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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強梁》第四百三十章 以死謝罪
陝西參政洪承疇領著許梁往三邊總督武之望的屋子走去。

武總督自回到平涼府之後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許梁,陸一發,黃道周等一乾平涼官員,他一個都沒有召見。

洪參政在前,許梁在後,兩人穿過知府衙門的過道,再轉過一道半月形的拱門,便是三邊總督武之望的暫時住所。

洪參政走到拱門前,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看許梁,欲言又止的樣子。

許梁忙拱手道:「大人,你我肝膽相照,大人有話,但講無妨。」

&n□,a+nshub¤a.bsp;洪參政點點頭,將許梁拉到一旁,伸手往裏面指了指,聲音低落地道:「明軍大敗,接連幾員虎將戰死,四萬明軍幾乎盡喪民軍之手,鳳翔府一戰,明軍可謂精銳盡失。武大人身為三邊總督,直接指揮了這場戰爭,對幾位將軍的死,武大人深感愧意。而且返回平涼的這一路上,武大人都沉默寡言,情緒低落,本官擔心,武大人會就此更加消沉下去。」

許梁緩緩點頭,武之望身為三邊總督,西北地面上最大的地方官員,鳳翔府一戰,明軍死傷無數,雖然說民軍中有高子林這樣可怕的武林高手在暗中刺殺,但西北精銳盡失,尋遍西北諸地,已無可戰之兵!

三邊總督武之望作為地方上最高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

許梁暗嘆一聲,道:「洪大人需要下官做什麼嗎?」

洪參政上前,輕輕拍打著許梁的肩,神情落寞。喃喃說道:「武大人是難得的好官。一會大人問你話,你多開導開導他。」

許梁重重點頭。

「去吧。武大人在裏面等你。」洪參政道。

許梁再次朝洪參政拱手作別,整理利索了緋紅官袍。高抬腳,輕落步,小心翼翼地進了半月形的拱門。

拱門後面,靜悄悄的,一個侍衛,暗哨都沒有。許梁沿著石子路面,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拱門後唯一的那棟小樓。

時近黃昏,夕陽如血。許梁一進屋子,便見一個清瘦的老者在小樓走廊上憑欄而望。眼光怔怔地看著灑落在院中的夕陽光照。

那道單簿的身影看上去落寞而簫索。

許梁小心地靠近,離著武總督三步遠站定,拱手輕聲喚道:「平涼同知許梁參見總督大人。」

武總督彷彿沒有聽見許梁的行禮,身形一動不動。

許梁等了一會,看了武總督一眼,又鄭重地行禮,略微提高聲音再次說道:「下官參見總督大人!」

這次,武總督側過了頭,瞟了眼許梁。聲音蒼老,「國忠,你來了。」

「讓總督大人久等了。」許梁道,「總督大人急著召見下官。不知有什麼事情?」

武總督看了眼許梁,那空洞無神的眼神不由得讓許梁大吃一驚。

許梁思遍以往朝見三邊總督武之望,這位年過七十的朝中重臣。雖然兩鬃斑白,但哪回不是神采奕奕?即便是武總督在重病期間。許梁隨陝西參政洪承疇前去探望,武總督的神情也不似現在這般。

許梁對上武總督的眼神。那種空洞無神,只有絕望之人才會有。

沒有一絲神采。

許梁心中一痛,鳳翔府之戰,對三邊總督武之望的打擊居然這麼大!

許梁鼻子一酸,聲調哽咽,「總督大人,鳳翔府一戰,我軍兵敗,非大人之過。大人何必傷心至此?」

三邊總督武之望聽著,頓了一會,不禁老淚縱橫,「老夫親率四萬大軍出征,手下猛將如雲,面對區區數萬民軍,居然兵敗至斯,士兵傷亡殆盡,將領折損過半!寧夏總後王恩,固原遊擊李英,梁軍將軍邢中山,陝西巡撫劉之倫,俱都飲恨郊野……西北精銳盡失,士氣低落至底谷,漢中府,鳳翔府盡落入民軍之手,百萬大明子民遭此大難……如此種種,全是老夫治理無方,指揮失當所致!」

武總督瞪著許梁,問道:「西北局面,糜爛至此,國忠你卻說非老夫之過?非老夫之過,那該是誰的過錯?」

「大人……」

「你說!」武總督猛地喝問道。

許梁不禁暗自叫苦,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心裏惦記著洪參政的囑咐,想要寬慰一下眼前這位傷心絕望的老人家,這才情急之下編了個瞎話哄他。許梁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隨口說個理由,替武總督開導開導,好讓武總督別緊鑽牛角尖。

許梁微微漲紅了眼,吭哧著答不上來。

然而武總督看上去卻很執著,緊盯著許梁,如同餓狼撲食一般,用紅絲絲的眼眸子盯著許梁看,看樣子不從許梁嘴裏得到答案,絕不會把目光收回來。

許梁眼神飄乎,四處亂瞅。

「說!」武總督又喝道,眼裏已經有了不耐煩之色。

許梁哀嘆一聲,面對武總督的咄咄逼人,隻好臨時接著編瞎話,他兩眼亂瞅,忽的朝天上一指,道:「總督大人,西北如此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不怪朝庭,不怪總督大人,也不怪將士們,要怪,只能怪這天。西北局面,都是天意如此啊。」

武總督愣了愣,也跟著看天,嘴裏嗬嗬地一陣怪笑,「天意?你說這都是天意?」

「呵呵,哈哈!」武總督使勁搖晃幾下頭腦,發出一段滲人的怪笑聲,似笑又似哭。

「果然是天意啊!哈哈哈,這是天要亡我大明啊……」武總督慘然叫道。

許梁不禁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武總督,暗道我方才那都是被你老人家逼急了才胡亂開口瞎說的,武總督貌似還當了真了?

「天要亡我大明啊!」武總督又仰天長叫道。

許梁登時手腳一陣哆嗦。聽著武總督長叫著說出這等誅九族的話,不禁做賊似地仔細查看周圍。嘴裏喃喃念道:「是武之望一人說的,跟我沒關係。沒關係……」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周,發現這小樓周圍除了自己和武總督之外。連隻阿貓阿狗都沒有!

這個發現多少讓許梁受到驚嚇的小心肝恢復了正常些。聽著武總督在那又哭又笑,嘴裏神經質般喃喃碎碎念,許梁生怕被哪個不經通報跑進來的小兵小將聽了一耳朵出去,那自己作為現場唯一知情人士,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幹凈了。

許梁半是好奇,半是轉移話題地目的,問道:「啊,總督大人你也覺得這是天意?」

「天意,這都是天意。」武總督喃喃說道。「咱們陝西,自天啟年間便開始鬧旱災,越鬧越凶,地裡幹得都長不出莊稼,加上天啟爺又不是個管事的主,魏公公當政時,也看不上陝西地面,又窮又偏,等到崇禎爺登基。辦挺了魏公公,又趕上與後金開戰,遼東緊張,朝中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遼東。西北地面,更沒人理會了,連年旱災。民不聊生,盜匪四起。越鬧越凶,終於演變成為大規模的民軍部隊。老夫傾全省之力想要剿滅民軍。又碰上了個民軍軍師高子林,專門暗殺我大明將軍……這都是天意啊。」

許梁聽得眼睛都直了!連他這個提出天意的人都沒有聯想到這麼多,想不到武總督自己就把這一段空白給填補上了!而且,貌似武總督說的,聽起來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眼見武總督輕聲呢喃著什麼,轉身朝小樓裏面走去,許梁趕忙跟了上去。

不料剛跟到小樓正門口,武總督忽的轉身瞪著許梁,道:「你還跟進來做什麼?」

許梁被武總督這突然的提問,足足愣神了半晌,才忐忑不安地想起自己是幹啥來的,指了指武總督,又指了指自己,道:「總督大人,是您老人家召下官前來的,具體要詢詢什麼事情,您老還沒開始說呢。」

這老頭,該不會受刺激過度,患上老年癡獃了吧?這麼快就忘了把我叫來的初衷了?許梁暗自腹誹。

武總督目光定定地看了許梁半晌,慨嘆道,「國忠你看得比我透……原本叫你過來是有要緊事,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國忠,朝庭是不會放棄西北的,你好好守著城,等朝庭派兵來援……」

武總督莫如其妙地扯了一大堆,最後將聽得兩眼發直的許梁給轟了出來。

待許梁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之後,武總督獃獃地立在那裏,站了許久,像是做了某相特別重要的決定一般,轉身大踏步繞到書桌旁,鋪好筆墨。

武總督提起平素自己最喜愛的毛筆,捏在手裏,久久不語。

嘀嗒!武總督不知道在想什麼,右手上捏著的毛筆,已經沾了墨汁,嘀嗒一聲落到鋪好的紙上。

小樓裡極安靜,這聲滴墨聲忽的將武總督從傷感的臆想中灑醒過來。低頭赫然看見鋪好的白紙上滴了一大滴黑漆漆的墨水。武總督長嘆一聲,另找了一張白紙,如前一張一般鋪好,落筆寫道:老朽之臣,三邊總督武之望泣血上書,叩首,叩首,再叩首!……」

許梁出了半月形的拱門,正在不住地原地跺腳的陝西參政洪承疇立馬撲上前來,拽著許梁朝外面走。

兩人來到一處人少的過道上,洪參政神情嚴肅,沉聲問道:「怎麼樣?三邊總督武大人到底說了什麼沒有?」

許梁仔細回想一陣,無奈地朝洪參政拱手道:「好像……什麼都沒說。」

洪參政為之氣結。

僅僅過了兩天,自前線的快馬傳達軍報,自明軍撤離後,鳳翔府的知府帶著幾千號人又在鳳翔府的城樓上與民軍廝殺了幾日,守軍勢不可擋,鳳翔知府戰死,鳳翔城被攻下了。

許梁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往知府衙門裏跑。

知府衙門正堂裡已經圍坐著十幾名文官武將,陝西參政洪承疇陰沉著臉色落到上首,唯獨不見了三邊總督武之望。

許梁便問旁邊的人,「武大人怎麼沒來?」

旁邊的人是延綏總兵賀虎臣。賀總兵朝大堂屏風後的一條側道瞟了眼,湊到許梁耳旁邊擔憂地道:「許大人你來之前,武大人看到這封軍報之後,臉色煞白煞白的。身形一晃,什麼話都沒說便走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呢。」

許梁輕哦一聲,擔憂地道:「鳳翔府全境淪陷,我估計民軍不會停頓太久,不消幾日,便要攻到咱們平涼城下了。」

賀虎臣嘆道:「是啊,咱們如何應對,該拿個章程出來。」

屋內諸人見三邊總督武之望離去之後遲遲不見歸來,不免湊在一塊小聲地商量著什麼,偶爾露出或沉重,或惋惜的神態。

許梁又與賀總兵閑扯了一會,見三邊總督武之望還沒有出來,不由心中著急,朝陝西參政洪承疇道:「洪大人,要不您到後院去看看,武大人是不是忘記回來了。」

洪參政抬頭看了許梁一眼,微微點頭,起身拍掌朝屋裏的眾人安靜下來。

「諸位稍候,本官這就去請三邊總督武之望!」

洪參政說完,便急匆匆地朝知府衙門後遠院去。

一屋子的文武官爺,便乾座著靜等著三邊總督武之望返回。

眾人枯坐了一會,有人不免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開始是一兩個人,過一會迅速發展成幾個人,很快就演變成了類似農貿市場的所在,鬧鬧哄哄,七嘴八舌。

許梁與賀總兵兩人湊在一起,兩顆腦袋幾乎湊到了一塊,正小聲地商量著什麼。如今賀總兵與許梁的關係,急劇升溫,關係好得可以共穿一條褲子。

忽然,一聲極期悲愴地尖叫響起。

「總督大人!!!」

說尖叫其實都不足以形容這個聲音,應當是人發生的尖嘯聲。悲愴中帶著撕心裂肺的疼。

正堂裡滿堂安靜,眾人面面相覷。

角落裏平涼知縣郭天敘遲疑著說道:「這似乎是洪大人的聲音……」

「出什麼事情了?」又有人茫然問道。

郭天敘遲疑著道:「洪參政方方才喊的,好像是總督大人?」

眾人就列疑惑了。洪參政原本是去請三邊總督武之望的,忽然發現這種非人類的尖嘯算怎麼回事?

不一會,急促的腳步聲自正堂外響起。

「不好了,武總督自殺了!」

轟的一聲響,堂中眾人猛的起身,呆愣了一會,都如火燒眉毛一般,心急火燎地衝出正堂朝武總督居住的小樓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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