麽同志,本來就是一個發散性思維能力比較強的人。越想她越覺得事情基本這樣穿圓了,越想越覺得自個兒真特麽的可悲。

她成了他的感情替代?這也太搞了吧?

那邊兒的寶柒看了過來,瞧到了她的臉色,眨了眨眼睛。

「嫂子,你坐過來呀,我又不會吃人。」

佔色尷尬地扯了扯眼簾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裏雖然不太舒坦,可覺得還是應該先向人家道謝,禮貌一點,畢竟幫過她。

「那啥,寶小姐,今兒的事兒謝謝你了。那條披肩被我弄髒了,我先拿回去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嫂子,你客氣啥……我跟四哥……」

「寶柒!」

權少皇蹙了眉頭,打斷了她的話,一雙陰鷙的黑眸直射了過去,「話多了!」

被他這麼冷冰冰的一吼,寶柒的心肝兒都快顫了。窒息了好幾秒,她才回過氣兒來,撇了撇嘴唇,笑容有點不得勁兒了。

「四哥……你凶什麼凶?」

挑開了眉梢,權少皇餘光掃著佔色的臉色,心裏愉快,唇角就又扯出了笑容來。

「回去告訴老鳥,改天找他喝酒。」

見他又笑開了,寶柒才鬆了氣兒。心裏感嘆著這個堂丨哥可比自家老公難對付多了,不由自主就同情起了佔色來。

心裏尋思著,嫂子你就自求多福吧,就想要開溜。

要知道,她剛才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坐過來的,她早就聽冷梟說過權少皇是一個不喜歡女人接近的男人,當然也包括她這個堂丨妹了,再不識趣兒點……一會兒人家兩口子世界大戰了,火非得燒到她的眉頭上來。

「哦,行。四哥,那我先走了!嫂子,再見……」

說完正待起身,權少皇卻叫住了她。

「等等!」

「四哥……還有事兒?」

權少皇眯下眼,笑得像一頭老狐狸,「寶柒,我要結婚了。」

「我知道啊。」寶柒不明白了。她已經都收到他的請柬了,可不是就要結婚了麽?為什麼這會兒又說?

看了一眼佔色,權少皇的目光又盯在了寶柒的臉上,語氣凝重了不少。

「他會回國來參加婚宴。」

他?

寶柒愣了兩秒,心裏便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了。權少皇的二伯,她自己傳說中的親生父親,那個隻管到處留種,不管生活撫養的權世衡。

心裏莫名地抽抽了幾下,寶柒撇撇嘴,狠狠拽了拽他的胳膊,撒氣兒般說。

「不用告訴我,她的事兒跟我無關。」

輕笑了一下,權少皇身體慵懶地往後一靠,順便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寶柒搭在臂彎裡的手。

「無關就好,只怕到時你會心痛。」

被他冷鷙得帶著仇恨的話給駭了一下,寶柒側過臉來,又湊近了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一眨不眨地盯了好一會兒,才奇怪地問。

「我心痛?……四哥,你是準備要做什麼?!」

權世衡一直住在國外,寶柒從未有見過他,連照片都沒有。不過她猜,他或許也不知道有她寶柒的存在吧?老實說,對於自家的親生父親,要是說一點兒都不好奇,那純粹是扯淡的。所以吧,她其實也想在權少皇大婚的時候,見見那個權世衡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可乍一聽權少皇的話,她還是心跳加快了。

然而,寶柒說著權世衡的事情,卻不知道自己湊過去的動作,從佔色的角度看上去,有多麼的曖丨昧和親昵。

呼吸緊了又緊,佔色有點兒坐不下去了。

對於這個寶柒,她其實沒有什麼壞的印象,畢竟愛情的事兒也是你情我願。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很明顯寶柒喜歡的是她自個的老公,姓權的卻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愛上了她。

說來有點可憐!不過卻也是活該!

心裏暗罵了一句,她覺得自個兒在這裏特別的礙人眼,搞得就像一個第三者似的,人家兩個人說話都不方便。越想,他越覺得椅子上像長了釘子,再也坐不住了。

瞄了一眼沒有關閉的車門兒,她調轉過頭去,微微一笑。

「權四爺,寶小姐,你們倆聊著。我下去透透氣兒。」

說完,她友好地沖寶柒笑了笑,也不管權少皇什麼臉色,起身就從車門跳了下去,頭都沒有回一下。

咂了咂舌,寶柒推了推權少皇。

「四哥,你完蛋了。戲演過頭了,還不趕緊去追!」

一把拍開她的爪子,權少皇的目光頓時陰沉了下來。

「趕緊回家去。」

被他那麼陰惻惻地一瞄,寶柒下意識地抖了抖。還沒有準備好說詞兒,權少皇已經下車追佔色去了。

無奈的聳聳肩膀,她嘆著氣兒走了!

*

佔色下了車覺得渾身都輕鬆了,剛才心裏實在憋得太發慌。

不曾想,她走了不到二十米,權少皇就飛快地趕了過來,一把拽著她的胳膊,一張臉黑得不行,「你一個人上哪兒去?」

佔色抬頭,看著他,眼神兒迷丨離。

「我想回家。」

權少皇捏了捏她的臉,笑了,「成,咱現在就回家。」

見他裝著聽不懂,佔色不免有些惱火。而且,她也有點受不了他剛才還和別人親丨親我我,現在又跑過來招惹她還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心裏煩躁著,她聲音有些冷。

「四爺,我是說回我自個兒的家。」

她語氣堅決,權少皇卻笑得更加開心了,臉上帶著一種小陰謀得逞後的得意,他伸手攬了她過來,拂了下鬢角的頭髮,低下頭來,認真地吻吻她的額頭。

「傻東西,我家不是你家?」

「你覺得呢,是一樣的嗎?」

揚了揚唇角,見她惱火的樣子,權四爺尋思著她這個醋,也不能吃得太久,趕緊就解釋了,「佔小麽,寶柒她是我的……」

『堂丨妹』兩個字還沒出口,佔色就打斷了他,「權四爺,寶小姐是你的誰,跟我沒有半點兒關係。我只是在闡述我的意見。我、現、在、要、回、家!你聽懂了麽?麻煩你,放開我!」

說完哼了哼,惱火到極點了,推開他又邁開了步子。

權少皇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三兩步追過去,又撈著她的腰抱了過來,「佔小麽,別軸了。你吃醋就吃醋,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她吃醋?

睨了他一眼,佔色直起脊背,剛才還輕緩的聲音又高亢了不少。

「權四爺,你喜歡看女人為你吃醋呀?!可惜了,吃醋這事兒,絕對不包括我。別說就是聊幾句,就算你在我面前跟別人演chuáng戰,我也能眼睛都不眨的當成看小片兒!」

佔色不是一個嘴笨的,尖酸刻薄的話也不是不會說。

她自然不肯承認自己心裏有點兒酸。一方面她覺得確實談不上吃醋,主要就是覺得經過了今天的衛浴間的事兒,又撞上了他喜歡的女人,多少有些尷尬。另外一方面,當然就是她不願意時時被他拿捏,為了維護自己可憐的尊嚴了。

她很理智。

她認為只有屏棄掉那些對他不切實際的幻想,才能讓自己淡定下來有邏輯的認真思考他倆之間的關係,也才不會處處都受到他的左右和擺佈。

這麼想著,她之前那些潰散掉的心思又重新回攏了。正像艾倫說的,陷入戀愛中的女人都是沒有智商又盲目的可憐蟲。而她,差點兒就被這男人假意的柔情給洗了腦。

幸虧寶柒的出現,讓她認清了事實。

夜風涼涼如水,兩個人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權少皇低著頭,一直在觀察她臉兒上明明滅滅的表情。

許久,他的聲音也涼了下來。

「佔小麽,你當真從來都不在乎?」

「當真!」佔色平日裏性子蠻好,可骨子裏卻有一根倔筋兒,一旦心裏決定了什麼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說話自然也就不留情面外加斬釘截鐵了。

權少皇英俊的臉在路燈下涼意森森,一點點的冷硬和緊繃了起來。手指縻挲著她骨骼勻稱的肩胛骨,他沉吟幾秒,再次加重了語氣。

「小膽兒還真肥了,不怕老子收拾你?」

「呵,反正賤命一條,收拾不收拾,又有什麼關係?」

人為什麼怕,就是因為在乎。

一個人要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佔色就是想要用這樣的心理反應,去打擊他對自己的掌控信心。她要讓他知道,她根本就無所畏懼,更不可能會受到他的任何威脅。

這一回,權少皇盯著她的臉,陰鷙的眼尾挑了起來,不過卻沒有再說話。

佔色冷笑著,正準備思考著下面要準備怎麼脫身的時候,男人竟鐵青著臉二話不說就將她抱了起來,整個人摁在懷裏就往回走。車門兒是打開的,一把將她按在了車廂座椅上,他隨即也坐了進去。

「開車!」

兩個字冷冷出聲兒,汽車很快就發動了引擎!

佔色磨著牙齒瞪著她,再次領略到他的霸道,心裏的火兒也更烈了起來。

這個姑娘,天生吃軟不吃硬。誰要對她有一分好,她必會還回去十分多。誰要對她不好,她也會十倍的還回去。之前對權少皇,她多多少少也念著那點兒幫助過她的『好』。而現在,急惱上了頭,哪兒還顧得了那麼多?!

坐直了身體,她捋順好額頭垂下的烏黑長發,昂起了弧線極美的尖巧下巴,嚴肅地告訴他。

「權少皇,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不嫁了。我收回我之前說過的話。從現在開始,我跟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至於欠你的錢……我這輩子只要不死,都會一分一分的還給你。」

斜眸微瞄,權少皇盯著她的臉,語氣有些涼。

「佔小麽,你到底在氣什麼?寶柒是我堂丨妹。」

吐了一口氣,佔色覺得他現在拿這種話來搪塞自己,著實有些荒謬。眉梢挑了一下,她扯著嘴就笑了。

「堂丨妹更可怕,證明你的心思更齷齪。好了,權四爺,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還是那句話,橋歸橋,路歸路。欠債我會還錢,但我不想拿自己的尊嚴去抵押!」

權少皇看著她,目光很專註,專註得有些嚇人。

「你閑得無聊是吧?周六結婚,你現在跟我說不嫁?」

結婚?這樣子的關係,還結什麼婚啦?想到這裏,佔色顧不得心頭莫名其妙就湧上來的酸澀感,蹙著眉頭,低喝了一聲兒。

「麻煩你了,權四爺,讓我下車。」

抬起手來,權少皇依舊專註的看著她,指尖慢慢地撫過她海藻般漂亮的長發,觸手生溫,心又軟了,拉她過來抱在懷裏,緩緩地揉著她的腦袋,氣息也軟了。

「佔小麽,別跟我鬧。好好的,我會對你好。」

對她好?嘴裏一聲冷笑,佔色猛地退開了他,坐離了開去。

「我說我要下車,我說我不嫁給你了,你聽不懂人話?」

懷裏空了,再次被她給推開了的權四爺也惱了。盯著她的臉,他一點點逼近過去,冷鷙無邊兒的聲音沉重了許多。

「不長記性。爺說過,由不得你,忘了?」

佔色地往後挪動著,身體已經貼上了車壁的位置。有句話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她要永遠這樣被他脅迫,而他卻並不真心愛她,那她的婚姻跟坐大牢有什麼分別?

這麼想著,她索性把心一橫。

「由不得我是吧?」

涼涼地沖他一笑,她突然按開了車門兒,完全不管正在以極快速度平治的汽車,整個人就向公路上滾落了下去。

「佔小麽!」權少皇面色一白,聲音還沒有完全出口,整個人已經像一頭憤怒的豹子,飛快地撲了過去,雙臂死死把她撈在懷裏,手肘技巧性地捂住她的身體盡量讓自己受力,一連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才堪堪地穩住了兩個人的身體,停了下來。



同時,剎車聲兒也直逼耳膜。

汽車停下來了,司機一腦門兒的冷汗!

幾個人跳下車來,「四爺!」

摟著佔色躺在地上,權少皇沒有回答他們,魂飛魄散之間,他重重地喘著氣兒,一把拂開臉上女人落下來的頭髮,後怕之下,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

「佔小麽,你他媽瘋了!找死啊?」

「我找死跟你關係?」

「老子告兒你,沒有我的允許,你他媽想死都不行。」

「權少皇,我也告訴你,我的事兒,從來由我自己做主,輪不顧你來管。」

大聲吼完了這幾句,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相顧著逼視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權四爺歇了火兒。狠狠瞪了她一眼,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多處擦傷,摟著她的腰將她抱起來站好。想了想,雙手又捧著她的臉,上上下下地瞧了瞧。

「佔小麽,你有沒有傷著哪?」

佔色沒有想到,經過了急跳飛車這樣驚險的事兒。自己的心情竟然還能很平靜。輕輕地將他的手拽開,她抬起頭來,正視著他擔憂的臉色,聲音無比淡定。

「謝謝你救我。我就是想告訴你。只要我想,沒有做不到。」

權少皇知道這妞兒是隻兔子,逼急了會咬人,可真還沒有想到她竟敢幹跳車這樣兒的事兒。可這會兒,一肚子的火氣,在這樣的她面前,又怎麼著都發不出來。

「行行行,先上車再說。」

說著就去抱她,不想這小兔子還真急了。掙扎兩下掙不開,一口就咬住他的脖子。這一回她是真真兒咬,很明顯,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咬得用力。

嘴裏,很快就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頓了一下,權少皇才嘆著氣兒扯開她。

低頭,盯著她染紅的唇角和一雙漂亮卻帶著怒氣的眼睛,他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突然失笑。

「你他媽可真狠。不過,爺還是喜歡!走,咱們回家,別站在這兒,讓人看笑話。」

佔色後退一步,抹了把嘴巴,艱難地呼吸了幾口氣兒,腦子裏就一個念頭。跳車這樣危險的事兒她都幹了,要真的遂了他的意,往後哪兒還會有好日子過?不得被他給欺壓死啊?

涼著心,冷著話,她一字一句說得很用力。

「權少皇,我真心懷疑你的智商和理解能力」

危險地眯起一雙狐狸眼,權少皇打量著她,眼尾處的那一抹陰鷙拉得極長。等她再出口的時候,聲音已經陰沉了下來。

「佔小麽,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寧願摔死,也不跟你。」

「你敢!」

「我走我的路,我有什麼不敢的?」

佔色冷笑著說完,不輕不重地瞄了他一眼,當場就轉了身兒。

一雙冷眸,暗得快沒邊兒了。權少皇想去將那個腦袋上長了反骨的小女人拎回來,可他兩隻腳卻像生了根,生生地釘在了原地,只能對著她的背影吼了一句。

「佔小麽,你再走一個試試?」

佔色也不知道聽見沒有,頭也不回,拎著包走得極快,完全當他是瘟神在躲。

「靠!去你妹的!」

陰惻惻的目光定了兩秒,權少皇一個大腳踹在了路邊的綠化樹上,看著那樹身顫抖得如同篩糠,他心裏惱火到了極點,每根頭髮絲兒上似乎帶著寒氣。冷笑著,他不停地冷笑著,嘴角弧度扯得極開,可明明是在笑,樣子卻像一個潛藏在黑暗深處的撒旦。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更沒有人知道,他對那個女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複雜情感。

沉寂了良久,鐵手終於站在了他的身後。

「四爺!要不要去追佔老師。」

「追個屁,由著她滾蛋!」

氣恨恨地說完,權少皇拉了拉身上剛才被地面磨破了好幾處的衣服,又抬起來看了看正在滲血的手肘,心下的煩躁又多了些。磨了磨牙,他再次走向車邊。

鐵手一路沉默跟隨。

在他的記憶裡,四爺好久沒生過這麼大氣了。上了車,拒絕查看傷口,也拒絕人給他包紮,就一個人冷著臉靜靜的坐在那裏,像尊怒氣值爆滿的冷麵神。

這一回看來,他還真僵上了。

不過他沒有料到,汽車啟動不過剛穿出兩條街,還在盛怒之下的男人,就又冷惻惻地丟出了一句話來。

「保護好她的安全,不要鬆懈。」

鐵手心裏有些感嘆。

好像每次他倆鬧上了,哪怕四爺再生氣再憤怒,可每次最先服軟的人都是四爺自己。瞄著他怒氣未消的臉,鐵手皺了皺眉,又忍不住安慰。

「四爺彆氣了,等佔老師想明白了,會知道四爺對她的好。」

「好個屁!她恨不得宰了我。」

使勁兒地扯了扯領口,權少皇說完又哼了哼,心裏焦灼著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來。「鐵手,婚宴的事你得弄妥了。咱們不能讓他搶著先機,只要他專機一到京都,立馬就動手。」

「都安排了。」鐵手想了想,「他會來嗎?」

「一定會。」大侄子結婚,他做二伯的怎麼能夠不來。如果他找理由不來,那麼權世衡慈祥友善的長輩形象又怎麼能端得住,又怎麼能『幫』他執掌權氏諾大的家業?更何況,權世衡準備了這麼多年,數次失手,到現在年齡也大了,應該再也等不及要置他這個繼承人於死地吧?

鐵手點著頭,突然又擰了眉,「婚宴到是妥了,可佔老師……那邊兒?」

「這事你甭管!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這輩子都跟她耗上了。」

「知道了!」

「媽的,等這事兒過去,老子非得好好收拾那娘們兒。」

聽著權四爺恨恨惱怒的聲音,鐵手知道他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垂下了眸子,他不再吭聲兒,更不會去提醒他將來麽,還指不定誰收拾誰呢?

好一會兒,車廂裡沒有人再說話。

不知道想到了哪個地方,權少皇又抬頭,陰沉的目光掃向了鐵手。

「等事情完了,你請個探親假。回去見見老娘,找個媳婦兒!整天跟著我也屈了你。你要有想去的單位,吱一聲兒。」

心裏驚了一驚,鐵手的手指握緊。

「四爺,我……我……」

「吞吞吐吐個屁!」今兒的權四爺明顯氣了炸藥,嘴裏吐出來的髒話比平時多了許多。煩躁的想了想,又伸到兜裡去摸煙,一不小時觸到胳膊和膝蓋上都是磨破的傷,又低低的罵了句什麼,才慢騰騰的點燃了煙。

「鐵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咱倆論公算上下級,論私那就是兄弟。」

一聽這話,鐵手心裏更慌了。他說自己的心思,可他除了對佔色那點子不能見人的念想,他還能有啥心思呢?眼皮兒跳了又跳,他一時間口乾舌躁,話說得更不流暢了。

「四爺,我真沒動啥歪心思,我就想保護你……和佔老師。」

眉頭又擰了擰,權少皇狠狠吸了一口煙。

想了想,他撩鐵手一眼,又失笑著遞給他一支。

「四爺,你知道我不抽。」

「試試,男人不抽煙,德性太好了,遭人嫌!」

悶悶地接過煙來,鐵手試著抽了一口,差點兒嗆了嗓子,不過多試幾口下來,他還真的心裏通泰了不少,跟著就長篇大論了起來。

「四爺,你救過我的命,你更是提拔了我。說得難聽點兒,我現在在ZMI機關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算不得我鐵手的本事,全都是你給我的。這些東西我都記得。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會為了什麼事背叛你……我只是……只是……」

到了最後他又吞吞吐吐了起來,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覷覦兄弟的女人,本來就是一種讓男人不恥的行為。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對佔色有任何的想法。可有的事兒偏偏不由他做主,他越想控制對她的感覺,越是隨著接觸的時間擴散得越來越厲害。搞得他就像個吸毒的癮君子……上了癮,根本就戒不掉。

而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只是默默的想,不會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四爺,我不想……不想調單位……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啥不……不……」

權少皇一直咬著煙盯著他,見他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麼,吸了口氣,眯起了眼睛來,「男人說話,整得像個娘們兒。」

末了,在鐵手的愣神裡,他闔上了眼睛,叼著煙躺了下去。

「你要樂意,還跟著吧。」

手指鬆開,鐵手長籲了一口氣。

「謝謝四爺的信任!」

**

慢慢地走在京都燈光璀璨的街頭,佔色也不知道自個兒走了多少。隻覺得腿腳很軟,心也很累很沉。看著路邊的櫥窗和走過的人群,她覺得自己都像被抽到了什麼神經一樣,身體有點兒飄。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對事對物反覆糾結的女人。可如今為了那個男人,已經無數次的失神又失態了。竟然能幹出跳車這樣的事兒,現在想想,她自個兒也後怕不已。

不能再這樣了。

要不然,都找不到自己了。

心裏這麼對自個兒說著,她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天,又深呼吸幾口氣兒,雙手不停地握攏又放開。再握攏,再放開。這是她以前調整心態慣常使用的動作,不僅可以緩解心裏的壓力的煩躁,還能重新建設自己的強大心理。

可今兒怪了,來回重複了好多次,半點兒用都沒有。

她總算知道了,姓權的狗東西,真的影響到她了。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不受思想控制的煩躁,純粹是自找麻煩。琢磨著自己的心裏,她覺得可以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放聲地痛哭一場也許就好起來。然而,這個繁華多金的城市,似乎容不下她的哭聲兒。

命啊,真是多舛又悲催。

難道現代的高智商女人,連古時候鬥字不識的小媳婦兒都不如了麽?做男人的活兒,卻沒有男人天生的體力和抗壓能力,還享受不到男人的社會地位……

一個人走著,她沒有打車。

不知不覺,她竟然走到了離權少皇為她家購置的高檔小區附近。

她的腳走累了,尋思既然都到這兒了,不如回去看看老媽。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人在受了傷的時候,都會想到父母。

反正此刻,她真的有些想過世的老爸,還有……懦弱了一輩子的老媽。

她有這座房屋的鑰匙,因此沒有敲門兒,她捅開鎖靜靜地走了進去。

還站在玄關處,她就被眼前的戰場嚇了一大跳。只見大客廳的地上,沙發上,到處都擺滿了各種各樣購物袋,有大件兒的,有小件兒的,從外面的商標來看,有衣服、有鞋襪、有家飾、甚至有貼身衣褲……

而且,包裝告訴她,這些東西,價值應該都不便宜。

很明顯,她家的情況是沒有可能買這麼些東西的,那錢從哪裏來的,還用多問麽?……看到眼前的一切,她的心裏突然一陣悲涼。她永遠欠著權少皇的錢。這樣的認知,讓她再次沮喪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卑微竟全部來自金錢的壓力。

站在那裏,她一動不動。

看著妹妹魯芒在開心的清理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看著魯有德大模大樣地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老媽附合著他一直發傻笑,看著電視機裡竟然還在演放過無數遍的《還珠格格》,她就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此時,紫薇正在說,「我知道他愛你愛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愛他愛得好痛苦好痛苦。」爾康也看著她,深情款款:「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靠!

真特麽傻呀。

心痛能痛死掉一個人嗎?

想到什麼愛呀愛呀,她這會兒十分不敏丨感,不知道跟誰較上勁兒,火兒也有些大。

「你們發財了,上來兒買這麼多東西?」

見到她的臉色不好看,魯有德的二郎腿放下來了,討好地假笑著招呼她坐。妹妹魯芒也嘟著嘴兒,不敢再吭聲兒了。俞亦珍則是繞過茶幾走到了玄關來,小心翼翼地拉著她的胳膊安撫。

「小麽,你怎回來了?擱這兒愣眉赤眼的嘎哈呢?麻溜進去啊!」

看著這段時間臉色紅丨潤了不少的老媽,佔色又不得不壓著火,涼絲絲地問。

「家裏在辦展銷會呢?」

瞄著她不太爽快的面色,俞亦珍知道她話裡藏著的話,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支吾了幾句又說不出什麼來。到是今兒晚上本來就喝了二兩酒的魯有德,大聲兒的叨叨上了。

「今天俺們出去買了幾套衣服,小麽啊,你瞅咱家住這兒疙瘩,來來去去街裡街坊的,都是體麵人兒,俺倆穿磕磣點兒沒啥,可不能丟了姑娘和姑爺的臉哪!你說是不?」

呵!

佔色真特麽想笑,想大聲狂笑。

可她喉嚨發堵,半句都笑不出來。

目光涼涼地掃視著魯有德鹵豆腐皮兒一樣的臉,她嘲諷著笑問,「這麼說起來,敢情你們置辦東西,還都是為了給我爭臉面兒呢?那我不得多謝你了?」

瞧著這小妖精一副水靈靈的樣子,魯有德哪怕心裏氣得直磨牙齒,卻也不敢隨便去惹惱了她。誰讓她現在是權四爺的心肝兒寶貝呢?

嘴裏打著哈哈,魯有德不要臉的笑。

「都是自個兒家裏人,整這麼客氣噶哈。」

「誰跟你是自家人?」冷哼了,佔色反諷。

「嘿,你個小兔嵬子,越說越帶勁兒是吧?」說著說著,魯有德脾氣上來,又急性了。眼看大戰又要開始,俞亦珍趕緊哀求地沖他遞過去眼色,手指卻拉著佔色,「小麽,吃過了沒有?要不,媽去給你整點吃的,墊墊肚子。」

佔色今天晚上還真沒有吃過東西,而且現在也累了,她不想再走了。

「成,煮碗麵條就行。」

「好的,你等著啊。」

眼見俞亦珍往廚房走的背影,佔色眼圈兒突然有些發紅,「媽!一個荷包蛋,放點兒蔥,不要辣椒醬……」

轉過頭來,看著她的臉,俞亦珍嘴皮兒動了又動,最終也就三個字兒。

「媽知道。」

垂下了眼眸,佔色沒有再去看她。放下包,徑直走到沙發上坐好,也不生氣也不搭理任何人。隻一個人靜靜地思忖著,她欠了權少皇這麼多……如果不嫁他,她得什麼時候才能還上債。

不一會兒,俞亦珍端著面過來了。

暖乎乎的一碗面,熱氣騰騰地就放在了茶幾上,佔色湊過去,聞了聞那熟悉的面香,心裏竟難受了起來。她有多久沒有吃過老媽做的東西了。

這麼一想,到底是她的親媽啊。就算自個兒受點兒委屈,只要老媽能過上好日子,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一會一個念頭,她琢磨著,就『唏裡呼嚕』的挑著麵條吃了起來。

哪兒會料到,一碗面還沒有下肚,就讓她再次證實『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心理過程。

現在他們已經不住出租屋了,而且在京都市還住上了大房子,有小保姆侍候著了,去醫院看病都能全部報銷,魯有德這個王八蛋竟然還不滿意。

在她吃麵的時候,他又說,今天出去逛街才知道,沒有汽車太累了。更何況,有時候想帶她媽去逛逛八達嶺啊,遊覽一下香山啊,瞻仰一下人民大會堂啊,去感受一下故宮歷史文化啊之類的,家裏要沒有輛車真不方便

說來說去,他的意思,就是再讓『姑爺』給買輛上檔次的車。

佔色差點兒嗆死。

咳了好幾聲兒,她又想笑了,想苦笑,或者想痛哭。

這人兒,什麼東西?

好不容易咽下了嘴裏的麵條,她冷冷地諷刺了一句。

「有車你會開麽?你有駕照麽?」

魯有德眼睛一瞪,「我沒駕照又怎麼地?我都這把年紀了,還開啥車啊,不過咱家可以雇個司機啊,讓你老媽也享受一把闊太太的待遇。」

司機?!闊太太?

嘴裏的麵條沒有味道了,叫囂著不停喊餓的肚子,也不再叫嚷了。佔色覺得這哪兒是麵條啊,分明就是一碗蒼蠅,噁心得讓她想吐的蒼蠅。

他們真以為在賣女兒呢,提各種不要臉的條件?

其實,她那天之所以會答應權少皇那個『嫁』字,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他逼在那裏了,沒有別的辦法。但,還有一部分很大的原因就是她欠了他太多的債。章中凱那事兒已經欠了不少,現在家裏又來了幾個討債的,吃喝拉撒全花著人家的錢。雖然這些並非她主動借債,可事情就是這樣,你不主動,不代表你就不欠他的。哪怕她明知道這是姓權的逼她的一個方式,也不得不往他網裏紮下去。

她不喜歡欠錢,更不喜歡欠人情。

而現在……這些人要車不說,還要人家配司機,真當自個兒成國丈大人了?還是他們真以為她在姓權的心裏是塊兒寶啊?說白了,她估計就特麽比妓丨女好不了多少!

心裏各種情緒,不停的沸騰著……

但佔色本身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思索了再三,她才慢騰騰地吭聲兒。

「你別做夢了!我不會嫁給他,以後他也不會再供著你們。」

此話一出,正在收碗的俞亦珍驚得動作頓住了,妹妹魯芒的一雙大眼睛也快要瞪出來了。而魯有德愣了好幾秒,突然指著她的鼻子大聲兒地斥責了起來。

「佔小麽,你腦瓜子讓驢踹了吧?條件這麼好的老爺們兒你不跟,你還想找個啥樣的?就那個被火燒的黑黢燎光的章……章什麼玩意來著?你……你他媽讓黃皮子迷了吧?」

一聽他說起章中凱,佔色心裏的火氣兒更大了。

要不是魯有德財迷心竅,拿了人家王老闆的錢,哪兒會有後面這麼多的破事兒?

目光涼颼颼地掃著他,佔色心裏憋了一晚上的火兒,全都沖他撒了過去。

「你想錢想瘋了,你怎麼不讓你女兒去嫁?魯芒也不小了,20歲夠結婚年齡了,你讓她去嫁啊,給她找個有錢的金主,你就是國丈了,哪怕你想要那一座城,想要一顆原子彈做鞭炮玩兒,他都能替你買下來的那種,足夠讓你耍夠威風……」

「你……你……怎麼說你妹妹的?」

魯有德的酒糟鼻子,紅得更厲害了,說到親生女兒,挽起袖子就沖她來了。

「你個小嵬子,你反了天了……」

俞亦珍頓時嚇到了,趕緊撲到佔色的身上,又拉又拽又勸:「有德,有德……你不要打她,孩子都大了……小麽,你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啊,乖乖的,有話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氣呼呼地喘著勁兒,魯有德到也不敢真打她。

怎麼著,這小妖精現在都是他手裏的搖錢樹,沒有了她,那姓權的捨得給錢麽?

這麼一想,他也就歇氣兒了。冷冷哼了一句出來。

「權四爺他真要魯芒,老子毫不猶豫就嫁了她……吃香的喝辣的你不要……你說你是不是天生賤性!」

天生賤性?

這四個人讓佔色真惱到了極點,「你再說一次!」

見她橫眉怒眼的真要跟魯有德幹上,俞亦珍又拖又拽的哭了起來。

「小麽啊……小麽……」

得!

老媽的眼淚,對佔色來說,就是殺傷力十足的核武器。

她磨著牙,重新坐了下來。

俞亦珍拍著她的背,邊說邊抽泣地小聲兒問,「小麽啊,這是怎回事啊?我瞅著權家也蠻上心的,還是他大姐親自上門選的日子呢,昨天那鐵小子還替咱姑爺送來一張銀行卡來,我覺著吧……」

「媽!」

她說了這麼一大堆,全是外在的條件。

佔色心快攪成團兒了,扭頭盯住她的眼睛,「媽,你怎麼就不問一句,我樂不樂意嫁給他。還有他對我又好不好?」

俞亦珍瞄著她,心裏話,他要對你不好,誰樂意大把大把替娘家人花錢啊。只不過到姑娘臉色不好,這句話藏在心裏她沒有敢問出來,只是小聲地嘟囔著。

「小麽,難不成,你還念著那章小子?」

佔色閉了閉眼睛,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兒,為什麼總要混為一談。

可到現在,有些東西,沒有了辯解的意義。

於是乎,一口氣兒卡在喉嚨裡,她不太耐煩了。

「行了,天兒晚了,我去睡了。」

說完,她不再管他們什麼目光,起身就往她自己的臥室走了過去。沒拉被子,沒開燈,她直接就橫臥在了chuáng上。

心思沉沉,不知道飄了幾千裡。

*

翌日,佔色照常上班兒。

不管生活在怎麼折鹵騰,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沒有想到,她一進少教所,感覺今兒的氣氛又變化了。

之前的輿論焦點,就是她怎麼勾搭了艾慕然未婚男友,怎麼做的第三者和小狐狸精。可今兒再去所裡,發現同事們的眼神兒好像又多了些什麼。她搞不清楚狀況,少教所本來就是女人天下,八卦層出不窮,她也不樂意去問。

沒有想到,她淡定的舉動,反而招來了幾個同事。扯著笑臉,一個個的目的都很簡單,說白了,就是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昨天晚宴的事兒,關於艾慕然有沒有在晚宴上酒後失態,跟三個猥瑣男亂搞男女關係。

有這種事兒?

佔色完全不知情,突然被人這麼一問,更是糊裏糊塗。

於是,她除了微笑著說什麼都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呢?可她真心想不明白,這些八卦長舌婦,怎麼會突然知道晚宴的事情來。還有,艾慕然怎麼都是大家閨秀,有那麼銼麽?

坐到辦公室裡,一打開電腦,很快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會兒,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關於慈善晚宴出的事情來。有人說有一位艾姓富家女,酒後失態誤入酒店房間,與幾個男子集眾穢亂,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影響……不過這事兒又沒有誰有證據,越傳越玄,越傳越彎,究竟怎回事兒也沒有人知道。

佔色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些人亂寫出來的。

可再往下拉的時候,她真真兒的怔住了。

上面配了一張大圖,是艾慕然披頭散髮地從樓道口跑下去的樣子,那圖不是P的,艾慕然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那件兒黑色印花的晚禮服,地點兒確實是拉斐特城堡酒店,她的神色慌亂,悲憤,傷心欲絕……

這麼說來……真有這事兒?

佔色蹙著眉頭,還沒有想明白艾慕然到底發生了什麼,又被另外一條新聞給吸住了眼球「據聞海外神秘權氏家族繼承人丶權少皇亮相慈善晚宴,其夫人麗質天成,驚才絕艷,艷壓群芳,一舞驚天下,可謂人間極品,引會場無數男兒競折腰!」

在報道的後面,有人還繪聲繪色地增添了點兒野史,隻說權四爺不愛江山愛美人兒,丟下了會場數百人去了樓上,僅僅只是為替夫人清理衣裳。而且,一去不回,估計在樓上巫山雲雨,就忘了時辰雲雲……

一個又一個誇張的詞兒落入眼睛裏,再配上了佔色芳華楚楚的大照片兒。儼然把她誇成了天上的仙女,而可憐的艾慕然被對比成了地下的毛狗。

揉著有些酸澀的額頭,佔色的眼睛淺眯了起來。

她不是一個虛榮的女人,可如今也被迫虛榮了一把。有了權少皇夫人這樣的頭銜兒,好像不知不覺就成了讓女人羨慕的吸睛石。可此刻,再看著這些東西,她更多的是覺得尷尬,無比的尷尬。

在所有的光環下面,誰會知道真實的情況是怎麼樣?

眾人隻當她是權少皇的心尖子肉,卻不知道他從來沒當她是盤兒菜。

她忽然覺得自己累了。就像無端端被人給拉入了一個漩渦,想掙扎又無力,想擺脫更沒有機會……更何況,就算有機會,她怎麼才能做到一甩手,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佔色……!」

杜曉仁小心翼翼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轉過頭,她看見杜曉仁朝她走了過來,一張臉上顯然神色黯然。

「曉仁,怎麼了?」佔色盯著她的眼睛,狐疑地問,「又為了文藝匯演的事兒?」

杜曉仁悶悶地坐在了她對面,抿著唇,手指把弄著她辦公桌上的筆,好半晌兒才說了一句話,「我來恭喜你呀。」

「恭喜我什麼?」

「切~明知故問,你沒翻網絡麽?還有啊……所裡都傳遍了……」想到這兒,杜曉仁又心驚顫膽地湊了過來,「色妞兒,艾所她沒有事兒吧?」

再次鎖了眉頭,佔色搖頭,「我不太清楚這件事兒。」

「哦……」

長長『哦』了一聲兒,杜曉仁沉默了。

她來,其實是探佔色口風兒的。見到她看著自己跟平常沒有兩樣,才又稍稍鬆了口氣兒。

昨兒個她打扮好了,等在那裏準備見權少皇。哪兒知道,那個男人壓根兒就沒有來過少教所。她當時一喜一燥。喜的是他也沒有那麼重視佔色,說好了來接她也沒有來。燥火的是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單獨見見他,可無端端失去了。

杜曉仁這個女人,還是有點小聰明的,她在艾慕然面前說話的時候也很有嚼頭。當時,她只不過喜滋滋地告訴艾慕然說,佔色有多麼幸福,佔色的運氣有多麼的好,佔色的男朋友有多麼的愛她,一會兒下班又要來接她去共度佳夜了如何如何……

外人聽不出什麼破綻了,除了覺得她八卦沒有大的問題……

「杜曉仁,你見鬼了?」

見她臉上青一下白一下的變幻無常,佔色好笑地敲了敲桌面兒提醒她。

杜曉仁尷尬得面部肌肉跳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

「哦呵呵,我沒事兒。你要忙了嗎?我就是過來找你嘮嘮唄!現在所裡啊,大家都在傳艾所和你的事兒……艾所今兒還沒來上班,嘖……」

佔色皺著眉頭。

昨兒杜曉仁才說,艾慕然啊,那是她的偶像……

怎麼今天,就變了麽?

*

一整天的時間,其實過得也很快。

佔色沒有想到,下午的時候,衛季北竟然到所裡來找她了。

這事說來話長,自打衛錯出事兒之後,衛季北就把她從少教所帶走了。在家裏休養了幾天,為了不耽誤孩子的學習,衛季北又把衛錯轉入了317院的子弟學校。可沒有想到,這姑娘上學不到三天,毛病又犯了,偷偷拿了好幾次同學的東西,最無奈的是有一次被同學當場逮住,被人痛罵了一頓小偷……

老師心裏不喜歡她,卻又不好說出口,教育了一下也就罷了。但這些事兒在同學中間影響就不一樣了,小孩子們的年齡根本就憋不住事兒,大家的嫌棄和鄙視,讓衛錯的性子越發的叛逆了……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呢?」看著苦惱的衛季北,佔色這麼問。

「我本來準備把她送到少教所,可她媽聽說了,不肯同意,覺得不安全。」

「呵!」其實安全嘛,在哪裏又能安全呢?

衛季北大概真被女兒的事搞頭大了,身上儒雅之氣未減,憔悴之氣卻也是添了不少。不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緩慢,真誠,有著成熟男的魅力。

「佔老師,我試著給小錯找了另外的心理輔導老師,可她不容易與人交流。所以,我還是想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給小錯做一段時間的家庭輔導?」

家庭輔導?佔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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