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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唯一猶豫，薛一飛早已知道他想的什麼了，心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曹操品評袁紹的那兩句話：「色厲膽薄，好謀無斷，見小利而忘命，乾大事而惜身，非英雄也！」

原本薛一飛給儲唯所謀的上下兩策，他自己是希望儲唯選上策的。

這上策雖然看起來魯莽滅裂，儲唯這麼做，定然是要擔一定的乾係，甚至還得背負一段時間的罵名。但好處卻也很明顯：一是不僅以「蠻橫」地姿態將李從雲的構想扼殺在萌芽狀態，還能「示敵以強」，達到當年孫臏「加灶」的效果，讓本來因為這次常委會上李從雲獲勝而對儲唯的強勢能否維持，心理出現動搖的人得到一個警告。

二是只要扛住這一波，李從雲就無法在短期內插手金島造船廠，薛一飛自信只要完成MBO改製，自己的董事長許可權一定會放大，那麼接下來，其他必要的改革措施也就能更加大刀闊斧，如此就可以在不久的將來使金島造船廠創造更加輝煌的業績，從而把儲唯從之前的罵名中解救出來——因為到那個時候，「事實證明」儲唯是正確的。按照華夏人非是即非、非對即錯的思維，儲唯既然是正確的，那李從雲就肯定錯了，這就反過來再打擊了李從雲一回。

然而儲唯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把這上策否決了，轉而再問下策。

下策其實是個很常見的策略，有些類似於當年印度的「非暴力不合作」，但是做得更絕，也更隱秘。下策的核心，看似一個「忍」字，即不管李從雲的改革怎麼進行，儲唯、薛一飛以及整個金島造船廠的管理層都不說話，隨你去弄就是了。然而在實際操作中，李從雲不可能把整個管理層給換掉，那麼管理層所發揮的作用依然存在，這個時候只要薛一飛略加暗示，大家拿出那套官場上的把戲，給李從雲來個陽奉陰違、拖而不辦、辦而不斷，這個改製速度肯定奇慢無比。與此同時，薛一飛和管理層再在經營上不作為，任憑金島造船廠的業績一步步衰退，等造船廠再次陷入危機，責任必然要歸李從雲去擔。

按照華夏的習慣，李從雲就算真把金島造船廠玩兒破產了，那也就當是為改革「交學費」了，基本上不會有人直接追究他，但只要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他在這件事甚至這類事上的發言權就將大大削弱，屆時儲唯再站出來，以之前商量好的MBO改製來取代李從雲的股份合作公司，就是順勢而為，毫無壓力了。至於再往後，薛一飛照樣有信心，自己能把金島造船廠救活一次，就能再救活第二次！

但這個策略之所以被他定為下策，也就是因為這一策略會浪費至少一年的時間，而且還會導致金島造船廠目前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一點不錯的局面再次崩潰，雖然自信能再次力挽狂瀾於即倒，可那又得再花時間……算來算去，少說也得浪費兩三年，實在是很不值當。

如果此時儲唯說「時間不等人」或者類似的話，薛一飛肯定會再勸一下，讓他採用上策。然而儲唯隻說「這是兩敗俱傷的事吧」，可見他根本沒考慮這個時間問題，在他的心裡，金島造船廠搞得好不好本來跟他就毫無關係，只是因為自己答應了他一成乾股，他得了實實在在的利益，這才放在心上。所以他關心的也是這個收益問題，他之所以不願意採用這個辦法，也只不過是看見這麼做會讓他無法按計劃拿到那筆隱性分紅！

薛一飛這一刻無比失望，但他自己也清楚，在決定和儲唯合作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做好了失望的準備……儲唯這個人，名字取得倒是很對，天下唯我，只有跟自己有關的事才是大事，其他事情，縱然天塌了又如何？

「你要是覺得都不好，也可以自己再想辦法。」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薛一飛自己都覺得驚訝，這居然是從心比天高的薛一飛口裡說出的話？

儲唯此刻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深深皺著眉頭，一邊盤算，一邊說道：「這辦法，缺陷太大了……兩三年的時間，損失太大，太大……我看，不如走走市裡(的門路，讓市裡的主管領導表個態，這事情不能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了！」

薛一飛知道儲唯說的「市裡的領導」是誰，無非是市委副書記劉長義罷了。就他所了解的情況，劉長義似乎一直比較看好儲唯，而儲唯跟他私交好像也不錯，甚至還有人傳言說儲唯和劉書記的公子是鐵子(關係極好的朋友)。

諸如此類的說法還有很多，儲唯自然不會對此表態，但薛一飛感覺這些說法絕非空穴來風。儲唯在這種情況下，一下子就想到請「市裡的領導」出面，可見他跟這位領導關係的確很親密，親密到根本沒考慮這位領導是不是就一定會出面，這需要多大的自信？

當然，話又說回來，劉長義是分管工業、外貿和城建的副書記，他如果站出來表態，效果當然是不必多說的，只是薛一飛心裡總有些不安。

李從雲在這次交鋒中的表現實在是太出色了一點，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小青年，薛一飛寧可相信這是個老謀深算的「老江湖」。這次交鋒中，李從雲把各種策略綜合運用，一計連一計，環環相扣，按說儲唯也不是什麼蠢笨之人，卻是從頭到尾被李從雲算得極死，沒有一星半點逃出李從雲的算計之外，這種本事，縱然以薛一飛的自負，也禁不住暗自佩服和警惕。

李從雲既然如此厲害，又怎麼可能漏算市裡的領導那一塊？據說他來島城，乃是市委余書記親自到團中央挖的人，來金島上任的時候，也是市委組織部長親自相送……他能得如此看重，難道不是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他在市裡也是有一定人脈的嗎？特別是余書記那裡，他是省委常委、市委書記再兼市長，萬一他對自己簡拔的人才有信心，怎麼辦？

薛一飛沉吟幾秒，忽然想出個辦法，眼前一亮，說：「我有個辦法……」

「老薛！」恰巧儲唯這時候也說話了，他很決絕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就這麼辦……不瞞你說，我白天就已經聯繫了劉書記的公子、島城電視機廠的副廠長劉遠亮劉總，劉總會在劉書記那裡將咱們這兒的情況幫忙彙報一下，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派人來徵詢造船廠的廠領導們的意思，你要琢磨一下怎麼回答……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薛一飛剛想好的一番話頓時憋了回去，心中暗嘆，面子上卻反而恢復了平淡，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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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接到編輯通知，明天也就是15號下午兩點，《宦海遊龍》將上強推。

其實這個時間來得真不是時候，都要過年了，還要加大更新力度，唉……周一還要去拔牙，智齒太礙事……總之年關將近，諸事繁雜，更新的事情，我儘力保持在兩更以上，但要再多，就真的不敢打包票，須得28或者29號之後才好保證，希望各位兄弟體諒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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