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氣息正在對比之中。」

「嘀——系統資料庫不存在相同氣息，正在與各體系傳說對比……」

「嘀——人物資料缺失難以對比，開始對比兵器資料……」

「兵器·劍資料缺失難以對比……」

「兵器·匕資料缺失難以對比……」

「兵器·杖資料對比……」

「對比完成，規格符合神兵資料，蘊含最基礎規則——『凍結』，其材料與必中永恆之槍昆古尼爾（Gungnir）符合，屬於世界之樹（AskrYggdrasils）枝椏。」

「分析其規則——因果律·必中。」

「規則——凍結萬物之理，視使用者輸入力量，最強可直接凍結名為『理』的規則。」

楚烈的雙瞳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隨意握著那柄神兵的西爾維亞，腦海之中無數的信息飛速重組著，令他的心緒罕見地泛起了滔天巨浪——

她擁有西爾維亞的面容。

可以使用西方神明兵器之中的上位存在……如果說是神明的話，根本不屑於偽裝……也即是說，這是那不知名的神本身的模樣。

如果說她是神，那麼……『西爾維亞』呢？

以楚烈所知道的傳說知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轉世重生，可是如果現在是那位女神恢復了記憶，那麼真正的西爾維亞呢？那個曾經和他並肩作戰，彼此託付性命的清冷女巫呢？

楚烈的手掌微微顫抖著，這代表著他內心的怒火已經膨脹到了理智所能夠控制的極限，再如何理智的人，只要還是一個人，他的自控就必然存在著極限，當這種極限被人肆無忌憚地挑釁甚至於踐踏的時候，掙脫了束縛的怒火將會將所謂的理智直接燃燒成灰燼。

他無法欺騙自己。

作為凡人的區區二十年記憶在面對復甦的神明記憶，在面對那以千年萬載為單位的悠長歲月的衝擊之下，根本就像是普通人午睡時候短暫的夢境，蘇醒之後連一絲的漣漪都難以泛起。

連一絲痕跡都不會有！

五指微微律動了下，隨即一點一點緊握，被幻術所遮蔽的黎明聖痕彷彿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猛然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華，晶瑩的流光衝起，將楚烈的銀髮渲染成了淡金的色澤，那金光猛然收斂，順著手掌滑下，形成了一柄長劍，而在同時，楚烈身上的氣勢就像是撕扯開了偽裝面具的巨龍，盡情朝著天空，朝著大地，朝著身前的敵人咆哮著。

但是這幅姿態卻令持拿著匕首的『西爾維亞』發出了一聲輕笑，她並不知道楚烈對於轉世這一說法的了解令他的猜測已經無限逼近了真實，只是擺動著匕首，調戲般地笑起來：

「怎麼不玩了呢，人……」

「不，我只是，換一個玩法而已。」

楚烈微微抬頭，嘴角露出了一抹冰冷致命的危險，雙手持劍猛然半跪刺入大地之下。

轟！

一道漣漪瞬息間掠過大地，而在同時，無論是『西爾維亞』，還是隱藏在一旁，滿頭冷汗的華利弗，都感受到了一股股鋒銳之氣猛然衝天而起，盜賊公爵看著倒插在自己一旁，被擊飛的煉金長劍，雙瞳微微放大——

劍身之上，那一道道符文亮起，但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上面的符文根本不屬於自己所知的任何流派，反倒是鐵畫銀鈎，彷彿覆甲之將。

錚錚錚！

長劍一震，凌冽的劍鳴聲暴起，一柄柄長劍不甘地嗡鳴著，彷彿是列陣的大軍，代表著殺戮，鋒銳，剛直的劍的氣息在轉瞬間盈滿了一方天地，護佑在了半跪在地的楚烈身周，『西爾維亞』面容變得沉凝，持劍者驚嘆的目光掃過躁動的利劍，落向了楚烈。

「你一開始就在準備這一擊。」

她的語氣無比篤定，卻帶著從容不迫的氣度，楚烈徐徐呼出一口氣，微闔的雙目緩緩睜開，雙手用力將黎明聖劍緩緩拔起，劍鋒微顫，即便溫和依舊顯得凌冽的聲音於夜風之中悠然低吟。

「攝以五意鎮五方，驅邪煉鬼，斬妖屠魔。」

「五方劍典·陣……」

劍鋒拔出，微微震顫著，周圍的長劍彷彿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直接自發躍起，於半空之中激射飛行著，凌厲的破空聲不知為何有些許的暴躁，就一如楚烈現在的內心，暴躁，憤怒，充滿了狂怒之意。

他曾經一無所有，他所在乎的並不多。

是的，他願意為了人類去奮戰，願意去犧牲自己，這一點他毫不在乎，但是他從未想要去犧牲其他人，更不必說是他的朋友，他所在乎的人，於孤勇聖騎士的心中，人類是他所奮戰的理由，但是對於簡簡單單的地球穿越者楚烈而言，他的內心狹窄，他遠沒有那麼博愛，養父的死亡可以讓他變成一個殺戮無情的復仇者，足以託付性命好友的『消失』同樣令他心中憤怒到直欲狂暴。

該死的神明！

該死的……轉世！

「陣·起！」

猛然一聲怒喝，楚烈的雙瞳厲色暴漲，身形於怒聲之中逆勢衝起，無數的長劍只是微微一滯，便帶著足以切割萬物的凌厲與霸烈衝天而起，肆意切割著夜色，持劍的『西爾維亞』神色微凜，宛如夜色之中按劍徐行的女武神一般極為從容地出現在了楚烈身前，掌中那柄極為奢華的神劍隨意擋在了楚烈之前，後者此時的冷漠被怒火所燃燒地乾乾淨淨，但是大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腕一震，長劍抬起猛然前刺，所有變化盡數散去，唯有簡單一刺，但是周圍那數不清的長劍卻在同時前刺，幾乎是瞬間，空氣被劍勢壓縮形成了一柄極為巨大的劍影，彷彿楚烈是手持巨劍逆伐蒼天的巨人一般，浩浩蕩蕩朝著前方刺去，『西爾維亞』神色微變，劍柄之上晶石亮起，下一刻，兩劍交擊於空。

轟轟轟！

恐怖的氣浪瞬間爆發，縈繞於楚烈周圍的數百柄煉金長劍彷彿收到了什麼刺激一般，開始自發飛躍斬擊，以極度詭異的角度朝著『西爾維亞』周身要害刺去，後者雙目微眯，低喝一聲，霎那間有恐怖的寒氣潮流以其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震蕩著，原本幾乎化作了殘影的煉金長劍因為冰凍的影響瞬間失速，下一刻，清脆的爆響聲音連綿不絕地響起，這些失速的利劍被輕易彈飛。

但是就彷彿是受到了攻擊的猛獸一般，其餘長劍以更快的速度逆斬而來，再度被兩名『西爾維亞』的攻擊不斷彈飛，但是被擊退一次之後，下一次的攻擊就必然越發凌厲而且霸道，就彷彿是『西爾維亞』的攻擊只是在為這些煉金長劍的攻擊積蓄力量一般，很快的，女巫便察覺出了異樣，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被那快到幾乎要看不到輪廓的長劍所包圍，根本無法脫身。

加上與自己勢均力敵的楚烈糾纏，一個不小心，就會迎來萬劍穿心的結局。

「……剛開始就不應該給他蓄力的機會。」

持匕者恨恨咬牙，揮手盪開了數柄長劍，而持劍者則是宛如沙場大將一般，動作簡潔，卻擋的滴水不漏，湛藍色的雙瞳看著此時倒退在了劍陣中央，垂首闔目，顯然是在蓄勢的楚烈，略帶讚歎地開口道：

「眾劍如一，擊此則彼應，擊彼則此應，如果攻擊這名人類，那就會引起所有長劍的攻擊，每一柄長劍之上都帶有不同性質的符文力量，彼此呼應，使得威力上升的同時也難以摧毀………」

「真是前所未有的劍術！」

「但是……依舊存在局限。」

神色變得冰寒，持劍者微微後退一步，長劍抬起，劍鋒指向了蒼穹，霎時間有不知多少的利劍朝著她撕扯而來，但是卻被驟然浮現的冰冷弧線輕易擊退，在劍與匕首猛然碰撞所迸發出的火星照耀之下，持劍者雙目微闔，肅穆低喝：

「我說——天地萬象，盡皆斷於此劍之下！」

「我說——此劍必中一切敵！」

「我說——」

「我即為理！！！」

女子雙眸猛然睜開，湛藍色的眸子裏浮現的光是無視一切的淡漠與高高在上的氣息，長劍驟然朝著前方劈斬而下。

而幾乎沒有絲毫的時間差，楚烈雙目之中一抹鋒銳亮起，黎明聖劍逆勢而斬，但是下一刻，一股沛然巨力卻狠狠地落在了他的長劍之上，黎明聖劍之上原本已然暴起的金色光輝幾乎是沒有絲毫的阻抗力，直接被擊碎，而在同時，以恐怖速度在空中飛舞的每一柄長劍都收到了同等級別的攻擊，轟然爆響之中，所有的長劍劍速都超越了音速，在空氣之中貫穿出了一道道氣爆雲，這些驟然加持於劍陣之上的力量沒有絲毫的削減，狠狠地壓製在楚烈身上。

「噗呲！」

原本即便是與所謂神明正面一劍都不曾後退半步的楚烈面色驟然慘白，直接噴出了一口殷紅刺目的鮮血，身形踉蹌地後退，滿天極速飛行的利劍在同一時間全部崩裂，直接化為了煉金符文消散在空中，在這宛如夜空繁星墜落的場景之中，持劍的『西爾維亞』手腕一震，神劍化為流光散去，凜然開口：

「很強的劍術，但是你自己就是最弱小的一環，既然這劍能夠接下我的全力一擊，那麼我便以百分之一千的力量去擊破你！」

「凡人，你已然足夠強大……」

「滾！」

怒喝一聲，楚烈彷彿被激怒了一般直接朝著那持劍者衝去，右手長劍抬起，左拳落下，隱隱有強悍的勁氣糾纏於拳鋒之上，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持劍者之前，後者似乎無意於取楚烈性命，腳步後撤避開了狠狠砸落的一拳，而在同時，神劍橫攔，將楚烈劈斬下來的黎明聖劍穩穩地架住，湛藍色的眸子沉靜地注視著楚烈，語氣不急不緩地道：

「你似乎知道了什麼，但是若你所知道的才是叛徒呢？」

「你該如何？」

當！

當！

劍與劍不斷交擊，雖然表面上是楚烈在不斷地進攻，但是從少女臉上的沉靜可以看得出來一切事實上都處於她的掌控之中，聲音徐徐在楚烈耳邊響起：

「要為了私情廢除公理嗎？」

「要放棄自己所堅持的一切嗎？」

而在不遠處，盜賊公爵華利弗抽出了匕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身形即將要遁入陰影中的時候，輕笑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令其身軀驟然僵硬，頭顱彷彿年久失修的木偶一般僵硬地轉過頭來，正正看到自己的身旁，另一個西爾維亞輕輕轉著手上的匕首，目光看著正在以劍交擊的兩人，輕輕笑道：

「很久沒有看到她興緻不錯。」

「如果有人影響到她的心情，我的心情也會很糟糕。」

華利弗目光僵硬地看著女子手掌之上隨意撕著元素秩序的匕首，重重咽了口唾沫，手掌微微一抖，無形匕首縮回袖口，就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盜賊公爵在陰影之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安靜乖巧的模樣，令『西爾維亞』狀似滿意地點了點頭，後者的目光抬起，落在站立於冰霜巨人頭頂，正在與法杖交流的女巫，神色有些複雜。

而在同時……

當！！！

楚烈的手腕一松，被對手掌中神劍擊中的黎明聖劍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重重地倒插入了地面之上，楚烈的面色有些蒼白，但是雙目之中的神色卻越發地明亮，對面的持劍者抿了抿唇，搖頭道：「如果是之前的你，還有與我交戰的資格，但是承受了之前傷勢的你，狀態早已經下滑。」

「你已經敗了。」

「敗？」

楚烈的嘴角挑起一抹狀似桀驁的弧度，手掌猛然揚起，五指箕張，朝著前方的『西爾維亞』狠狠地按下，怒喝道：「本王死的時候才是失敗，只要本王還沒死，那麼就沒有敗！」

轟！

西爾維亞掌中長劍一甩，楚烈的手掌被隨意甩開，但是他的目光卻猛然一亮，護腕處哢嚓一聲裂開，順勢甩出了一枚小巧的造物，空間的波動在瞬間暴起，那造物變大，足足有一人頭顱大小，極度不穩定的氣息盈滿在空氣中，令西爾維亞面色微變，但是下一刻，楚烈的五指猛然一握，緊緊地握在了縮小版的戰斧導彈之上，隨即擰腰發力，重重地貫在了『西爾維亞』清寒俏麗的臉龐之上。

轟擦！

恐怖的火浪在兩者之間暴起，宛如火神的怒吼一般朝著四方湧動而去，無論是另外兩個『西爾維亞』，還是盜賊公爵華利弗，都神色微變，略帶震撼地看著那恐怖的火浪，以及火浪之中佇立的那以傷換傷的身影，下一刻，絲毫不遜色的寒潮於持劍者的身軀上綻放，將那火浪淹沒，楚烈則在同時狠狠地砸出了右拳，隱隱有猛獸的嘶吼聲糾纏其上。

幾乎是本能的，持劍者掌中長劍朝著給她帶來巨大威脅的敵人刺去，於神劍的面前，楚烈堅韌的軀體幾乎沒有多少抵抗，被瞬間刺穿，劍鋒穿透楚烈的胸膛，於背後透出，殷紅的鮮血順著這長劍湧出，滴落在了大地上，持劍者神色微變，但是在下一刻被某種漠然所淹沒，順手就要抽出長劍，但是就在此時，一隻寬大的手掌穩穩地覆蓋在了她的手掌之上，其力度之大，即便是她也難以瞬間掙脫。

持劍者神色微怔，下意識抬眼看去，對面的『人類』雙目依舊燃燒著怒火，但是神色卻沒有之前表現的桀驁，更不必提那莽夫一樣的莽撞，而是一種極度冰冷的漠然，黑色的眸子看著她，嘴角挑起了冰冷的弧度。

「神明？」

他這樣低語著，令持劍者心中悚然一驚，而在下一刻，猩紅色的流光以楚烈和她為中心，於大地之上猛然鋪展開來，持劍者震撼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交戰時候無數道劍氣將地面切割地一偏狼藉，但是藉由那猩紅色的流光，一枚枚煉金符文從狼藉的劍痕之中剝離出來，組建成了一個極為複雜的陣勢，持劍者目光循著那猩紅色的光，最後落到了楚烈的身上，神色微凝。

「一切都是設計？！」

她這樣開口問道，但是卻並沒有得到回答。

「以血為陣，煉成——」

在她對面的楚烈看著那幾乎近在咫尺的神明，漠然念出了那最熟悉的一個煉金陣的名字。

「生命共享！」

轟！！！

法則鎖鏈浮現在空氣之中，一端沒入楚烈的胸膛，另一端則是狠狠地朝著持劍者的心口衝去，後者看著楚烈，帶著些憐憫的意味：「既然知道我是神，竟然也使用這種……」

哢嚓！

清脆的聲音在此刻變得極為顯眼，持劍者臉上的神色一滯，目光不敢置信地垂落，看著那已經沒入了自己心臟的法則鎖鏈，嘴唇微張，下一刻似乎是有所感覺一般猛地抬頭，目光死死地盯著楚烈的身後——在那裏，被她擊飛的黎明聖劍倒插在了一個煉金符文上面，劍身之上某種代表著破曉的神靈氣息在流轉著。

「神明？又不是沒有砍過……」

抬起手掌重重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楚烈嗤笑一聲，視野因為重傷微微發黑，但是從對面湧來的生機卻令他依舊可以正常行動，目光流轉看著三位所謂的神明，嘴角微挑，彷彿在和好友交流一樣問道：

「姑且問一下，你之前說西爾維亞是叛徒？也就是和你們存在更深層次的關係吧……」

「那麼麻煩把我的朋友還給我，謝謝。」

「要不然……你們三個應該也是三位一體吧？」

嗡嗡嗡——

手腕一抬，楚烈直接將煉成的長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面無表情地開口：

「當心我撕票。」