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滿雖然有些不明白陳墨言的話，不過，她卻是聽話啊。

而且最聽陳墨言的話。

笑嘻嘻的點頭，「我聽言言的。」

病房裏頭。

顧媽媽嗷的一聲哭出聲來，「老頭子，你可醒了！」

顧爸爸醒了？

陳墨言方小滿和顧薄安幾個人推門而入。

「爸，你怎麼樣？」

顧薄安走在最前頭，看著瘦的不成樣的顧爸爸，眼圈都紅了。

「沒事，就是覺得有點累，哭什麼哭，男人流的什麼淚？」

顧爸爸瞪了眼顧薄安，扭頭看向顧薄安身後的陳墨言和方小滿，擠出一抹笑，「是爸不好，又給你們添麻煩，你們放心啊，爸這病啊爸心裏頭有數，肯定是治不好的，爸來了這一趟醫院也算是堵了咱們村上人的嘴，以後啊也不會有人說你們不管我，等過個幾天啊爸就出院……」

「爸你說什麼呢，你這病醫生可是說了，能治好的。」

「生病了自然是要治的，您得聽醫生的話。」

顧薄安想也不想的脫口反駁著，他看向顧爸爸，「我和嫂子都商量過了，咱們這病啊，什麼時侯治好了什麼時侯出院。還有我哥，他這兩天不能趕回來，等過幾天也能回來的，到時侯咱們全家大團圓，爸您開開心心的，這病啊一準好兒。」

「對對，老頭子啊，咱們安子說的對。」

就這麼著的，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是把顧爸爸要出院的心思給暫時打消：

能活著的話誰不想活著？

孫子孫女還那麼小，他還想著瞧自己的大孫子長大成家呢。

醫生在門口敲門，「病人需要休息，你們不能太長時間打擾他，而且，留一個人就好。」

「我留在這裏。」

顧薄安想也不想的開了口。

卻被顧媽媽給否了，「不行，你去上班，你爸這裏我留著就行，我沒什麼事情，二十四小時都能守著他的。」

「媽，你臉色也有些不好，你得好好休息。」

「我沒事。」

陳墨言心裏頭嘆了口氣，「這樣吧，媽你先回家休息，今天我在這裏守著爸……」

她是長房，長媳。

不管心裏頭再怎麼想，事情再怎麼脫不開身。

這種情況下，肯定得盡一份心的。

更何況顧薄軒還不在？

「嫂子你那邊事情忙，不用的，我已經請了幾天假，這幾天我在這邊就好。」

顧薄安想也不想的搖頭：

他嫂子肯定不能留在這裏的。

一來陳墨言身上的事情太多，二來，要是他媽的話兒媳婦照顧也還好一點，可這是他爸。

晚上起夜什麼的都不方便……

顧爸爸的性子本來就要強，你讓他當著兒媳婦的面兒說自己去廁所？

那還不得憋死他？

知道自家爸是什麼脾氣的顧薄安想也不想的搖搖頭，「嫂子，我待在這裏。小滿，你和嫂子還有媽一塊回家吧。嫂子，小滿，媽這邊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說什麼話呢。」

方小滿白了他一眼，伸手撫住不想走的顧媽媽，「媽，你好好的回去收拾收拾，吃點東西大睡一覺，然後把精神養好養足了，到時侯再回來換顧薄安就行啊。你精神頭好，在這裏頭照顧爸也精心啊，爸瞧著你那麼精神，肯定也會高興的嘛，爸你說是不是？」

「對，你就聽孩子的話，回去歇著吧。」

自己的身體這眼看著是不行了的。

可不能把自己老伴再給拖垮了啊。

到最後耽擱的還不是孩子？

顧媽媽被兩個兒媳婦和方小花給哄走，陳墨言回頭又去醫生那邊了解了下情況。

不過顧媽媽有了之前馬嬸兒的那一回，一聽陳墨言要走開一下，也不知道這會兒腦子怎麼轉的那麼快了，一下子就跑了過去，「言言你是想去找醫生吧，媽和你一塊去。」

「媽，我……」

「沒事，你爸這情況啊，我心裏頭有數，讓我聽聽吧。」

顧媽媽的聲音裏頭帶著祈求，「這眼看著人都要沒了，咱們瞞著他，可你總不能連媽這麼個大活人也瞞著吧？媽受的住。」說到最後，顧媽媽的聲音已經帶了輕顫，「走吧，媽和你一塊去。」

婆媳兩人出現在醫生辦公室。

看到陳墨言，醫生很是客氣，「陳小姐，那位老先生的病情不容樂觀啊。」

「我家老頭子能治嗎，是不是能治好？」

顧媽媽的眼神裏頭寫滿了祈求，期待。

這裏不是大城市嗎。

按著古代的說法，那可就是天子腳下了啊。

這可是皇城！

能住在這裏頭的人，一定很有本事吧。

怎麼可能會治不好自家老伴的病？

只是，醫生看著顧媽媽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們帶過來的病例雖然略有出入，但基本上都是正確的，的確是胃癌晚期，而且，發現的時間太晚了，要是早一點發現……」他看著顧媽媽慘白的臉，沒忍再說下去。

只是把頭看向陳墨言，「陳小姐，我只能是盡自己的全力，讓老爺子的病情穩定些，盡量拖的時間能長一些……」

「那，那他還有多久時間？」

醫生略一沉吟，說了個比較保守的數字，「半年到一年。」

顧媽媽覺得自己的腦子轟的一聲。

怎麼就只有半年到一年時間了呢？

他們是來冶病的啊。

而不是想讓這些醫生來宣佈自家老頭子還有多長時間的！

她看著醫生一臉的猙獰，「你胡說八道，我們老頭子肯定不會只有半年時間的。」

「老太太，您的心情我們理解，可是老爺子的病症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他們是醫生。

不是神。

更不可能救得了所有生病的人。

陳墨言勸著老太太，好不容易把她給勸回車上。

方小滿朝著她看過來。

陳墨言搖了搖頭，示意小花好好的哄哄。

「舅媽，我扶您……」小花也不知道這會兒能說什麼好，該說的該勸的她都說了，而且，剛才言言姐肯定是帶著舅媽去找了醫生，這會兒舅媽一臉的絕望出來，肯定是舅舅的情況不理想，小花自己都還想哭呢。

「舅媽您別想了，一定會沒事的……」

「花兒啊，醫生說，醫生說你舅舅只有半年時間了。」

馬小花一下子瞪大了雙眼，「怎麼可能，舅媽，言言姐，這事兒，這事兒是真的？」

就是連方小滿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怎麼會……

兩個人齊齊看向前頭開車的陳墨言。

陳墨言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醫生說，半年到一年……」

車子裏頭。

除了顧媽媽壓抑到極點的哭聲，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直到下車。

四小隻剛好跑到門口來等人，看到陳墨言朝著她就撲過去，

「媽媽，媽媽……」

四個孩子如同小鳥投林，圍著陳墨言轉個不停。

讓陳墨言原本低落的心思都緩和了不少。

她製止幾個孩子，「沒看到奶奶來了啊，大寶二寶三寶四寶，叫奶奶。」

「奶奶好。」

「奶奶……」

四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喊，讓顧媽媽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笑模樣。

她想伸手去拍拍幾個孩子頭的。

可是一下子想到自己可是在醫院才回來，還沒洗過手呢。

不能把病氣兒傳染給孩子們。

「奶奶去洗手，你們先自己玩啊。」

「奶奶，洗手盒在那邊，你走錯啦。」

「啊，哦哦，奶奶沒看到。」

顧媽媽走遠，二寶忍不住嘀咕著，「媽媽，奶奶的臉色不好看，她是不是喜歡我們了啊。」

「不是的，奶奶是最喜歡你們的，她啊，就是有些事情不開心，還沒想通……」

「這樣啊，那我們去給奶奶唱哥好不好？」

「現在不行，奶奶累了，先讓奶奶吃點東西去睡覺，休息好了再聽你們唱歌啊。」

「那好吧。」

把幾個人小鬼大的孩子給支走。

陳墨言抬眼看到了書房門口的田子航，讓馬小花看著點顧媽媽，她自己則走了過去。

書房裏頭。

田子航抬眼看向她，「確診了？」

「嗯，晚期。」

田子航聽罷這話跟著嘆了口氣，「怕是撐不過去了吧？」

「醫生說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行了，你這段時間就盡量的多陪陪老人，有什麼心願什麼的，你們這些當兒女的能辦到的就辦，盡量別讓老人留下遺憾，至於顧薄軒，你算下時間，該差不多讓他回來的時侯就趕緊回來。」

雖然工作重要。

可自己家裏頭的人生了重病，還是他親爸。

他不可能不管的。

「聯繫不上他，那邊的人說還得再等兩三天。」

田子航皺了下眉頭，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屋子外頭。

齊阿姨親自幫著顧媽媽裝湯裝飯，溫火熬的雞湯，「老太太先喝著，我一會再裝些到保溫瓶裏頭，咱們晚會送過去，也給顧老先生補補身子。」

顧媽媽一臉感激的道謝。

齊阿姨看著顧媽媽臉上的慘白，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

這老來伴老來伴。

哪一個失去了，另一個怕是難熬難撐啊。

瞧瞧現在，這顧爸爸還沒走呢，顧媽媽自己先就有點撐不住了。

齊阿姨心裏頭有些發酸，陪著顧媽媽掉了兩滴眼淚，然後她看著陳墨言走過來，趕緊抬手擦了下眼角，笑呵呵沒事人似的繼續忙活起來，下午，陳墨言開著車子去送飯，醫院打來電話，顧爸爸鬧騰著要出院，他們製止不住，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