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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花系列》勇破火箭場
第一章

人類剛在地球上出現的時候,生活一定是十分簡單的事,那時需要做的只是兩件事而已,那便是填飽肚子和繁殖後代。

但是,隨著人類文明的進展,人類的生活,便越來越複雜,到了如今,生活的複雜已到了如此地步:可以說沒有一個人可以誇言自己真正懂得生活了,沒有一個人可能在他短短的一生之中,經歷過各種各樣的生活,對各種各樣的生活都有所認識剛過了農曆年,還可以聽到零星的炮仗聲,天氣卻暖和的反常,穆秀珍躺在小花園的草地上,正在仔細地閱讀著一本叫「生活的藝術」的書。當她看到疲倦的時候,她闔上了書本,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回想著書中所講的話。

在她們住所旁的公路上,汽車來往,比往常熱鬧,春光明媚,正是郊遊的好時光,人們趁著天氣好,到郊外來散散心,也是很合理的事情,所以汽車便來得特別多了。穆秀珍本來倒也不覺得怎麼,可是忽然之間,似乎所有的車子全都按起喇叭來。

連接不斷的響號聲,使得在靜思中的穆秀珍大為不耐煩起來。

她從草地之上,跳了起來,也就在這時候,木蘭花在屋內大聲問道:「秀珍,公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誰知道!」穆秀珍一面說,一面身子一縱,便已經躍上了圍牆,她站在圍牆上,可以看到公路上,汽車排成了兩條長龍,一條是由東向西,一條則由西向東,兩條長龍的焦點,是離她們家約莫有四五十碼的地方,穆秀珍看到一輛「雷鳥」牌敞蓬跑車停著,在那輛跑車附近的地上,有著一大攤血,在輪下還有一個黑影。

「碾死了一個人!」穆秀珍一看到這種情形,不加思索,便大聲回答。

木蘭花也已從屋中走了出來,這時候,一個老婦人正拉住了那輛雷鳥跑車的車門,在大聲吵嚷著,兩面排成長龍的汽車,則仍然不斷地響號。

那老婦人在嚷叫些什麼,自然聽不清楚,木蘭花到了鐵門口,抬頭道:「秀珍,快下來,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老愛跳跳蹦蹦的。」

穆秀珍扁了扁嘴,從圍牆上躍了下來,兩人一齊打開門,向前走去。

才走出了十來碼,木蘭花便回過頭來,道:「碾死的不是人,是一條狗。」

「誰說的,你怎麼知道?」穆秀珍剛才給木蘭花埋怨了幾句,心中仍是老大不服氣。

「第一,那老婦人是在吵嚷,而不是在哭。第二,她的手中還握著一條皮帶,但是附近卻沒有狗。第叄,即使是連的最近的車子也在響號,如果是碾死人的話,一定不會有這種情形的。」

穆秀珍翻著眼睛,她的心中竭力在找著反駁的語句,可是卻一句話也找不到。

而當她們繼續向前走去之際,穆秀珍也根本沒有話可說了,在那輛雷鳥跑車車輪下的,乃是一條毛色金黃的大狼狗。

駛車的是一個阿飛型的年輕人,正在和那個老婦人爭吵,說是那條狼狗突如其來地沖了出來,他?車不及,罪不在他。

這時,員警也已趕到了,和員警同時到達的,是兩個面目十分陰森的男子。那兩個男子身上的衣著,十分名貴,但是他們的動作卻極之粗魯,和他們身上的衣著,十分不相配。

那兩個男子一到,其中的一個便伸手抓住了那個老婦人「拍拍」兩下耳光,重重地摑在那老婦人的臉上,打得那老婦人口角直流鮮血。

而另一個,則不顧他身上價值至少在一百美金以上的新裝,伏到了地上,在沙塵和血泊之中,將那條死狗,抱了出來。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那人似乎是狗主人。

那條狼狗十分巨大,而車輪則正在它的頭上碾過,將它的頭骨全都碾暴了,死得十分慘。

員警一到之後,響號的人都下車來,圍成一個大圓圈來看熱鬧,而穆秀珍一見那個中年人一出手就重重地摑了那老婦人兩下耳光,她如何忍受得住?大叫一聲,喝道:「喂,你為什麼出手打人?」

她一面說,一面將在她身前的人,推了開去,來到了那中年人的前面,手叉著腰,氣呼呼地發問。那中年人仍伸手抓著老婦人的衣服,惡狠狠地回答道:「關你什麼事,小姐?」

那中年人的態度,引起了旁觀者的憤怒,人叢中有人叫道:「打!打!」

穆秀珍大聲問道:「該不該打?」

人叢中爆出了轟然笑聲道:「該打,該打!」

穆秀珍更是得意,撩拳振臂,向那中年人當胸就是一拳,打得那中年人一個踉蹌,向後跌去。

穆秀珍好生事,木蘭花是知道的。往常,穆秀珍生事的時候,木蘭花總是急急地將她拉開的,可是這次卻是例外。

那並不是說木蘭花在鼓勵穆秀珍打架,而是她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住了。

當穆秀珍和那中年人打了起來的時候,人聲哄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轉移了過去,連那員警也擠進了人群之中,但只有兩個人是不在其列的。

那兩個人,一個是木蘭花,另一個就是那兩個中年人中的一個。

當那人一來到,顧不得地上的血汙泥塵,將死狗抱了出來之後,木蘭花就覺得事情十分蹊蹺。那人面目陰森,那表示他是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對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來說,他當然是不會有愛心的,也不會因為狗死了而不顧身上的衣服。除非是木蘭花看錯了。

但木蘭花自信從一個人面部的表情,是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內在性格的,所以她繼續注意那人的動作,而她在一加註意之外,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只見那個人抱起了死狗之後,什麼也不看,就察看那死狗頭部。

死狗的頭部正是被車輪碾扁之處,血肉模糊,十分可怖。他看了看左眼,又看了看右眼,死狗的眼眶之中,實在已沒有眼珠了。

那人連忙將死狗拋去,伏在地上,拚命地尋找起來,看他那種惶急焦燥的形狀,像是他要尋找的,乃是一顆十克拉的鑽石。

狗身上當然不會有鑽石的,但是他在找什麼呢木蘭花冷眼旁觀著,心中充滿了好奇。

警車的嗚嗚聲,又自遠而近地傳了過來,多了幾個員警,事情也容易解決得多了,那輛跑車的司機被抄牌,穆秀珍早已在人叢中擠了出來,面上帶著勝利的笑容,那個中年人衣衫破爛,當然他不是穆秀珍的對手,捱了一頓打。

而那老婦人則跟在那中年人的身旁,十分惶急地在解釋著,她所操的語言沒有人聽得懂。

另一個中年人,則仍在地上找著,撥著泥土,也不知他在找什麼。

一切事情都已解決了,但是車子仍未能開行,因為那人還爬在地上在找尋著,而且,再他的大聲叫嚷之下,那個剛捱了一頓打的人,和那老婦人,也一齊伏在地上尋找了起來。

叄個人在車下爬動著,車子當然沒法開動的。

當那人在車下高叫之際,木蘭花想聽清楚他在叫嚷些什麼,但是她竟沒有法子聽得懂。

這更使木蘭花覺得十分奇怪。木蘭花在語言上的智識是極之豐富的,就算她聽不懂那一種話,她也可以在個別的音節上,認出這是世界上哪一地區的話來。但是那人高叫的幾句話,木蘭花聽來,竟完全莫名奇妙!

一個警官走到車旁,在兩個中年人的肩頭上用力地拍著,大聲道:「先生們,你們在幹什麼?」

其中一人抬起頭來,道:「我們在找一樣東西,請你讓我們慢慢地找。」

「你們在找什麼,你們看,交通受阻塞已經達半小時以上了!」警官不耐煩地說。

那人站了起來,滿面塵土,大聲道:「我不管交通受阻塞多久,我們失去的東西必需找回來。」

「先生,被車子撞倒的是你麼?」警官幽默地問。

「當然不是我!」

「那麼何以你要在車下找尋東西呢?」

「狗是我的,」那人幾乎是在咆哮,「在狗身上的一樣東西不見了,我可有權尋找麼?」

「當然你有權尋找,但是駕車人士更有權使用這條公路,先生,請你和你的同伴讓開!」那位警官十分客氣地勸說。

「不行!」那人額上流下了汗來,斷然拒絕。

這時,穆秀珍已回到了木蘭花的身邊,低聲問道:「蘭花姐,他們在搗什麼鬼?」

「我也不知道,但是卻是一出好戲。」

「好戲?」穆秀珍不明白。

「看下去,別多問。」

那警官一揮手,五六個警員過來,將那老婦人和兩個中年人,一起強拉了開去,兩個員警則指揮著車子行駛,看熱鬧的人又回到了車中,車子的長龍已經開始移動,雖然一時還不能恢復正常,但是一場風波,卻也已平定了。

「蘭花姐,你說有好戲看,好戲呢?」穆秀珍像是覺得不夠癮。

「好戲,不一定是當場演出的。」木蘭花淡然回答,挽著穆秀珍的手,向前走去,和她們相識的警員,紛紛和她們打招呼。

那兩個中年人本來還在不斷地掙扎著,但這時卻已不掙扎了,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罵著那老婦人,他們講的是什麼話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聽得懂,但是從他們的神態看來,都可以知道他們是在罵人。

而那老婦人則低著頭,一聲不出。

「蘭花姐,這兩個傢夥還在欺侮人,看我再去打他們一頓!」穆秀珍憤憤不平地說。

但木蘭花卻並不回答她,只是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那老婦人,突然之間,她高聲叫道:「警官先生,你不覺得那老婦人異樣麼?」

那警官向木蘭花望了一眼,連忙走到那老婦人的面前,那老婦人的頭已垂得極低,那警官到了她的面前,便向抓住她的警員道:「你放手!」

那警員放開了手,考婦人的身子一軟,便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時候,那兩個中年人也停止了叫嚷。

木蘭花連忙也奔了過去,她一到,便屈一足跪了下來,捧起了那老婦人的頭,只見那老婦人的口角,流下了一道白色的涎沫,她的口唇焦黑,已經死了。

木蘭花放下了那老婦人,站起身來,道:「她死了,是中毒死的。」

「中毒死的?那不」那個警官本來想說「那不可能」的,因為那老婦人在被警員抓住之後,還沒有人接近過她,她怎會中毒呢?

然而,當他向那老婦人一看之際,他卻說不下去了。稍有法醫常識的人便可以看出那老婦人正是死於中毒,何況一位警官。

「警官先生,我看你要拘留這兩個人了!」木蘭花向那兩個中年人指了一指。

那兩個中年人齊聲抗議,道:「胡說,我們連碰也未曾碰過她!」

木蘭花顯然不欲再牽涉進這件事情,她轉身便走,一面走,一面說道:「警官先生,你自己決定吧!」

從一輛跑車不小心碾死了一條狗,到忽然發生了命案,這位元警官顯人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之中,但是他卻不理會那兩個人的抗議,還是將他們押上了警車。

風波真的已平息了,車輛行駛已恢復了正常,揚起的塵土,早已將血漬蓋去,員警也已離開了。

木蘭花走出了五六碼,就在路邊站定,她一直獃獃地站著,望著路面,一聲不出。

穆秀珍在她的身邊,來回踱著步,她看到木蘭花像泥塑木雕也似地站著不動,已足足有十五分鐘之久,她實在忍不住,大聲道:「蘭花姐,一條塵土飛揚的公路,有什麼好看?」

木蘭花不出聲。

「蘭花姐,我是佩服你,剛才你怎麼知道會有好戲看,那老婦人是怎麼中毒死的?」穆秀珍又提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但是木蘭花仍然不出聲。

又過了叄分鐘,木蘭花突然向路中心竄去,一俯身,拾起了一件東西。也就在這時候,一輛汽車飛馳了過來,立即作緊急?車時,已然慢了一步,穆秀珍發出了一聲尖叫。

幸而木蘭花身手靈活,車頭一碰到了她的身子,她連忙一閃身,緊接著,手在車頭上一按,人已坐在車頭之上了!

駕車者從窗中探出頭來,大罵道:「喂,你想死啊,過第二樣辦法喇!」

「對不起,對不起。」木蘭花陪著笑,躍了下來,會到了路邊,那駕車者抹了抹汗,繼續駕車而去。

木蘭花回到了路邊,攤開手掌來。穆秀珍連忙定睛看去,只見在木蘭花手掌心的,是一枚小石子。

「咳,這是一塊石頭。」

木蘭花將石頭在手中拋了拋,順手將之拋出,苦笑了一下,道:「不錯,只是一塊石頭,我還當作是我要找的東西。」

「你要找什麼?」

「我也不知道。」

穆秀珍望著剛才差一點給汽車撞死的木蘭花,她不知道木蘭花有什麼不妥。

而木蘭花這時,也不再望向路面了,她轉過身,道:「回去吧。」

兩人回到家中,木蘭花坐在沙發上,手托著頭,一動不動,穆秀珍仍然躺在草地上看書。可是穆秀珍這時,卻沒有法子集中精神了。

她看了兩頁,便向窗子中去張望木蘭花,木蘭花仍是坐著不動,等她潦潦草草地將那本書看完,木蘭花仍是未曾動過。

穆秀珍走了過去,大聲道:「唔,蘭花姐,你可是中了邪麼?」

「別胡說!」木蘭花總算抬起了頭來,動了一下。

「哼,要不是中了邪,怎會差點給車撞死?」

「秀珍,那是我太出神了,所以才不知道有一輛汽車正駛過來的緣故,唉,高翔怎麼還不來?」

「咦,你什麼時候約他來的?」穆秀珍睜大了眼睛,奇怪地問。

「我沒有約他,但是他一定會來的。」

穆秀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木蘭花葫蘆之中賣的是什麼葯。

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叭叭」兩下車號聲,穆秀珍轉頭向外看去時,只見高翔已從車子之中,走了出來,穆秀珍呆了下來,道:「蘭花姐,你什麼時候學會喚風呼雨,隨意拘人的本領了。」

「別亂說,你想想,那警官將這兩個人帶到警局,高翔一知道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也在場,他怎會不來看我們呢?」

一經說穿,事情便變得十分簡單了。

木蘭花開門,高翔走了進來向兩人點頭為禮。

木蘭花第一句話就問:「那兩個中年人可是已經離開警局了麼?」

「是的,」高翔皺了皺濃眉,「他們兩人是從菲律賓來的商人,經營正當的商業,我們都已經調查過了,一點可疑之處也沒有。而那個老婦人則是他們的僕人,她死於中毒。」

「我早已知道了,使她致命的是什麼毒藥?」

「剖驗的結果,竟沒有結論,那老婦人的胃液,在經過處理之後,凝成了一種奇異的結晶,化驗室的人員,竟驗不出那毒藥的名堂來。」

「噢,這兩個人……還是十分可疑。」

「當然是,但是那老婦人死的時候,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兩人只不過是在罵老僕,是絕對未曾碰到那老僕的身子的,所以我們也不能拘留他,只能對他們兩人,進行監視跟蹤。」

「他們可曾說出,他們當時急於尋找的是什麼東西?」

「沒有,我問他們,但是他們卻推說那只不過是一件富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找不到也就算了。」

木蘭花背負雙手,來回踱著步,客廳中十分沉寂。直到木蘭花開口。木蘭花道:「我向你要求一件事,你肯答應?」

「噢,當然肯的。」高翔受寵若驚。

「你去下令,撤退對那兩個人進行跟蹤監視的所有人員。」

「這個」高翔猶豫了一下,才道:「好,我立即就去下命令。」

「你下了命令之後,請再來我們這裡,我相信真正的好戲還在夜間,你要攜帶紅外線望遠鏡,只是你一個人來好了。」

高翔點了點頭,道:「蘭花,照你看來,這是一件什麼性質的事件?」

「暫時我還難以定論,但是那老婦人是自殺的,這卻是可以肯定的事。」

「自殺,她為什麼要自殺?」

「當然是畏懼在失寶之後遭到嚴厲的懲處,當那隻狗碾斃的時候,是由她牽著的。」

「如果她是一個正當商人的婦,她何以會用這種方法自殺呢?」高翔沉思著:「這是特務集團和控制極其嚴密的匪幫才用的方法!」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那我就部知道了,我們今天晚上,或者可以有一個答案,或者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好,我天色一黑就到。」

「晚一點也不妨事的。」木蘭花笑著回答。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高翔,你隻想多點機會和木蘭花在一起,可是蘭花姐卻又偏偏不喜歡和你在一起!」

高翔紅著臉,尷尬之極,木蘭花笑道:「那麼,高翔,你早一點來吧。」

木蘭花一句話,便令高翔解了圍,高翔感激地望了木蘭花一眼,便匆匆地走了出去。等到高翔出去之後,穆秀珍才道:「蘭花姐,你常常說我年紀不小了,不該胡鬧,我知你年紀更不小了,是不是?」

木蘭花一時之間,確也難以弄得明白穆秀珍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隨口答道:「是啊,當然不小了。」

「哈哈!」穆秀珍疾跳了起來,指著木蘭花,道:「好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家那麼有意思,你還不作考慮麼?」

她隻當自己的話一講完,木蘭花一定會來追她的,所以她連忙向門外奔去,可是木蘭花卻只是漠然笑了一下,便轉過了身去。

而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穆秀珍只聽得她發出了一下嘆息聲。

穆秀珍獃獃地站在門口,她雖是不知道木蘭花的心中在想些什麼,看她的樣子,彷佛心事重重,她又有什麼心事呢?

木蘭花走上了樓梯,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直到穆秀珍弄妥了飯菜,高聲叫嚷,她才走了出來,看樣子,她整個下午都在沉思,所以在吃飯的時候,也有點神思恍惚的樣子。

穆秀珍也不敢再說什麼,吃過晚飯之後,木蘭花揀出了兩張輕音樂唱片,在美妙的音樂聲中,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

第二章

八時正,高翔來了。

他不但帶來了有紅外線配備的望遠鏡,而且還帶了裝有紅外線攝影裝置的遠端攝影機。木蘭花和他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將攝影機裝在二樓的一個視窗上,鏡頭對準了日間發生車禍的地方。

他們伏在視窗,用望遠鏡觀察著那地方,那地方離開他們,只不過六十餘碼,在望遠鏡中看來,路面的小石塊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們等著,穆秀珍起先也和他門一起等著,但是隨即不耐煩起來。

因為在公路上,除了偶而有一輛汽車駛過之外,什麼也沒有了,穆秀珍不知道木蘭花在等什麼,便自顧自去找消遣去了。

高翔也不知道木蘭花所要等待的是什麼,但是他卻並不離開,他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而且還希望永遠地這樣等下去。

他這時,就蹲在木蘭花的身邊,從木蘭花身上發出的陣陣幽香,沁入肺腑,令得他有些想入非非,他雙眼雖然對準瞭望遠鏡,但是路面上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知道。

高翔心中在暗忖,自己和木蘭花相識,已有很久了,自己對她的慕之意,雖未明言,木蘭花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自然不應該不知道的。可是她卻一點表示也沒有!

高翔本來是情場老手,但是在木蘭花的面前,他卻像一個初涉情場的少年人一樣了。

時間慢慢地過去,已是午夜十二時了。

高翔已換了好幾卷菲林,而木蘭花仍是在望遠鏡面前不動。

穆秀珍跑上跑下,看了好幾次,最後,她忍不住大聲問道:「蘭花姐,你究竟在等什麼,等天亮麼?」

「你先去睡好了!」木蘭花的回答很簡單,也很堅決,這表示她要繼續等下去。

穆秀珍聽了,向外走了開去。

這時候,路上來往的車輛已越來越稀少,而時間也漸漸到了晨二時,木蘭花才嘆了一口氣,道:「我估錯了,我以為他們會晚上來,但如今看來,他們在下午就已經來過了。」

她講了這幾句話之後,又喃喃地道:「但這是沒有可能的啊,一整天公路上來往的車輛都非常之密,我自己也曾嘗試過,是不能在路上找東西的。」

「蘭花,」高翔忍不住問道:「你是說,他們會回來找東西。」

「是的。」

「可能他們日間已來了,你知道,如果他們要找的東西是金屬製品,他們是根本不必費神去尋找的,用一輛車底裝有強磁性吸鐵的車子,和一種探測儀器,隻消車子疾駛而過,就可以將東西從路面上吸起來了。」

「如果不是金屬製品呢?」木蘭花反問。

「那他們也可以用其他的科學方法,而不必笨到用人來尋找的。」

「你有怎麼知道他們有足夠的科學設備利用呢?」木蘭花進一步地反問。

「這個」高翔窘住了,答不上來。

木蘭花有轉過身去,湊在那望遠鏡上觀看。

高翔也不敢再說什麼。

天色慢慢地亮了,不必藉助紅外線設備,也可以看清公路上的情形了。

木蘭花頹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道:「這個謎,只怕永遠也解不開了。」

高翔道:「那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跟蹤這兩個人呢?」

木蘭花手托著額,半響不出聲,突然,她猛然地抬起頭來,道,「那輛車子是什麼人的?」

「什麼車子?」

「那輛雷鳥跑車,車牌號碼是0叄九九號。」

「啊,」高翔對於木蘭花事無?細,都加以注意的觀察力和記憶力表示欽佩,便說:「那是本市著名的花花公子丁培,丁培的父親在市政府中,有著十分大的勢力,我看這件事,當然隻好不了了之了。」

「丁培住在什麼地方?」

「他?那可說不定,他有叄個住家,他」

「別廢話了,快告訴我,快去找他住在哪裡,我們或許還可以來得及!」

高翔也被木蘭花急促的語調弄得緊張起來,他連忙向樓下走去,準備去打電話。

可是,他剛到了電話的旁邊,電話便大聲地響了起來,將坐在沙發旁的穆秀珍驚醒,高翔拿起了電話,有人大聲叫道:「高主任麼?局長找你。」

接著,便是方局長的聲音:「高翔,有了嚴重的案子了,你知道丁培麼,他出事了。」

「丁培!」高翔的手一震,幾乎連電話都把捏不住!

「唉,已經遲了!」木蘭花的聲音在高翔的身後響起,「丁培遭到了什麼事?」

「他在公主路的住宅中,聽到車房之中發出異聲,他起身去察看,可是才一進車房,便被重物擊中了後腦,如今昏迷不醒,他的父親通過市政府的要員,對警方施加極大的壓力!」

「哼,如果他不逞英雄,或許就沒事了,」高翔十分不滿意地說:「就是這些麼?」

「還有,他的一輛跑車的前右胎,已給人盜走了。」

「啊,這是什麼原故,會不會他利用車胎走私,起了內鬨?」高翔立即問。

方局長還未曾在電話中回答,木蘭花已經代答道:「當然不會的,丁培的父親資產以億作單位計算,他怎會去走私。」

「你快回來,我們商議對策,我怕蘭花小姐對這件事不會有興趣的吧!」方局長在電話中大聲叫嚷,以致在高翔旁邊的木蘭花,也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不!」木蘭花湊近了些,大聲回答:「我很有興趣,希望得到有關此案的一切資料。」

「那太好了,」方局長十分興奮,「請你也來吧。」

「我昨天未曾睡過,」木蘭花打著呵欠,「所以我想遲一步才參加偵查行動。」

「噢,那麼高主任快來了再說。」方局長講完了這句話之後,就收了線。

高翔放下電話,便向外沖了出去。穆秀珍望著高翔的背影,道:「可憐的傢夥,本來他的日子何等逍遙自在,如今卻由不得他了!」

木蘭花嚴肅地道:「本來他是社會上的敗類,但如今他卻為社會安寧在貢獻著自己的力量,你怎可以說他是可憐蟲。」

穆秀珍想不到自己隨便一說,會引得木蘭花發出了一頓教訓,她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下去,木蘭花上了樓,到了臥室中,拉上窗,和穆秀珍兩人,蒙頭大睡了起來。

這一覺,她們睡到下午,方始先後醒了過來,等到她們收拾定當時,又是傍晚時分了。精神憔悴的高翔趕到了她們的家中,沮喪地道:「什麼結果也沒有,丁培仍然昏迷不醒,這個花花公子專門玩弄女性,他德仇人是很多的,我想」

高翔未曾講完,木蘭花便搖了搖頭,道:「不,到公主路丁培家中去的人,純粹是為了那隻車胎,如果丁培不是聽到了聲響而起來察看的話,那他便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為了那隻車胎?」

「是的,如果我早想到片刻,那麼或許不致於出事了,如今,一點線索也沒有了。」木蘭花一面說,一面無可奈何地苦笑著。

「線索倒不是完全沒有。」高翔忽然說。

木蘭花眼睛一亮,道:「什麼線索?」

「這個,昏迷不醒的丁培,一直抓在手中,然而已經他的家人認過,這並不是他的東西,可能是他受擊之後,昏迷之前,在敲擊他的人身上抓下來的。」

高翔一面說,一面取出一件東西來,放在雲石咖啡幾上面。

那東西十分普通,是半截鎖匙鏈,連著一個鎖匙圈,在圈中,有著叄把鑰匙。

這種線索,有了也等於沒有,因有千千萬萬的人,口袋中都會有這樣的鎖匙串,而那叄柄鎖匙是用來開什麼東西的,也根本無法知道。

然而,木蘭花看到了這東西,卻還是十分有興趣,因為在那鎖匙圈中,除了叄柄鑰匙之外,還有一隻龍眼大小,金光閃閃的圓球。

這是鎖匙圈中的裝飾物,本來也是極之普通的東西,但木蘭花卻看出不尋常之處來。第一,她一眼便認出那是真金所鑄的。

而且這不是普通的一個球,而是一個製造得十分精細的地球模型,不但各大洲凸出少許,連著名的山川河流,都可以看出來的。

木蘭花將注意力放在那個金質的小地球上,她一手將之拿了起來,便看到在地球的太平洋部份,刻著兩行文字。可是她卻看不懂那是什麼字。

那是一種十分奇異的字母所組成的,看來有點像中國古代的甲骨文,但是卻又不是。

木蘭花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抬起頭來,高翔不等她發問,便道:「我去問過文字專家了,文字專家說,這根本不是文字,地球上是沒有這種文字的,這隻金質地球是可以打開來的,它的內壁,更是刻滿了這種古怪的符號!」

這時,木蘭花也已發現金球的當中有一道極細的縫,她用力一扳,金球便成了兩半,在金球的內壁,果然也全都是那種「文字」。

「嘿,」木蘭花抬起頭來,「這些人看來像是來自別的星球一樣,他們講的話,不屬於地球上的任何角落,他們的文字,又是地球上從來也未曾出現過的。」

「你說什麼?」高翔對木蘭花的話感到愕然。

「我肯定這鑰匙是屬於那兩個菲律賓來的『正當商人』所有,他們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木蘭花一連串地發問。

「他們兩個人住在一起,全是單身漢,一個叫法南度,一個叫森裡美,名字倒是菲律賓名字,他們的住處,說來巧了,他們和你們是鄰居,你們來看」高翔走到窗前,向東南方向指著。

那裡,在鄰近峭壁(峭壁下是海灘)的高地上,有著四幢一樣格式的小洋房,那是一個建商造來分幢出售的,叫作海濱新村。離木蘭花住的地方有大半哩路。這時天色黑了,看過去可以看到這四幢屋子中所發出的燈光。

「噢,原來他們就住在這裡!」穆秀珍感到十分好奇。

「那還用說麼?當然他們是住在附近,要不然他們的狗又怎會在這裡出事?」

「他們住在濱海新村第叄號,就是由右至左第叄幢屋子。」高翔向前面指著。

那一幢屋子是四幢屋子中燈光最微弱的一幢。

木蘭花拋了拋手中的鑰匙,道:「好,那麼這串鑰匙,可能交給我保管麼?」

「噢,不,」高翔拒絕了木蘭花的要求,同時向木蘭花發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來,「還是由警方來保管,來得妥當些。」

「別忘記這叄柄鑰匙可以打開什麼東西,是由於我的提示,你才知道的啊。」木蘭花不肯放手。

「喂,你們究竟在爭什麼?」穆秀珍大不耐煩,「這叄柄鑰匙有什麼用,可以用來開啟所羅門王的寶藏?爭來爭去則甚?」

「高先生,」木蘭花正色道:「這叄柄鑰匙歸我,如果我勞自無功,自然會還給你的,你在我未曾有結果之前,絕不準干擾我的行動。」

「可是,蘭花,」高翔十分躊躇,「我覺得這件事十分奇怪,處處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氛,如果你一個人去涉險的話」

不等高翔講完,木蘭花便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本市是國際知名的大商埠,也是各國的特務、間諜、盜賊集團、走私集團的集中地,在這樣複雜的一個地方,本來就是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的,這又有什麼值得奇過怪之處呢,你快回去吧,我看你也該休息了。」

木蘭花最後的那一句話中的關切之意,令得高翔不能再和她爭辯下去。

「喂,蘭花姐已經向你下逐客令了,你還不走麼?」穆秀珍老實不客氣地對高翔大叫。高翔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道:「蘭花,小心,小心啊。」

「只要你不愚蠢地在附近布滿了密探的話,我是絕不會出事的。」

木蘭花的回答,令得高翔怔了一怔,從高翔的神情來看,他本來顯然是準備去下令「布滿密探」的,但給木蘭花這樣說了之後,他或者不會了。

木蘭花笑了笑,道:「你還不回去麼?」

高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隱沒在黑暗之中,高翔一走,穆秀珍便喜孜孜地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道:「蘭花姐,你做得對,高翔這傢夥笨手笨腳,有他在一起,只有誤事,今天晚上我們兩人一起去行事,那再好也沒有了。」

「行事?行什麼事啊?」和穆秀珍興奮的態度相反,木蘭花只是冷然反問。

「咦,你不準備去夜探匪穴麼?」

「沒有這回事,早些睡吧!」木蘭花打著哈欠,又回到了臥室之中。穆秀珍對著木蘭花的背影發愣,但是過不多久,她便指手畫腳,最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看她得神情,像是有了決定。

當天晚上,一切都似乎很平靜,穆秀珍也絕不再提起「晚上行事」的話來。過了午夜,兩人都上床安寢,穆秀珍假裝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她甚至於發出輕微的鼾聲來,她發出輕微的酣聲來,是向木蘭花表示她已經在熟睡中了。木蘭花一定會起床來的。可是木蘭花只是向她望了一眼,微笑著,翻了一個身,不多久,她卻真的進入了睡鄉之中。

穆秀珍左等右等,一直到了晨叄時,木蘭花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不禁嘆了一口氣,終於敵不住疲倦的侵襲而睡著了。

在她睡著之後不到半小時,木蘭花就醒了過來。木蘭花輕輕翻了一個身,看了看床頭的鍾,又看看穆秀珍,一躍而起。

她的行動,一點聲息也沒有,一分鐘之後,她已出了臥室,五分鐘之後,她已換好了衣服,帶齊了足夠的工具,離開了住所。

木蘭花隻當她自己的行動,穆秀珍是一定不會知道了,因為穆秀珍是一個睡著便不會容易醒的人,而且木蘭花肯定穆秀珍在她睡著的時候,一定醒著,如今當然也已非常疲倦了。

木蘭花算得十分準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木蘭花越過了公路,已到了濱海新村附近之際,也就是在她離開之後二十分鐘左右,穆秀珍卻醒了。

穆秀珍不是自己醒過來,而是被兩輛追逐搶爬頭的汽車響號吵醒的,她還老大不願意,可是當她看到對面床上木蘭花已經不在了的時候,她睡意全消,跳了起來,五分鐘後,她匆匆地趕出了門口!

那時候,木蘭花已經在打著瞌睡的濱海心村看更人身邊,像一個幽靈也似地滑過,到了心新村裡面,藉著林木的遮掩,到了叄號的門前。

那房子的門前,有著一盞燈,木蘭花一到了門前便取出了鑰匙來。她先四面看了一看,新村內靜悄悄地,在如今這個時候,當然所有的人都睡了。

這本來是行事最好的機會,但是木蘭花卻覺得十分奇怪。

她四面看了一下,心中更覺得不對頭,因為鄉居的人,大都要養狗的,何以這裡竟沒有狗呢?若是有狗的話,為什麼又不吠呢?

木蘭花只是略為猶豫了一下,她當然不能就此退了回去,她取出了鑰匙來,用其中最大的一柄,插入了大門上的鑰匙孔中。

鑰匙恰好插了進去,木蘭花的心中,也補禁十分緊張。因為這時候,警方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控告那兩個人,那兩個人還受著法律的保護。

而她這時的行動,則為犯法的,如果她被當場捉住的話,那麼警方就要十分尷尬了。

她的行動十分小心,緩緩地轉動著鑰匙,終於,「卡通影片地一聲,鎖已被打開了。

木蘭花用力推了推門,她仍然推不開門。木蘭花取出了一柄小鋸子在門縫中插了進去,迅速地移動著,等到碰到障礙的時候,她便用力鋸動著。

她那柄小鋸子是特種合金鋼製成的,硬度達到十一點二,可以鋸開普通用來作為門栓的金屬。

她碰到了兩處障礙,都將之鋸開,只不過用了兩叄分鐘的時間。

而當她鋸了這兩處門栓之後,用力一推,那扇門已經被她推了開來。

木蘭花一推開門,便立時閃了進去,一閃了進去之後,又輕輕地關上門,順手將門鎖的掣扳上,那樣,門便變成虛掩著的了。

那樣的話,如果情形對她不利,她要退出來的時候,也就容易得多了。她向前看去,只是一片漆黑。木蘭花取出了小型紅外線觀察器,放在眼前。

眼前出現了一片暗紅色的情景來,那是一間十分寬大的屋子,客廳中的陳設也十分講究,可以看得出,每一處地方都曾經過室內裝修施的設計。

大廳中並沒有人,有一度樓梯通向樓上。

木蘭花先以極其迅速的身法,將大廳中的幾扇門都打了開來,看了一看。

通向廚房的門,通向橫廳的門,通向飯廳的門,都一個人也沒有。

木蘭花開始向樓上走去。然而,她才在鋪著厚厚的地毯之上,走了六七級,便突然聽得客廳之中也響起了一陣如同鋸鐵似的聲音。

那股聲音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刺耳,令得木蘭花陡地一呆。

她連忙回過頭去,不禁又是一呆。

只見在客廳上,也鋪著地毯的地板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縫,那道縫中,有亮光射出來,而且那道縫,還在漸漸地擴大。

這種情形,看在別人的眼中,可能有莫名其妙之感,但是木蘭花一看,便立即知道這間屋子之中,有著極精其精巧的機關布置,如今,正有人從客廳的地板下面走上來!

木蘭花四面一看,她在樓梯的欄杆之上,輕輕地按了一按。

她的身子越過欄杆,向下躍去,隱在一架大鋼琴的後面。

這時候,那種鋸鐵的聲音,已不如剛才那樣吵耳了,但是還有「吱吱」的聲音傳出。

木蘭花在鋼琴的後面,向前偷偷地看去,只見大廳之中,越來越是光亮,大廳的地板上,已出現了一個四尺見方的洞,原來的地板,連同地毯,一齊向旁移了開去,而一架升降機,則自地下升了起來。

居然有升降機升起!木蘭花不禁完全呆了。

木蘭花在知道了那兩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她已經用了一番功夫,來研究濱海新村的地型,濱海新村四幢房子,每一幢都在峭壁邊上,屋子之下,便應該是峭壁。

剛才木蘭花看到地板移動,還是當這裡至多只不過有一個地窖而已。

但如今,在地上升以來的,卻是一架升降機!

那升降機全是用不鋼製成的,升上來的時候,十分穩定,而那顯然是利用油壓器,或是相同的原理造成的,因為在升降機的上面,並沒有鐵鏈,而是由下面頂上來的。

要動用到升降機,可見在這幢屋子的下面,一定有著規模極其宏大的秘密場所了,那是什麼場所呢?

木蘭花一面迅速地轉著念,一面仔細地向前看去,只見升降機停了,走出了兩個人來。

一個是身子十分矮小的人,那人的身材雖然矮小,但是雙肩寬闊,鷹鼻深眼,一看便看得出,他是一個日爾曼民族。

而另一個,木蘭花則是見過的,那人不是森裡美,就是法南度。兩個人跨出了升降機,便站著不動,而升降機縮了回去,地板立時合攏,回復了原狀。

那矮胖子伸手在另一人身上拍了拍,說了幾句話,那人也回答了幾句。

木蘭花躲藏的十分好,他想聽一聽兩人究竟在講些什麼,那至少對此行有些幫助,但是她仔細地聽著,她不禁為之愕然。

她不期而然地想起自己所想到的一件事來:這些人賜乎是來自別的星球的,他們講的究竟是什麼話呢?

那兩個人所講的,是超乎木蘭花所有的語言知識範疇之外的。

而木蘭花聽著,她憑著超人的記憶力,幾乎已將這兩人所說的那幾句話的音節,全部記了下來,但是她仍然不能明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仍然躲在鋼琴後面不動,那兩個人一齊向樓梯之上走去。

木蘭花抬頭向上看去,兩人已走到樓梯的一半當中。木蘭花心中想,若對方只有一個人的話,那麼自己或者可以立時撲擊出去。

但是如今對方卻是有兩個人之多,如果自己一擊不中的話,誰知道這所屋子,和那裝置有升降機的地窖之中還有多少人呢?

木蘭花忍著,在等候機會。

可是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樓上的一個窗子上,「砰」地一下,傳來了玻璃破裂的聲音。

那兩個正在樓梯半途的人,一聽到這聲音,立時分了開來,貼牆而立。只聽得到玻璃破碎的聲音之後,又有窗栓被拔動的聲音。

那分明是有人從屋外爬上了牆,想弄破玻璃,拔開窗栓,推開窗子進入屋中。

木蘭花心中不禁好笑,暗忖天下怎有這樣的笨賊?就算人家在熟睡中,這陣玻璃的破裂之聲,也難免將人吵醒的。自己還是不要出聲,看看這兩個人怎樣對付這個笨賊!

她看到那兩個人在貼牆而立之後,都在袋中取出了一件奇異的東西,握在手上。

那東西,木蘭花也是從來也未曾看到過的。它看起來像是一柄槍,但是槍管卻十分長,而且是軟的,看來可以隨意彎曲的。兩人握在手中,那當然是一件武器,可是對於武器知識如此豐富的木蘭花,卻也說不出那是什麼武器來。

木蘭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星球人來,她不禁苦笑了一下,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東方人,一個是西方人,他們當然是屬於地球上的人類,但是何以他們的一切,又和地球上的人類距離得那麼遠呢?

木蘭花的視線,慢慢向上移動,她看到有一條人影,從窗外跳了進來。

木蘭花一看到了那條人影,心中不禁怦怦地亂跳了起來!

從視窗跳進來的那人,身材頎長苗條,一身黑色夜行衣,長長的頭髮,用黑絲帶束著,那,那正是穆秀珍。

木蘭花雖然機智百出,但是突然之間出現的「笨賊」竟是穆秀珍,這乃是萬萬意料不到的事,木蘭花也不禁呆住了!

穆秀珍躍了進來,在樓梯口張望了一下,她竟粗心到沒有看到那兩個貼牆而立的人!她向樓梯之下走來!那德國人立時揚起手中的武器,可是菲律賓人卻已看清了那是穆秀珍,他立即一揚手製止了德國人的行動,一步跨了出去,喝道:「站住!」

突然有人從黑暗之中閃了出來,穆秀珍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第叄章

而這時,她正在從樓梯之上走了下來,心中一慌,一腳踏空,整個人都向下跌了下來,向那菲律賓人直撞了過去。

穆秀珍這一下動作,可以說是出乎意料之極,那菲律賓人呆了一呆,「砰」地一聲,已被穆秀珍撞中,穆秀珍十分知道隨機應便,她一撞倒那人,立時揮拳向那人的下顎,重重擊了一拳,兩人一齊向樓梯之下,骨碌碌地滾了下來。

木蘭花躲在鋼琴後面,一見到有這樣好的機會,如何還肯放過?她猛地一縱身子,從鋼琴後面猛地跳了出來,而這時候,那德國人正急步從樓梯之上走了下來,看他的情型,是準備將穆秀珍和那菲律賓人分了開來的。但是他才向下走了幾級,木蘭花便已掠過了欄杆。

那德國人倏地揚起了手中的武器來,木蘭花身子一伏,人伏在樓梯上,雙手抓住了那德國人的右腳,猛地一抖抖起,那德國人怪叫了一聲,整個人越過了欄杆,跌到鋼琴之上。

他沉重的身子,壓在鋼琴蓋上,將鋼琴壓碎,鋼琴的琴鍵受了重壓,發出了一連串樂音來。木蘭花也不再理會他,叄步並作兩步,跳到了樓梯下面,穆秀珍也跳了起來,叫道:「蘭花姐!」

就在這時候,那種鋸鐵的聲音,又在客廳之中,響了起來。木蘭花一拉穆秀珍,衝到了門旁,拉開了門,便向門外走了出去。

穆秀珍叫道:「蘭花姐,你看,這房子的地板會移動!」

木蘭花拉著穆秀珍,向外沖了出去,她聽到背後響起了幾下「嗤嗤」的聲音,有幾溜火光,在她們的身邊,飛了過去。

木蘭花拉著穆秀珍,直到到了另外一幢屋子的轉角處,才停了下來,喘了一口氣。

可是,木蘭花立即聽到,那幢屋子的窗子被推開的聲音,在窗子中,有人在叫著,那個人叫的也是一句木蘭花所全然聽不懂的話!

木蘭花陡地一呆,她一回頭,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幢屋子是濱海新村二號。

但二號和叄號,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是一樣的了,因為木蘭花明白,整個濱海新村,可能就是這些操著奇異的語言,用著奇怪的文字,做著奇怪的事的人所盤據著的。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在做些什麼,木蘭花這時,也沒有法子去細想了。

她只是連忙又拉著穆秀珍向前奔了出去,奔出了十來碼,已到了峭壁邊上。峭壁邊上是有欄杆圍著的,木蘭花低聲道:「快,快跳過去!」

兩人一齊翻過了欄杆,也就在她們的手剛一離開欄杆之際,「嗤」地一聲,一溜灼白色的火光,射到了欄杆上,爆了開來。

而那欄杆被那溜火花射中的地方,竟消失了四五寸長短的一截!

穆秀珍吐了吐舌頭,兩人在峭壁上迅速地攀援著,等到峭壁上面出現人影的時候,她們一鬆手,從四五碼高的峭壁上,跌到了海水中,迅速地向前遊了開去。

遊開了四十多碼,她們才從海水中浮了上來,只見有七八個人也正在順著峭壁攀下來,木蘭花忙道:「快,再潛下水去,這裡海底的情形你可熟悉麼?」

穆秀珍這時,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她連忙點了點頭。

「我們必需儘快上案,由你帶路。」木蘭花說。

兩人又沉下了水,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迅速地向前遊著。

穆秀珍對這一帶的海底情形,是十分熟悉的,可是這時候海底黑成一片,什麼也看不到,而人究竟是陸地上的動物,在海底下遊著,要辨明固定的方向,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但在海水中,就是在陸地上,要保持直線前進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們兩人在海水中遊著,不時探出頭來,那幾乎是突如其來的,她們覺出自己已置身在漆黑的海水之中,實施辨別方向的憑藉都沒有了。

「秀珍,我們是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能確定了。」

「唉,你不是說對這裡很熟悉的麼?」

「嘿,」秀珍尷尬地笑了笑,「我看天也快亮了,我們等到了天亮,不就可以辨明方向了麼?」

「當然是,但是天亮了,人家可也就發現我們了!」木蘭花十分不高興地說。

「我看他們不會有那麼大膽吧!」

「不會那麼大膽?他們所用的是什麼武器,你知道麼?」

「不知道。」穆秀珍想起了剛才那道灼熱的火焰,和被燒熔了的鐵欄杆,又不禁吐了吐舌頭。

也就在這時,海邊之上,在她們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串的光點。

那一串綠色光點,每一點之間的距離是相等的,連成一串,估計有半哩長。而且,那一串光點,正在迅速地移動著,等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又遊近了一些的時候,那一串光點已經成了圓環形。

穆秀珍心中奇怪,問道:「蘭花姐,你看這是什麼怪東西?」

木蘭花並不作聲,她只是舉起手來,示意穆秀珍不要再向前遊去。過了片刻她才低聲說:「你看到了沒有,有兩艘小艇正拖著那串光點在移動!」

穆秀珍竭力向前望去,果然看到在光點的盡頭處,隱約有兩隻小艇的影子。她笑了起來,道:「蘭花姐,我們還不大聲叫喚麼?我看那一定是夜間在捕魚的船,他們在撒網。」

「我看不是。」

「那麼是什麼?」

「我看這像是一種信號。」

「信號?」穆秀珍莫名其妙,「是發給什麼人的信號?海面上沒有其他的船隻啊。」

「你再看下去,就會明白了」木蘭花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她突然向上一指,道:「你看,天空上也出現這種綠色的光串了!」

穆秀珍連忙抬頭向上望去,果然,天空中也有一點一點綠色光芒所形成的一圈,在迅速地移動著,看來像是一架夜航的飛機。

但是,當那在半空中的光串移動的時候,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的,這使得眼前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極其可怖。

穆秀珍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木蘭花的手臂。她們看到天上綠色的光點在向海面上的綠光移近,並且在迅速地下降,不一會,她們便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自天空降向海面的龐然大物,是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所從來未曾見過的。它是六角形,六角形的每一邊,約莫都有十尺。

而其中的一邊,則突出一條極其複雜的旋轉天線,像是一條尾巴,以致那龐然大物看來,就像是深海中的魔鬼魚一樣。

如果不是有那一串綠色的燈光在照耀的話,那麼那龐然大物的顏色,幾乎和漆黑的天空,漆黑的海水完全一樣,根本看不出來的。

而當那龐然大物越降越低的時候,他們兩人又可以看出,在六角形的平板上面,有著如同船艙也似的裝置,而觸需也似的天線,更到處都是,整個看來,那龐然大物,竟是一艘空中飛船!

穆秀珍看得張大了口,闔不攏來,直到那空中飛船在海面上停下,所有的燈光一齊熄去,幾乎看不到那艘飛船的存在了,她才低呼一聲,道:「老天,蘭花姐,這是什麼?我們是目睹星球人到地球上來了麼?」

木蘭花並不出聲,過了好一會,她才說:「可惜我們身邊沒有望遠鏡在。」

「蘭花姐,你說這飛船是不是星球人的?」

「當然不是。」

「你怎麼這樣肯定?」

「所謂別的星球,也有高級生物,這只不過是科學幻想小說中的角色罷了,你看到了沒有,有人從飛船中出來,他們的形態是和我們一樣的。」

「難道星球人不能和地球人一樣麼?」穆秀珍仍然不服氣。

「當然不一樣,地球上的人類,進化到如今的模樣,是有幾千幾萬種因素所影響的結果,任何一種因素不同,所產生的高級生物,樣子也就不一樣,你想想,在太空之中,難道會有一個自然條件和地球完全一樣的星球麼?當然不會的,那麼,縱使別的星球上有『人』,也絕不會和地球人一樣。」

「那麼他們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木蘭花搖了搖頭,「我從來也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一群人過。」

木蘭花一面目不轉睛地望著前面,一面沉思著。從那飛船上,有計個人走了出來,像是到了小艇之上,接著,飛船便又向上升去,上升的速度十分快,轉眼之間,就看不見了,而兩艘快艇,則正向她浮著的海面,疾駛過來。

「我從來也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一群人過!」木蘭花重覆道:「他們似乎不屬於地球,他們的語言和所有地球人不同,他們所使用的武器,也是我從來未曾見過的,至於用電來發動這樣的飛船,那更是聞所未聞的事!」

「用電來發動?蘭花姐,你是怎樣知道的?」

「當然可以知道,飛船在上升下降之間,簡直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用電來發動,才能夠有這種優越性唉,他們是什麼人呢?」

「蘭花姐,你看,那兩艘快艇在向我們駛來了。」穆秀珍伸手向前指著,這時候,那兩艘快艇,離開她們只不過六七十碼了。

快艇是熄了燈行駛的,在黑夜之中,在海面上有兩個人浮著,快艇上自然是不會發現的。

木蘭花望著漸漸駛近的快艇,突然道:「秀珍,你一個人設法回去,最好不要住在家中,到市區去找一個酒店住下來,或是委託高翔替你找一個可靠的暫住之所。」

「蘭花姐,那麼你」穆秀珍慌張地問著,可是她得話還沒有講完,便沒有法子再講下去了,同時,她也不必發問,也知道木蘭花想做什麼了!

因為這時,恰好有一艘快艇,在她們身邊叄碼處掠過,而木蘭花手臂一振間,「呼」地拋出了一股繩子,系在繩子頂端的一隻鉤子,發出了一下極其輕微的聲音,鉤住了快艇的舷,一陣水花過處,木蘭花人已不見了,穆秀珍想大聲呼叫,然而,另一艘快艇又跟著駛了過來。

穆秀珍和木蘭花,都是一身夜行衣出來的,帶有鉤子的長繩,乃是夜行人不可或缺的工具,穆秀珍的身邊自然也有同樣的長繩。

這時候,她也連忙抖了起了長繩來,可是,她的動作卻沒有木蘭花快,當她抖起長繩之際,一個浪頭湧了過來,將她湧出了四五碼去,她雙手拉住了繩子,希望身子會被拖得向前駛去。

但是她的身子卻仍然浮在海面上,等她定過神來時,那兩艘快艇早已隱沒在漆黑的海面之中,而木蘭花也已不之去向了。

穆秀珍握著繩子,恨不得哭了出來,她怪聲叫了幾下,雖然她已張大了喉嚨,但是她的聲音在無邊無岸的海面上聽來,也是微弱得可憐。

一直到了天色將明時,穆秀珍才算遇到了一艘漁船,叄小時後,她已在高翔的家裡,裹著一條厚厚的毛氈,在不斷地抹著鼻涕了。

「照你說來」,高翔在房中踱來踱去,「木蘭花被快艇帶走了?」

「是的,她叫我來找你,給我安排一個居住的地方,但是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高翔拿起了電話,聽了一會,才道:「噢,整個濱海新村都沒有人了?發現有地窖穿過岩石,通向海角中,地窖中什麼也沒有,不明白是什麼用處,好,好,繼續派人監視。」

他掛上了電話,轉過身來,向穆秀珍苦笑了一下,道:「人都走了,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呢?」

「我說他們是別的星球來的!」穆秀珍一本正經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

「哼,蘭花姐說不可能,你便說不可能!」穆秀珍仍在不服氣。

「秀珍,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我看你應該休息了,你就在我這裡睡好了,我到警局去上班。」高翔在穆秀珍的肩頭上拍了一拍。

穆秀珍想講些什麼,然而她在海水中浸了那麼久,受了風寒,這時剛一開口,便「呵欠」一聲,打了一個大噴嚏,什麼話也講不出來了。她等高翔走了之後,倒頭大睡,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她才被高翔吵醒,只見高翔一聲不出就在床邊坐了下來。

穆秀珍尖叫了起來,道:「你走開些!」

高翔被穆秀珍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連忙跳了起來,道:「對不起,我忘記你在這裡了。」

「哼,我那麼大的一個人,又不是老鼠,你怎會看不見我?」穆秀珍6俏臉含怒,「蘭花姐呢,可曾有她的消息了麼?」

高翔面上憂慮的神色更甚了,他搖了搖頭,道:「今天我足足忙了一天,不但沒有蘭花的消息,連那群人究竟是什麼人,也查不出來!」

「哼,那是你不中用!」

「秀珍,」高翔紅著臉分辯,「他們辦事辦得太乾凈俐落了,我們的人,幾乎將整個濱海新村的地都翻了轉來,但是他們什麼線索都未曾留下,而我們查看有關法南度和森裡美兩人的資料時,卻發現他們入境的證件全是假造的,我們又和情報本部聯絡過,希望得到一些資料,但是據情報本部的消息,最近絕沒有國際間諜在本市進行活動,他們也絕不知有這樣的一群人,並且他們還說,這群人一定是我們幻想出來的!」

穆秀珍的面色,不禁變得蒼白起來,她失聲道:「難道他們真是從別的星球來的?」

她一躍而起,推開了窗子,天色已黑,天上的星星已現,穆秀珍望著鑲在深藍色的蒼芎上的星星,哭喪著臉,道:「蘭花姐,你如今在哪一個星球上面呢?」

「秀珍,別傻了,這群人當然不是從別的星球上面來,我的推斷事,他們是一群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歹徒,他們存在必然已有許久了,但卻一直不為人知,直到這次,他們的一隻狗被汽車碾死,他們的存在,才開始被我們注意到!」

穆秀珍轉過身來,她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道:「這樣說來,我們的處境啊嚏」她講到這裡,突然又打了一個噴嚏。

她一打噴嚏,身子便自然而然地向下彎了一下,也就在她身子彎下,還沒有直起來之際,「乒乓」一聲,一快玻璃碎片,「嘿」地一聲響,一顆子彈從窗中穿進,嵌入了對面的牆中!

「快臥下!」高翔猛地一拉穆秀珍,兩人一起臥倒在地上。窗外十分寂靜,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也不見有第二顆子彈射來。

高翔在地上爬著,到了燈掣旁邊,猛地躍起,將燈熄去。穆秀珍一見熄了燈,連忙爬到了視窗,慢慢地探出頭去察看。

「秀珍,小心些!」高翔一面告誡著穆秀珍,一面也向窗口移來。

兩人一齊向外看去,她們的面上,都出現了惶惑不解的神情來。

高翔的住所是一幢大樓,他住在十二樓,而這幢大樓,是正面對著公園的。那個公園是本市最大的一個,一直在公園的對面才另外有房子,距離是半哩左右。

半哩,對遠端射擊手來說,是算不了什麼的。

但是,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是對射擊有相當研究的人,他們從剛才罷一槍的子彈呼嘯聲中,便已聽出那絕不是遠端射擊的來福槍,而是普通的手槍。這問題就來了:普通的手槍,絕不能從隔著公園的對面的屋子中射到這裡,那麼,開槍射擊的人,是在什麼地方開槍的呢?

兩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存著相同的疑問。他們仍然伏著不動,但是過了許久,仍是一點聲息也沒有,他們慢慢地退了出來,穆秀珍踢到了一樣東西,她拾起來一看,那是一粒子彈。

穆秀珍將那顆子彈交給了高翔,高翔仔細地看了一看,那的確是一粒手槍的子彈,也就是剛才險險射中了穆秀珍的那粒。

但是,這粒子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他們卻難以理解!高翔將這粒子彈放進了袋中,低聲道:「這裡也不安全了,我們快離開。」

穆秀珍尷尬地道:「可是,我還穿著你的睡衣哩!」

高翔搖搖頭,道:「那也沒有法子了,隻好將就一些,反正我的車子就在下面車房中,我想沒有什麼關係的。」

他拉著穆秀珍,兩人一齊出了門,等了不到半分鐘,電梯的門打了開來,他們連忙跨了進去,電梯的門關上了,可是卻並不下降。

高翔用力地按著鈕掣,電梯仍然不動,而電梯的門卻反而打開來了,兩個黑衣漢子,閃身而入,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心知不妙,高翔立即取出了槍來,但是那兩個黑衣漢子的動作更快,其中一個,迅速抓住了穆秀珍的手臂,另一個則重重地在高翔的腹部,擊了一擊,那一拳,擊得高翔的身子,猛地向後,撞在電梯的壁上,高翔呻吟了一聲,手中的槍,向那大漢的後腦敲了下去,而穆秀珍在這時,也一個轉身,足尖一鉤,手臂震動,將那個大漢,直摔出了電梯去。

高翔的那一敲,並未曾得手,給那大漢一側頭避了開去,但是高翔的右膝,也猛地抬了起來,重重地撞在那大漢的下頰之上。

那大漢的身子向後一仰,整個人向穆秀珍撞去,穆秀珍身子一側,那大汗也跌出了電梯,壓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穆秀珍轉過身來,正欲一步跨出去時,電梯門突然又關上,而燈光也熄滅,電梯中一片漆黑,他們隻覺得電梯在迅速地下降。

電梯下降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而且整個電梯都在不尋常地震湯著,穆秀珍立即尖聲叫了起來:「我們在掉下去了!」

「不要緊,」高翔勉強說:「新的電梯都有安全彈簧的,鋼纜斷了也不要緊。」

「你……說不要……」

穆秀珍的話還未曾說完,便覺得電梯已以極大的力量,撞到了一件東西上。

那一撞,使得穆秀珍覺得?那之間,她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頭部,幾乎要炸了開來一樣。

而緊接著,電梯又向上彈了起來,將穆秀珍人也帶得彈了起來,穆秀珍彈起來撞到了一個人,那當然是高翔,然後,他們又一起撞在電梯的頂上。

他們兩個人,像是在失重狀態中的太空人一樣,隨著電梯的跳動,不斷地在電梯中翻滾,直到電梯完全停下來為止。

那時候,他們兩人一起倒在電梯中,像是整個世界,都在不斷地跳動,翻滾,旋轉一樣,穆秀珍還覺得左足足踝一陣絞痛,她不由自主呻吟起來。

高翔最先開口,道:「秀珍,你受傷了麼?」

穆秀珍慢慢地伸手,摸到了自己的左足踝已經腫了起來,她苦笑了一下道:「恐怕骨頭斷了。」

「我倒還好,」高翔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用打火機照亮了電梯,他去按警鐘,但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高翔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陣寒意,這是一幢新建成的大廈,住客極少,一架電梯壞了,可能根本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他熄了打火機,扶著穆秀珍站了起來,道:「秀珍,我們必需爬出去,電梯的頂上,是應該有一個小門的,你爬得動麼?」

「爬得動!」穆秀珍咬緊了牙關。

高翔抬起手,用力地在電梯的頂部撞擊著,不幾下,便將電梯頂上的一個小忙撞了開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一將小門撞開,便有一道強光,向下直射了下來。

那道強光,來得如此突兀,如此強烈,?那之間,兩人連眼都睜不開。

隨著那道強光一起的,便是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們兩人,居然還沒有死麼?」

「什麼人?」高翔厲聲叱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一面說,一面用手遮住了額角,想向上看去,可是那種光線實在太強烈,就像你對住了太陽,絕不能看出什麼來一樣,他仍是什麼也看不到。

那冷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我們就是你想知道底細的人,但是你們永遠也不能知道的了!」

穆秀珍幾乎是和那人同時開口,她叫道:「我蘭花姐呢?」

那人話一講完後,已聽到了「卡」地一聲,手槍的保險掣被扳開的聲音。

但是,當穆秀珍那一句話問出口時,卻不聽得有別的聲音傳來。

過了幾秒鐘那幾秒鐘實猶如幾年那麼長,才聽得那聲音問道:「誰是蘭花姐?」

「哼,我蘭花姐就是大名鼎鼎的木蘭花,一切妖魔鬼怪的剋星,她如今已經」穆秀珍講到這裡,才覺得自己失言了,自己是不應該將木蘭花的行蹤透露給他們知道的。

她立時住了口,不再向下講去。

那聲音卻逼問道:「她如今怎麼樣?」

穆秀珍冷笑了一聲,道:「當然有事情在做,而且是足令你們垮台的!」

她聽到上面,有兩個人用一種奇異的語言在交談著,那種語言,她根本一點也聽不懂!

穆秀珍大聲道:「喂,你們在說些什麼?你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她才叫了兩聲,眼前突然一黑,那股強光,已然隱去,而同時,只聽得「拍」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電梯頂上的那個小門中拋了下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呆住了,從那東西落下的聲音聽來,那像是一枚手榴彈,而如果這是枚手榴彈的話……他們簡直不敢向下想去,穆秀珍再?那間,緊緊地握著高翔的手。

然後,便是「拍」地一聲響,他們兩人看到了光亮閃了一閃,接著,一蓬濃煙,冒了出來,充滿了整個電梯之內。

而他們卻不覺得那蓬濃煙給他們帶來了什麼嗆咳,隻覺得突然之間,懨懨欲睡起來。

穆秀珍忙道:「是迷藥,是迷……」

她隻講了兩句話,身子便慢慢地軟了下來,高翔猛地一挺身子,想要站直,但卻也在所不能了,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失去了知覺……在海面上,木蘭花在拋出了那股繩索,以鉤子鉤住了艇舷之後的幾分鐘內,她被快艇以高速在海中拖著,剛開始的幾秒鐘,海水以驚人的速度,倒灌進她的口中,使得她難過得如在受刑一樣。

她立即閉上了口,屏住了氣,竭力使自己的頭部,潛在水中。然後,她雙手慢慢地興前移動著,使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接進快艇。

第四章

她用了十分鐘的時間,當她從海面上冒出來的時候,手已經抓住快艇的舷了。

她抬頭向前看去,只見艇艙中全都掛著厚厚的布,在布的縫中,略有燈光透出,可見艙中是燈火通明,正有著人的。

她收起了那股繩子,將身子掛在舷上片刻,然後才慢慢地向上攀去,橫著身子,上了快艇,在甲板上滾了一滾,滾到了艙旁邊,才站了起來。

她緩慢地籲了一口氣,緊貼著艙壁站著。她隱約可以聽到艙中有人在交談,而且她可以聽出,在交談著的人,正是用那種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木蘭花慢慢地走著,到了艙門旁。

正好在這時,只聽得一個人大聲地講著話,向旁門走來,同時聽到了門球的扭動聲,門被打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中年人,貌相十分威武,他出來之後,在門口站了一站,有轉頭講了一句話,才一摔手,將門「碰」地一聲關上。

這時候,木蘭花距離他,只不過兩叄遠近,她伸手可以輕易地碰到那人!

木蘭花陡地向前跨出了半步,右臂一伸,已經緊緊地勾住了那人的頭頸,那人隻發出了半下悶哼,便因為頸部被勒,而講不出話來了。

那人雙眼怒視著木蘭花,木蘭花立即又伸手,在那人的頭頂上,重重地擊了一掌。

那人雙眼翻白,面上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神情來,已經昏了過去。木蘭花肯定他已昏了過去之後,便將之拖開了幾步。

她冒險登上這艘快艇,最大的希望便是能俘虜一個人,而從這個人的口中,得知他們這些人的來歷,她想不到自己的目的竟如此容易便達到了!

她將那人放在不容易被發覺的地方,又來到了掛在舷旁的一艘小艇旁邊,將繩子拉松,然後,解下小艇,負著那人,和小艇一起落到了海中!

快艇上的人,顯然絕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然破浪而去。而小艇在在海面之上,載沈載浮,過了一會,才穩定了下來。

而在那一段時間中,木蘭花已將那人身上的一切,都搜了出來,這包括:一柄手槍槍管是軟的,可以隨意屈曲,好象製圖用的「蛇尺」一樣。許多紙幣,和一份護照木蘭花一看,便看出那是假護照。

木蘭花將一切都拋到了海中,包括那柄武器,因為那武器她並不熟悉,而在兩個人全沒有武器的情形下,木蘭花佔著上風,這是十分明顯的事。

然後,木蘭花用手,掏起了海水,淋在那人的面上,不多久,那人便已醒了過來,那人一醒了過來,立時坐起了身子。

那小艇隻可以容納兩個人的救生艇,那人的動作太急驟了些,小艇幾乎傾翻,木蘭花忙道:「鎮定些,我看你的泳術並不十分好,將救生艇弄翻了,只怕對你沒有好處。」

那人面上的神情極其憤怒,但是隨即恢復了冷靜,他以純正的英語道:「我已經是給俘虜了麼?」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不幸的很,你的確已經是俘虜了。」

那人笑了起來,道:「小姐,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誰是誰的俘虜是很難確定的事,是不是?」

「的確是,但是你不妨以行動將我的話推翻。」木蘭花笑著說。

那人以手加額,忽然失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就是木蘭花小姐了,是不是?」

「想不到閣下竟知道我的名字,那麼閣下是」木蘭花十分有禮地回答,像是正在一個大廳之中,開著酒會一樣。

「阿爾法博士。」那人欠了欠身子。

「博士?」

「對的,柏林大學光學、電學博士,紐倫堡醫學院醫學博士,佛蘭克福大學物理學博士。」

「原來博士是德國人?」

「對的。」阿爾法博士的態度,十分倨傲。

木蘭花道:「剛才在快艇上,你講的似乎並不是德國任何地方的話?」

「當然是,那是世界上還沒有人會使用的一種語言,也是最先進的語言。」

「你可以告訴我,使用那些語言的人,在世上共有多少麼?」

「不能,小姐,從現在起,我將絕不回答你所提的任何問題。」

「希望你能堅持到底!」木蘭花冷冷地說。

救生艇在海上漂流著,直到天明,才發現遠遠地有一個孤島。

木蘭花向那個小島一指,道:「博士,你可曾聽過一個笑話麼?」

「什麼笑話?」

「預言家、音樂家和漁夫的故事?」

阿爾法博士瞪著眼,冷笑著,轉過了頭去。

「有一個哲學家又是音樂家的人,和一個漁夫一齊在垂釣」木蘭花自顧自地說著:「那個有學問的人向漁夫道:『你懂哲學麼?』漁夫回答說:『不懂。』哲學家道:『那你生命的叄分之一沒有了,你懂音樂麼?』漁夫又回答道:『不懂。』有學問的人深嘆:『那你另叄分之一的生命也等於沒有了。』就在這時,船漏水要沉下去了,漁夫問道:『你會游水麼?』哲學家搖頭。漁夫道:『那麼你的生命整個完了。』這就是我的故事。」

阿爾法博士的臉色十分難看,道:「那一點也不好笑。」

「當然在你的環境來說,它自然不好笑,你有這麼多博士的頭銜,但如果你不會游水的話,那就到不了這個小島,隻好繼續在海面上漂流下去。」

「哼,我利用我的科學知識,可以使海水變成平地,可以改造整個世界!」

「允許我再講一個故事麼,那是中國的民間故事。」

「哼!」博士憤然回答。

「從前有一個富豪,他出門從來也不帶表,只是帶著一隻小鏟子,他那隻小鏟子是寶貝,左掘金、右掘銀,他有了這件寶貝,便等於遍地金銀一樣,身邊當然用不著帶錢了。可是有一天他去擺渡,船到中流,船家向他要一文擺渡錢,這是收擺渡錢的規矩,他拿不出來,而他那隻可以掘土變金銀的小鏟子,也沒有用處,因為船在河中央,他被逼得沒有法子,就隻好跳下河中去了。博士,你聽明白了麼?」

「你無非是說,我的一切知識在如今都是沒有用的,我該聽你的指揮,乖乖地做你的俘虜,是不是?」博士憤然反問。

「對的。」木蘭花站了起來,「我準備泅水下去,你是願意我將你擊昏了之後帶過去呢?還是就這樣拉住我的身子過去?」

阿爾法博士望著木蘭花,好半晌,才道:「好,我拉著你的身子,等你帶我過去。」

木蘭花笑了笑,她知道這個有著許多驚人頭銜的博士,已經屈服了。

這對木蘭花來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木蘭花不蚩道那一群人的來歷,她也不像穆秀珍那樣,以為這些人是從別的星球來的,她只是假定,這一群人是一個十分特殊的組織,而這個組織,一定擁有許多極其高明的科學家,所以這個組織才能使用許多超乎世界水準的東西。

而阿爾法博士,可能就是這個組織中的優秀科學家之一,如果能得到他的合作,那麼博士的價值,便遠在一個普通俘虜之上了。

木蘭花躍下了水中,向前遊去,她遊得十分快,十分穩,而且是用一條手臂,她的另一條手臂,帶著阿爾法博士前進。

經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兩人便已站在那個小島細軟的沙灘上了。

阿爾法博士站在沙灘上,呆了半晌,才道:「我一直以為東方的女性,是纖弱,無能的代表,如今才知道……我以前誤解了。」

他分明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因為明明是他完全弄錯了,但是他卻只是說「誤解」了!

「如果你只是指泅水而言,」木蘭花笑了笑,「那我的一個堂妹,她的泳術要比我精十倍。來,我們到島上看看,是不是有人。」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去,阿爾法博士跟在後面,那島的面積十分小,因之不用多久,他們便發現這是一個全然無人的荒島。

「看來我們必需生起一堆火來銀人注意了。」木蘭花提議說。

「想不到擁有世上最新科學知識的人竟成了原始人!」博士忿然踢出了阿顆石頭。

「博士,只怕我們除了鑽木取火的辦法之外,還沒有第二個辦法來生著我們的火堆哩,人生有時後就是這樣有趣的。」

阿爾法博士顯然一點也不覺得有趣,他只是依著木蘭花的吩咐去拾樹枝,一言不發。而木蘭花則將一種木質十分松的樹枝,先搓成了木絨,又用兩快木質堅硬的樹榦用力地擦動著,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才看到有煙冒了出來,木蘭花又小心地吹著那團木絨,終於,紅色的火苗,冒了出來。

木蘭花將木絨投入柴枝堆中,不多久,柴堆便熊熊燃燒起來了。

而阿爾法博士在堆成了柴堆之後,便一言不發地坐在大石之上,直到火苗越來越旺時,他才突然「哈哈」一聲大笑。

「你不再憤怒了,這使我高興。」木蘭花望著他,「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些正經問題了麼?」

「恐怕不能。」

「你拒絕得如此堅決,我想你是忘記了如今的身份了!」木蘭花的語氣,已相當不客氣了。

「一點也不!」阿爾法卻只是輕鬆地聳了聳肩,「相反地,小姐,你必需要作準備,來迎接你的新身份了。」

「我的新身份?」

「對了,你將是我的俘虜。」

「哈,」木蘭花笑了起來,「你還想再嘗試一下和我相鬥麼?」

「當然是,但卻不是我和你兩個人,而是我的大批同伴和你作鬥爭。」

「大批同伴,他們在什麼地方?」

「哈哈哈!」博士又仰天大笑了起來,「在你劫走我之前,我正為那艘遊艇的超短波探測儀作了一項修改,這使得這具探測儀對極其輕微的熱力,也會有反應記錄。你知道,目前幾個強國的空對空,地對地火箭能夠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便是因為目標在飛行中有熱力發出,使得火箭可以進行的原故,當然,他們跟蹤的目標,必然是發出大量熱力的物事,不像我所改進的這點探測儀,對於極微的熱力,便能探測得到」

他講到這裡,又得意地笑了起來,向那堆火指了一指,道:「譬如說這一堆火所發出的熱力,在五哩之內,那具探測儀便可以測到,並且認出準確無誤的方向來。」

木蘭花陡地站起。

「遲了,小姐!如今將火弄熄已經太遲了,多謝你鑽木取火的方法。最原始的方法,使得最科學的設備起了作用!」博士縱聲大笑了起來。

木蘭花雖然不完全相信博士的話,但是她卻是信多過不信。

因為她到如今為止,固然還在一片濃霧之中摸索,但是有一點是她可以肯定的,那便是這一些人,掌握著極其高深的科學知識,這一些人的科學知識,遠在世界科學的尖端。

所以,她對於博士所說的有關那具探測儀的事,是信多疑少的。她開始感到自己的處境不妙,她冷笑道:「就算你所說的一切是事實,你又怎能肯定他們會尋到這裡來呢?」

「小姐,」博士得意洋洋地道:「他們的最高領」他講到這裡,像是忽然知道自己失言一樣,陡地停住,不再向下講去。

木蘭花乃是何等機靈的人,她的心中,陡地為之一動,心念直轉,已經接了上去道:「你不必掩飾了,你是你們這一群人的最高領袖,是不是?」

木蘭花在講那句話的時候,當真可以稱得上聲色俱厲!同時,她也慶欣於自己的幸運!

因為她當時冒險上那艘快艇,原是為了隨便俘虜一個人的,若是竟俘虜了這群人的最高領袖的話,那當真是太好運了。

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博士的面色,便自一變,笑容也斂了起來。

從博士面上的神情看來,木蘭花知道自己料中了,她向前跨出了一步,也就在這時,她看到在海面上,有一艘快艇,正向著這個小島,疾駛了過來,快艇的速度是如此之高,以致它的船身,竟完全離開了水面,而在船身的兩側,卻又見不到「水翼」。木蘭花知道,那是一種能將磨擦力減至最低程度的「氣墊船」。

這種船,在船底的排氣管中噴出氣體來,使得和水面之間,形成一個「氣墊」,不但可以開創海面行駛速度的新紀錄,而且可以使得船身在風浪之中,也保持最大限度的平穩。

這時,不但木蘭花看到了那艘高速駛來的快艇,連博士也看到了。

博士也陡地站了起來,昂然道:「不錯,我是『超人集團』的最高領袖,如今你知道也不要緊了,這艘快艇兩分鐘內便可到達,那時你已是我的俘虜了。」

「是麼?」木蘭花的聲音,十分冷峻,「但是到如今為止,你還是我的俘虜!」

她話才一講完,手便突然伸了出去,抓住了博士的手腕,立即猛地一扭,將博士的手臂扭到了背後,她扭得如此地緊,以致博士的身子,微微向後仰著,一點掙扎的餘地也沒有。

而木蘭花的身子,則向後連退出了七八步,使她的背部緊靠著石壁。

也就在這時,快艇離小島已經極近了,快艇的速度並不降低,就在木蘭花以為快艇要撞向小島的時候,艇手一側,已向小島旁邊掠去。

而此際,只見自快艇之上,飛起了七八個人來,這些人的背後,都負著「個人飛行器」。

他們所用的這種「個人飛行器」顯然比美國陸軍如今在使用的高級,因為體積十分小,而且來勢十分快,轉眼之間,那八個人便已落在小島上,提起了他們手中的槍,槍管是軟而彎曲的,指向著木蘭花。

「你們別動,你們的首領在我手中!」木蘭花揚起了左手,對準了博士的後頸,「我的一劈,可以使他頸骨斷裂,在半分鐘內死亡!」

「博士,我們如何處置她?」八個人中的一個,踏前一步,大聲問。

「不必取她的性命,」阿爾法博士回答:「先將她帶回去再說。」

「是!」那人答應著。

在那片刻之間,木蘭花的心中,仍無所懼,她的面由有比她肥大許多的阿爾法博士遮著,她的身後是山壁,那八個人全在她的身前,除非他們的子彈能成弧形前進,要不然是不能射中她的。

第五章

木蘭花看到那個人舉起了槍,她這時才發現,那種槍,不但槍管是軟的,而且槍身上有著許多小零件。木蘭花是對槍械研究有素的人,她卻也不明白那些小零件有什麼用處。

只見那人按下了一個按扭,槍管突然向旁一彎,成了半圓形,接著,那人扳動了槍機,子彈無聲地射出,而那枚子彈,卻正是成弧形向前飛來!

木蘭花想要躲避,小要拉阿爾法博士擋在自己的身側,都已經來不及了,子彈隻費了百分之一秒的時間,繞過了博士,射中了木蘭花的手臂。

子彈射中了木蘭花的手臂,但是卻沒有溜進皮肉,木蘭花隻覺出在被子彈射中的一?那,像是接受了一針注射一樣,皮膚上有一下子尖銳的疼痛。

接著,木蘭花的右臂,立時喪失了知覺,博士猛地一掙,已經掙脫了她的掌握。

而當木蘭花的左掌,用力劈下來時,才劈到一半,左臂也已麻木了,那種麻木之感,在不到半分鐘內,延及她的全身,使她只能靠在石壁上,連挪動一步身子的力道都沒有了。

博士在揮動著被木蘭花扭痛了的手臂,向木蘭花冷笑了一下,兩個人走過來,將木蘭花一個搬頭,一個搬腳地搬了起來。

木蘭花連說話的力量也沒有,她隻覺得全身一片麻木,似乎整個身子都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她的神智卻十分清醒,視覺和聽覺也極其良好。

她看到那兩個人開動了「飛行器」,她便和那兩個人一齊騰空而起,向已經停在海面上的快艇飛去,不到一分鐘,便已落在快艇上,她聽得阿爾法博士大聲地叫嚷著,但是所講的話,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被抬著,進了一間陳設得十分簡單,但卻十分舒服的艙房中,被安置在一張安樂椅上,那兩個人便退了出去,不一會,博士便走了進來,在她的對面坐下。

博士一坐下,便道:「好,如今你是已經知到有超人集團存在的一個人了。我得先向你解釋,超人集團的人並不多,大約是五千多人,但是這五千多人,都有著過人的智慧,是地球上的超人,其餘叄十億平庸的人,理應由這五千多超人統治,你說對不對?」

木蘭花心中,亂成了一片!

她心思紊亂,並不是因為她此際處境不妙,在最困厄的處境中,木蘭花也能鎮定如常,絕不慌亂,但這時候,她卻心亂之極。

那是她感到,這個「超人集團」的存在,和這個「超人集團」的野心,將使整個世界,遭受到極大的禍害了。聽聽阿爾法博士的理論,便已足以使人驚駭了,少數人想統治多數人,少數人自認為高人一等,這可以說是一切禍害的根源!

木蘭花忽然感到身子漸漸恢復知覺了。

她知道那是那特種麻醉劑的藥性已經過去的原故。

她等到可以掀動口唇時,便立即發出了一下冷笑聲來,道:「這有什麼新奇,希特勒便曾做過這樣的夢,你已經遲了!」

「哈哈!」博士道:「一點也不,因為我們是超人,我們甚至連使用的語言,也是我們自己創造的,我們還創造了一種火箭,隻消我們在向各國政府提出最後通牒得不到答覆之後,我們便可以一按按扭,便摧毀世界上所有國家的首都!而這種火箭的體積,卻小得你意想不到,它只有六尺高!」

木蘭花冷冷地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向各國政府發出你咬統治世界的最後通牒?」

「我們還在研究燃料,這種小型火箭,將使用一種最新的固體燃料,而這種燃料一旦出現,人類的新紀元也就開始了!」博士的面上,充滿了狂妄的色彩。

木蘭花和各式各樣的人接觸過,鬥爭過,但就是未曾和阿爾法博士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她的身子顯然已能自由活動了,但是她仍然僵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那是她心中太亂了的原故。

「木蘭花小姐!」博士叫著,使得木蘭花十分奇怪,因為她並未曾向對方作過自我介紹,而對方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來,可見得博士已經獲得有關她的資料了。

木蘭花並不出聲,這時候,她簡直是沒有說話的餘地的,博士笑了笑,道:「原來你絕不是普通的人物,我早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了,小姐,你可明白我這句話所包含的意義麼?」

木蘭花當然是明白的,但是她卻冷冷地道:「你錯了,我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平凡之極的普通人!」

博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道:「那你未免太謙虛了,我認為你是超人,那怎會認錯?木蘭花小姐,你是無可選擇的,因為你是超人,所以你將留在我們的集團之中」他講到這裡,站了起來,「你第一步工作,便是去學習我們的語言,到我們接受訓練的學校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木蘭花試探著問。

「你有什麼辦法不答應?」博士反問。

木蘭花在沙發的扶手之上,按了一按,站了起來。她才一站起,博士便向後退出了兩步,木蘭花本來是想一舉而將博士製住的,但如今顯然不能了。她笑了一下。道:「好,我不妨去參觀一下你們的學校。」

博士微笑著,道:「你還要參觀許多東西,這些東西,全是你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等你參觀了那些東西之後,你就可以知道我們絕不是在做美夢,而是腳踏實地地在做譬如說,我們已經利用海水中的能量來發電,而通過無線傳電的方法,使得我們的大部份基地,都滯留在高空之中,你能想像得到麼?你能想得到在空中,我們的飛行火箭基地,有著數十座麼?有的飛行基地離發電場所,遠達千裡,但是無線傳電的辦法卻使它們得到充足的電源。」

木蘭花記起了她在海面上看到的情形,一艘飛船,自天而降,無聲地降落在海面,她當時就想到那飛船是用電的,但卻未曾想到這個「超人集團」,竟已發明了無線傳電的方法。

木蘭花是對一切科學上的新事物,都有著濃厚興趣的人,這是她的處境固然大為不妙,但是她仍然問道:「沒有電線,怎能傳電呢?」

「十分簡單,」博士揚著手,「在海中的發電機產生的微波熱,由碟形天線向上發射,伐行基地的下部,有面積極大的方天線,型狀和串珠的氈差不多,那些珠狀物全是超小型的導電的兩極管,當微波能射到兩極管上時便產生了電流,千千萬萬兩極管所產生的電流足夠我們在空中做任何事情!」

木蘭花聽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博士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才轉過頭來,道:「你已經同意自己是超人了,是不?」

木蘭花仍不出聲,這是她第一次面對著敵人,但卻感到無話可說。

博士走了出去之後,木蘭花立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可是她一坐下,便又一躍而起,她當然不想到那學校去學那種語言,而如今如果不能脫身,只怕以後更加沒有機會了!她到門前去拉門,門拉不開,她退到窗前,將窗拉了開來,準備擊破窗子,穿窗向外跳去,即使跌入海中,也比在這群人的手中好些。

可是,當她一拉開窗的時候,她不禁呆住了!

窗外是一片極深的藍色,世界上只有海水會有那樣的藍色。

而那正是海水,不但是海水,而且是深海的海水,因為來往的遊魚,全是平時見不到的怪形狀,而一條深海吃人虎鯊,正向窗子遊來,在窗上撞了幾下,才退了開去!

快艇已在海底下了!

快艇是什麼時候變為潛水艇而潛下海中去的,木蘭花一無所知,她想到自己還準備穿窗逃走時,只有望著海水,苦笑起來。

在那片刻間,木蘭花的腦中,只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法子想。

而博士的聲音,突然響起道:「小姐,我們是在八百尺深的海底下行駛。是專送你到學校去的,我們的學校也在海底,這怕是你意想不到的吧!」

木蘭花陡地轉過身來,艙房之中並沒有人,博士的聲音,自然是通過傳音設備傳過來的。

木蘭花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她從來也未曾有過如今這般的遭遇,她的心中,著實亂得可以,但是她卻知道有一件事是十分緊要的,那便是鎮定!鎮定!唯有鎮定下來,才能慢慢設法!

而且,她如今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只不過是被困而已,那又何必著急呢?

她坐了下來,過了片刻,心緒已不像剛才那樣亂了,她靜靜地等著事態的變化,甚至於在沙發上,打了一個瞌睡。

等到有人敲打艙門,將她敲醒時,木蘭花站了起來,道:「進來!」

推門而進的是一個十分瘦削的東方人,木蘭花認識他,那正是那天在離她家不遠處,因為碾斃了一頭狗,而對著那個老婦人大發雷霆的兩個人中的一個!

那男子對木蘭花十分有禮,一進門就站定,彎了彎腰,道:「我叫森裡美,木蘭花小姐,請你跟我來。」

木蘭花並不說話,跟在那人的背後,走了出去,到了一具升降機的面前,升降機的門自動打開,兩人走了進去,升降機向上升著,速度十分快,但是卻十分平穩,從升降機上升的時間算來,他們是早已應該離開那艘潛艇的了。木蘭花知道,這具升降機,可是直通到那個海底的學校的。

她想在森裡美面上的神情變化上看出些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來,但森裡美卻扳著臉,一點表情也沒有。

升降機終於停了,門打開,木蘭花看到外面,是一個十分廣闊的大廳。

在大廳上,列隊排列著四五十人,一當木蘭花跨出了升降機,那四五十人,便齊聲高呼。

那四五十人高聲呼叫的,像是一句口號,可是木蘭花卻聽不懂。木蘭花正在愕然間,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年人已經向前走來,伸出手,和木蘭花握了一下,自我介紹道:「哲道爾博士,我想你也許知道我。」

木蘭花呆了半刻,她的確是知道的。眼前這個老年人,是「世界語」的締造者之一,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語言專家!

木蘭花難以出聲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哲道爾博士因飛機失事逝世的消息,早在多年前便已經發布了,卻想不到他在這裡。

不用說,這個「超人集團」所用的語言,也是他所創造的了!

「剛才我們高叫的是:『歡迎你來』,小姐。」哲道爾博士道:「我是這裡的校長,這些是你的同學,我們用最新的方法教授我們的新語言,你可以在一個月之內,便完全掌握它!」

木蘭花仍是不說話,在那樣的情形下,她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哲道爾博士又道:「你或許要休息一下,我們已為你準備好了房間,雖然在海底,但是你絕不會覺得有絲毫不習慣的,在巨大的鋼殼之內,氣壓、空氣的成份,完全是根據法國裡為維拉海灘的標準來調節的。」

哲道爾揮了揮手,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過來,彬彬有禮地道:「請跟我來。」

木蘭花跟著她,到了另一座升降機旁,走了進去,升降機向上升了片刻,便停了下來,木蘭花又機械地走了出去。

在走廊中走了幾碼,便到了一扇門面前,在門上,竟已鑲有木蘭花的名字!那個中年婦人打開了門,讓木蘭花走了進去,便關上門。

門裡面的一間套房,使得最華貴的高等酒店套房,也為之失色。

木蘭花四面走了一遍,她明白自己是絕無逃走的可能的,看來除了在這裡接受訓練之外,是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的了。

但是木蘭花卻不甘屈服,她仍然不斷地在房中走來走去,尋找逃走的可能。她去拉過空氣調節喉,因為有一次,在黑龍黨的總部,她便是被關在密室中,從空氣調節喉逃走的。

但如今卻不行,空氣調節喉幾乎是密封的,房間沒有窗,只有門。

木蘭花拆下了一枝鐵枝,伸進門鎖之中,想將門鎖弄開,但是她花了一個多小時,仍是沒有用處。正當她在滿頭大汗之際,聽得走廊中有腳步聲傳了過來,她連忙停止了行動。

腳步聲在她門前停止,接著,便有人推開了門,仍是那個中年婦人,只不過這一次,她推著餐車,餐車上的食物發出誘人的香味,那中年婦人微笑著,道:「請用些食物!」

木蘭花肚子也餓了,她據案大嚼,一面看著那中年婦人,只是那中年婦人侍立在側,並不戒備。木蘭花考慮了好一會,都覺得要擊倒她,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

擊倒了那中年婦人之後,又怎麼樣呢?自己有什麼機會可以逃出海底呢?

木蘭花不往下想去,這和她平時行事作風不合,但在如今的情形下,卻又只能如此。

她吃了個飽,拿起餐巾在抹嘴,順口道:「拿牙籤給我。」

那中年婦人轉過身去,也就在那一?間,木蘭花的肘部,已重重地撞中了那中年婦人的後頸,那婦人一聲也沒有出,身子便軟倒了下去。

第一步進行得很順利,和木蘭花預料中一樣容易。木蘭花仍抹了抹嘴,才拋下餐巾,將中年婦人提了起來,那中年婦人的身形和她相仿,木蘭花立即想到:她可以穿了對方的衣服,推了餐車出去。

這只是第二步,推了餐車出去之後,該怎麼樣,木蘭花也沒有法子想,也不能想!

她以極快的手法,將那中年婦人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推著餐車,到了門前。

第六章

木蘭花到了門口,吸了一口氣,將門打開。

她先向走廊中看了一眼,走廊中並沒有人,她推著餐車,向外走去。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完全無法知道應該向那一個方向走,對她才是安全的。她記得來的時候由左面來的,而那裡有著一個升降機。

木蘭花知道自己是在海底,要找尋一個出口,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就算找到了出口,想要離開海底,她並沒有帶著潛水設備,這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任何人在這樣困難的情形之下,都會放棄逃走的念頭,然而木蘭花卻不。木蘭花的性格,堅軔不拔,她明知成功的希望是接近「零」的,但只要不是「零」,她總向著這個希望一步步地走去。

這時,她推著餐車,向走廊中走去,來到了那座升降機的前面,那座升降機機突然無聲地打了開來,木蘭花連忙推著餐車走了進去。

她的心中十分緊張,她伸手按了最高的一個掣,升降機的門闔攏,開始向上升去。在升降機中,還有許多紅綠閃耀不定的燈,木蘭花也不知那是什麼用意,她只是屏氣靜息地等候升降機停止,再開始她第二步的行動。

突然之間,升降機停了下來,那比她想像的時間要早一些。

升降機門一打開,她剛想出去時,卻有兩個人走了進來,那兩個人,全副潛水衣設備,手上提著銅面具,他們跨進了升降機,木蘭花連忙轉過頭去,心頭怦怦亂跳,幸而那兩個人進來之後,背對著她站著,升降機繼續上升,那兩人並沒有回過頭來看她。

木蘭花戰戰兢兢地站著,那兩人進來之後,靜默了極短的時間,左邊的一個便道:「今天去參觀什麼?」右邊的那個道:「是海底發電廠,我們的一切,全是依賴這個大發電廠供應的。」

出乎木蘭花的意料之外,這兩個人所說的,並不是這個集團所特有的「超人語言」,而是日語!從身段看來,這兩個人也正像日本人。

木蘭花也只是奇怪了一下便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這裡乃是一所訓練學校,凡是被「超人集團」看中,加入這個體的人,手先要在這裡接受超人語言的訓練,這兩個人當然是剛到這裡不久,還未曾學會超人語言的人,所以才用本國的語言來交談了。

在那一瞬間,木蘭花忽然想到阿爾法博士所說的一些話來,阿爾法博士曾告訴她,這個集團的科學家,已經發明並且成功地利用了「無線傳電」的辦法,而他們想用來威脅個國政府的火箭場,奇妙的飛行平台,全是靠海底的一個大發電站所發的電力來維持的。

而今這兩個人要去參觀的,當然便是這個發電站了,如果破壞了這個發電站的話,那麼……木蘭花想到了這裡,有短短一秒鐘時間的興奮,她隨即苦笑了起來,因為這時,她正合著一句俗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啦!

升降機又向上升了片刻,門打了開來,那兩個人匆匆向外走去。

木蘭花定睛向外看去,只見走廊的一端,並排站著七八個人,人人都穿著潛水衣,有的已將銅帽戴上,除了能在帽上的玻璃中,看到他們的眼睛之外,是看不清他們的臉面的。

木蘭花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又是一動。這是她的一個機會,離開這裡的一個機會,只要她能夠有這麼一套潛水衣的話,那麼別人是認不出她的真面目來的。可是也不行,他們不會點人數麼?啊,如果她擊倒了其中的一人而奪了那人的潛水衣……木蘭花一想到這裡,心頭更是亂跳,可惜她剛剛錯過了機會剛才有兩個人,其實她也是難以下手的,她如今該怎麼把握機會呢?

她沒有法子把握時機了,因為她在升降機內停得太久,升降機的門又關了起來,她又隨著下降了,木蘭花心中嘆了一口氣,但是她也安慰著自己,因為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在列隊等候出發的,當然,最高的一層,是離開這所「學校」的出口所在處了。她正在想著,升降機又停住,門打開,一個人匆匆地走了進來,又按了最上面的一個掣。

那是一個人,而且穿著潛水衣,手上提著銅帽,看來他是一個遲到者,所以動作十分匆忙,這比木蘭花正在可惜的機會更好!

木蘭花幾乎沒有考慮,門一闔攏,她便將餐車用力一推,向前撞去,撞在那人的背部,撞得那人悶哼一聲,憤怒地轉過頭來。

當他轉過頭來,木蘭花老已準備好對他的招式了!木蘭花的手肘一橫,肘部「碰」地一聲,撞在那人的太陽穴上。

那人眼睛翻白,身子軟了下來,木蘭花也不及脫去身上的一服,只是將那人的潛水衣,迅速地剝了下來套上,並且戴上了銅帽。

她剛戴上了帽子,電梯的門已打了開來,木蘭花已沒有機會掩藏那人了!

電梯門一開,木蘭花便向外跨出了一步,走廊中排列著的人,一齊轉頭向她望來,在那片刻之間,她幾乎連心臟的跳動都停止了!

她不敢向前再跨一步,因為只要她再向前跨出一步的話,電梯內的情形便會一覽無疑,那個被她擊昏過去的人,自然會被眾人發現,後果如何,不問可知。

而如果她站在電梯門口不動的話,她便可以掩去眾人的視線,使眾人不易看到電梯內的情型,她並不需要站立太久,至多是半分鐘的時間就夠了,升降機的門會自己關攏的。

可是那半分鐘卻像半個世紀那樣久!

木蘭花聽到一個人指著她叫道:「賽特!」接著便是幾句她聽不懂的話,那顯然是催她快些去列隊,木蘭花知到被自己擊倒的人叫賽特,人們顯然都在等她,可是她不能向前去,要命的升降機門還不關攏。

那叫她的人開始向她走來,木蘭花身子呆立著,幾乎緊張得想動也不能動了!

那人越走越近,木蘭花的手心在冒汗,謝天謝地,她終於聽到了升降機門闔攏的聲音!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向前走去,那人又大聲對她講了幾句話,木蘭花雖然聽不懂,想也可以想到那是申斥她的話,她低著頭,一聲不出。

那人向眾人一指,又大聲講了兩句,木蘭花連忙快步向前走去,到了那列人的旁邊,她看到有兩個人動了一動,各自站開了半步。

若是換了旁人,可能不知道那兩人動上半步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卻立即知道,那是她應該站在這兩個人的當中,她連忙站定了不動。

那兩人在她曼定了之後,都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像是在問她為什麼遲到。

這時候,剛才那個人也已回來,只聽得他站在眾人面前,大聲講了幾句話,一個轉身,按動了前面牆上的一個按鈕。

他才按了下去,「刷」地一聲,牆上便出現了一個門,令得木蘭花驚訝不止的是,門外就是海水,可以斷定的是並沒有玻璃擋著海水,但海水並不向門內湧進來。那當然是利用氣壓的原理,將海水擋住了,人可以自由出入,而海水卻不能湧進來這和將一隻玻璃杯迅速地倒插入水中,水不能進入杯內,是一樣的道理!

那人顯然是個領隊,門一打開之後,他便命令眾人一個一個地向外遊去,木蘭花自然也雜在眾人之中,並沒有人認出她來。

她想就此浮上海面去,但是她前後全是人,如果離隊行動,一定會被追回來的。

這時候,情況比她剛推著餐車從房間中走出來的時候,已不知好了多少倍了。她並沒有必要再作過度的冒險了,她遊出了不多久,便看到一艘圓形的深海潛艇,停在海中不動,而眾人正是向這艘潛艇遊去的,潛艇的底部,有一根管子,一個接著一個,從那根管子上升了上去,到了一個艙中。

那艙十分寬大,是可以坐上二十個人,四面全是玻璃,海中的景色,可以一覽無疑,而艙中則沒有燈火,這是為了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外棉的情形,卻恰好方變了木蘭花。

木蘭花跟著旁人,坐了下來,不一會,領隊的也進艙來了,他向著一個話筒,講了幾句話,潛挺便迅速而平穩地向前駛去。

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潛艇的速度之快,可以從被潛艇所捲起的暗流看出來,木蘭花估計時速至少在一百裡左右。

約莫過了十分鐘,潛艇前面突然射出探照燈也似的強烈燈光,將前面的海面照得通亮,只見有幾隻碩大無比,銀灰色的半圓形罩子,罩在海底之上。而從這些罩子之上,浮著許多電纜,通向海面,看來像是與浮在海面上的碟形物連接在一起。

木蘭花一看到這種情形,心頭便怦怦亂跳,她知道,那一定是海底發電廠了!也就是這個超人集團的動力命脈了!

木蘭花又記起了一件事來,那件事,世上的人,一直認為是一個謎,那便是二次大戰之後不久,英國的一家大型工廠,接到了某國政府的一張訂單,要他們製造一批奇異的機械,類似發電器具,而且還加上不銹金屬巨大的外殼,可是當東西鑄好之後,東運途中,船隻卻在海中沈沒,無人生還,接著,某國政府又否認其事,但當時有人自承是某國政府的代表,並且通過瑞士一家素有信仰的銀行,付了一筆幾乎不是任何私人所能付得出的巨額訂金,這個人在事後也失了蹤。

最奇怪的是,那個人也不來追究這批機械的得失!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奇怪,木蘭花在沒有事情做的時候,也曾廣集資料研究過,可是卻一點頭緒也沒有,直到這時,她看到了那幾個球型的大殼,她心中才為之恍然!

當時一定是超人集團自己還沒有充份的生產能力,所以才弄了這樣的一次玄虛,來假世上的大工廠,替他們完成這家發電廠的。

木蘭花看到了這種發電廠之後,心頭更是興奮,可是就在此時,艙中響起了「嗡嗡」的聲音,潛艇在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在領隊所坐的桌子上,有一盞小紅燈不斷地閃著,領隊拿起了電話,「唔」,「唔」地答應著什麼,艙中的電燈也亮了起來,領隊放下了電話,用英語簡單地道:「木蘭花小姐,請你去和你的兩個朋友會面,今天的參觀節目,本來是沒有你的份的,你也不必一定硬要參加!」

那人所講的是英語!

木蘭花在一聽到「木蘭花小姐」這一個稱呼時,她全身已自一震。

她立即知道,那是在電梯中的人,和房間中的女工都已醒過來了,她混進了潛艇一事,已被人知道,所以她前功盡廢了。

她僵坐著不動,其他的人,也和她一樣。

領隊冷笑了一聲,道:「木蘭花小姐,你難道相信我不能在眾人中將你認出來麼?」

木蘭花陡地除了銅帽,身子疾躍了起來,經銅帽向艙旁的玻璃,猛地碰了過去,那頂銅帽十分沉重,木蘭花希望能夠將玻璃碰破,造了一場混亂,那麼她還可以在混亂中脫身的。

可是,那頂沉重的銅帽,在碰到了玻璃之後,發出了「碰」地一聲響,玻璃絲毫沒有損傷,銅帽落到了地上,領隊的冷笑了一聲,道:「小姐,這算什麼,是發脾氣了麼?」

他按下一個掣,一扇門打開,兩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們手中各自握著一柄那種奇異的手槍。

木蘭花已經知道這種槍的管子是軟的,射出的子彈可以飛向任何角度,而且還能發射不致人死命,卻令人麻醉的「子彈」。

那兩個中年人向木蘭花揚了揚他們手中的槍,木蘭花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她向門口走去,這時,艙中的每一個人都除下了銅帽,每一個人都以一種十分奇異的眼光望著她。木蘭花出了門口,那兩個人跟在她的後面,到了另一個艙中,在那裡,有幾艘橄欖形的小型潛艇停著,兩人中的一個強前一步,打開了其中一艘的小門,其間的大小,恰好可容一人曲膝而坐。

「你不妨脫去潛水衣,」那人冷冷地道:「這艘無人駕駛潛艇的自動航行系統,會將你帶到你所要去的地方去的!」

「如果機件發生故障呢?」木蘭花幽默地問。

可是那人卻顯然沒有幽默感,他冷冷地道:「超人集團製造的一切,是絕不會有故障的。」

木蘭花除下了潛水衣,坐了進去,門「碰」地被關上,艙中一片漆黑。立即,她覺得一鎮劇烈的震湯,自動潛艇已被像魚雷一樣地射了出去!

不到一分鐘,她眼前有了一種深藍色的光亮,那是海水所發出來的光亮。在她的面前,有著一塊一尺見方的玻璃,可以使她看到海水中的情形。

如果不是她等於身在囹嶽的話,海水中的情形是十分迷戀的,可是這時,木蘭花卻沒有心思去欣賞海底的奇景。

她心中在想著:自己要去見兩個朋友,哪是什麼意思呢?兩個朋友,難道是指高翔和穆秀珍麼?如果的確是他們,那麼自己叄個人是一齊落入這個「超人集團」的手中了!

這個超人集團擁有如此先進的科技設備,自己有什麼辦法與之作對呢?

想到這裡,木蘭花幾乎灰心了!

但是,她又想起了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金鐘罩」的功夫來,這門功夫練成之後,刀砍不入,全身堅逾鋼鐵,但是卻一定有一處致命的弱點,稱之為「罩門」。如今這個「超人集團」可以比喻為一個刀槍不入的巨人,但是他也有一個「罩門」,那個「罩門」便是那所發電廠,那是它致命的要害!

木蘭花一面想著,一面在注視著前面,她發現自己在漸漸上升。

因為她面前出現的海水顏色,正在漸漸變淡,終於,她可以看到射進海水之中的陽光了。在海底下是日夜難辨的,這時她總算可以知道如今是白天。

沒有多久,那艘小型潛艇便浮在海面上了,木蘭花看到有一艘快艇,正向她駛了過來,快艇上共有四個人,都是持有武器的。

那艘快艇停在她的附近,木蘭花又看到其中一人,撥動著一個儀器,受無線電波操縱才能打開的自動潛艇門打了開來。

木蘭花立即聽到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小姐,你可以出來了。」

木蘭花向外望去,只見一艘更大的白色遊艇,也正在向著自己駛來。這時,木蘭花的上半身已出了艙門,她如果立時一俯身的話,可以迅速無比地跳入水中,她可以立即在潛艇的下面遊過,到達潛艇的另一面,那麼子彈就射不中她,而她也可以有機會潛水離開了。

可是一則,木蘭花發現四周圍全是海水,她就算逃走了,在汪洋大海之中,想要獲救,也是難上加難,近乎不可能的。

而且,她還想見一見,那領隊所說的「兩個朋友」究竟是誰。

所以,逃走的念頭在她的腦際一閃而過,她向外跨出了一步,到了快艇上。快艇上的四個人散了開來,和木蘭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木蘭花,顯然他們也知道木蘭花的厲害。

木蘭花微微地笑著,她眼看那艘潛艇又潛下水去,而遊艇則已漸漸接近。不到五分鐘,遊艇已經和小艇並排接在一起了。

木蘭花也聽到了一個略帶憤怒的聲音,在遊艇的左舷響起,道:「木蘭花小姐,你在接受訓練之後,是歸我指揮的,可是我卻不歡迎有你這樣的部下。」

木蘭花抬頭向上望去,站在舷邊的是一個十分壯碩的漢子,一臉傲氣,再加上一個鷹鉤鼻,使人一望便知道他是一個十分工於心計,而且又是十分殘忍的人。他看來像是中東人。

木蘭花還不說什麼,躍上了遊艇,那人又道:「若是你再有這樣的行為,我定然要不客氣了。」

木蘭花來到了他的面前,揚起了頭來,道:「你要怎樣不客氣法?」

那人的面色陡地一沉,揚手一掌,便向木蘭花摑了過來。木蘭花的頭微微一側,左手反手一撈,便已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拉,將那人拉得向前跌出了半步,而木蘭花的左足也已抬起,一足踏在那人的小腹之上,手指也跟著一松!

只聽得那人發出了一聲怒吼,身子空飛起,跌出了船舷,撲通一聲,跌進了水中,等到他浮起來時,木蘭花冷冷地道:「對付女士要有禮貌,你們超人集團中難道不知到這一點麼?」

那人怪聲吼叫著,向前遊來,先到了小艇之上,他迅速地拔出腰際的武器,向木蘭花苗準,眼中殺機畢露,更令得他看來像是一頭惡獸。

木蘭花身形一閃,連忙向後退去。

可是她隻退出了一步,便聽得身後幾個人喝道:「不要動!」

她回頭看去,在遊艇的許多角落,都已經有武器對準著她,使她無法動彈!

那人面上露出獰笑,從小艇上上了遊艇,向木蘭花一步一步地逼近過來,在木蘭花身前叄尺處站定。在這樣的情形下,木蘭花也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太逞一時之快了!

她迅速地轉著頭,希望逃避那人的侮辱(那人要過來報復,這是意料中的事),可是她卻想不出辦法來,而那人則已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道:「現在,我要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不客氣法!」

那人一面說,一面倏地伸出手來,抓住了木蘭花胸口的衣服,木蘭花又驚又怒,她正準備不顧一切地反抗之際,忽然,在那人抓住木蘭花的手的手腕上那隻表,發出了一陣尖銳的「滴滴」聲音來。

看那人的情形,本來是要發力將木蘭花的衣服撕破的,但是那種尖銳的「滴滴」聲才一傳了出來,他便鬆了手,後退了一步。而從那隻「手錶」中,則傳出了清晰而低微的語聲。

那聲音在講些什麼,木蘭花並聽不懂,她只是看到那人的面上,現出了憤怒又無可奈何的神色來,等到「手錶」中的聲音發完,那人狠狠地瞪了木蘭花幾眼,轉頭怪叫了幾聲,有一個人走了過來,道:「小姐,你快跟我來!」

那人講的是中國話,木蘭花忙問道:「我將到什麼地方去?」

那人一面走,一面急促而低聲地說道:「看上帝的份上,你別那樣了,嘉路賓是殘忍成性的殺人王。」

「那他剛才為什麼不殺我?」

「頭子下命令不準他殺你,你別多問了,我是不能和你交談的。」

木蘭花不知道這個「頭子」是誰,因為剛才那聲音,聽來不像是阿爾法博士的聲音。阿爾法博士是這個「超人集團」的最高領導人,木蘭花當日能夠將他俘虜,全是一種巧合,如今當然不會在艇上的。但木蘭花卻相信那「頭子」是在艇上,他一定是通過了電視傳真設備看到了甲板上的情形,才下命令給那個嘉路賓的。

轉過了艇前的艙,來到了左舷,從一道樓梯走下去,到了下面一層艙中,那人伸手推開了艙門,道:「小姐,請進去。」

「謝謝你。」木蘭花對他十分客氣,說:「你貴姓?」

她知道,剛才那人對她警告,那只不過是因為大家全是中國人的關係。然則,她又何嘗不能進一步地利用這種關係呢?

「我姓張」那人十分惶恐地說了一句,連忙住口,向後退了出去。

木蘭花走進了艙門,她才向內看去,便不禁呆了。艙內的設備十分華貴,在兩張流線型的沙發上,各坐著一個人,左面的一個是高翔,右面的一個卻正是怒目圓睜的穆秀珍!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心中在苦笑,但是卻步履輕鬆,十分鎮定地向前走去,道:「你們兩人,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我們在電梯中昏了過去,」穆秀珍搶著回答:「醒來的時候在小艇中,接著便被帶到了這裡,已經很久了,蘭花姐,你」

穆秀珍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再追問下去。

因為木蘭花如今的處境和她一樣,她問木蘭花是如何來的,是絕無意義的事。

木蘭花在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笑了一下。「你們沒有受損傷麼?」

「沒有。」高翔和穆秀珍齊聲回答。

「那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剛才做了一件傻事,幾乎送了命。」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就在木蘭花所坐的那張沙發之旁,突然傳來了人聲,傳音器是裝在沙發的扶手之上的。

「唉,不是星球人,便是科學怪人!」穆秀珍喃喃自語。

「哈哈,」那聲音笑了起來,穆秀珍的自言自語,他也聽到了,「不是科學怪人,小姐,是科學超人!是沒有人能夠鬥得過的超人!」

「我鬥得過!」穆秀珍大聲叫著。

「小姐,你如今是我們的俘虜,還這樣高叫,不是太滑稽了麼?」

「呸!有什麼滑稽?」穆秀珍一味不服氣。還是木蘭花向她擺了擺手,她才停了下來。

「不論你們是怪人還是超人,人各有志,我們不願意作為你們之中的一份子,那難道不行麼?」木蘭花沈靜地責問。

「當然可以,不過遺憾得很,在我們的計畫未曾全盤發動前,木蘭花小姐,你已經知道得太多了!那麼,除了殺你滅口外,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穆秀珍和高翔兩人的面色,開始變的蒼白,木蘭花卻依然如故。她只是冷校了一下,並不出聲。

「你們還有半小時可以考慮。」

「我看不必浪費這半小時了,你們準備用什麼科學方法來殺害我們。」

「噢,」那聲音感嘆道:「嘉路賓想出來的方法,一點也不可以稱為科學,你們向外望望看。」

木蘭花等叄人,一齊向外望去,她們看到,許多叄角形的背鰭,如同利刃一樣地劃破水面,在來回迅速地移動,那是虎鯊的背鰭。

「嘉路賓用鮮肉召來了大群虎鯊,你們將被推下海去,作為虎鯊的食料,你們要好好地利用這半小時吧。」

「哈哈,」木蘭花道:「這的確太不科學了,只有在羅馬時期,犯人才被推入獅籠之中喂獅子的,但是根據羅馬貴族的『人道』,被推入獅籠的人,照例是供給武器,可以和獅子搏鬥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準備供應我們武器呢?」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了那聲音的回答,道:「我個人很佩服你,木蘭花小姐,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你居然還有心情說笑話。」

穆秀珍拉著木蘭花的衣袖,望著木蘭花,道:「蘭花姐,我們」

木蘭花望著在海面上迅速遊動的虎鯊群,雙眉緊緊地蹙著。

在她以為只不過過了極短的一?那間,那聲音已道:「小姐,十五分鐘了!」

「蘭花,」高翔俯了俯身子,「我們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胡說,你願意加入這個混帳怪人集團麼?」穆秀珍雖然面色發青,但是仍然駁斥著高翔。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高翔分辯道:「我是說,我們是絕無可能在這種虎鯊中逃生的。」

「你說得對。」木蘭花的回答更令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感到了一股寒意。

穆秀珍連忙道:「那我們」

木蘭花揚了揚手,她的手勢,使穆秀珍知道木蘭花是不讓她講下去,但是木蘭花卻又不出聲,只是緊鎖雙眉,一聲不出。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穆秀珍急得站了起來,團團亂轉,幾乎只是轉眼之間,又聽得那聲因音道:「五分鐘,叄位,你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了!」

木蘭花陡地抬起頭來,道:「如果我們此際答應了你,你難道會相信我們的話麼?」

那聲音笑了一下,道:「我們超人集團,到目今為止,拒絕參加的只有你們叄個人,一般的情形是人家千方百計地要參加,但是經我們審核的結果,卻是不夠資格!」

「那也好,」木蘭花冷冷地道:「事情總要有個開端,就從我們開始,那也不錯。」

「你們的情形既然和別人不同,在你們答應了之後,這艘遊艇便立即會送你們去追一艘法國郵船,你們叄人必需劫掠這艘郵船,以表示你們對集團的忠貞。」

「哈哈,」木蘭花大笑了一聲,「原來所謂超人集團,實際上就是盜賊集團。」

「小姐,你們只有叄分鐘了。」

「秀珍,高主任,」木蘭花的面色變得十分嚴肅,「你們兩人可以不必學我,要知道,如果學我的話,那我們在叄分鐘之後,將要在虎鯊堆中游泳,那滋味是不十分好受的。」

「蘭花姐,我……我跟著你!」穆秀珍面色蒼白,但是勇敢地說。

高翔則突然踏前一步,道:「蘭花,我有……幾句話,藏在心底深處,要向你說,已經很久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蘭花,我」

高翔才講到這裡,「砰」地一聲,艙門被兩個人推了開來,高翔的話頭也被打斷了。

木蘭花按住了高翔的手臂,道:「你不必向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蘭花,你明白?」高翔的眼中,充滿了喜悅,雖然他明知那兩個人前來,是要來將他們推到海中去喂虎鯊的。

「是的,我明白,我覺得十分難以回答你,你……是個好人,可是我……」木蘭花抱歉地笑了笑:「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來討論這個問題,不是太不適合時宜了麼?」

高翔眼中的那喜悅之情,頓時斂去。

他曾經好幾次間接地對木蘭花表示愛意,但木蘭花都未曾正面答覆。這一次,他要說的話雖然還未曾說出來,但是木蘭花的回答,卻已經十分明白了。

高翔伸直了身子,道:「蘭花,我也明白了,我仍然是一樣地對你。」

木蘭花輕輕嘆了一口氣,站在門口的兩名大漢,已一齊叱喝了起來,而在那兩名大漢後面,又出現了一個壯漢,那便是想出用虎鯊來解決他們的嘉路賓。嘉路賓的面上,帶著殘忍而得意的微笑,道:「叄位,已經是時間了,請吧!」

木蘭花左手抓住了高翔,右手抓住了穆秀珍,道:「好,我們走。」

她兩手抓住了兩個人,並不是抓住了就算了,她雙手的食指,在兩人的手臂上,不斷地作急徐不同的輕點,她點的是摩斯密碼,但是,卻不會被人覺察。

木蘭花心中有一個計畫,但這個計畫必需叄人共同行動,才能有用,所以她必需經自己心中的計畫,講給高翔和穆秀珍兩人聽。

而她的這個計畫,又是絕不能讓對方知道的,所以她才在最後關頭,用這個風法通知兩人,就算這時,有人看到她的手指在動著,那也隻當她是因為恐懼而在微微發抖,那裡會想到木蘭花還在作掙扎,作死裡逃生的最後打算!

穆秀珍在接到了木蘭花的通訊之後,她的面上,不由自主,現出了興奮的神色來,要木蘭花瞪了她一眼,她才詐作驚惶,他們叄人仍是手拉手,一齊向外面走了出去。

當他們來到艙門口時,那個聲音又在他們的背後響起,道:「我還可以額外給你們一分鐘。」

「不必了!」木蘭花的回答,十分乾脆,他們叄人,一齊走上樓梯,到了甲板上。甲板上沒有人,想來除了嘉路賓之外,別人對虎鯊吃人也不怎麼有興趣,因為「超人集團」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盜賊集團,而是一個由許多野心家,具有野心的科學家所組成的組織,在這樣的組織中,當然和普通的盜賊集團不同,殘忍成性的人是不會太多的。

木蘭花一見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連忙向高翔及穆秀珍望了一眼,二人都會意地點了點頭,他們向前走去的勢子慢了許多,身子也向後斜著,不願接近船舷,雙腿甚至在微微發顫。

「哈哈!」嘉路賓在他們的身後,放肆地笑著,一面和那兩個大和推著木蘭花等叄人。

木蘭花等叄人要等他們用力推上幾推,才勉強地向前邁出半步,看來,他們叄個人的精神,像是已經完全崩潰了。

「咦,你們怎麼了?」嘉路賓得意地嘲弄著他們:「你們叄個人,被人們稱著『東方叄劍俠』,怎麼一點劍俠的氣概也沒有了?」

嘉路賓越說越是狂妄,他笑得更是殘忍,木蘭花等叄人,只是一聲不出,一直被他們推到了船舷的邊上,嘉路賓大聲叫道:「東方叄劍俠,去和鯊魚為伍吧。」

他的話一說完,便和其他兩個大漢,一齊在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等叄人的背後一推!

任何人都以為這一推一定是將木蘭花等叄人,撲通一聲,跌入海中的了。不但嘉路賓這樣以為,連在艙中,向外看著的人也都那麼以為,甲板上沒有別人的原因,正如木蘭花所料,是沒有人願意看鯊魚吃人的殘忍現象,在窗內張望的人,一見到嘉路賓等叄人下手,立時轉過頭去,不再觀看,卻不料變故就在他一轉頭之間發生了!

當嘉路賓等叄人,猛地向前推出之際,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叄人,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旋風也似地轉過了身子來!

他們一轉身子來,便幾乎和對方鼻子碰著鼻子!嘉路賓等人陡地一呆。只要他們一呆就夠了,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叄人已經得手了!

他們叄人在柔道上都有很著相當高的造詣,尤其是木蘭花,更是高超之極,這時候,她們叄人的右手,陡地抓住了對方的肩頭,左手則在對方的腰際一拉,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已經將叄人一齊摔了出去!

其中,由木蘭花摔出的嘉路賓跌得最遠,當他在半空之中,向著海水跌去之際,所發出的那種怪叫聲,凡是聽到的人,只怕一生也不會忘記的。穆秀珍摔出的人最近,但最近的一個人,「撲通」一聲跌入海中之際,離遊艇的船舷也有十五六尺了!

在海中巡弋的虎鯊,叄秒鐘之間,便向這叄個人攻了上去,叄角形的尖鰭,劃破海面之際的速度,驚心動魄,幾乎是利即地,海面之上,浮起了殷紅的血水來。

而在遊艇之上,也已發出了驚呼聲,「砰砰」的槍聲,打破了剛才?那間的寂靜。

子彈穿破了窗子,向外飛來!

但在這時候,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叄人,早已雙手一舉,插入了海中!

他們插入海水之中的姿勢,可以說是十分之美妙的,也沒有激起浪花,攪動海水,他們一到了海水之中,便看到了海水之中那一幕驚心動魄的爭鬥!

就在他們五碼之外,至少有十二條虎鯊,在攻擊著叄個人!

捲起的浪花,全是那麼怵目的殷紅色,這可以說是誰都未曾見過的景象!

而這種景象,則正是木蘭花計畫之中,所早已經預料到的。

當木蘭花在艙中,知道已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之後,她想出了這個辦法。虎鯊可以說是海中最殘忍的動物,當它們攻擊一個目標的時候,不等那個目標被徹底毀滅,是絕不休止的。

所以木蘭花就想到先將押自己的叄個人,摔到海水中去!

那叄個人一被摔到了海中,自然而然,成為虎鯊攻擊的目標,虎鯊群未將這叄個人撕碎之前,是不會去顧及其他的。

木蘭花等叄人,便可以十分輕巧的入水法,插入海水之中,盡量不引起虎鯊的注意。

隻想到這裡,還是不夠的,木蘭花當然不是有頭無尾的人,而她計畫的最精彩部份,還在後半部。那是木蘭花料到,當嘉路賓等叄人跌入海中之後,遊艇上的人一定會集中在右舷,設法救他們,救嘉路賓等叄人唯一的辦法,便是射死虎鯊。

虎鯊被射死之後,不但他們安全了,而且,他們還可以趁人不覺,在艇底遊到船的另一面,悄悄地爬上遊艇去,藏匿起來!

這便是木蘭花的逃生計畫,也就是木蘭花以手指敲出摩斯電碼通知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的計畫。

這時,木蘭花等叄人在海水中,可以看到虎鯊開始翻騰,那顯然是上面的人在開始射死虎鯊了。

而其時,海面之上,早已一片殷紅,木蘭花可以肯定,等到虎鯊全被殺死之後,嘉路賓等叄人,可能已不剩下什麼了。

這一點對木蘭花也是有利的,因為遊艇上的人無法知道虎鯊究竟是吃掉了叄個人還是六個人,那麼,就不會注意木蘭花等叄人,有再度爬上遊艇的可能!

在海水中,木蘭花向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作了一個手勢,叄人迅速地貼著遊艇底部,向前遊了出去,轉眼之間,便看到了遊艇的另一邊。

木蘭花第一個冒出海面來。

她才一冒出海面,便聽到了人的呼叫聲,槍聲,嘈成一片。

然而這一場聲響卻全是從另一面傳來的,她浮起來的這一面,如她的意料之中一樣,一個人也沒有,她們叄人迅速地爬上了遊艇,木蘭花掀起了蓋在救生艇上的帆布,叄人一起縮成一團,伏在救生艇中,上面又蓋好了厚厚的帆布。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已沒有辦法知道了,因為他們的頭頂之上,有帆布蓋著。而他們又不懂超人集團的那種獨特語言,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叫嚷些什麼。他們只是聽得槍聲停了,海水的翻騰聲也停止了,那自然是所有的虎鯊盡皆被殺之故。

而人聲也漸漸地靜了下來,約莫過了半小時,他們覺出遊艇在發出輕微的震動,那是已經離開了停泊的所在,在向前航駛了!

叄人之中,穆秀珍首先鬆了一口氣。他們叄個人,擠在救生艇中,是幾乎身子貼著身子的。穆秀珍在當中,她面對著高翔,她一鬆氣,一口暖洋洋的氣,便噴到了高翔的臉上。

高翔隻覺得鼻孔發癢,忍不住要打噴嚏,他當然知道用使指緊按鼻樑骨,是防止打噴嚏的最好方法,可是他的手卻被穆秀珍壓著。

等到他掙出手來時,肘部又碰到了穆秀珍的胸前,穆秀珍幾乎要大叫了起來,她一移足,重重地踏在高翔的足尖之上。

高翔痛得淚水直流,但這一痛,卻也有好處,他的鼻孔不再發癢了,他也不敢出什麼聲,只是低聲嘆了一口氣,表示他的冤枉。

而穆秀珍似乎還不肯原諒他,發出了「哼」地一下悶哼聲,照這樣情形發展下去,他們兩人很有可能在救生艇中,拌起嘴來!

木蘭花忙低聲道:「禁聲,有人來了!」

木蘭花的話比什麼都靈,高翔穆秀珍兩人,立時靜了下來,而木蘭花也不是砌詞恫嚇的,果然有腳步聲,慢慢地傳了過來。

那腳步聲越是傳近,木蘭花等叄人,心跳得便越是劇烈,突然之間,一種聲音傳入了他們德耳中,更令得他們心驚。

那是拉動帆布的聲音!

走向前來的那個人,顯然是負責照料救生艇的,他這時自然不知道,在叄騷救聲艇之中,有一艘中間,正藏著叄個人。但是,拉好帆布,使帆布將救生艇完全蓋起,這卻是他的責任。

當然他也會來察看木蘭花等叄人藏身的那隻救生艇的,那麼他發現叄人的可能性極大,因為叄人相繼進入救生艇之後,只不過將帆布隨便蓋上而已,來人只要拉一拉帆布的話,就可以發現有異了。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們除了希望幸運之神降臨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那腳布聲在停了片刻之後,又向他們移近,他們都可以聽出,那個人就站在他們藏身的那艘救生艇之前。接著,帆布動了,粗糙的帆布,在他們的頭頂之上擦過。帆布隻移動了一下,穆秀珍便覺出有什麼東西,向她的頭上,壓了下來。

她一縮頭,那向下壓來的東西跟著下降,仍碰到了她的頭頂,雖然隔著一重帆布,穆秀珍也可以覺出,那是一隻人手!

穆秀珍緊張得額上出汗,可是這時候,光是緊張也沒有用了,他們叄人,隻覺得眼前陡地一亮,蓋在救生艇上的帆布,已被人揭了開來!

木蘭花首先發動,她身子一挺,雙手向上伸去,看她的動作,像是想將掀開帆布的人的脖子掐緊,使他不能叫出聲來。

然而她身子才一挺起,便立時又縮了回來,同時,被掀起的那塊帆布,也迅速地蓋了下來,又將他們叄人遮住,而他們叄人,則聽到了一陣急速的喘氣之聲。

這一?那間的變化,令得高翔和穆秀珍兩人,莫名其妙!

他們只知道,剛才的危機可能已成為過去了,但是究竟是怎麼過去的,他們卻不知道。

木蘭花則是知道的,她一挺身而起,準備進攻那人之際,忽然之間停手,那是因為在她的雙手,將要碰到那人頸際的時候,木蘭花發現那人是她認識的。那人就是在她一上遊艇之際,向她發出過善意警告的姓張的中國人!

所以木蘭花才突然住了手,而那幅帆布也突然之間,蓋了下來。

第七章

帆布蓋下來之後,並聽不到那人的叫聲,只聽到那人的喘息聲,這說明那人並無意揭露他們,而他之所以喘息,那是由於緊張。

過了片刻,木蘭花還聽不到別的聲音,她低聲道:「張先生,你」

她隻叫了四個字,便聽到救生挺上,發出了輕微的敲打聲,那是摩斯電碼,木蘭花很快地就知道,那姓張的敲出的是:「別出聲,千萬別開口。」

木蘭花也伸手在艇壁上輕輕地敲著:「只要你不聲張,他們是不會發現我們的。」

「你們沒有機會逃脫的,還是出來吧。」

「不,我們可以逃脫的,只要你肯幫助我們,你不必做什麼事情,隻當沒有看見我們就是了。」

「唉」那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遊艇向何處駛去,你知道麼?」木蘭忽繼續以長短不同的摩斯電碼和那人通話。

等了半晌,那人才以指叩艇,傳來了回答:「駛到XX港去的。」

木蘭花心中陡地一喜,XX港離他們居住的城市,只不過叄哩,是他們居住的城市的衛星城市,也是城市居民假日遊憩的好去處。

如果遊艇到了XX港,他們又能偷上岸去的話,那便完全脫險了。

「多謝你,」木蘭花繼續敲著,「我們在遊艇泊岸之後,便會設法離去的。」

她沒有再得到回答,只聽得那人的腳步聲,漸漸地傳了開去。

「蘭花姐,」穆秀珍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這人,他,會去告密麼?」

「難說得很,我想可能不會,但也可能會,如今我們只有等著,千萬別再出聲了。」

叄人在救生艇內,緊緊地握著手,他們的命運,可以說系於那人的一念!他們隻覺得遊艇的速度在漸漸地加快,救生艇旁也不斷有人在走來走去。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救生艇內,早已成了漆黑的一團,木蘭花看看腕上的手錶,綠閃閃的磷光,告速她已是夜晚十時了,突然之間,他們又聽到了一下輪船的汽笛聲。

他們互相握著的手,緊了一緊,那表示他們心中都在興奮。既然聽到了輪船的汽笛聲,那自然是離港口已經不遠了。

緊接著,他們可以覺出遊艇的速度,在顯著地慢了下來,而其他各種聲音,也多了起來,這正是離港口越來越近的表示。

終於,在十一時叄十分,遊艇靜止不動了。

在遊艇靜止不動之後的半小時內,穆秀珍好幾次要頂開帆布,向外走去,但是卻被木蘭花出力拉住。他們又在救生艇中伏了一個小時,到晨一時,幾乎已靜得什麼聲音也都沒有了,木蘭花才慢慢地頂開了帆布,向外面看去。

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在駕駛室中,還有燈光,而且可以看到人影在移動。

向外看去,船桅林立,許多豪華的遊艇停泊著,那正是她熟悉的一個海灣,木蘭花將帆布頂得高起了兩尺上下。

那可以使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爬出救生艇,同時,又可以遮住從駕駛室望過來的視線。

穆秀珍先爬出來,接著是高翔,最後是木蘭花,他們叄人沿著船舷,向下攀去,不到兩分鐘,他們已經先後沉到了水中。

到了水中,他們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向前遊了出去,遊出了十來碼,突然之間,前面有兩道強光,疾射了過來。

那兩道強光,令得木蘭花等叄人,在?那之間,什麼都看不到,他們像是盲了一樣,而在他們還未曾來得及向水面之上升去之際,四周圍便已水花翻騰,在感覺上,他們知道,至少有近十個人在向他們遊了過來,木蘭花雙足一蹬,待要硬闖了過去,可是她身子射出了五六尺,卻撞在一張網上。

緊接著,她全身都被那張網網住,而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的命運也好不了多少。

他們都知道在網中掙扎是沒有用的,隻好先將身子蜷曲起來,以免受到意外的損傷,他們一直被那種強光照射著,被人帶出了十來碼,才漸漸地向海面之上,浮了上來。

當他們叄人被困在網中,出了海水之際,他們眼前一片漆黑,仍是什麼也看不到,他們隻覺得已到了一艘船的甲板之上。

接著,便聽到有人絡續爬上船來的聲音,同時,聽得一人大聲道:「報告,捉到了叄隻『水老鼠』,他們正在水底活動。」

另一個聲音道:「先將他們解開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一聽到這兩句對話,就立即放下心來。

因為這兩句對話,使他們明白自己是落在警方的手中,而並不是又成了「超人集團」的俘虜。只不過高翔聽到了這兩句對話,心中卻大不是味兒,他同時也認出了後一個聲音是什麼人所發的,他大叫道:「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他們叄人的視力已經漸漸地恢復了,他們看到自己是在一艘水警輪的甲板上,七八個全副潛水配備的警員,和一個警官,正站在他們的身邊。

而高翔的話才一出口,那些警官和這個警官,立時起了一陣騷動,七收八腳,將他們叄人,從網中解了出來!

「高主任,原來是你!」那警官在高翔身邊,垂手侍立。

「高翔,你們警方的工作做得很好啊!」穆秀珍還故意開高翔的玩笑。

「哼!」高翔頓足,滿面怒容。「高主任,」木蘭花抖了抖被海水濕透了的長發:「你是不能責怪他們的,這裡水中竊賊的確十分活躍,而王警官的工作,的確是十分出色,要不然,我們怎會落入他所布下的陷阱之中?」

「這個」高翔頗有些啼笑皆非之感,難以向下說去。

「好了,大主任,別擺架子了,我們還有正經事,快送我們回家去吧。」穆秀珍在高翔的肩頭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王警官,你先用無線電話和總部聯絡,我要和方局長通話,你命令這艘水警輪,送我們到總部去!」高翔下著命令。

而木蘭花則站在水警輪的輪首,向前看去,她沒化了多少的時間,便認出了那艘遊艇來。

那艘遊艇,停在其他的遊艇之中,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特異之點來。而如果木蘭花不是親身經歷過那一連串奇險的話,她也不會相信這一艘遊艇,是屬於有著這樣駭人目的的「超人集團」所有的。

水警輪很快便啟碇,木蘭花和高翔一起到了通訊室,他們已聽到了方局長的聲音。

方局長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高翔則表示一言難盡,將向他當面報告。

水警輪的速度很快,沿著港灣,向前駛著,從XX港到市區警方的專用碼頭,只不過兩海裡多的海程,不消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坐在椅子上休息,高翔實在也想歇上一會,但是王警官卻在不斷地和他講話,令得他不能不回答。

穆秀珍是個不定性的人,她坐了一會,便走了起來,身上披著毯子,她的衣服仍然是濕的,走到了外面,向前看去,只見城市的燈光,在黑暗之中閃爍著,看起來美麗異常。

穆秀珍站在輪首,吸了一口氣,她是從來沒有心事的人,這時剛好脫險,她應該十分高興才是了,可事她卻愁眉不展。

因為她知道,這一次,他們的對手是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厲害對手,這個集團當然很快就可以蚩道他們並未葬身魚腹,仍要來和他們為難的,鬥爭下去,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勝利的把握也沒有!

穆秀珍注視著漆黑的海水,沉思著,忽然之間,她看到有兩道白色的浪花,迅速地向水警輪接近,看來像是有兩條魚,向水警輪撞來一樣。

穆秀珍陡地一呆,但是她立即明白了。

當她明白了的時候,那兩道白浪,離水警輪已只有叄十多碼了!她立即大叫:「蘭花姐,有魚雷,有魚雷來攻擊水警輪了!」

當她這兩下叫聲,傳到了木蘭花的耳中之際,那兩道浪花,來得更近了,穆秀珍只聽得木蘭花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道:「在哪裡?」

穆秀珍手向前一指,回過頭去看木蘭花。

可是當她回過頭之後,卻沒有看到木蘭花,因為就在那時,水警輪土然發生了劇烈的震動,緊接著,先是海水像是沸騰也似地向上冒了起來,將穆秀珍的身子,整個湧了起來。

再接著,兩下巨響,震得穆秀珍在半空之中,連翻了七八個筋鬥,又向海中落了下去,她一直向下沈著,剛才海水湧向她身上的重壓,使得她全身骨頭,像是根根折斷一樣地疼痛,她沒有氣力向海面之上浮去,隻得聽其自然地下沉。

而這時候,她心中的難過,也到了幾乎令她失去了鬥志的程度。

她知道水警輪已經被魚雷射中了!

在港內海中,居然會有魚雷出現,那自然是「超人集團」所施放了。穆秀珍在水警輪的甲板上時,已經想到了超人集團會發現他們並未死亡而仍會對付她們的。但是她卻料不到竟發生得如此之快!

如今,水警輪當然徹底毀去了,自己僥倖沒有死,但木蘭花和高翔呢?她睜著眼睛,看到有一個穿警關製服的人也從上面沉了下來,隨著那警官的沉下,有幾股血水,在四下散了開來,那是王警官,他顯然已經死了!

穆秀珍雖然身在海水之中,但是她卻也感到淚水在湧了出來,她竭力揮動著手臂,開始向水面之上浮去,當她經過王警官的身子時,看到王警官傷得十分厲害,所以才會隨著他身子下沉,而血水四冒。

穆秀珍沒有勇氣再向王警官的身子多望一眼,她立時轉過頭去,在漆黑的海水中拚命地劃動著,像是不如此,便不足以渲她心中的難過一樣。

不用多久,她就浮上了海面,只聽得所有停在港內的輪船,都在不斷地響著汽笛,驚心動魄的「鳴鳴」聲,使得黑夜的靜寂被破壞無疑。輪船在拉汽笛,當然是由於剛才的那一下爆炸。穆秀珍四面看看,她看到在離她二十碼處,有兩個人遊了過來,一個是警員,另外一個似乎是高翔,但是卻不見木蘭花。

如果木蘭花沒有死的話,這上下也應該浮上水面來了,為什麼不見她呢?她是遭了不幸麼?穆秀珍覺得自己全身乏力,幾乎沒有力量支持在水面。

也就在這時候,穆秀珍突然覺出有什麼人在水底下拉她的腳,穆秀珍吃了一驚,連忙一蹬足,遊開了幾尺。可是不一會,那人又在拉她的雙足了。

穆秀珍心中一動,連忙在水中翻了一個筋鬥,沉下水中去,海水雖然黑,可是她卻看到木蘭花就在她的面前,向她擺手。

穆秀珍的心中,興奮之極,一張口,想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可是她卻忘記她是身在海水中了,一張大口,非但不能出聲,一大口又鹹又苦的海水,卻湧了進來,木蘭花雖在水中,看到穆秀珍吞下海水之後的怪模樣,也忍不住想笑,她向穆秀珍做了幾個手勢。

穆秀珍明白了,木蘭花是要她千萬別說她還活著,一切全當她死了,並且千萬不能和第二個人說起她安然無恙一事來。

穆秀珍點了點頭,木蘭花迅速地向外遊了開去,穆秀珍浮上了水面,高翔和叄個警員,已經遊了過來,高翔叫道:「看到蘭花麼?」

穆秀珍剛喝下了一大口海水,自然是一副哭喪的表情,她答道:「沒有。」

「那怎麼辦,我們快去找她!」

穆秀珍想笑,她張大了個口,可是還未笑出聲來,她便陡地想起,木蘭花要詐著以被魚雷炸死,當然是有理由的,自己一笑,便壞了她的事了,是以她立時改變主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秀珍,你別難過,蘭花會沒事的,我們立即就去找她。」

「她自己不會浮上來,」穆秀珍繼續哭道:「就算你將她找到了,又有什麼用?」

「這」高翔呆了一呆,難以回答。

這時候,已有叄艘快艇,和四艘水警輪向出事地點,疾駛了過來,轉眼之間,便到了近前,從一艘水警輪上,拋下了救生圈,將穆秀珍,高翔和另外叄個警員,救上了水警輪。

一艘水警輪上有近叄十人,除了高翔、穆秀珍、木蘭花以及那叄個警員外,全部犧牲了。他們六人得以生還,絕不是有著什麼「護身浮」,而是當爆炸發生時,他們恰好在艙外的原故。

那叄個警員在甲板上當值,穆秀珍則在甲板上閑眺,因為她看到了水雷,高聲叫喚,將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引了出來。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剛出來,爆炸就發生了,爆炸所產生的氣浪,將在甲板上的人,先行震落海中,是以他們才能倖免於難!

而其餘的人,隨著水警輪的爆炸,自然也無一能夠倖免了。

第八章

穆秀珍在被救上了水警輪之後,唯恐露出什麼破綻來,不斷地哭著。高翔心煩意亂,一面要安慰穆秀珍,一面下命令打撈,其實,他自己也想好好地哭上一場!

紛擾了近兩個小時,打撈上了十來具體,其中當然沒有木蘭花,高翔也曾下令立時去扣留那艘遊艇,可是那艘遊挺以不在港內了。高翔請空軍派出巡籮機低飛尋找,但是在附近的海面之中,也不見那艘遊艇的蹤跡,它當然是可能沉下海中去了。

一直到早晨八時,哭哭啼啼的穆秀珍才和高翔一起到了警局總部,方局長早已在等著他們,除了方局長之外,在總部會議室中的,還有市長,市區叄軍司令,警備部隊司令,還有各國領事和武官。

這些人,全是高翔在無線電話中,要求立即召集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必須將「超人集團」的事情,儘快地使更多人知道。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才一進會議室,方局長便站了起來,道:「總參謀總長在十分鐘內可以趕到,我們等他來了,才進行正式會議。」

幾個敵對國家的領事,發出「嘿嘿」的冷笑,道:「這算什麼,是新式冷戰麼?」

高翔大踏步地走到了會議桌前,舉起雙手,道:「不是冷戰,我們所有的人,所有的國家,都必需聯合起來,對付一個共同的敵人!」

一個留著小子的領事冷冷地道:「這敵人是什麼身份?」他是代表著一個外交政策出名狡猾的國家的。

「在我宣布了我所獲得的情報之後,各位便可以明白了。」高翔鎮定地回答著,「我們之所以公開這項秘密情報,是因為這件事,和全世界每一個國家都有關係!」

與會各人,紛紛交頭接耳,只有叄軍首長保持著肅穆。突然之間,這叄個高級軍官霍地站了起來,其餘人也停止了交談。

在會議室的門口,一個身形矮胖的老者,穿著將軍的製服,站在門口。他滿面怒容,大聲道:「誰是會議的召集人?我要求解釋通過最高元首通知我來這裡聚會的原因!」

那是人所皆知的大人物,總參謀長梅將軍!

梅將軍脾氣之壞是出名的,如果不是有那麼多外交人員在場,他一定更要大發脾氣了。

「我是會議的召集人。」方局長站了起來,「我的部下,發現了一項十分緊急的情報,所以才請梅將軍前來與會的!」

梅將軍「哼」地一聲,氣呼呼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的兩名秘書跟了進來坐在他的身後。

方局長向高翔望了一眼,道:「高主任,如今你可以將你的發現講出來了。」

會議室中頓時靜了下來,氣氛十分嚴肅,一向愛鬧愛玩的穆秀珍,在這樣的氣氛下,也只有屏氣靜息,一聲也不敢出了。

高翔沈默了半晌,道:「有許多具有野心的科學家,組成了一個集團超人集團,這個集團擁有最新式的武器,他們正在研究一種長程式控制製火箭所用的固體燃料,而當這種燃料製成之後,各國政府便將接到他們所發出的最後通牒到時候,沒有人能抵抗他們,因為他們在空中的數十個火箭場,能夠在半分鐘之內,便毀滅各國首都!」

高翔先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說。

他是親身歷過險的,他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完全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可是當他頓了一頓,向眾人望去的時候,卻發現眾人面上的表情,雖有不同,或是微笑,或是木然,有的甚至在打呵欠和作鬼臉,卻沒有一個人是緊張萬狀的。

高翔呆了一呆,他知道眾人並不相信他的話。

「小夥子,」梅將軍大聲說:「你昨晚作了惡夢,還是看多了科學幻想電影?」

「我昨晚正在這個集團的掌握之中,是冒著性命危險才逃出來的,逃出來之後,一艘水警輪被炸毀,一位……最優秀的公民……至今生死未卜!」

高翔愕然,他隻當自己的話一講出,所有的人都會相信他的,梅將軍應該第一相信,各國領事和武官也應該立即相信,然後,當各國領事將他的發現報告上去之後,各國政府更應該相信,那麼就可以在最短的日子之內,調集武力,去對付這個超人集團了。

可是如今,卻根本沒有人相信他的話,連梅將軍也不相信,而要他拿出證據來!

高翔能夠脫身,以算是上上大吉了,他怎麼拿得出什麼證據來?

他愕然地佔在會議桌前,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梅將軍霍地站了起來,道:「這太笑話了,這簡直是貽笑國際的醜事,各位外交官先生,請你們別見怪,我一定建議警務總監,對失職人員,嚴加處罰,各位,請回去吧!」

梅將軍帶著隨員,大踏步地出了會議室,在各國外交人員中,爆出了一鎮恥笑聲來,紛紛離座而去,高翔緊緊地握住雙拳,在會議桌上用力地敲著,他的臉漲得通紅叫道:「是真的,這是真的!」

穆秀珍也大叫道:「你們為什麼不相信,如果我們騙人,那便是大王八!」

鬨笑聲更響了,沒有人理會他們兩人的叫嚷,只是紛紛地離開了會議室。

不到十分鐘,會議室中,只剩下穆秀珍、高翔和方局長叄個人了。

高翔頹然地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保住了頭,他痛心地說道:「想不到,真想不到蘭花因此犧牲了性命,他們卻冥頑不靈!」

穆秀珍一聽得高翔這樣說法,立即想起自己又應該哭了,要不然,豈不露出破綻?她用力在自己腿上,擰了一下,一聲怪叫,又哭了起來,淚水直流!

「唉,」方局長嘆了一口氣,「我是相信你們的,可是有什麼用?我想蘭花如果在,她一定有辦法使眾人相信的。」

方局長講到這裡,神情也不禁大為黯然。他想起木蘭花曾經給他的幫助,心頭實在極其難過。

叄個人在會議室中呆了片刻,才由高翔駕車送穆秀珍回去,一路上,高翔不斷地安慰穆秀珍,可是高翔不出聲還好,高翔一出聲,穆秀珍便哭上兩聲,弄得高翔不知怎麼才好。

到了家中,高翔還怕穆秀珍有什麼意外,要陪她,可是卻給穆秀珍趕了出去。

穆秀珍在窗中,看到高翔駛著車子遠去了,她才跳在床上,哈哈大笑了起來。在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穆秀珍拿起了電話,就聽到木蘭花的聲音,道:「傻女,笑什麼?」

「哈哈,蘭花姐,高翔以為你真的死了,那種如喪考妣的樣子,難道我不要大笑一場,笑個夠本麼?」

「別說傻話了,高翔要方局長召集的會議,結果怎麼樣?」

「人倒到齊了,連梅將軍也來了,可是沒有一個相信我們的話,梅將軍還說,要警務總監嚴辦方局長和高翔兩個人哩!」

「唉,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當他和方局長通電話的時候,我就對他說,不會有人相信我們的話,人人都只會將我們當作狂人,如今果然給我不幸而言中了!」

「蘭花姐,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啊?」

「我不能告訴你。」

「你躲起來幹什麼?可是怕超人集團再來殺害你?」

「有一半是,讓所有人繼續以為我死了,而將你們當作狂人,你們不可以再有什麼行動,那麼超人集團就不致於多生枝節,來麻煩你們了。」

「可是,難道就讓這個混蛋集團繼續生存下去麼?」

「當然不,所以我說一半是為了躲避他們的殺害,另一半我要躲起來的原因,是我要去討救兵,去設法毀滅這個野心集團的根本重地!」

「蘭花姐,你準備向誰討救兵?我和你一齊去,我一定要和你一齊去。」

「不,等我討到了救兵之後,我自然會來通知你的,如今,你千萬不可以亂動,你必需裝出傷心欲絕的樣子,在家中一無作為。」

「蘭花姐,我不」

穆秀珍才講到這裡,「答」地一聲,木蘭花已收了線。在XX港碼頭的公共電話亭中,一身漁婦裝束的木蘭花走了出來。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肯定了沒有人跟蹤她,她才向前走去,她聽到很多人在談論著那場爆炸,也看到很多記者在記錄著眾人交談的話,但是絕沒有人想到這一場爆炸是由水雷促成的。木蘭花還看到一個記者在向一個警官詢問,是不是因為鍋爐爆炸,所以那艘水警輪才沈沒的。

木蘭花穿過幾條街,在巴士總站上候車,四十分鐘後,她就到了市區,她仍然不斷地注意著是不是有人跟蹤,直到中午時分,她才到了一座大廈的門前。

她坐電梯到十樓,十樓全層,都是某國領事館所佔用的。她一出電梯,由於她的裝束,使得人家都以十分詫異的眼光望著她。

她來的那個領事館,是代表著某一個阿拉伯國家的,當她用這個阿拉伯國家的語言,表示要見總領事的時候,望著她的人更覺得詫異了。

但是兩個職員,還是有禮貌地將她帶進了總領事會客室。

沒有多久,一個四十歲不到的中年阿拉伯人,已經走進了會客室,木蘭花望著他,那人「啊」地一聲,向前急走了兩步,道:「小姐,我們在巴城見過,當時我是外交部的一個低級職員,只是因為總理府開盛宴,負責招待貴賓之責的!」

木蘭花有禮地道:「是麼,如今你已是一名高級外交官了!」

「噢,」這位領事自謙地道:「這全是薩都拉總理看得起我。小姐,當我接受薩都拉總理這項任命的時候,總理特地向我提起你來,要我到任之後來探望你,可是我去了幾次,不巧的很,你都不在家。」

「哦,原來他還記得我。」木蘭花微笑起來,薩都拉在她的協助下,消滅了叛國的卡基總理,而領導著國家,那是「血戰黑龍黨」中的事情。如今薩都拉的國家,在世界上正享著越來越高的聲譽。

「當然他記得你,他時時以公務纏身,不能來探你為憾事!」

「那麼,我如今想通過你,和他通一個長途電話,這當然是不成問題的了?」

「這」領事略為猶豫了一下,然後爽快地答應道:「當然可以。」

「還有,在通話的時候,我要借用你的私人辦公室,而且,我不想有任何人旁聽。」

「可以,可以,電話一接通,我就退出去。」領事將木蘭花請進了他的華麗的私人辦公室,拿起了電話,要電華局接通到巴城的長途電話。

十分鐘之後,木蘭花聽到領事用十分恭敬的聲音道:「是總理麼?我是巴布拉領事,是的,我們的朋友木蘭花小姐要和你通話,她似乎有十分緊急的事,好,我立刻請她來。」

領事將電話交到木蘭花的手中,恭敬地向後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木蘭花接過了電話,她立即聽到了薩都拉堅定雄壯的聲音,道:「蘭花小姐,阿敏娜每天都要我將救她的蘭花阿姨帶到家中來,唉,可是我怎麼能夠?」

木蘭花呆了半晌,薩都拉的話中,充滿了如此濃厚的感情,以致他的身份,似乎是一個詩人,而不是一個堂堂的總理。她略呆了一呆,才道:「總理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請你幫忙。」

「隻管說好了,你曾經幫過我們國家的大忙,我們阿拉伯人絕不是忘恩負義的民族。」

「事情聽來很荒謬,我必需等和你見面之後才詳述,我知道你們近來海軍方面有很大的發展,我要一艘旗艦和它的護航艦還要兩艘潛艇,要配備強烈的深水炸彈和最優秀的海軍人員及軍官。還要準備一具聲波深海探測儀,以及海軍的附屬飛機。」

木蘭花一口氣講到這裡,才停了一停。

「真神阿拉!」薩都拉在電話中叫了起來:「你是想發動一次世界大戰,還是去偷襲珍珠港?」

「你可能答應麼?」木蘭花簡單地反問。

「當然可以的,如果你認為我是一個軍人,而和我共事又有著愉快的回憶,那我還可以親自來指揮這一個小艦隊的。」

「不,」木蘭花大聲地否定,「這件事極之危險,其危險的程度絕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你先通知領事人員,將我當外交人員,秘密地前來巴城,然後我們再設法,使艦隊以有友好訪問的名義東來,那樣消息就不會露出去了。」

「好的,等你來到了巴城之後再說,請你再叫巴布拉領事聽電話。」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打開了房門,將領事召了進來,她只聽得領事不斷地點頭稱「是」,過了兩分鐘,領事擱下了電話,轉過頭來問她:「蘭花小姐,你願意什麼時候動身呢?」

「最好是今天。」

「可以的,你的服裝……」領事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換一換呢?」

木蘭花低頭向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看,她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她穿的是一身漁婦的藍布衣服,那是她遊上海面時,向一個艇家婦女處借來的。

「當然要換,我還要買些東西,我開一張單子,是請你派人去買,可以麼?」

「可以,可以。」領事沒口地答應著,可是當木蘭花將她所需要的東西列出之後,領事卻看得瞪目結舌,他呆了半晌,才道:「小姐,你所要的一切,全是男士們所用的東西啊!」

「不錯,我將化裝為一個阿拉伯青年。」木蘭花微笑著點著頭。

四小時之後,一個膚色黝黑,戴著黑眼鏡,看來像是中東地方的年輕人,用外交護照通過了檢查,登上了一班直達巴城的飛機。

這個使得許多女旅客對他注目的英俊年輕人就是木蘭花。她坐在座位上,假裝用心地看著報紙,但是她的心中卻十分亂。

她已經請到了「救兵」,可是一艘兵艦和潛艇,以及深水炸彈,是不是能炸毀「超人集團」的發電設備呢?不錯,她的目的,是去炸毀「超人集團」的海底發電廠。因為她知道那是「超人集團」的命脈,只要這個「發電廠」一被毀去,「超人集團」的空中浮台,空中火箭場,一切科學研究,將都癱瘓了,無法展開,等到「超人集團」重建發電設備時,那可能要很多年,而且可能這個集團就子一蹶不振!

但是,木蘭花知道,她既然想到了海底發電廠的重要性,「超人集團」自然也會知道的,在海底發電廠的上面,一定有著極其嚴密的預防。

說不定他們帶去的兵艦一駛近,便被「超人集團」的新式武器所消滅了!

而且,她還不能十分準確地說出那個海底發電廠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她只是根據當時的歷程,以及在海中所看到的海洋生物上,斷定那是太平洋柯克群島一帶的海域。

當然,在兵艦到達附近海域之後,長距離的深海聲波探測儀,會告訴她什麼地方海底有著龐大的金屬建物,但當他們在進行探測的時候,「超人集團」也有足夠的時間預防了。

當然,最好有很多兵艦同時進行搜索,但木蘭花卻只是一個平民,她只能使薩都拉相信她的話,而薩都拉的國家,也不是一個海軍強大的國家,這可以說已是她所能調集的最強武力了!

在旅程中,木蘭花一直在想著對付「超人集團」的辦法,可是等到巴城的燈光,在下面呈現時,她還是一片紊亂。

近叄十小時的航行,使得她十分疲倦,是以當她下機的時候,步伐十分緩慢。她才一下飛機,便看到了薩都拉,薩都拉正在仰首觀望,可是木蘭花在他身邊站定時,他卻仍不知道那就是木蘭花。

木蘭花除下黑眼鏡,笑著道:「咦,你可是不認識我了麼?」

薩都拉陡地轉過了頭來,他臉上出現了興奮無比的神情,或許是木蘭花的男裝給他的勇氣吧,他突然雙臂一張,緊緊地抱住了木蘭花!

薩都拉強有力的擁抱,足以使得任何女性臉紅心跳,木蘭花也不例外,她連忙用力一掙,道:「你做什麼,別這樣。」

薩都拉鬆開了手,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木蘭花也低下了頭,有好一會,兩人都不說話。還是木蘭花先開口,道:「我要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麼?」

薩都拉點了點頭。「在準備中,小姐,這幾乎是我國全部海軍力量了,而那具深海探測儀,我們還是向鄰國借來的。」

「好,我們最好儘快行動,你訪問遠東的計畫怎麼樣?艦隻最好經過太平洋一系列的島嶼。」木蘭花和薩都拉一面步出機場,一面說著。

「我們可以到紐西蘭去作友好訪問。」

「那最好了。」

「今天晚上,你不能和我談公事,有一個人要請你吃一餐純私人性質的晚餐。」

「誰?」木蘭花不禁有些奇怪。

「她!」薩都拉伸手向前一指。

第九章

一個長頭髮,圓臉大眼的女孩子,跳跳蹦蹦地走了過來,到了薩都拉和木蘭花的面前,用懷疑的眼光望著木蘭花,木蘭花叫了出來:「阿敏娜!」

她抱起了阿敏娜,阿敏娜盡量用力地勾住了木蘭花的勃子,薩都拉在一旁,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是個鋼鐵一樣的漢子。怎麼可以流眼淚呢?他連忙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揉了揉眼睛。

「蘭花阿姨,你為什麼要這樣打扮?」阿敏娜天真地問。

「有壞人想害阿姨,所以阿姨才這樣打扮的。」木蘭花也一本正經地回答著。

「不好,你這樣打扮不好,你這打扮,怎麼會像爸爸所說的那樣好看,那樣動人呢?爸爸也不會說你可以成為我的」

阿敏娜才講到這裡,薩都拉便已大聲喝道:「阿敏娜,住口!」

阿敏娜陡地住口,木蘭花轉過頭去一望,只見這個堅強如鋼鐵,肩負著一國重任的男子,竟如做了壞事被捉住的孩童一樣,現出了十分忸怩的神態了。

在?那之間,木蘭花完全明白阿敏娜未曾講完的是什麼話了,她不禁臉紅了起來,立時轉過頭去,同時心頭怦怦亂跳。

一個少女能夠被人愛,不論她是否愛那人,她心中總會有一種甜蜜的感覺的。木蘭花這時的情形,就是那樣子。

「蘭花阿姨,你快跟我回家去,我來替你打扮。」阿敏娜附著木蘭花的耳朵說。

木蘭花本來已決定拒絕這餐晚飯了,但是她又不願損傷阿敏娜的小心靈,所以她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晚餐的氣氛很好,薩都拉時時豪爽地大笑,而在晚餐之後,木蘭花便將有關「超人集團」的一切,向薩都拉說了一遍。

薩都拉聽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才道:「照你這樣說來,以我們的海軍力量去進行這件事,就像是安道爾要去進攻全盛時期的德國一樣了。」

「可以這麼說,」木蘭花來回踱著步:「所以我說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但是也是一件對全人類有益的事!」

薩都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我們仍然照原來的計畫進行。」

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來,緊緊地握著。

奇怪的是,木蘭花竟不敢和薩都拉炯炯的目光相對,同時,她的心也跳得厲害!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她曾和薩都拉同患難,共生死,但是從來也未曾有過如今這樣的感覺,如今,她感到薩都拉的雙眼之中,充滿了男性的光輝這便是令得她心頭劇跳的原因。

他們之間的沈默維持了好久,薩都拉才嘆了一口氣,道:「蘭花」

木蘭花像是知道他要講什麼一樣,連忙拿話岔了開去,道:「我想休息了,艦隊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請你通知我。」

薩都拉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好的,到時候我會來通知你的。」

木蘭花跟著薩都拉的的腳步,跟他進入特為她準備的臥室,卻深恐他再對她說什麼,急急推門走了進去。而當他將房門關上之後,她心中卻又有點後悔,因為她也有著想聽一聽這個鋼鐵一樣堅強的男子內心的傾訴的願望。

但是她的心中卻十分矛盾,因為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心情十分紊亂,背靠著房門,沉思了片刻,直等到聽到薩都拉沉重的腳步聲移了開去,她才倒在床上。

她經過了許久,才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急驟的敲門聲所驚醒的,木蘭花連忙跳起身,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一個穿著海軍製服的年輕軍官,一見到木蘭花,便行了一個軍禮,道:「一切都準備好了,總理已在艦上等候你。」

木蘭花用手攏了攏頭髮,道:「好,我立即就跟你去,你是」

「我是這次行動的執行軍官,法道爾海軍少校。」那軍官「拍」地立正。「小姐,你對我們國家的幫助,總理是時時提及的。」

「噢,這未免太過份了!」木蘭花歉疚地笑了笑,「我其實什麼也沒有做!」

她跟在那軍官後面,登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兩小時之後,她的長發被海風吹得十分繚亂,她已站在一艘大兵艦的甲板之上,看著從艦首奔騰而起的浪花了。

在大兵艦的上空,有九架噴射機,排成一列,轟轟地掠了過去。

在大兵艦的前後左右,有四艘較小的兵艦,那是護航艦。

第十章

薩都拉就站在木蘭花的身側,他低聲道:「我們的深水炸彈是最強烈的,這艘兵艦還有飛彈發射設備,我們一共有四枚飛彈,必要時只要你下命令,就可以隨時發射的。」

「好,那已比我預料中的情形好得多了。」木蘭花竭力地想裝出一個快樂的微笑來,但是她卻不能。四枚飛彈,在一個阿拉伯小國來說,的確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但是超人集團的幾十個火箭場中,有著多少性能超異的火箭呢?

木蘭花望著藍色的海水,心中只有苦笑。

海上的生活並不十分枯燥,木蘭花和艦上的官兵相處得十分好,所有官兵對她的尊敬,使得她有時故意避免和人見面。

她可以看到當天的報紙,世界各地的大報,都刊載著阿拉伯某國總理突然訪問紐西蘭的消息。「政論家」發出各項揣測,有的說此行是紐西蘭與大英聯邦商談石油供應問題,有的則說和英國在中東的保護地阿丁的叛變有關。

木蘭花每當看完了報紙之後,總是忍不住要苦笑!

此行的真正目的,即使在參與的行動的人中,也只有她和薩都拉知曉。

而如果他們全軍覆沒了,那除非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夠聰明,否則是永遠不會有人知曉了。

艦隊漸漸接近木蘭花所料定的目標地區,木蘭花也開始緊張起來。

薩都拉下令所有官員,日夜戒備,隨時提防敵人的攻擊,木蘭花則守在那具深海探測儀的旁邊。探測儀發出聲波,聲波碰到了海底的物事,又倒射回來,不同的物體有不同的反應波率,使木蘭花可以在儀器上一覽無遺地看到海底下是大批珊瑚礁,還是一大群海藻,或是一群鯊魚在遊弋。

艦隊前進的速度很慢,一連叄天,他們都在柯克群島的附近行駛著,護航的機群,也不斷地注視著海面,和艦上連絡著。可是叄天下來,卻什麼發現也沒有。

木蘭花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完全認錯地方了,第叄天晚上,在艦長室中,法道爾少校,薩都拉,木蘭花,以及各護航艦的指揮官在開會商討。

除了木蘭花和薩都拉兩人之外,其餘人都只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在摧毀一座龐大的金屬目標,至於所摧毀的目標是屬於什麼人的,他們卻不知道。

木蘭花在檢閱了各種報告之後,抬起頭來,道:「我認為要出動潛水部隊了,可以作深水的蛙人一共有多少?」

「二十叄名。」法道爾少校立即回答。

「加上我是二十四名。」木蘭花說:「我們分成四批。趁小艇向四周分散開去,然後再潛入水中,去進行探索,我堅信一定在這裡海域附近!」

「是!」法道爾少校站了起來,立時走出門口,傳令官在門口等著,少校下著簡單而有力的命令,傳令官跑步走了開去。

「十分鐘之內一切可以就緒。」少校回過頭來報告。

「我也要一套潛水設備。」木蘭花向門口走去,「我們分成四個小組,我只能領導其中的一個小組,你們在艦上,仍然要用心戒備。」

薩都拉和幾個軍官都嚴肅地點了點頭,木蘭花走到了甲板上,蛙人部隊已排成了一列,木蘭花將任務和他們簡略地說了一遍,她自己也穿上了潛水衣,登上了早已放下水中的小艇。

這一天,海水不十分平靜,大海看來十分混濁,慣於海上生活的人,一看海水的顏色,便可以知道海水下面,正有著季節性的暗流。而這種暗流,是最有經驗的潛水夫也視為畏途的。

然而木蘭花和那二十叄個阿拉伯軍人的臉上神情,卻是十分之堅定。

四艘小艇,箭一樣地刺破海面,向前飛射而出,十分鐘之後,木蘭花轉過頭來,在暮色蒼茫之中,她已看不到艦隊和其他叄艘小艇了。

木蘭花站在小艇艇首,小艇上也有著小型的探射設備的,只不過所及的深度,只有一百二十尺而已,木蘭花吩咐一個蛙人注意著探測設備,她自己則只是在沉思著對策。

突然之間,探測儀發出了清脆「的的」聲,附在探測儀上的一盞小紅燈,不斷地閃著,光而且閃動的次數,越來越多,那是有什麼物體在海中迅速接近小艇的一種表示。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掉動了一個儀錶,看到距離指示器處,八十尺的記號處閃著光,可是閃光在一秒之內,便移到了七十尺處,接著,便到了六十尺……五十尺處。

木蘭花不能再猶豫了,她陡地站了起來,叫道:「躍下水去!」

五個蛙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水中躍了下去,木蘭花是最後躍到海水中的。

她一到了海水中,便覺出一股極大的震湯力量,自她的身後,疾湧了過來,將她的身子挺了起來,離開了海水。

而當她的身子離開海水之後,她聽到了一下沉悶的爆炸聲,接著,她又跌進了海水之中,木蘭花在海中,打開了燈,燈光照射的地方,出現了許多往下沉的金屬碎片。

那艘小艇已被炸毀了!

木蘭花不但不感到懊喪,反倒覺得興奮!

那艘小艇被炸毀了,炸毀小艇的當然是「超人集團」。由此可以知道自己的料斷並沒有錯,超人集團的總部,正是在這裡一帶的海底!

她不斷地按動著手中的深海燈,發出一閃一閃的光亮,不一會,她便看到四面八方,都有同樣的光亮發出,五個蛙人由於及時躍到了海中,並且遊了開去,所以並沒有人受傷。

他們六個人很快地便聚集在一齊,木蘭花向上指了一指,六個人一齊向上升去,等到他們浮上了海面的時候,只見一圈閃耀著綠光的東西,正在夜霧之中,迅速地向他們接近。

那種綠光,木蘭花是看到過的,那是她和穆秀珍兩人,第一次和超人集團接觸後,流落在海面的時候見到的。這已是第二次了。

在他們相顧愕然間,那一團綠光已經移近,並且將他們圍住。這時,他們六個人也已看清,圍攏來的原來也是蛙人!

隻故過圍過來的蛙人為數十分多,至少有叄十多人,那種綠光發自他們頭上的帽子,而他們的背上,又都負著水中推進器,那是他們在水中能夠如此迅速移動的原因。那叄十幾個人將他們圍住之後,其中的一個大聲道,「木蘭花小姐,我們等候你許久了。」

木蘭花猛地向海下面沈去,其餘的五個蛙人,也跟著她一起下沉。

可是也就在他們一向下沉去的時候,在海水之中,激起了幾道極其急驟的水花,那是水中發射的武器,木蘭花在水中翻著筋鬥,使自己下沉的勢子加速,但是她的右腿之上,卻也突然傳來了一陣灼痛,她回頭看去,看到了一股血水,自她腿際上升。

而她更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驚心動魄的景像。

那五個蛙人,並沒有能像木蘭花那樣地迅速下沉,是以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至少有四五股血水冒了出來,而他們的身子在搖搖擺擺地向下沉來。

木蘭花閉了眼睛,她緊緊地咬著牙,她知道這五個優秀的阿拉伯軍人,已遭了不幸了。

當木蘭花閉上眼睛,不忍觀看眼前慘像的時候,她還未曾想到自己應該用什麼方法去應付眼前的難關,但是當搭現自己的身子,也因為腿際的陣陣疼痛,不能遊動而在向下沉去之際,她有了主意,她決定裝成中彈斃命,暫時先避過那些人再說。

她讓自己的身子一直向下沈著,一直到了海底,她才用潛水衣上的帶子,鉤住了一快礁石,完全放鬆了肌肉,任由身子在海水中浮蕩。

她首先看到那五個蛙人的身子,也沉到了海底,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接著,便有七八個人,持著水底發射的武器,潛下水來。

他們帽上的綠光,一到了水中,就變得十分之強烈,木蘭花仍睜大著眼睛,但是卻不眨動地望著這七八個人。

這七八人背後有著水中推進器,他們的行動十分迅速,他們在每一個死者(包括木蘭花在內)的身旁掠過,又升了上去。

這正是木蘭花意料之中的事情。剛才他們一陣發射,自然以為所有的人都被射中了。他們當然難以想到木蘭花只是腿際受了傷,而未曾死去。

等到他們浮上了海面,漸漸遠去之際,木蘭花將他們離去的方向記在心頭,然後,她解開了潛水衣,撕下布條來,先將腿上的傷口緊緊地扎了起來。然後。她遊到那五個犧牲了的蛙人身旁,在每一個人的身邊,停留片刻,以示哀意。

她解下了那五個蛙人背上的氧氣筒,將可以增加她潛在海水中的時間,她要一直潛在海中,像一條魚一樣,直到找到對方蛙人出沒的基地為止。

這行動需要驚人的體力,需要驚人的機智和意志。木蘭花的右腿已經受了傷,雖然經過緊緊的包紮,但是疼痛還像利鋸鋸著她的神經一樣。

木蘭花卻沒有考慮到這些,她拖著那五副氧氣筒,向前遊著,用完了一副氧氣筒中的氧氣,又換上了一副。她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直到她換上最後一副氧氣筒時,海水已經變得馳分明亮了:那就是說,她在海水中遊了整整地一夜!

木蘭花受傷的右腿早已麻木,像是已不在她的身上一樣,而她的雙臂,也像是隨時可以離體而去,她向前遊動的動作變成了機械化,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忍受著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當陽光射進海水中時,木蘭花陡地停了下來。

她停了一停,然後遊到一塊大礁石後面,拉下了一大蓬海藻,遮在身上,向前看去。她看到了令人難以相信的現像。

前面一大片地方,海底下平坦得體育場一樣。在那塊平地的正中。一個龐大無比的半圓形金屬蓋,在閃耀著金屬的光輝。

那金屬蓋之上,有許多許多珠狀的物事,通向海面,而在空地上,則停著幾十個如同木蘭花曾見過一次的飛行平台。

和木蘭花上次看到所不同的是,這些飛行平台的頂端,都有極高的凸起,像是裡面豎有一根電燈柱一樣。木蘭花立即想到了火箭!那便是「超人集團」的火箭發射場!當然,這幾個火箭發射場不是固定地停在海底的。利用無線傳電的方法,它們可以離開海水,升上天空,飛向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木蘭花檢查一下氧氣的儲藏,氧氣還可以維持一個小馳左右。她看定了幾處水藻豐密的地方,迅速地向前遊去,每到水藻豐密的地方,便停上一停。半小時之後,她已更接近那半圓形的大金屬蓋了。

她看到幾艘小潛艇從那個金屬蓋中射出,向上升去,轉瞬之間,便自不見,她竭力地轉著念,可是卻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來對付這座龐大的建物。

她只是估到,深海探測儀之所以探測不到這個龐大的金屬建物,那一定是「超人集團」在這個金屬蓋上面,有了改變聲波折射率的設施,所以就算探測儀的聲波射到了上面,也是當下面是一大堆岩石,或是一大團水藻而已。

艦隊還在這裡附近的海面巡弋,「超人集團」不敢公然將艦隊毀滅,當然是因為怕這樣一來,便舉世矚目的緣故,所以他們便只是毀去了派出來的小艇其餘的叄艘小艇一定也凶多吉少了。

當然,他們以為自己已死在海底了,他們會料定艦隊將沮喪地回去,他們以為什麼事情也沒有,仍可以繼續他們的美夢了。

而如果自己能夠設法回到艦隊上,而又在這裡做下準備記號的話……木蘭花想到了這裡,心中陡地興奮起來。

本來是絕無希望的事情如今變得有希望了,只要她能夠在這裡做上記號,能夠回到艦上去的話。

然而,怎樣做記號呢?在海面上看來,是絕不能看出這裡和別的海面有什麼不同之處的。而她的身邊又沒有測定方位的儀器。

她除非能在這裡附近的海面上浮上一個標!

木蘭花迅速地轉著念,她想到了利用海藻,但是用什麼來系住海藻呢?她想到了別的許多辦法,最後,她的目光停在由龐大的金屬頂伸出去的天線上面。

天線的頂端,距離海面不會太遠,如果能將明顯的記號,掛到天線的上面,使得海面上容易發現的話,那就可以成功了。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立即向前遊去,她一面遊,一面採集著一種鮮紅色的海俎,等她遊到了金屬蓋的下面,沿著半圓形的穹頂,向上升去之際,心頭跳得十分劇烈,這時候,她的身上雖然還滿是海藻,但是一大團海藻在上升,卻總是會使人感到奇怪的,如果被人發現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木蘭花一直到了金屬蓋的頭部,她伏了片刻,海底下仍然十分沈靜,只有一艘一艘的小潛艇,不斷地射了出來,但是絕未注意到木蘭花。

木蘭花將採集到的一大團紅色海藻,繞著一根天線,纏成了一個圈,然後鬆開了手,她看到那海藻環向上慢慢地浮去,在升到天線的頂端之後,便浮著不動,一切正和她理想中一樣。

木蘭花迅速地潛了下來,滑到了金屬蓋的底部,仍沒有人發現她,她迅速地遊了開去,遊開了數十碼,她才看到了一個海底的峽谷,等到滔穿出了這個峽谷之後,她覺得自己已安全了,這才向上浮去。

可是,她浮上了海面,海面因為陽光的照射,而發出了眩目的光芒,她放眼看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發光的海水!

木蘭花苦笑著,當她帶著蛙人乘坐小艇出發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小艇會受到襲擊,所以她並沒有帶著任何通訊的設備。

木蘭花知道,薩都拉因為她的徹夜未還,也一定在開始搜尋了。然而在遼闊的太平洋上,發現她的機會是多少?

木蘭花盡量使自己的身子顯露在海面之上,她在海水中浸了一整夜,這時,陽光曬著她的頭腦,使她感到陽光的照射如同千萬根尖刺一樣,她頭痛欲裂,隻感到一陣陣的昏眩。

她緊緊地咬著牙,忍受著這一切痛苦,她是不能昏過去的,一昏過去,她就連萬一的生存機會也沒有了。她不時將頭浸到海水之中,使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每一次頭浸進海水中便使她乾枯的口唇,碰到又鹹又苦的海水,這是一個最勇敢的人一想起都會發抖的事情,木蘭花以她超人的勇敢承受了下來。

一直到了中午,太陽正中時,木蘭花已陷入了半歡迷狀態之中,她隻覺得身子在向下沉去,她大口地吸了幾口氧氣那是僅餘的氧氣之後,就拋棄了氧氣筒,拋棄了潛水設備。

她覺得身上輕了一輕,精神也為之一振。

她的手中還握著銅帽子,銅帽的反光作用可以用作求救的信號,她又等了半個小時,聽到了空中有呼嘯的飛經聲掠過,木蘭花抬頭看去,她認出那飛機是艦隊的護航機,可是她卻沒有出聲,她只是疲倦地搖動著手中的銅製潛水帽。

她看到飛機偏斜著機翼,在她的頭上又打了幾個圈子,才飛了開去。

木蘭花的心中,又生出了希望,是不是飛機已經發現了她呢?

木蘭花沒有別的法兒可想,她隻好等著,陽光越來越是刺目,令得她昏眩之感越來越甚,而致命的口渴令得她如同置身在地獄之中一樣。

終於,木蘭花聽到了她期望中的聲音直升機的軋軋聲,她用力睜開眼睛來,直升機已在向她接近,至時在她的眼中,直升機就和天使一樣。

不一會,直升機已到了她的頭頂,從直升機上有人吊了下來,那人是法道爾少校,到了她的身邊,木蘭花想開口講話,可是她乾枯喉嚨,竟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小姐,你很快會恢復原狀的。」法道爾少校安慰著木蘭花,將救生圈套到了木蘭花的身上,然後,和木蘭花一起吊上了直升機。在喝了一口白蘭地,和飲完了一杯清涼的水之後,木蘭花才能出聲。

而這時候,薩都拉叫喚著木蘭花的聲音,已經持續了叄分鐘之久了。木蘭花喘了一口氣,道:「你等著,等到我通知你一個地點之後,你便立即率艦隊到達那個地點,將所有的深水炸彈,一起拋下去!」

薩都拉高聲道:「你怎麼樣,你沒有事麼?」

雖然他的聲音是通過無線電波傳過來的,但是木蘭花卻像是可以看到他臉上焦急的神情一樣。木蘭花笑了一下,道:「我當然沒有事,如果有事的話,我還能夠和你講話麼?」

她轉身,在副駕駛員手中接過瞭望遠鏡,觀察著海面,道:「盡量低飛,盤旋,向逆海流方向,作緩緩地推進。」

直升機低飛,離海面只有二十碼,木蘭花一寸一寸海面搜尋著。

過了二十分鐘,她看到了那團海藻!

由於海水折光的關係,海底的一切完全看不到,連得離海面極近的天線也看不到,但是她卻看到了那團紅色的海藻。

木蘭花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副駕駛已然道:「西經一七四點六五,南緯二二點七叄。」

木蘭花問法道爾少校道:「將這個地點通知艦隊,我們高飛,直升機的燃料可以支持多久?艦隻什麼時候可以趕到?」

「燃料可以支援兩小時。」駕駛員轉過頭來回答。

少校已和艦隊通了話,在四十分鐘之內,艦隊便可以趕到。

木蘭花在那一?間,隻感到出奇的疲倦,她已經可以預告自己會成功了。「超人集團」雖然已經有了可以統治全人類的科學設施,但是他們仍未能免除人類最大的弱點,自大!

自大使他們疏於防範,自大使他們以為自己的根本重地絕不會給人發覺,自大也將護將他們送進墳墓在四十分鐘之後。

直升機一直在升高著,木蘭花則閉目養神。

半小時候,艦隊已在視線之中出現了,又過了五分鐘,薩都拉的聲音傳了過來,請木蘭花先降落在艦隻的甲板上,但木蘭花回答道:「不!」

又過了叄分鐘,由於艦隻的接近,那一團紅色的海藻,被艦隻引起的浪頭捲去。

叄十秒之後,艦隻所攜帶的深水炸彈,一齊拋下了海中。

海面上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水柱,一股比一股高,一股比一股粗,在水柱之中,夾雜著令人難以相信的許多東西,有金屬碎片,有人的身子,有整艘的圓形小船,有桌子、椅子,有許許多多難以叫得出名堂的器械。

連續不斷的爆炸,足足進行了一個小時,才停息了下來,海面上浮滿了油花,木蘭花所乘的直升機,也降到了艦隻上。

突然之間,她感到致命的疲倦,她要兩個人扶著,才能走出機艙,而迎了上來的薩都拉大叫道:「你還說沒有事,你受傷了!你受傷了!」

木蘭花只是閉著眼,一聲不出她連出聲的氣力也沒有了!

艦隊比預定的日子遲了四天到達,但仍然受到紐西蘭政府的熱烈歡迎。

木蘭花一直在艦隻上養傷,她留意著一切報紙,只有幾家報紙登載著太平洋中曾發聲猛烈爆炸的消息。美軍潛艇曾奉命前往檢查,「並無發現」雲雲。

木蘭花知道數百枚深水炸彈以已將一切徹底毀去了。

當然,「超人集團」的大部份成員,並不因總部被毀而死亡,但是蛇無頭不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總不會對人類有威脅了。

木蘭花在艦隊回程時,改搭飛機回去,薩都拉對她依依不捨。

在飛機上,木蘭花聽得大客在討論著這些日子以來,世界各地都有神秘物體自空中墜毀的消息,木蘭花聽了之,只是微笑。

人們不知道那些「神秘物體」是什麼,木蘭花是知道的,那自然是「超人集團」的空中浮台,它們的侵略基地。

由於發電所的被毀,空中浮台儲藏的電力得不到補充,先後用盡,自然便成了「神秘物體」跌了下來。

木蘭花在飛機停飛補充燃料的時候,發了一個電報給穆秀珍,說明她什麼時候將到達。飛機並沒有誤點,依時到達,出乎木蘭花意料之外的是,和穆秀珍一齊奔向前來迎接她的,還有高翔和方局長二人!

在高翔的手中,拿著一大疊報紙,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將報紙交給了木蘭花。木蘭花接過來一看,所有的報紙都以顯著的地位刊載她死亡的消息。

而許多報紙還有圖片,令得木蘭花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則是幾張穆秀珍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那種表情的相片!

木蘭花笑著,穆秀珍也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她已有許多天沒有在人前大聲笑了,這對她來說,可以說是辛苦不過的事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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