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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遊龍》第124章 流言四起
第124章流言四起

李從文微微蹙眉的時候,蘇清雅在一邊看得一清二楚,其實她一直在注意李從雲,只是隱蔽得好,旁人沒有注意到罷了。

蘇清雅自信是對李從雲有些了解的,這個男人雖然年輕,而且據說球打得非常好,但就是這麼一個看似運動型的男人,有時候卻沉著冷峻得讓人不敢置信。蘇清雅相信,當李從雲都忍不住蹙眉的時候,一定是碰上了什麼難辦的事。

她適時插了一句話:「李***要是有事,隻管去辦,我這裏工作已經結束了,你不必一直陪著的。」

李從雲轉過頭,展顏一笑:「不礙事,跟我關係不大。」

這句話說得很有意思,他不是說「沒事」,而是不礙事;不是說「沒關係」,而是跟他「關係不大」。以蘇清雅的伶俐,自然一聽便知,想來不外乎是他們區裡出了什麼事,但是責任不在他的身上。

只是蘇清雅微微奇怪的是,既然問題不在你,為何蹙眉呢?

聰明人不光有蘇清雅,曹燕也算一個,她注意到李從雲的臉色,擔心他晚上有事,就對身邊的助理說:「飯餐準備好了嗎?沒好的話抓緊時間,不要耽誤了領導們的時間。」

助理應了一聲,馬上去催。

晚宴當然十分豐盛,而且由於有公司裡的人陪客,一桌坐不下,乾脆分了兩三桌,李從雲和蘇清雅自然是坐在領導一席,加上曹燕、江正東和三位團委副***,再就是曹燕的助理。

曹燕的助理是女的,三位金島區團委副***裡有兩位是女副***,這樣一來加上蘇清雅和曹燕本人,就有五位女士,反倒男士只有李從雲、江正東和一個名叫朱強的副***三位,頓時有些陰盛陽衰。

幾位女士均是才色俱佳之人,這頓飯自然吃得賞心悅目,用完晚宴,按照區裡的安排,便是去參加晚會。

為了感謝蘇清雅在高速公路過境上出的力,晚會操辦得頗為熱鬧,是周瑤親自打理安排的,蘇清雅也很滿意,李從雲自然更無挑剔。只是蘇清雅最後發現這晚會還是略有不足之處,她其實很想跟李從雲一起跳跳舞,說說話,但這麼多團乾都在,女幹部也不少,她也不好一直「霸佔」年輕高大帥氣的李***,不得已將「機會」讓給了別人,隻跟李從雲禮節性地跳了一個簡單之極的交誼舞,不免有些失望。

李從雲似乎看出了蘇清雅的「渴望」,舞曲要完的時候,輕笑著說:「清雅姐,是不是覺得跟我跳舞感覺不錯?要是這樣的話,下次我回京,請你出來玩。」

蘇清雅心裏跳了兩跳,裝作不經意:「好呀,就怕徐家小姐不肯放你出門。」

李從雲心中一動,連蘇清雅也知道自己和徐秋榕的情況了?看來京城世家,不論大小,都各有一套打聽內幕的本事,自己和徐秋榕究竟算不算男女朋友都還難說,消息居然就已經傳得這麼廣了。

李從雲輕笑一聲:「我都還沒『進門』呢,哪裏有什麼不放我『出門』的道理?」

蘇清雅白了他一眼:「還不老實?曾公子都為了這事受了牢獄之災,難道我在京城就是白呆的,這都不知道?還是你就覺得我特別好騙?明知道你說謊,還傻傻地願意上當?」

李從雲看著她的眼睛:「我可是已經邀請了,你不答應嗎?」他這話說得有些大男子主義,直接把蘇清雅的小牢騷放在一邊不去理會,卻反問起她來。

蘇清雅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反正紛紛雜雜,自己也理不出個頭緒,掙扎了一下,還是沒能「硬氣」起來,小聲說:「那,那你不許忘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怎麼這麼沒用,就好像他才招招手,自己立即飛蛾撲火地朝他奔去一樣,一點矜持都沒有了。

李從雲笑起來,說:「這才乖嘛……」然後樂曲結束,他也不等蘇清雅抗聲反駁這句話,優雅萬分地伸手請蘇清雅下場。

蘇清雅又羞又惱,卻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有什麼過分的言語舉動,隻好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李從雲笑容依舊,泰然受之。

第二天上午李從雲去海豚冰櫃廠看了看,又勉勵了一番,破例在那邊吃了一個慶功宴,慶祝新品熱銷。下午一上班,就有通知說是區委班子要開個會,有個事情還要商量一下。他泡好一杯茶,夾起公文包,正要往常委會議室去,代志嘉進來跟他說,剛才周瑤主任通知,陳***臨時有個急事要趕到島城去,常委會臨時取消。問李***下午是不是有什麼安排?要是沒有的話,他去參加機關黨小組的年終鑒定會去。李從雲說:「你去吧,下午的會既然取消了,我在辦公室裡看看文件,就不做什麼安排了。」代志嘉點點頭出去了,隨手將李***辦公室的門給掩上。

李從雲坐下喝了幾口茶水,覺得味道真的很好。他從京城帶的普洱茶早已喝完,現在一直喝的是遊龍嶺的毛尖茶,這清香醇厚的茶葉味道竟然讓他不能割捨了。他想,以後要是離開了金島,這個地方別的可以不要,每年來這裏弄幾斤茶葉還是有必要的。再說這茶雖然不錯,卻並不貴,也不會招來什麼閑言碎語。

他想起余爭勝喜歡龍井,上回就用雨前龍井招待過他,想想自己也有段時間沒有去拜訪這位余叔叔了,現在省紀委開始行動,關於自己跟儲唯這邊的事情,一些計劃也該慢慢發動,市委余***哪裏也是該去走動一下,便琢磨一下是不是弄點龍井來。

龍井是華夏十大名茶之首,要弄到那幾顆老樹上的珍品雨前不容易,就算李從雲這樣的身份,也只能去問老爹老媽要。傳說很久以前龍井山中有個荒涼的小村,村中有個老婦,住在破茅屋裏,靠採摘屋後所種的十八棵茶樹的嫩葉為生。她為人心善,常煮茶水在門口任進山採茶的人取飲。

一天村中來了一位白鬍子的老頭,在門口喝茶時看見她屋角棄置一個破石臼,認出它是寶貝,便要購買。婆婆道:「破舊石臼,是無用之物,喜歡,搬去就是。」

老者自己搬不動大石臼,便下山找人來搬,不想老太太善心又起,見他要石臼,便將石臼洗刷一凈,把臼中腐土,埋在屋後十八棵茶樹下。老者帶了下人回來,只見石臼已洗乾淨,大驚失色,石臼也不要了,嘆息下山而去。原來石臼並非寶物,它裏面堆積的腐土才是無價之寶。老婦屋後的十八棵茶樹,自得腐土為肥後,生長茂盛起來;而用這些樹的嫩芽所製的茶葉,好有奇特的清香,為諸茶之冠。這些樹便是龍井茶的始祖,至於那腐土,傳說是脫殼飛升後的龍軀,至於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龍井因此初步聞名卻是不假。

而後,則是傳說乾隆皇帝下江南時,來到杭州龍井獅峰山下,看鄉女採茶,以示體察民情。這天,乾隆皇帝看見幾個鄉女正在十多棵綠蔭蔭的茶蓬前採茶,心中一樂,也學著采了起來。剛采了一把,忽然太監來報:「太后有病,請皇上急速回京。」乾隆皇帝聽說太后娘娘有病,隨手將一把茶葉向袋內一放,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其實太后只因山珍海味吃多了,一時肝火上升,雙眼紅腫,胃裏不適,並沒有大病。此時見皇兒來到,隻覺一股清香傳來,便問帶來什麼好東西。皇帝也覺得奇怪,哪來的清香。他隨手一摸,啊,原來是杭州獅峰山的一把茶葉,幾天過後已經幹了,濃鬱的香氣就是它散出來了。太后便想嘗嘗茶葉的味道,宮女將茶泡好,茶送到太后面前,果然清香撲鼻,太后喝了一口,雙眼頓時舒適多了,喝完了茶,紅腫消了,胃不脹了。太后高興地說:「杭州龍井的茶葉,真是靈丹妙藥。」乾隆皇帝見太后這麼高興,立即傳令下去,將杭州龍井獅峰山下胡公廟前那十八棵茶樹封為禦茶,每年採摘新茶,專門進貢太后。至今,杭州龍井村胡公廟前還保存著這十八棵禦茶。

另一個有關龍井茶的傳說是,有一年清朝皇帝乾隆下江南,來到龍井村附近的獅子峰下胡公廟休息。廟裏的和尚端上當地的名茶。乾隆精於茶道,一見那茶,不由叫絕,只見潔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猶如雀舌,色澤墨綠,碧液中透出陣陣幽香。他品嘗了一口,隻覺得兩頰生香,有說不出的受用。於是,乾隆召見和尚,問道:「此茶何名?產於何地?」和尚回答說:「啟稟皇上,這是小廟所產的龍井茶。」乾隆一時興發,走出廟門,只見胡公廟前碧綠如染,十八棵茶樹嫩芽初發,青翠欲低,周圍群山起伏,宛若獅形。此時乾隆龍心大悅。茶名龍井,山名獅峰,都似乎預兆著他彪炳千秋的功業,況且十八又是個大吉大利的數位。而那茶有實在賞心悅目,甘醇爽口,於是乾隆當場封胡公廟前的十八棵茶樹為「禦茶」。從此,龍井茶名聲遠揚。

不過這些傳說的可信度如何,李從雲是頗為懷疑的,只是不管真假,雨前龍井是好茶,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可質疑,而且余爭勝喜歡,那就成了。他又想起自家大伯李憲成,李憲成也是好茶之人,不過他的最愛是六安瓜片,李從雲倒是不去琢磨幫大伯弄上好的六安瓜片,畢竟他能弄到的,大伯肯定缺不了,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投之,大伯現在眼看著就要是副總理的人,還怕少了茶喝不成?

下午既然沒有應酬,他就把沒來得及看的文件夾找出來,放在桌子上,才翻開一份文件,突然又不想看了。現在的文件真是多到了讓人難以應付的程度,有時看文件看多了幾乎讓人感到麻木。無論是各級、各部門的也好,去年、今年的也好,許多文件除了裏面的數據和署名不一樣,內容、語句幾乎沒有多大差別,就像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在金島這麼久,要說體味到什麼是辛苦,他算領略到,看文件也是一件苦差使。他放下文件夾,喝了兩口茶,然後看著從茶杯裡裊裊升起的水汽,一個人沉思起來。

屈指算來,到金島區任職已經大半年。他回想自己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到現在對金島方方面面的情況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和掌握,對基層工作由完全生疏到大體熟悉了底下的一整套工作程序,覺得僅僅從這個方面來說,自己的收穫也應該說是不小的。

近一年的時間裏,接觸了各種各樣的幹部和群眾,看到幹部們不同的工作方式和心態,也從他們那裏發現了不同的觀察事物、分析問題的角度。他感覺到,基層幹部有時候看問題存在局限性,但也有許多情況下,他們看問題能夠一針見血,而這和機關幹部看問題總是隔著一層幕布不一樣。

他想,在基層工作,有許多時候是不能夠完全按照文件上規範的程序來進行的,要不然有些事就根本沒法做,比如對這條高等級公路線路的爭取。而還有一些事情則與報紙上的公開報道有很大差距。基層有很多讓人想不通的事,但不管怎麼樣,比起機關來,基層更充滿活力,更生機勃勃,更讓人容易動感情。

不過,他也意識到,在金島,不管自己怎麼做,無論是基層的幹部也好,群眾也好,在對他的客氣和尊敬裡,都包含了一層抹不去的隔膜在裏面。也許,他們認為自己在這裏鍛煉只不過是「臨時工」,是鍍金,是為了獲取將來在仕途發展的資本?說實話,這使李從雲心裏覺得有些委屈。

但反過來一想:別人不這樣看你又該怎樣看你呢?難道不是這樣嗎?即使你做得再好,吃再多的苦,可是你不可能會留在這裏和大家長年共事,同甘共苦,你的根不可能扎在這裏。有些人不可能不這樣認為,即你為金島做的每一件事,同時也是為自己做的,是為自己今後的台階添磚加瓦。這種因素客觀上是存在的,即便你主觀上不這樣想也不能消除。因此,如果說別人看你帶上了有色眼鏡,這不是他們的觀察力出了毛病,而是你自身的背景造成的。所以,你不能和他們如同血肉一般融為一體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這裏,李從雲有些憂鬱地嘆了口氣。他起身拿過熱水瓶,給茶杯裡續滿開水,又坐到辦公桌前,看著送來的文件,他又想到了周瑤。

周瑤無論作為一個女性還是作為一個區裡的中層幹部來看,無疑都屬於優秀的一類,她的勤奮、她的容貌、她的氣度、她的敬業精神和工作能力在女幹部當中很少有人能比。不過,她在金島也算一個有爭議的人物,人們的議論自然是集中在陳龍輔***對她的起用過程和無條件信任上。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並沒有真憑實據,但不少人就是願意相信它。李從雲憑直覺認為那些傳言不怎麼可靠,人們之所以願意傳播,或許是它能夠滿足人們內心的窺私癖?區委辦公室主任一職很容易成為矛盾的焦點,而周瑤在其它方面沒有讓人家可挑剔的,因此別人隻好從這個方面來汙損她?

當然,現在這樣的社會,每個人的品質都已經變得不那麼可靠,要對任何一個人下絕對的判斷也是不可行的,對周瑤也同樣如此。不過,李從雲對周瑤的心理與其他人不同,他對於有關她的傳聞所抱的態度是:寧可信其無,不願信其有。

腦子轉了一圈,轉到區委***陳龍輔身上。李從雲對陳龍輔的總體印象是:這是一個雖然有些老派,但還是有膽識、有魄力的幹部,雖然長期從事基層工作,身上的文化氣息少一些,但同時學究氣也少。他熟悉基層情況,對政策基本上能夠吃透,而且有自己的理解方式。他懂得幹部的心理,能夠適時地把握他們的情緒脈絡。他有相當好的口才,能以淺顯的語句闡述一些高深的道理。而且,他還算是一個有信仰的人,對自己堅信的東西敢於堅持到底。

當然,從金島區這幾年的工作實踐來看,像陳龍輔這樣的領導幹部也不是沒有缺點,而且缺點比較明顯。首先就是比較主觀,由於身處一把手的位置上,基本上沒有人敢於向他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見,所以他總是認為自己的意見正確,別人充其量只能拾遺補缺,就算是快下去了,就算是儲唯強勢,也很難在常委會上直接反對陳龍輔的意見。他沒有意識到(或者是有意不去意識,畢竟他自己也是從副職升上來的嘛),一個本位意識太強的人,會不由自主地拒絕下屬和同僚有價值、有見地的許多好意見。

陳龍輔的本位意識,李從雲把它分析為:一是一把手本位,在金島區也就是***本位;二是上級本位,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上級的指示一定要堅決服從。哪怕這個服從是困難的、為客觀條件所不允許的也不例外。他自己應該說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前不久省***視察組來金島視察時,李從雲不在,但視察過程中的基本情況李從雲都聽說了。從那件事上,李從雲體會到,為了滿足上面的「需求」,陳龍輔可以不惜成本、不惜手段的。他那樣做有沒有意義、有多少意義,那要看從哪個角度去看。從旁觀者的角度,就會覺得那完全是胡鬧,而要從某個「本位」的角度去看,那樣做不僅必要,而且是正確的。因為那樣可以體現上級政策的正確性,可以使本區的工作得到上級肯定,因而獲得更大的工作支持。因此,對於儲唯安排的很多「假擺設」,陳龍輔沒有拒絕,而是默許了。

另外一個就是,像陳龍輔這樣的幹部,正是因為身上的文化氣息太少,也就比較缺乏西方人喜歡講的那種「人文精神」。他腦子裏儲存的辭彙一般而言就是:工作、事業、成績、失敗……還有就是政策或者數據。但對於哲學、審美、歷史、人性以及法理、本原……之類的辭彙幾乎是毫不了解、也無法領悟的。

這樣一想,李從雲驚奇地發現,要是對島城市的幹部進行歸類的話,像陳龍輔這樣的幹部或者說與他類似的幹部倒要佔到一半多去了。他又回想起原先學習過的現代史,覺得這裏面有一個幹部譜系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是一時半會想不清楚的,也就不再去想。

於是他就想像金島冷凍集團那個王彬,他的問題到底是什麼性質,對金島乃至對儲唯本人會發生什麼影響?他想起王彬那種浮滑的樣子,整個給人以公子哥兒的印象,與企業家的形象相去甚遠,可他竟然就成為儲唯眼中最佳的人選。李從雲多少聽說過王彬以前在金島的經歷,他不太相信,作為一個區長,儲唯在這麼長的時間裏還看不出王彬為人的根底。那麼,儲唯之所以如此重用王彬,或許真的就像傳言所說的,其中有著十分緊密的經濟關係和經濟利益了?可是,對於一個在仕途上有著強烈發展慾望而且也有著進一步發展可能的地方領導來說,有時候真的會錢迷心竅,把經濟利益放在比政治野心更緊要的位置上?

再有就是,人事最終是有陳龍輔拍板決定的,陳龍輔也同意了,這又是為什麼?難道僅僅是給儲唯一個面子?

李從雲知道,在王彬的案子還沒有徹底清查以前,這樣考慮陳***、儲區長和王彬的關係未免太冒犯,也太荒唐,但人的思路它有時候就是會沿著自己的軌跡走,哪怕思考者自己也控制不了。

陳龍輔也還罷了,要說儲唯對於王彬的信任,這是全區上下有目共睹的,在這方面,儲唯並沒有迴避。正是因為儲唯並不迴避他對王彬的信賴,所以說不定恰恰表明他與王彬的關係比較清白呢?要是真的兩個人沆瀣一氣的話,儲唯能讓人家留下話柄,說他就是傍大款嗎?

一個問題從不同的角度去思索,在李從雲的腦子裏產生了不同的問號,李從雲覺得這個問題在未澄清之前,根本無法將其思考清楚,於是還是回到第一個問號:設想儲唯與王彬在經濟上沒有任何糾葛,那麼王彬出事後,對儲唯究竟會產生多大的影響?檢察機關在追查王彬犯罪事實的同時,會進一步追究其背面的因素嗎?上面會認為這不僅是王彬個人的品質問題,同時也是金島區委、區政府在用人方面有失察的責任嗎,或者和陳龍輔上次常委會上所說的一樣,這僅僅是發展經濟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經濟犯罪現象?由王彬的冷凍集團的問題,會不會進一步追究金島區「養牛工程」當中的泡沫因素並核查其原因?會不會對金島區的經濟發展戰略重新做一個定位和評價?

想到這裏的時候,李從雲啞然失笑了:看看,自己參加工作已經兩年多了,雖然在機關(團委)和學校的時間居多,但島城市這些年的歷史和事件也看得多了,聽得多了,尤其在基層的鍛煉也不短了,怎麼思考問題還會沿用這麼幼稚(甚至可以說是滑稽)的思路?對金島的工作還是要以肯定為主,這還用說嗎?何況金島區這一年的工作成績當中也有自己一份呢。要是否定這些工作,那自己在這裏不是瞎忙活了一年嗎?還是要善於區分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的關係,這一點任何時候都千萬不能忘記!

這時,李從雲發現室內的光線已經很黯淡了,窗外的天空呈現暗灰色,早已過了下午下班的時間了。整整一個下午坐在辦公室裡,連一份文件都沒看,就沉湎於這些散亂無目標的思考中,而且整整一下午竟沒有一個電話來打擾,這種情況對自己來說還是第一次!李從雲感到肚子有些餓了,他把文件夾放回原處,站起身,夾著公文包走出辦公室。今天晚上的晚飯,就用周瑤讓招待所服務員給自己準備在冰箱裏的食物來解決吧——冰箱裏的食品服務員會定期換,李從雲說過幾次不用準備的,可服務員不敢答應,說這是周主任交待的,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冰箱空著。以前,李從雲只是晚上開會晚了,才拿裏面的食品充充饑,這回可是要正兒八經當正餐吃了……

頭天下午區委常委的臨時碰頭會沒開成,第二天區城裏就出現了傳聞。這些傳聞起初像耗子一樣在一些角落裏探頭探腦,過了一段時間才像泡沫一樣浮出水面。而且李從雲發現自己後知後覺,因為被叫去的不僅有陳***,儲唯區長也被叫了過去。

有說陳龍輔***和儲唯區長昨天下午是被市紀委叫去做戒勉談話的,就是說,紀委認為他們二人在金島冷凍集團的問題上,即使錯誤不大,也多少有一點牽連。談個話,戒勉戒勉,給他們敲個警鐘的意思。不過,雖然只是敲敲警鐘,陳***年紀大了不說,但是儲區長向上升的希望恐怕也到此為止了。

也有說是檢察系統發現了儲唯與王彬在經濟上的不正當來往,找他去進行調查,而陳***作為班長,沒有監督好這個用人問題,也被叫去誡勉一番。這一下儲唯恐怕無論如何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也有說他們倆僅僅是去探風聲的,陳***下去之前不想留下汙點,而現在對儲區長來說,則不僅到了他仕途的緊急關頭,也到了他生命的緊急關頭。搞得好,飛黃騰達,搞不好,身敗名裂。他不去活動,不去打探消息,那是說不過去的——他們連事先定好的會議都臨時改變,足以說明這個問題。

這些傳聞傳到李從雲耳朵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他沒想到小小的區城裏,「政治風雲」真是波詭雲譎,比起島城市來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傳聞都是哪兒來的呢,知情人?好事者?別有用心的人?或者這兒的老百姓(或者說是群眾)對政治就是這麼感興趣?區裡過去有什麼消息,周瑤知道了以後喜歡先告訴自己,這次周瑤卻沒有將這些情況講給自己聽,也許這些傳聞直接涉及陳龍輔***,鑒於周瑤與陳***的特殊關係,別人不敢對周瑤說?陳龍輔倒是很快回來了,但是這兩天,儲唯是在區裡還是在外地,誰也不知道,大約過了三、天,有些人說見到了他的面。儲區長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事,還和從前一樣,在思考區裡的工作。

這天,區委辦通知區委常委開會。在會議室裡,陳***一如既往地坐在他慣常坐的中間那個位置上,照舊和其他常委們打趣開玩笑。而儲唯也一如往常,看起來很嚴肅認真,在會上的每一句話,都是針對工作。

李從雲注意觀察他的表情,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心想,這到底怎麼回事?要說無風不起浪,那些話傳得那樣凶,當初第一個傳話的人沒有一點證據,怎麼就敢那樣言之鑿鑿?要說有人有意混淆黑白,可同時有幾個版本的傳言出現,難道就沒有一點真實性?

會上,儲唯針對年前一些工作事項進行了部署,尤其對確定過了年就要進行的招商引資表彰工作做了再三的強調。他說:「招商引資是今年市裏抓的一項最為重要的工作,對於金島來說,這項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也得到了上級的肯定。今年招商引資頗有成效,為明年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明年金島要在這個基礎上再上一個台階,要爭取讓金島朝著全省經濟強區的目標前進。我們作為區裡的領導,必須要有這個雄心壯志,要為金島人民造福,要在老百姓心中樹起一塊豐碑。」

儲唯的話,依然那樣情緒飽滿,那樣富於鼓動性,讓人根本無法想像這幾天會有那樣一些傳言發生在他身上。

不久,省報在頭版上登載了記者寫的長篇報道,反映島城市招商引資工作取得的成就,標題做得極富文采:《金島花樹迎鳳來》,其中特別提到金島區的招商引資工作。這使得金島區裡的「時事觀察家」們又爭相「發佈」了有關儲區長的新信息,說上次省委組織部來島城考察,對儲唯區長的工作能力和工作實績是滿意的,並將他上報給了省委常委會。不過儲唯這個人在當地有爭議,或許會將他提拔到外地去,也許是進省裡,到哪個廳局去任職。也有人說得很明確,說不是到農業廳就是到林業廳當副廳長,而且任命年前就會下來。搬著指頭算,到春節也過不了多久時間了。大家都覺得上了各種傳言的當,實際上什麼也不會發生。

李從雲卻想到了一個人,這時候,一個傳呼過來了,上面只有三個字和一行數字,三個字是「王光榮」,數字則明顯是一個座機號碼,看區號,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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